武林如世局,自翠玉如意、火浣兽衣,以及诸天佛法真诠张扬传遍整个武林。
奔走江湖道上人物顿形增多。
有封刀久隐多年的老一辈好手,亦有初出茅芦的小伙子,芸芸碌碌,问他们自己为的是什么?几乎均茫然不知。
不知何人传出风声,说七日后杭州西子湖上西冷桥畔黑煞令主匡九思与黄山凤凰谷主韩广耀单独约斗。
武林中人大多不知韩广耀是谁?
经人倍加渲染,将韩广耀武功捧得“上天入云”,此究竟是善意钦佩,抑或是恶意中伤,谁也不知情。
於是,去浙途中仆仆风尘者多於过江之鲫,而且在任何一处,只要有两三江湖朋友踪迹,即会将匡九思与韩广耀之事引为谈助。
豫南鄂北交界处有条蜿蜒曲折小河,河面不宽,清澈见底,游鱼历历可数。
河畔是一片柳林,纵眼望去,只见绿云千里,垂枝翠拂。
林中有两三户人家,在那林中设有十数付座头,茶酒兼卖,供过路人打尖食用。
暑热逼炙,这柳林中清风习习,荫凉宜人。
几付座头已经有人在坐,敞开胸衣,用酒闲谈。
靠近水边一付座头,坐着一个神色憔悴,满目忧伤的老人,擎着一只酒碗,就着嘴唇,目光却落在涟漪微波的水面上久久不移,似在沉浸往事。
这老人正是那韩广耀。
他自嵩山峡谷中逃出,想是再受挫,爱女失踪,又失去降魔杵,他本雄心万丈之人,登高跌重,饱受刺激,积怒郁结,人已变成半疯狂状态。
他灵智时清时蔽,三日来清醒时,均在思忖自己是否必需去西冷桥畔,应匡九思之约一争胜负。
韩广耀本乃机诈深沉之人,凡事算定而行,无必胜之把握绝不轻易出手。
但如今却为着爱女及降魔杵,往日的冷静细心一变而激动混乱,反覆斟酌,竟无法判断决定去否?
他不时暗暗叹气,水面上幻出无数黎玉姗俏丽幽怨的面宠。
那昵昵莺声就宛如似在耳旁,数责着说:“爹,您忍心让女儿受匡九思老贼屈辱之苦吗?速来相救女儿……”
他不禁面色激动,目中潸然泪下。
这时,林外忽然走进五人。
一身玄衣白边劲装捷服,魁伟鸷猛,眉上兵器丝隐之色缤纷,快步如飞,一望而知均是武功不俗江湖能手。
五人一踏进林中,其中一人高声呼道:“哈!好凉爽的地方,咱们正好歇歇脚,用上两杯。”
说着,五人已占着一付座头。
立即一庄稼装束老头奔了过来,问道:“五位客官,要用些什么?有自酿的好酒和烧鸡卤肉,还有刚出笼的馒头。”
一个满面红赤刀疤大汉,目光一抬,道:“要十斤好酒,五十个馒头,烧鸡送上两只,卤肉不要切开的先送一大盘,卤汁多放一点,大爷要沾馒头吃。”
老头连声喏喏而退。
左人目光连张四处不停,瞧瞧有无可疑人物,这是走江湖的规矩。
片刻,所要的酒食全送了上来。
满面刀疤大汉与其余四人满满地各斟满了一碗酒,再与自己斟上,举杯鲸饮了一口,赞道:“果然好酒。”
五人狼吞虎咽,一霎那间,酒食已用了一大半,酒饮多了,话匣子也打开了。
满面刀疤大汉宏声道:“此去至杭州,千里长途,七日之期要赶达未免太辛苦了,如韩广耀这老儿胆怯不敢应约,那咱们两条腿也太吃亏啦!”
另一人哈哈笑道:“除了你,咱们都是存心瞧热闹,见与不见均没有什么,六挤三竺,荷香十里,湖光山色,人生几曾领略得到,总而言之都是不负此行,你呀,就甭提了!”
满面刀疤大汉怒目冷笑道:“小弟有什么存心,你们且说说看。”
那人诡秘的一笑道:“谁不知你是存心趁火打非劫,闻听韩广耀之女人间绝色,艳丽无双,你本色中饿鬼,心痒难熬,亟欲染指,说得对与不对?”
刀疤大汉冷笑道:“两人单打独斗,你就准知匡九思会将此女带去,向韩广耀逼令就范吗?”
那人答道:“匡九思秉心险毒,如非有所挟求,能与韩广耀约斗,其中定有诡谋在内!”
刀疤大汉摇首不信道:“降魔杵已入匡九思手中,他尚有何求,兄弟臆料韩广耀必不敢去履约,你们对小弟想法截然错误,天涯何处无芳草,为何独要此女?”
说罢,嘿嘿冷笑不止。
忽地,韩广耀向五人座上大步走了过来,冷冷说道:“你是说韩广耀不敢去履约吗?敢否与老夫打个赌?”
原来这些言语,全部落入韩广耀耳中。
好名之人,怎么忍受得住奚落嘲讽,当然五个大汉不知韩广耀就是他,但他心中满不是滋味,是以按耐不住走了过来。
满面刀疤大汉醉眼一瞪,霍地立起,喝道:“总不成你就是韩广耀吗?咱们说话冲犯着你吗?”
韩广耀冷冷一笑道:“此事在江湖甚是嚣尘,凡事路人皆知,何独老朽不闻,老朽也是去杭州图看个热闹,彼此同好,何不结伴同行。”
说时略略一顿,又道:“倘老朽是韩广耀本人,阁下早就没命了。”
忽然,一个面目森沉的大汉缓缓立起,说道:“尊驾未免将韩广耀捧得太高了,韩广耀本碌碌无名之辈,江湖上从未之一见。
直至最近才风闻韩广耀之女被黑煞令主掳禁,韩广耀始露面江湖向黑煞令主寻仇,但连战败北,连一柄降魔杵尚不能保,显然功力不逮,尊驾不嫌大言吓人吗?”
韩广耀闻言,似一柄利刃刺入胸膛,痛心已极,暗暗叫道:“孙南平呀,孙南平,看来你非去西冷与匡九思舍命拚搏不可,数十年卧薪尝胆毁於一旦,徒拥江湖骂名未免不值。”
还决心赴西冷之约。
五人目睹此一不知名的老人神色异常难看,不禁惊疑地面面相觑。
只见韩广耀神色受伤,垂首无言转过身躯,向河岸柳荫下座头缓缓走去。
那面目深沉之人注视韩广耀走去的身形久之。
忽低声说道:“如我所料不差,此人就是韩广耀。”
座上一赤脸大汉,目光烱烱道:“你判断并无错吗?兄弟这就找他去。”
倏地立起,大步向河岸走去。
四人惊疑不止,同随着他的身后走去。
赤脸大汉只见那老者并未落座,只负手竚立,凝望水面默然忖思。
遂紧跨了一步,高声道:“尊驾可就是韩老前辈吗?”
韩广耀头也不回,冷冷答道:“是与不是,於阁下何干?”
赤脸大汉厉声应道:“只怕与在下干系不小。”
蓦地,韩广耀疾然转面,两道憔悴眼神突变冷电寒光,沉声道:“你是何人?”
赤脸大汉目光一接,不禁心中一凛,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道:“在下姓修,有一兄弟名叫修豹林,一去黄山竟杳无音信,韩老前辈不是在黄山吗?”
韩广耀胸中一震,他在黄山残害异己,网罗腹心所为,藉着佛门至宝之名使武林朋友闻风不驱自来,自投罗网,不使一人遁逃走口,隐秘异常,他怎会知情?
他冷森森地望了赤脸大汉一眼,道:“你兄弟修豹林已死了?”
赤脸大汉目眥欲裂,大喝道:“可是你害死的吗?”
韩广耀冷冷答道:“老朽与他何恨何仇,并无来由要害他死命,他自误闯断魂谷,恰巧正过子午冰魄罡风冻僵毙命,而且死者又不是他一人。”
说时,身形疾晃,流星奔电已射出一二丈外,迅捷如风掠了出去。
赤脸大汉暴雷一声地大喝,道:“韩广耀,还我兄弟命来!”
两肩一振,疾向韩广耀身后赶去。
四人不由面色一变,同声喝道:“走!”
其中一人随手丢了一锭银子后,倏地四人放足狂奔,紧随不离,愈去愈远。
突然,柳荫深处传出一声爽朗的长笑。
笑声中是摘星手盛百川及遢邋神丐奚子彤。
摘星手盛百川笑道:“这样一来,倒省却老偷儿不少手脚,看来韩广耀激怒成狂,必不折返黄山,迳向杭州赶去与匡九思拚命。”
奚子彤道:“此人落到这般处境,神智昏庸,可恨亦可悯,匡九思狠毒心辣,比他更甚,很难留他活命。”
盛百川鼻子哼一声道:“此等妖邪可怜他则甚!”
忽鼻孔吸了一吸,目露喜容道:“嗯,好香!有酒尽须今日醉,老化子你我来上两杯如何?”
奚子彤对酒食亦有偏嗜,连声道好。
两人落座,盛百川不迭连声催促送上酒食。
其余食客均是贩夫走卒,不禁好奇地注视两人。
两人漠然无视,鲸饮虎咽,云散霜卷,壶中滴酒不存,盘底朝天精光。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两人正要离去。
忽见两个灰衣僧人,衣袂飘飞,疾行如风奔入林中。
一见盛奚二人,即面露惊喜之容。
盛百川瞧出两僧均系少林第二代弟子,慌忙立起,道:“两位大师可是从少林而来吗?”
其中一僧疾趋前两步,合掌施礼道:“如非方才路经此地,闻得盛老施主笑声,险些失之交臂矣!奉了掌门之命,需赶去衡山。”
盛百川目露诧容道:“看两位大师行色匆匆,想必有什么急事?”
那僧人突低声道:“大概两位施主还未知情,两位走后,即有一华山派高手奔入本寺,禀与掌门说华山掌门三元祖师为黑煞令主突施暗算掳去……”
盛百川大惊变色道:“匡九思竟闯入神鼎峯华山总坛重地,掳去三元祖师吗?那真是匪夷所思。”
僧人接道:“不是,三元祖师在途中行走时不防被掳,那华山门下发现掌门神色有异,心中大急暗缀在后。
只因匡九思诡谲非常,竟失两人形踪,那华山门下本想赶返总坛,无奈远水救不了近火,所以疾奔本门求救。”
盛百川与奚子彤想不出匡九思用意,骇然互望了一眼。
只听邪僧人说下去道:“掌门人略一思忖,便知不妙,料定匡九思歹毒心计,挟制华山掌门奔向武当而去。
即急遣三大护法率领第二代弟子多人赶奔武当,分出小僧两人兼程赶往衡山,通知衡山掌门留意,本门掌门猜出匡九思怀恨不念,挟制数派掌门臣伏,与少林为对。”
奚子彤变色道:“武当情形如何?”
僧人摇首答道:“恕小僧不知,据掌门人所料武当必难幸免。”
盛百川忙道:“那我们同行,兼程赶往衡山。”
两俗两僧袍袖疾展,迅如星飞赶扑衡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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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匡九思幸逃出沈谦“驭电长空”一式之外。
逃出嵩山少林,低首一望,只见长衫被洞穿一孔,那份羞愧惭怒的心情,非笔墨所能形容。
他狠狠一顿脚,暗中切齿道:“我不报今日之耻誓不为人!”
身形一动,疾奔离开嵩山。
月落星沉,匡九思已奔出数十里外,越想越难过,心绪繁乱宛若一团料缠不开的丝麻,越理越乱,郁闷难舒。
忽闻身后随风飘来一个尖锐语声道:“前行的可是匡令主吗?”
匡九思不禁猛骇,疾然旋身凝目望去,只见三丈开外立着一个身长不及三尺,须长过腹之怪人,右目中神光寒电逼吐。
心中忽映出一人,不由猛然色变,道:“可是南天一凶窦无咎兄吗?在下正是匡九思。”
窦无咎一迈步,奇快无比就掠在匡九思身前,尖声高笑道:“数十年不履中原,孤居海岛,想不到此次静极思动,竟遇上故人,快何如之。”
那笑声如枭鸣狼噑,令人瞻悸魂飞。
匡九思定了定神,道:“窦兄隐居海岛,想必是觅了一个绝佳根骨弟子,一身绝艺有传。”
他想起陆文达曾禀自己在七曲山中,遇上南天一凶传人折辱与他,不禁动疑南天一凶此次重来中原,有问鼎图覇之意。
说话时,已凝神蓄势戒备。
窦无咎闻言,又仰天长笑道:“匡令主,你难道不知窦某习性孤独,那有此耐心将一身武功传授,何况窦某永无动过寻觅传人之念,看来这一身绝学要随窦某埋於黄土了。”
匡九思讶然瞪目道:“窦兄并未有传人吗?奇怪,奇怪?”
一连说了两个奇怪,将窦无咎搞得疑云满腹,茫然不解道:“匡兄你这话是何意?”
匡九思忙道:“并无什么含意,匡某不过问问罢了。”
窦无咎一目炯炯,瞥见匡九思长衫洞穿一孔,神色异样难看,不由诧道:“匡兄为何落得如此狼狈?”
匡九思闻言顿勾起一腔怨愤,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一言难尽……”
忽想起自己如此损辱声名丢脸之事,怎能与他道出,再又他重履中原,不能没有个耳闻。
匡九思惕然止口,转问道:“窦兄,你此次重覆中原有多久了,难道无半点耳闻小弟最近遭遇吗?”
窦无咎愕然一怔,料匡九思必遭遇了重大挫折,碍难出言。
遂微微笑道:“窦无咎前次报得眇目之仇后,顿感武林之事太以无聊,故端返故居,沉浸於海天波涛景色中,贻然自乐。
此次因五十年旧友光临荒岛,把聚十日,旧友乃一商贾,於安南采办一船珠宝药材,途经造访,无咎恐其遇上海盗,便附舟相送至秦皇岛作别南旋。”
说着发出一声尖锐短笑,又道:“匡兄深知我窦无咎为人,昔年窦某虽博得南天一凶匪号,心辣手黑堪称绝无仅有。
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数十年后尚是如此,此次南旋日宿夜行,不问中原武林是非,怎可有传闻到得窦无咎耳中,莫非匡兄周上重大挫折吗?”
匡九思不禁长叹一声,道:“窦兄既然见问,匡某敢不奉告,你我且去路旁十里长亭,让匡某细敍经过如何?”
南天一凶窦无咎点首道好,两人迳向道旁亭内走入。
匡九思阴谲狡诈,自不会说自己不是。
反诬各大门派逼害为对,门下被杀戳无算,犬子亦被掳去,不知下落,四出寻访其子,少林之行仅以身免。
添油加醋神色逼真,将中原各大门派编排得一无是处,由不得窦无咎不相信。
窦无咎惊讶异常,道:“令郎下落尚未探出端倪吗?”
匡九思苦笑道:“事诚为九宫山韩广耀之女而起,匡某本认韩广跃擒囚犬子,但其女亦是不知所踪,是以匡某推测多半是九大门派中人祈为。”
窦无咎道:“为何匡兄不疑心是少林所为?”
匡九思摇首道:“佛门中人,首重诚信,少林若擒住犬子,绝不会隐忍不说,还可逼匡某承诺条件交换,不然,他们擒住犬子又有何用?”
南天一凶窦无咎只觉甚有道理。
踌躇了须臾,慨然道:“这话不错,既不是少林所为,定有其人,这样吧,窦某不忍见故友危难弃而不顾,窦某只助匡兄策划,不至必要,窦某决不露面出手。”
匡九思闻言大喜,躬身长长一揖至地道:“窦兄义薄云天,匡某先谢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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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色已是大白,旭日方升。
窦无咎忽闻亭外一阵衣袂飘风之声,由道上掠过,不禁一怔道:“道上有人掠过,从风声测知,那人必是一武林高手。”
匡九思忙闪出亭外,只见得一瘦长背影,那人首拢高髻,黄衫丝绦,背插两柄长剑,疾行如飞。
已远在十数丈外,匡九思忙道:“那人是华山掌门三元祖师。”
窦无咎仅存的一目,眼珠疾转了两下,急道:“窦某有计了。”
便附耳向匡九思低说了两句。
匡九思眉宇一展,急赶向三元祖师身后。
南天一凶窦无咎身形突然冲天而起,拔起四五丈高下,迅疾掉首斜扑向道旁丛林中不见。
三元祖师正在赶路之时。
蓦闻身后有人唤道:“华山掌门可否留步,容在下请教吗?”
不禁一怔,身形一沉停步不走,别面转身,只见一人疾掠而来。
那人距自身丈外停住。
三元祖师凝视来人面目穿着,想不出来人是谁?不禁面目一沉,道:“阁下是谁?恕老朽不识,阁下有话快说,老朽还要赶路。”
匡九思微微一笑道:“在下本武林无名之辈,难怪华山掌门不识,在下黑煞令主匡九思。”
匡九思三字刚入得三元祖师耳中,三元祖师如受雷击,心神猛震,双手疾向肩头剑柄抓去。
两手拾指堪堪触着剑柄,突感后腰两侧“关元”穴被两道冷风吹入,立时寒涌全身,真力凝滞,两只手臂不由自主的飞垂了下来。
他知道受了暗算,面目大变,喝道:“匡令主,老朽与你无怨无仇,命人突施暗算为何?”
匡九思微微一笑道:“在下遭遇了一件极危难之事,非武林德高望重之人,无法解救,华山掌门武林耆宿,片言数语便可解纷,故而斗瞻相求,但不如此,三元掌门人岂能应允在下。”
三元祖师浑身绵软无力,又惊又怒喝道:“你用这样歹毒手段,老朽又怎能应允。”
匡九思嘴角泛起一丝谲险的笑容道:“生死之交,三元掌门必会权衡清楚,无需在下再饶舌了!”
说时,右手迅如电光石火般伸出,只指向三元祖师颚骨上一揑,略的一声,卸落三元祖师下颉。
三元祖师面色惨白,目中射出悸怒之色。
匡九思轻笑一声,由怀中取出一粒黑色药丸,缓缓送向祖师口中。
华山掌门空有一身卓绝武功,无法施展,犹若待宰之兽,冷汗如雨流下。
药丸一送入三元祖师口中,匡九思翻腕一托三元祖师下头,吻合接上。
那药丸遇热即化,不由自主地咽入腹中,三元祖师只觉头目一阵晕眩,晕眩一定,即浑然忘却一切,神智已受匡九思控制。
道旁疾闪而出南天一凶窦无咎,望了华山掌门三元祖师一眼,道:“如今速去武当,照方抓药施为,大丈夫行事不做则已,一做须放手而行。”
说罢,已疾掠回道旁林中。
匡九思知他不愿暴露形迹,便对三元祖师微微一笑道:“华山掌门,请紧随在下身后不离。”
三元祖师宛如痴呆,点了点头。
匡九思轻喝了一声:“走!”
他率前而行,三元祖师紧随身后,流星电奔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不循正道,端朝僻道小径奔去,忽迎面迅疾奔来一条身影,双方均身法快速,擦肩而过。
那人眼角已发现三元祖师身形,不禁一怔,待转身后顾时,匡九思与三元祖师已相距二三十丈外,只觉情形有点异样。
他本是华山高手,掌门人无论怎样也不至於不与他打个招呼。
这情形大违常理,他越想越觉得不对,鼻中哼得一声,转身展开草上飞步法赶去察视究竟。
匡九思与三元祖师身法何等之快,初尚可见得二点如豆身影,再过片刻已杳然无踪。
那人满头大汗,追出数十里外,忽见匡九思与三元祖师走出山村小店。
此时相距得近,可瞧得一清二楚。
只见三元祖师目光呆滞,举止似嫌僵硬,不禁大感困惑。
突然匡九思向三元祖师喝了一声:“走!”
三元祖师居然听话得紧,身形疾震,紧随着匡九思如风闪电奔去。
这人本是华山高手混元掌黎世雄,老於江湖,见多识广,一望而知掌门人受制於人,说不定还服了什么迷性之药,灵智全不由自主。
他不识匡九思,但他却知与三元祖师同行之人必是一个盖世魔头。
黎世雄不能见掌门人危难於不顾,展开身形急急赶去。
一赶出十数丈,突由道旁林中卷出一片劲风,即闻一个阴冷语声喝道:“不开眼的东西,回去!”
黎世雄闻声知惊,横掌一弧,迎着卷来劲风接去。
那知一接之下,顿感两臂酸痛欲折,气血逆攻内腑,身不由主地站不住桩,一连倒出数步。
他只觉林中推来掌力雄厚沉厉,比自己恃以成名的混元掌力尤胜一筹,不禁猛骇。
蓦地——
林中忽传出尖锐刺耳的长笑,笑声愈来愈弱,显然林中那人已去。
黎世雄再寻视三元祖师两人踪迹,已是人天俱杳了。
他自忖势孤力薄,无能相救掌门人,动念赶往华山邀请同门相助。
但一则不知那制住掌门人的人是何来历,再相距华山甚远,一往一返,费时太久,不要误了掌门人的性命,心中一阵踌躇为难,旁徨无策。
黎世雄忽灵机一动,暗道:“此处相距少林匪遥,掌门人与少林了尘上人交情莫逆,我何不赶往少林相求了尘上人。”心念一定,转身往嵩山少林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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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山,道教之发祥地。
山势广阔延亘方圆数百里,雄伟幽丽,山中苍翠密树森罗,蓊翳蔽日参天,道观胪列,金碧辉煌,掩映於异杉古柏中,气象万千。
三十六嵌,七十二宫,二十四观,胜迹处处,使人留连忘返。
那日正午,迎恩宫前现出两条如飞身形疾行而来,在宫前“米襄阳”书篆“第一山”大青石碑下停住。
来人正是那黑煞令主匡九思及华山掌门三元祖师两人。
匡九思望着迎宫门目珠一转,面上泛出一丝阴险的笑容,但却瞬眼即敛,正要举步走去之时。
忽迎恩宫内传出一声:“无量寿佛!”
走出一个羽衣星冠,五缯长须,神清气肃的中年道人来。
那中年道人向两人打一稽首,道:“二位施主……”
忽目光落在三元祖师面上,惊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华山掌门到了,恕晚辈不知,容晚辈禀知掌门人出迎,先请至迎恩宫宽坐。”
三元祖师痴笑了笑,未置一答,迳迈开身形往迎恩宫走去。
中年道人见状,不禁怔得一怔。
匡九思忙低声道:“华山掌门途中受人暗算,老朽幸能独免,一路护送而来,现华山是积尸累累,一片血腥,此事至为重大……”
言未了,中年道人眉梢浓聚,接道:“究竟发生何事?施主能否说清楚一点。”
匡九思赧然一笑道:“老朽急不择言,难怪真人不知,黑煞匪徒由匡九思率领大举偷袭华山,华山能手折伤殆尽,三元掌门与老朽拚死冲出重围,夺路逃奔贵山而来。
不想途中遭匡九思老贼赶上,引起一场生死拚搏,三元掌门因真力耗损过钜,为匡九思突施毒手点了三处阴穴,老朽犯险抢攻救出得以逃奔贵山。”
中年道人神色一惊,倏又转沉肃,冷冷说道:“有这等事,华山掌门莫非是向敝山求援?”
中年道人语意之间,隐含不满三元祖师为本山招来强敌祸害。
匡九思冷笑道:“黑煞匪徒下一着就是箭指武当山,大概犯山之期就在今晚,是以星夜兼程赶来通知早作准备。
黑煞令主匡九思覇尊武林之图早昭然若揭,九大门派理该联合应拒,黑煞匪徒就不侵犯武当,也该顾全道义,道兄神色之间显露不满,以贵门如此杜门却扫,小我之见岂不使人冷!”
言语犀利尖刻,声色俱厉。
中年道人先是一惊,再是满脸通红,道:“施主误会贫道之意了,既是如此,让贫道速禀明掌门人……”
说着疾转身躯,就要起步窜上山去。
匡九思突唤住那中年道人:“道兄慢走!”
中年道人一怔,别面问道:“施主还有何指教?”
匡九思面色一肃道:“黑煞匪徒今晚犯山是老朽猜测之见,说不定黑煞匪徒早就潜入贵山,伺机而动,奉劝道兄带话与掌门传命贵山弟子暂驻会观防范,勿轻擅离。
老朽与华山掌门见与不见铁剑前辈并无重要,再切不可钟声传警,浮动人心,自乱脚步。”
中年道人道:“贫道遵命把话带到。”
身形一动,星射丸飞窜上山道,向天柱峯琼台观掠去。
匡九思面上泛出得意、阴险的徽笑,转身疾向迎恩宫掠入。
约莫半个时辰,山道石级上那中年道人领着须发皓白,鹤颜清癯武当掌门铁剑真人,疾如鹰隼般掠向迎恩宫。
一踏入迎恩宫,呈现眼帘的是一片惨象。
殿上横陈七具武当道众尸体,均被剑劈两截,五脏六腑流了满地,鲜血染污全殿,惨不忍睹。
两道面目大变。
铁剑真人厉声道:“妙法,华山掌门……”
言犹未了,一条身形电射入殿,只见匡九思长衫残破,左臂一处创口鲜血涔涔溢出,神色惶急道:“铁剑真人,华山掌门距此三里外,被黑煞门中三位能手合攻,形势危险,急待救援,还有匡九思已率领党徒从展旗峯后侵入贵山重地……”
铁剑真人面目疾变,喝道:“妙法,你速传命十三玄剑赶赴展旗峯防护,本座相救华山掌门后立即赶来。”
中年道人如飞驰出宫去。
匡九思忙道:“铁剑掌门须随在下来,迟恐不及。”当先掠出。
在此情形之下武当掌门,自不虞有诈,不遑寻思,身形一跃,窜出迎恩宫,疾随匡九思身后赶去。
果然在一处陡峭山坡之下,三元祖师正与三黑衣人猛烈拚搏,双剑逼起寒光漫天,破空呼啸,剑招凌厉。
三黑衣人武功也是上乘,鞭挥刃劈,招招不离三元真人要害重穴。
铁剑真人只见匡九思在一株亘杉下倏地停住,伸手作挽剑状,回面向自己说道:“这等黑煞匪徒罪恶滔天,决不安心存慈悲之念,全力下手不容一……”
铁剑真人目注场中,凝听之际,树后忽转出身高不及三尺的南天一凶窦无咎,两手箕张迅如电火戳向铁剑真人后胸十处重穴。
暗算猝袭,铁剑真人怎么也不及料到,猛感身后劲风锐袭,避已不及,后胸一麻,立即昏迷翻倒尘埃。
匡九思一把掠起,疾射场中,沉喝道:“住手!”
三黑衣人仰窜后跃开去。
华山掌门亦收剑住手,缓缓插剑回鞘,神色痴呆望着匡九思。
匡九思低暍道:“走!”
五条身形电疾星飞杳人参天林中。
南天一凶窦无咎已走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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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坠山,残霞映天。
武当山外,一群群道者神色忧急游窜不已,似在搜索武当掌门铁剑真人与华山三元祖师及一无名老者下落。
突然远处现出一簇人影,似向武当山奔来。
一道人瞥见,高声唤道:“道兄们,请看来者是何路人物?”
武当道者一个个定睛凝视,奔来人群越来越近,显出一群僧侣及一俗装打扮的武林人物。
率先奔来是三个银须皓白的灰衣老僧,手持精钢禅杖。
中立者老僧驻杖询问道:“老衲少林了净奉了掌门之命前来相见贵山铁剑掌门人,烦劳通禀,就说少林三大护法首座求见。”
武当道众中走出身躯魁梧,斑白长须道者,向了净大师打一稽首道:“贵门也闻信黑煞门中前来犯山吗?驰援敝山德重心感。只是敝掌门人独自出山援救华山掌门,如今不知何往,所以敝山弟子在山外搜觅掌门人下落。”
了净大师不禁一怔,问道:“贵掌门人怎么知道华山三元祖师被黑煞令主匡九思挟制的?”
这道人猛然愕住,道:“此事贫道也不清楚。”
忽四顾喝道:“妙清何在?”
立即在道众中闪出中年道者,躬身道:“通元师叔,弟子在。”
通元道人道:“你将接待华山掌门经过,从头至尾细敍一遍。”
妙清道人定了定神,将三元祖师及一不知名老者现身迎恩宫前“第一山”石碑下起,直至迎恩宫中七道横尸止。
混元手黎世雄突跨步闪前,问道:“请问道兄,那不知姓名老者穿着形貌怎样?”
妙清道人想了一想,详述无名老者形貌穿着。
混元手黎世雄大惊失色,顿足道:“坏了!坏了!”
少林僧众面面相觑。
通元道人愕然变色道:“这却是为何?”
黎世雄长叹一声道:“这不知姓名老者就是那黑煞令主匡九思!贵派掌门人定是遭他毒手所制擒走了。”
通元道人及武当道众均惊得面色惨白。
半晌工夫,通元道人才出声道:“施主所说可言而有据吗?”
黎世雄道:“在下华山黎世雄……”
细说此行经过,他因无力施救掌门三元祖师,迳奔少林面求了尘上人相助。
了尘上人问知挟制华山掌门同行之人形貌穿着,便知是黑煞魔头匡九思,顿感此事非同寻常,沉思良久,又问匡九思所去方向,即知匡九思心意毒谋。
了尘上人立召三大护法率领第二代弟子多人赶赴武当,他测知匡九思失子败辱,愤极成怒,决意孤注一掷,暗算擒住各大门派掌门背城一战。
黎世雄滔滔说至此处。
了净上人叹息接道:“敝派了尘掌门算准匡九思行动迅速,果然老衲兼程赶来还是差了一步,如今匡九思必往衡山而去,重施故策,向衡山展门施展毒手。
老衲等人不宜耽搁,就此赶奔衡山,武当道兄等如须救援贵派掌门,可与老衲等同行,不知意下如何?”
通元道人神色惨白,心中激动难受之极,道:“贫道尚须返山与师兄弟等商量,即刻随后赶来。”
了净大师合掌道:“如此老衲等先行了。”
转身率领众僧急急奔去。
暮色沉垂,山色蒙胧苍茫,武当众道如电奔回武当山去,片刻,钟声四起,山谷鸣应,响澈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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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山古称南岳,盘绕八百里,有七十二峯。
由山麓南岳庙远眺,群峯罗列,层层深出,最高峯为祝融峯,高插云海,不见其巅,上山石磴逶迤,掩映翠竹绿树中,风景秀丽。
衡山县往岳门外宫道上,四条人影流星电奔向南岳奔去。
虽在大白天里,道上行人车马来往不绝,络绎於途,那四人竟然不畏惊世骇俗,依然拔足疾奔,引得行人惊讶注目。
这四人正是那邋遢神丐奚子彤与摘星手盛百川及两少林僧人,欲赶在匡九思之前到达祝融峯,通知衡山掌门及早准备慎防暗算。
四人日夜兼程,面上均现出风尘萎顿之色。
奚子彤道:“但愿黑煞令主匡九思在武当遭挫,不敢来衡山妄逞,我们四人可松却一口气矣。”
盛百川冷笑道:“你把匡九思太低估了,老偷儿如料得不错,此去衡山即可见得衡山弟子愁眉苦脸,一筹莫展。”
奚子彤双目一瞪,道:“你是说匡九思已经在衡山得手了吗?老化子不信匡九思有这通天本领。”
盛百川冷笑道:“老偷儿猜匡九思身后还有能人相助,才敢如此放胆逞凶,你如不信,我们不妨打一个赌。”
樊子彤摇首道:“最大赌注,莫过於项上人头,总不成老化子要赌人头吗?平常小赌,你这偷儿也不放在眼内,我看还是不必赌好,倘若被你不幸言中,则武林局面将不堪设想了。”
两少林僧人默然无声,一劲往前飞奔着。
他们四人脚程飞快。
不到两个时辰,已奔过南岳庙西渡将军桥,循涧往北登上。
满山细竹蒙葺,翠云一片。
突闻金铁交鸣,搏斗斗叱暍声隐隐传来。
奚子彤面目一变,道:“穿过竹林,即是铁佛寺,想必是衡山门下发现匡九思毒计,在铁佛寺搏斗,我等赶上前去相助。”
四人身法更自加疾。
他们穿越竹林,即见铁佛寺前一块松坪上,衡山门下多人围攻两黑衣人。
两黑衣人武功精绝,出手投足,无不攻向对方要害重穴,刀光霍霍如电,掌风呼啸生飕打得异常惨烈。
坪上尚横有死状至惨的尸体五六具,看来却是衡山门下遭了毒手。
突然——
一黑衣人振肩唰地一鹤冲天激起,迅疾弓腰斜投竹林。
奚子彤一声大喝:“回去!”
凌空冲霄,身形扑向那黑衣人,两掌平推出一片排山倒海劲风撞去。
只见那黑衣人哼得一哼,身形震得翻了回去,疾沉落地,扬手打出一把黑色豆大暗器,芒飞电漩,伞形散开。
黑衣人打出一把暗器后,猛地斜飞穿空而起,迅疾如电,投入葺密竹林中。
待奚子彤掌袖挥舞将袭来暗器悉数震飞后,黑衣人已身影俱杳。
另一黑衣人见势不妙,亦往另一方向冲霄上拔。
在半空中打出一把弹雨,爆裂一片白烟淡雾,弥漫开来,十丈方圆内立变作昏茫郁勃,翻翻滚滚,烟雾中尚有一股异味。
正巧摘星手盛百川及少林两僧扑入场中。
盛百川只觉一阵微微头晕,赶紧屏住呼吸,大叫道:“烟内有毒,诸位留意!”
疾沉坠地,掏出一颗丹丸塞入口中。
那黑衣匪徒已是烟循无踪。
烟雾弥漫中衡山门下及少林两僧纷纷窜出,个个身形摇摇欲倾,显然他们已经吸入毒烟不少。
盛百川大惊,飞窜上前,由怀内抓出一把药丸,一一喂服各人口内。
奚子彤走了过来,问道:“这两黑衣匪徒看来是匡九思手下。”
盛百川冷笑道:“谁说不是,我们四人大概晚来了一步,衡山掌门必已无幸。”
樊子彤不禁一怔,道:“你未免言之过甚,说得匡九思手段如此厉害,衡山各大门派,高手如云,他怎可如入无人之境,将衡山掌门手到成擒?
更何况衡山掌门武勇睿智,不在匡九思之下,我老化子决然不信。”
盛百川两眼一瞪,道:“你去问衡山门下即知,何必与老化子穷磨牙!”
夜霭朦胧,远山近峯一片苍茫。
毒烟渐渐清散。
衡山门下与少林两僧神智已复,奚子彤闻言半信半疑,冷笑了笑,大步向衡山门下走去。
衡山门中立有一五官均匀,貌相儒雅的中年人,抱拳施礼道:“承蒙相助,深为感激,但……”
奚子彤不耐烦接道:“目前无暇敍文演礼,老化子奚子彤要问尊驾,是否贵派掌门柳锺五兄现已不知所踪吗?”
那人面色顿现忧惶,道:“原来是神丐奚前辈,晚辈林宏武不知老前辈驾到,多有失礼,如老前辈所言现掌门人正不知何往。
在未查明真象时,敝派决定暂不外泄,免贻武林笑柄,但不知老前辈何以知道?”
奚子彤不禁一怔,转面望着盛百川道:“老偷儿,老化子料错了,想不到匡九思手腕真正高明之极。”
少林两僧目露忧急之色,微微出声叹息。
衡山门下闻得匡九思之名,不禁骇然变色。
林宏武大感惶急,出声道:“如此说来,那逃走两黑衣匪徒定是黑煞门下吗?”
奚子彤望了林宏武一眼,叹息一声道:“此地非说话之所,且入铁佛寺中从容商议,还有地面也急待埋葬。”
说着又发出沉重叹气。
林宏武见四人神色凝肃,眉梢浓聚,知事非常严重,急命同门掩埋尸体,一面引着奚子彤进入铁佛寺静室内落坐。
奚子彤一坐下,就问道:“柳锺五兄何故不知何往,前后之事你且说出,待老化子斟酌情形严重与否?”
此时,铁佛寺外涌进不少衡山高手,由掌门师弟摩云神鹰区品松率领与奚子彤与盛百川及少林两僧纷纷见礼。
突然,一衡山门下奔进通报少林武当甚多高人驾到。
摩云神鹰区品松立即出寺趋迎,略一寒喧,便进入寺内落坐。
他们均无一丝欢欣,面色凝重,个个却罩上一层灰霾忧云。
了净大师直说来意,将华山掌门及武当掌门均为黑煞令主劫走说出,为防衡山亦受其愚,故兼程赶来。
不想匡九思行动竟然迅疾异常,贵派掌门亦遭此不测,良深歉疚。
区品松神色激动道:“此事之发生,任谁也疏於防范,在下误认匡九思系正派高人,才使掌门人陷在匡九思老贼手中,罪该万死……”
遂将掌门柳锺五失陷经过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