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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剑台》第十七章 随附香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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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老夫子忽然皱眉道:“日间那阵钟声是为了什么事,以致害得那些丫头们听了一个个都变得惊慌失措的?”

    小翠正在设法想为这位老夫子消气,现见老夫子话题改变,乐得趁势顺就,连忙答道:“没有什么,一场虚惊而已!”

    冯老夫子眨着眼皮道:“怎么说?虚惊?”

    小翠接着道:“是这样的,宫主派人飞马传回一道旨谕,说是马鞍山第十八分宫目前发现了不明身份之武林人物;又据报以轻功号称天下无双的万里追风业已潜来金陵一带;睽诸以上两节,再加上王屋司徒母女人去楼空,黄山天都峰师出不利,宫主觉得近来外间情况很是不妙。因此,他严令宫中一方面加强戒备,一方面马上派人出去,务必要将万里追风逮捕归案!”

    冯老夫子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的。”

    小翠道:“婢子不是说过没有什么吗?!”

    冯老夫子又道:“那么宫主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小翠道:“旨谕上没有提及。不过,据婢子猜测,一时大概还回不来,夫子知道的,他一年之中能返宫一二次就算不错的了。”

    冯老夫子想了想,忽又问道:“所谓‘万里追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值得我们宫主这样将他放在心上?”

    小翠摇摇头道:“婢子没有见到过,只听说此人轻功为当今一绝,其他武功则甚平常。宫主注意他,无非是怕他潜人本宫,将本宫之秘密泄露出去而已。”

    冯老夫子道:“此人既然轻功超绝,能够来无影,去无踪,你们将如何个逮捕法呢?”

    小翠解释道:“如果此人真的来了金陵,那倒不难。因为此人有着天生的缺陷,身高不满四尺,望之如孩童,不论他易容术有多高明,身高总是矫正不了的,假使发现一个成人,而又身材奇矮的话……”

    小环推门进来,小翠也就就此把话头打住。

    夜半,化装成呆少年的华云表偷偷问风尘老人古慈公道:“小翠那婢子在您面前既然是无话不谈,那么,您老为什么没有乘机问问她这座血剑魔宫的宫主究竟是何许人?”

    老人摇头道:“以前问过,丫头不知道是不敢说,还是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老夫问时,她只是连连摇头,老夫生怕问紧了会引起丫头的戒心,所以,从那次到现在,关于这一方面老夫就一直没有再提过。”

    华云表有点失望道:“这样说来……”

    老人接下去说道:“不过问不问也差不了多少,老夫混来这儿已有多年,虽然始终没有见过老魔本人,但从各方面加以推断,以及这次在马鞍山迷魂谷经过一阵追逐之后,其人为谁,老夫猜得也已经是十八不离九了!”

    华云表忙问道:“谁?!”

    风尘老人摇摇头道:“老夫只是猜测,纵有十成把握亦仍须加以最后之证实。

    同时现在就是告诉了你,对你也只有害而无益,真像终有大白的一天。你不妨稍为忍住点,藉此来磨练磨练你的耐心也好……”

    华云表知道多问亦属徒然,虽然一肚子不愿意,却没有再说什么。

    老人停了停又道:“不早了,孩子,快点睡吧。过了今天,打明夜起,老朽便要授你各项基本武功了。先练好拳掌功夫,然后再习你们中州华家的‘游龙剑法’。

    你这次于无意之中获得‘惊天三式’,真是再好不过。老朽对你们中州华家一套游龙剑法可说就差这三大绝招。总而言之,你只须记住这位血剑魔帝,可能就是你们中州华家,和王屋司徒家的仇人也就得了。老朽敢担保有八成数儿错不了!”

    华云表默然半晌,最后道:“关于晚辈本身的问题,尽可暂时不提。但是那位万里追风祁大侠,他是晚辈的救命思人,他的事,晚辈却始终有点放心不下。因为他对自己的轻功太具自信,他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泄。我们曾相约年底在金陵碰面,希望您老能为晚辈安排一个出宫的机会,晚辈无论如何得找着他当面通知一声。”

    风尘老人沉吟了一会儿道:“在做人而言,这是对的。不过,进入这座魔宫已不容易,想出去则更难,机会可遇而不可求,容老朽慢慢设法就是……”

    话是头一天夜里说的,没想到第二天机会便来了。

    第二天天一亮,女婢小翠便跑来笑着向华云表道:“‘解语’‘羞人’两位姊姊要进城烧香,我也去,赐哥儿,你去不去?告诉你,城里热闹得很呐!”

    华云表大摇其头道:“不去!”

    小翠颇感意外地道:“为什么?”

    华云表板着脸孔道:“我要背书!”

    提起背书,小翠更是不肯放他过去了。原来解语、羞人两婢不但姿色过人,武功亦为现下诸婢之冠。所谓烧香,不过是奉宫方命令出去搜索万里追风行踪的藉口罢了。自小翠将华云表背论语的笑话告诉了诸婢之后,诸婢几乎笑出眼泪来。这次,就是解语、羞人两婢决定要将华云表也带出去,以便一路逗乐子解闷的。华云表并不是不想出去,也不是怕两婢调侃他,主要的是,他如果跟三婢走在一起,就是给万里追风在暗处看到他,又有何用?

    风尘老人忽从后院走进来,板着脸孔向华云表训斥道:“你这畜生真是不识抬举!”

    华云表见老人暗示不妨跟出去,自然不再坚持己见。于是趁风掉舵,故意瞪大一双呆滞的眼球道:“爷的书可以不背了么?”

    老人寒着脸孔道:“几位姑娘既然如此吩咐,别说背书,就是再重要的事情也得搁下来,你难道这点道理都不懂么?”

    小翠连忙打圆场,笑道:“夫子别再骂他了,只要他肯去也就得啦!”

    华云表傻里傻气地双手齐挥道:“走就走,走!走!”

    老人忽然喊道:“且慢!”说着,返身入室取来一只旧皮袋,一面交至华云表手上,一面向女婢小翠致歉道:“请翠姑娘照顾着点,这畜生嘴馋,肚子又饿得快,不能不为他准备一袋零食。好了,现在去吧!”

    华云表接过皮袋,内心不由得暗道一声惭愧。

    原来这只皮袋乃是万里追风之故物,老人这样做,实在是有深意的。不是么?

    他现在本来面目已改,且又是易容术通神入化的风尘老人动的手,如不在身上悬出一二件可资识别的标志,万里追风又不是神仙化身,叫对方如何能认出他是谁呢?

    半个时辰之后,一辆精美豪华的马车驶出庄门,穿过白果树林,马蹄溅起积雪,直向金陵城中驶去。

    赶车的粗汉子,系由小翠所化装。车厢内,坐着的两名英俊佳公子是“解语”

    和“羞人”。靠车门则坐着有点呆气的书僮华云表!

    华云表将那只由万里追风所送的旧皮袋系在腰间束带上。在车上,他看也不看两婢一眼,不时摸出一二块茶食送入口中,自顾自地嚼得津津有味。

    解语和羞人两婢传音商量了好一会儿,一直找不出一个好法子来逗弄这叫“天赐”的“呆少年”。

    片刻之后,解语婢似乎有了主意,忽然笑着向华云表问道:“赐哥儿,听说你念过不少书,是吗?”

    华云表摇摇头,冷然答道:“不多!”

    解语婢怔了怔,又笑道:“能不能背一二段出来给我们听听?”

    华云表摇头道:“不能!”

    解语婢使用激将法道:“全给忘了是不是?”

    华云表简短地道:“没有!”

    解语婢紧接着又道:“那你为什么不肯?”

    华云表摸出一块麻饼塞入口中,慢慢嚼着,直到一块麻饼完全嚼烂咽下去,方始缓缓答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不在小人或女子面前背书!”

    解语婢脸孔微红,为之啼笑皆非。被傻小子骂了,倒还无所谓,她们现在已化装成男人,而且所负任命又相当重要,如在大庭广众之下,给这傻小子这么一说,那将如何善后?

    羞人婢朝解语丢去一道眼色,似说:“别责备他,大姊,这种人是天生的无可理喻,越责备事情越糟。我们换个方式再撩他就是了!”

    于是,羞人婢接着向华云表笑道:“赐哥儿在吃什么东西,吃得这么又香又甜的,分一点给我们尝尝好不好?”

    华云表双手护住皮袋,嚷道:“不行,不行!”

    两婢兴趣来了,仍由羞人婢笑问道:“赐哥儿怎么这般小气?”

    华云表瞪了两婢一眼,怒道:“爷说,无故伸手向人讨东西叫做不要脸。你,你们要不要脸?”

    两婢没有想到,呆子有时迸出一二句呆话来固然有趣,如果存心去逗一个呆子说呆话,原来竟有这么多困难。两婢弄了个没趣,眉头方刚皱起,马车忽然停住。

    前面服过变音丹的小翠,这时以男人的粗嗓子扭头向车内喊道:“两位公子,法华寺到啦!”

    呆小子又不怎么呆了,听得喊声,第一个就跳下车来,同时还为两婢打开车门,两婢互望着摇头一笑,气闷为之尽消。

    金陵一地风光之佳,以李白的一首五绝道得最为群尽

    苑方秦地少

    山似洛阳多

    古殿吴芳草

    深宫晋绮罗

    描写六朝金粉的名都,只此短短二十字,即已足够了!

    现在小翠停车的这座法华寺,系建在承明门内左拐不远处。南北朝有来一代,桂阳王休范作乱时,萧道成时在新享,以台城危急,遣兵人衙宫省;以及后来萧道成与王敬结党,弑苍梧王,便都是从这道承明门进来的。在当时,这座承明门之内,可说是金陵城中最热闹的所在。

    现下因为距除夕仅剩二天,又难得天气如此晴和,是以九流三教,良莠杂处的这一角,更形熙攘喧嘈。法华寺内送出来的悠悠钟声,几为一片叫卖声所淹没。

    不过,解语,羞人,以及小翠等三婢系有所为而来,对眼前这片乱哄哄的景象,一点也不在意。

    小翠将马车靠去一边,高踞车顶,以手支颐,看上去似在欣赏摊市,实际上眼光却在来往行人身上偷偷打转。这边,华云表则紧跟在解语和羞人两婢身后,朝金匾高阶的法华寺内走去。

    拾级登上阶顶,宽广的两廓坐满破衣叫化。这些叫化们见人便伸手,华云表暗暗观察,见其中竟无一名真正的丐帮弟子,不禁微感失望。同时,他又为两婢将如何去应付这些伸出来的几十只脏手而暗暗担忧。

    不料事实证明,他的担忧全属杞人忧天。

    解语婢自袖中取出一串铜钱,信手丢去丐群中一名老叫化的脚前。那名老叫化倚墙瞑目而坐,他可说是群丐之中惟一没有伸出手来的一个。华云表甚是奇怪,心想:“伸手的你们不给,结果反将线串丢去一个不伸手的面前,这样做什么意思?”

    可是,说也奇怪,钱串落地,所有的手臂竟然一下全都缩了回去,众丐既不再讨,也没有转过头去朝那串铜钱望上一眼。

    老叫化瞑目如故,脚尖一拨,将那串铜钱扫进一只张开的旧麻袋。

    现在,华云表明白了,两婢是行家,来这种地方大概已经不止一次二次了。同时,华云表发现了一件事,众丐之中,惟有那名头目模样的老叫化才是真正的丐帮弟子,腰带上一个法结,像是这儿丐帮金陵分舵的一名丐目。

    不过,华云表在看清那个法结的形状之后,却又为之不胜迷惑起来。

    华云表是从小在丐帮长大的,对于丐帮各种帮规和仪节,可说比谁都要来得清楚。可是,现在这老叫化腰带上的那个法结,他却愈看愈觉得疑云丛生。

    丐帮代表一名弟子身份地位的“法结”,大小不论,编结的形式却有着一定不移的规格。可是,现在这名老叫化腰带上那只法结,却全不是那么一回事。那个结,大如儿拳,癞癞累累,形式竟一点也不合丐帮法结之要求!

    有问题!如果此人并非丐帮弟子,那个绳结只是随便打上去的,问题还不怎么样,否则,此人准属伪冒无疑!

    华云表无法加以进一步考察或调查,因为解语、羞人两婢丢出一串铜钱后,已经径直跨槛向寺内走去。

    华云表怀关满腹狐疑,随两婢进入寺内。

    寺中知客僧见有贵公子驾莅,忙不迭自大殿中合掌迎出。两婢跟在知客僧身后,各处随喜一番,解语婢忽于一座偏殿上止步回身,朝华云表淡淡吩咐道:“赐哥儿,这座法华寺系本庄捐资修建,寺中方丈是我们庄主的方外禅友。我们每次来,都少不得要扰老方丈一顿素斋,这儿暂时没有你的事,你拿点钱到外面去跟车夫老黄将就着买点吃喝的吧。”

    这正是华云表求之不得的事。当下不再客气,接下一块碎银,转身便朝寺外走出。可是,怪事发生了!

    那名身份可疑的老叫化已忽然失去踪影!

    其他诸丐仍然坐得好好的,那只装钱的旧麻袋也照样放在原来的地方华云表知道,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他不敢贸然查问,稍稍犹豫了一下,即继续举步下阶。向寺前广场中走来。

    来至广场上,华云表抬头一看,又呆了!

    广场一角,车在,牲口也在,就是权充车夫的女婢小翠不知去向!华云表先还以为小翠坐去车厢里面,轻轻喊了一声,不见回应。挑开车帘,空空如也。这一下,华云表可真给弄糊涂了。

    小翠去了哪里呢?还有那个老叫化,难道难道二人同时失踪竟有着牵连不成?

    华云表纳罕不已,开始在人丛中到处寻找。可是,结果有如大海捞针,找遍亩许方圆的广场,竟是一无所得。

    华云表踟蹰了片刻,决定改变方式,再转到寺后无人地带去看看。

    他慢慢靠向转弯角,趁着无人注意,双肩一晃,惊鸿般闪去寺后。讵知身形甫定,忽闻身后有人出声赞道:“好身法!嘻嘻,果然是你哥子!”

    华云表几乎魂飞魄散,骇然返顾之下,出声者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他想找而没有找到的老叫化!

    华云表定定心神,注目沉声道:“尊驾何人?”

    老叫化笑嘻嘻地从怀中掏出一本破烂小册子,照了照,笑道:“天都摘星楼一别,故人多已面目全非。待咱家查查这部宝录,看看两个老友重逢之后,对面相见不相识可有什么法子……”

    华云表猛然一呆道:“你?!”

    老叫化合起那本小册子点头嘻笑道:“我,是的,一点不错,我就是以前的那个我!一个‘病弥陀’已经够人讨厌了,两个‘病弥陀’闹的乱子加起来更是想想也怕人。子曰:必也正名乎?所以,咱家现在是真正的丐帮弟子啦!”

    华云表又惊又喜,一看四下无人,连忙低声道:“时间无多,我们能不能另外找个机会谈上一谈?”

    老叫化摇头笑道:“有话尽管细说,请放心,时间多得很。”

    华云表着急道:“不,那个车夫是一名女婢所化装,武功相当高。她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下子走回来就糟了。”

    老叫化淡淡一笑道:“放心!她正睡得好好的。如果没有人去动她,我想在一时三刻之内,大概连身也不会翻一下才对。”

    华云表愕然道:“原来……”

    老叫化微笑道:“小手法而已!不过,咱家得承认那丫头确有一套,如果换了别人,恐怕还真的不容易将她一下降服呢!”

    华云表想了想,忽又着急道。“还是不行,一顿素斋的时间有限,寺内另有两个丫头,武功较你收拾了的那个更高,我看还是……”

    老叫化神秘地一笑道:“你怎知道她们用完第‘一顿’,就不会再用第‘二领’?”

    华云表发怔道:“你怎么尽在胡说?世上谁有这么好的胃口,刚用完了第一顿马上还能再接着用第二顿?”

    老叫化嘻嘻一笑道:“老弟,你以为她们真的在用‘素斋’是不是?”

    华云表咦了一声道:“寺内除了……”

    老叫化笑了截口道:“我说她们这是一种‘不定期’的‘牙祭’。据调查,她们已经三个多月没有来了,如果这段期间她们没去第二个地方的话,别说‘第二顿’,甚至会来个‘三顿’、‘四顿’都不一定。”

    华云表皱眉茫然道:“你这是在说些什么?能不能请你再说明白点?”

    老叫化大笑道:“不懂最好!”

    笑声一收,旋又正容认真地道:“刚才说的虽是实情,但你不妨把它当做笑话听。现在要告诉你的,就是时间真的够,请你老弟相信!”

    华云表这时忽又瞥及对方腰际那个大得刺目的绳结,不禁皱眉一指道:“你怎么可以随便冒充丐帮弟子?”

    老叫化侧目道:“谁在冒充?”

    华云表皱眉道:“枉为你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甚至还认得丐帮一名十结长老,不意竟连丐帮的法结形式都弄不清楚。”

    老叫化忽自腰间解下那根草绳,递过来笑道:“把这个结打开看看!”

    华云表依言解开那个绳结之后,傻了!一、二、三、四。五、六、七,解开大结,绳子上竟然另有七个小结每一个小结,均是丐帮真正的法结!

    华云表震骇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丐帮在目前,除了一名硕果仅存的十结太上长老,“风尘老人”古慈公之外,最高的是丐帮帮主,“鹑衣阎罗”严奕笙,九个法结。八结是“长老”。其余的香主,舵主,均在六结以下。有资格结上七个法结者,全帮仅得一人,那人便是丐帮现任“总香主”,“追命金判”古希烈!

    这人会是“迫命金判”古希烈么?一万个不可能!

    华云表一直生长在丐帮太原总舵,与那位总香主追命金判可说熟得不能再熟,此人如是古希烈,他第一眼就会认出来的!

    那么他简直无法为自己再找解释了。说实在的,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华云表勉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将草绳交回去,摇摇头道:“七个法结,嘿,太多了点。小弟实在无法想像阁下之真正身份,也许丐帮新近换了总香主也不一定,总之,小弟承认孤陋寡闻就是了!”

    老叫化接过草绳,又照原先的样子打起一个大结,一面束回腰际,一面加以纠正道:“是的,七个普通法结,外加一个大的,一个大的应算一个半!”

    华云表双目遽张,失声道:“你说‘八结半’?”

    老叫化淡淡一笑道:“不错,比帮头老严不足,但比那些八结长老们的身份却似乎稍微高了一点!”

    华云表不再追问和争辩了,这问题只有愈问愈糊涂,反正回宫后尚有该帮一位十结太上长老可以探问,急也不急在一时。

    老叫化见他不开口,笑得一笑,又道:“那天在天都峰你最后……”

    华云表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禁跳了起来道:“不好了!”

    老叫化愕然道:“什么事?”

    华云表顿足道:“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到金陵来的。昨天早上,古老前辈还命我放出一只信鸽……这下糟了!”

    老叫化一呆道:“古老前辈”?

    华云表急得什么似的,焦躁地道:“是的,所谓‘玄星上人’,便是他老人家。

    这一次,我就是跟他来的,你如来金陵前没收到那只信鸽,麻烦可大了……”?

    由“黄脸胖汉”易装的“老叫化”,闻言又是一呆,喃喃道:“原来……他老人家信鸽每次都是从金陵放出的?这下,恐怕真的要糟了。前些日子,我叫你别急着赶去黄山便是这个道理。不过,当时我只知道他老人家早已离开了黄山,究竟落脚在什么地方,我也一样弄不清楚。因为他老人家每次有所指示,都是经由信鸽传递。我们收发信鸽,一直都有着一定的时间和地点,而这一次,唉唉,一时大意,竟给忘了。老弟,你,你知不知道这次的那封鸽书上怎么说?”

    华云表皱眉道:“内容倒并不怎样紧急。大意是说,希望你接书后能够设法找着万里追风祁天保,然后再伴同万里追风去五台山普渡寺法航大师那里,将已经落发为僧的半帖圣手,领去那天大闹祭剑台的那名黑衣蒙面人住的地方。他老人家以为,那名黑衣蒙面人的疯疾,半帖圣手也许有办法医得好,要想澄清武林中过去的几件神秘公案,这位黑衣蒙面怪客,将是相当重要的一个关键!”

    老叫化眉头跟着一皱道:“什么人都好找……”

    华云表连忙截口道:“那倒不然,所谓‘塞翁失马,安知非福’,现在要找这个人,倒是比找谁都还要来得容易!”

    老叫化眼球一翻道:“为什么?”

    于是,华云表凑近将万里追风已经潜来金陵,血剑魔宫方面已于事先获得消息,正派人四下搜索的详情说了一遍。

    老叫化眼球又是一翻道:“那么,你刚才……”

    华云表有点恼火道:“我刚才怎么样?信鸽没有人收,势必带着原书飞回,如此,它万一落入魔宫那批武士们手里……”

    老叫化呆得一呆道:“这,这个我倒没有想到。那么,你就赶快回它去吧。这次的收信地点是丹阳,信鸽往返,约须三天光景。你回去之后,不妨将实情告诉他老人家,请他老人家在这一二天之内,随时留意那只飞回来的信鸽。就是有什么意外发生,也好在事先有个准备,以免变生仓猝,临时措手不及。”

    华云表原地不动,缓缓答道:“信鸽是昨天早上放出的一,既有三天时间,忙也不忙在一时,你快点离开这儿倒是真的。”

    老叫化点点头,转身走出几步,忽又回头来道:“你刚才说,魔宫方面已经知道万里追风来了金陵,你要想办法通知万里追风一下,办法想出了没有?”

    华云表似有所触,抬脸反问道:“那名由女婢伪装的车夫,你将她收拾在什么地方?”

    老叫化偏身用手一指道:“那堆红砖后面。”

    华云表点头挥挥手道:“好了,你请吧,我自有我的法子。”

    老叫化摆手喊得一声再见,双肩微晃,身形眨眼于寺后一片杂林中消失不见。

    华云表定定神,然后蓦发高呼道:“不好哪,救命啊……”

    由寺后,一路叫着奔往寺前。一霎时,寺前为之大乱,人人争相询问出了什么事。

    华云表一概不理,没命地向寺内冲去。

    迎面大雄宝殿上下跳出五六个年轻力壮的大和尚,将华云表去路一字拦住。华云表仍然一股劲地穷叫蛮撞不已。不消多大工夫,“解语”“羞人”两婢,自里殿匆匆走了出来。

    “解语”婢衣襟上尚敞着一颗衣纽未曾扣好;“羞人”婢只穿好一只鞋子,另一只则套在脚上半拖半踩着。二人唇皮干燥,似乎并未用过什么素餐,但是,二人脸孔却是红红的,眉目间如笼烟霞,一副浅醉微薰神情。

    两婢显然有些慌乱,解语婢强自镇定着叱道:“赐哥儿,什么事这样大惊小怪的?”

    华云表一边喘气,一边比划着叫道:“小翠……不……我是说老黄,他……他大概完啦,我亲眼看到的,在寺后……有个矮子,矮得像个孩子,‘沙’!那人这么一闪,不见了!”

    “小,不,老黄,就倒下去啦,不动啦,完……完啦!”

    两婢脸色一变,匆匆向寺外奔出。

    出寺绕向寺后,很快地便在一堆红砖后面找着那名昏迷不省人事的“车夫老黄”。

    两婢首先会同寺僧将闲人喝退,然后方将小翠穴道拍开。

    羞人婢四下偷望了一眼,红着脸低低问道:“怎么回事,翠丫头?”

    小翠一张丑脸涨得通红,神情有点茫然,恨声道:“我……我也不知道。当时,我蹲在车上,右边肩胛忽然挨了一石子,石子方向,好似来自寺后。于是,我一跃下车,一路搜索过来,哪知道,刚跳过这堆红砖,忽感到身后一阵响动,眼前一黑,知觉已失。

    华云表平平划出一根指头,嚷道:“沙好快呵!就像闪电一般,那个小矮子,矮得像个小孩子,一路去了那边,那边那树林之中!”

    华云表知道,昏迷过去的人,对于时间方面,大多是很模糊的。所以,他尽可睁眼睛说鬼话,以诱使三婢相信刚才下手的便是万里追风!

    小翠果然一呆道:“一个矮子?”

    华云表不胜鄙夷地接下去道:“矮得像个小孩子!”

    羞人婢脱了小翠一眼,轻声道:“丫头,听到没有?你这次失手得并不冤,就是换了我们两个,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回宫吧!”

    消息不胫而走

    金陵北城,承明门内,法华寺后,一名身材奇矮的武林人物,下手冷袭一名车夫的事件,不到一夜工夫,便即传遍整个金陵城内外。这名身材奇矮的武林人物可能为谁,凡是武林中人,无人心里不明白!

    华云表要想提高万里追风警觉的目的是达到了;但是,回到魔宫之后,他本身却遇上一件十分心烦的意外。

    “冯老夫子”不见了!

    风尘老人去了哪里呢?据那个粗婢小环说:夫子忽发雅兴,说什么残年雪景,一去不再,辜负了实在可惜。于是,他派她去娘娘那边请了二天假,拐杖一根,葫芦一只,寻梅觅诗去了!

    华云表又气又恨又急,虽说他老人家并不知道信鸽方面出了问题,可是,无论如何,现在也不应该是“雅兴”“忽发”的时候。明天天亮之后,那只信鸽随时都有飞回来的可能,假使在白天,随着大群鸽子自天空落下来,危险性尚小;要是等到黄昏以后,其他鸽子都归了窝,单它一只,挂着那简原封未动的密函,飞东扑西的,那时岂非不堪设想之至?

    然而,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是白费,只有硬着头皮等下去了!

    华云表翻来覆去,一夜没有睡好,天才朦朦亮,便自床上推被坐起。窗户上虽然显出一片淡白色,但屋子里仍然黑暗得很。华云表推开被子,身子一转,准备摸着床沿跃下床来。可是,五指所至,忽然触及一条暖暖的身躯,华云表又惊又喜,他没有想到老人已经回来了。

    华云表伸手推了推,轻轻道:“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对方嗯了一声,突然于暗中将他一把拉倒。

    华云表骇然低呼道:“什么事?”

    对方没有回答,四肢忽如两副蟹钳般上下同时交缠过来,软软的,暖暖的。紧接着,一张呼吸喘促,嘘着阵阵香气的脸孔紧贴而上。

    华云表大吃一惊,匆促间他已经感觉出对方正是那名小婢小环。

    魔宫上下,几乎没有一个弱者。这名姿色不恶、地位却甚卑微的小环,看上去才不过十四五岁左右。平常时候,见人就红脸,想不到一身气力竟大得可以。华云表一个不留意,被她兜颈搂住,居然无法动弹。

    华云表怒叱道:“你?”

    一个你字刚出口,一条尖软热润的丁香已如蛇信般塞来口中。

    华云表有生以来,从未与任何异性有过肌肤之亲。官能偶受强烈刺激,顿时血脉责张,呼吸喘促,脸烧如炙,情急之下,话讲不出,气力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