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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就在一夜之间,岳振阳被任命为省商贸银行信贷处副处长,并在这个有着三十多人的重要核心部门主持了工作。
张亚明违规发放贷款案件,使杜念基副行长也受到了不应有的牵连,致使信贷处连续几周内的工作处于涣散状态。人们在议论案件的同时,也在猜测着继任处长的人选。处内几个科长资历很浅,还不具备领导一个处室以及全省信贷工作的能力。郑效敏带病在身,整天神神道道,反复无常,根本不具备恢复工作的条件。省行其它部门的几位处长、副处长有意角逐这个核心部门的职位,也在行长、副行长那里做了很多工作。但是任命干部的事情,一把手黄可凡行长不开口,任谁说破了嘴皮子也没有用。大家闹了一场,终于明白了,如果不是主管行长杜念基看上眼的,一般人想闯进信贷这个圈子,真是比登天还难。而在黄可凡面前,其他几位副行长的一万句话,也顶不上杜念基的一句话。鬼知道这个出身于会计口的老行长,屁股怎么坐到了杜念基信贷口的板凳上去了,连主管会计业务的张晓枚副行长的话,他也听不进去了,好像是犯了更年期。后来,曹平林突然之间干出了一件震惊全国金融界的大事,总行大张旗鼓地给予表彰和奖励,眼看着曹平林的人气直线上升。而杜念基因为张亚明案件的影响,在仕途变迁的关键时刻好像大势已去,所以人们对信贷处处长这个职位也就不以为然了,没有竞争上去的人还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过早地站到杜念基这条贼船上去——官场上的“站队”真是一件令人既兴奋又头痛的事情,就好像大家一起排队买白菜一样,眼看着这排队伍的前进速度明显比那一排快,有的人就耐不住诱惑,放弃了自己原来的立场,甚至不惜从头排起,试图得到一个迅速前进的好结果。这其中,有一些人因为反应快而争得了头筹,被“队长”视为亲信而提拔任用。而有些人的结果则恰恰相反,换队之后突然之间形势发生逆转。原来速度慢的这一排,忽然由于莫名其妙的原因而提高了速度,那些叛徒们也就只好顿足捶胸,望洋兴叹了。什么时候站在这一排,什么时候站在那一排,什么时候由这一排跳槽到那一排去,关键在于对官场形势的观察和自身修炼的火候,也并不是反应快就能完全应付得了的。所以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信命了,不管是乡村田野,还是繁华都市,只要有算命灵验的人,他家门前一定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当人们对自己的前途捉摸不定,难以把握的时候,就只好求助于《周易》和《鬼谷子》了。
在省商贸银行,本来黄可凡杜念基集团的势力明显强于邓成功曹平林集团,然而修炼了几十年的黄可凡却突然之间在接班人方面马失前蹄,险些翻船,真是谁也没有意料到的事情。而在本来名不见经传的曹平林身上发生的事情,又有谁能意料得到呢?官场风云,变幻莫测,忽风忽雨,乍暖还寒。而就是在这一片金戈铁马、紧锣密鼓的鏖战当中,岳振阳仿佛一匹黑马,冲杀到两军阵前。
关于岳振阳的发迹史,在整个商贸银行中,将永远是一片迷雾,无人明了。他凭借一篇关于银企合作的论文而获得杜念基的赏识,随后跟随省政府考察团赴法国,参加省汽车工业集团与菲尔特公司的贸易洽谈,并在此行中立下了汗马功劳。他如何获得杜念基青睐的过程,只有杜念基本人和张亚明清楚。而现在张亚明身陷囹圄,无法向外界发布信息。而杜念基自然不会向外人透露半点消息,所以,使岳振阳的提拔变成了一个永远的谜。只有岳振阳自己知道,自己是如何凭借自身的学识、才干和能力走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上。在经历破格提拔的兴奋和喜悦之后,面对他的则是商贸银行信贷处一盘难以收拾的局面,这使他明显地感到了压力和负担。作为平房支行的信贷科长,他过去经常在支行行长的带领下向省行的大员们汇报本行的信贷工作。不用说信贷处长,就是各个科的科长、科员们都可以冲他吹胡子、瞪眼睛,呼来唤去,颐指气使。而现在他要给这些曾经管过他,听取过他汇报工作的人做领导了,自然会使一些人,包括他自己,明显地感到了不舒服。自己是否有能力驾御这样的局面,协调这样的人际关系,岳振阳直到上任的那一天,心里也没有底。
带岳振阳到信贷处上任的是省行人事处处长和杜念基。人事处禀承杜念基的指示,没有把岳振阳与信贷处全体干部的见面会地点安排在信贷处的办公室里,而是史无前例地借用了省行行长专用的小型豪华会议室。在这间从不对外开放的狭小空间里,不知多少次制定出决定省商贸银行生死存亡命运的重大决策,传递出干部升迁或免职的人事调整信息,好像全省一万多名员工的欢欣与悲哀,幸福与失望,都维系在这间狭小的会议室里。不要说省行的科员,就是各处的处长们也很少进入这个会议室参加会议,这是省行党组的专用会议室,它是权力的象征,是神秘的象征,也是荣誉的象征,一旦有谁进入这间会议室,就意味着他已经开始参与商贸银行高层领导的工作和决策,这本身就是一种暗示,一种前兆,一种预言。而今天,岳振阳副处长与属下的见面会就要在这里举行了。这正是杜念基的精心安排,也是他的一种意图。他要把岳振阳的任职和上任搞得隆重一些,威严一些,这一方面可以尽快地帮助他在强手如林,竞争激烈,倾轧严重的信贷处树立威信,便于开展工作,同时,也毫不隐晦地向信贷处,乃至整个商贸银行暗示,我杜念基仍然占据着省行副行长的重要位置,并没有因为张亚明案件而受到牵连,也没有使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更不会因为这次突发事件而感到尴尬。我还是我,我的权威仍旧属于我,而不是属于任何别的什么人。这样做,对于鼓舞士气,振奋人心,无疑会起到很好的作用。
除了郑效敏、张亚明、马力三个人之外,所有信贷处员工全部到会。他们缩头缩脑地走进会议室,并按照职务高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因为座位有限,一部分人不得不从自己的办公室里搬来椅子,但这并没有削减他们进入这间会议室,参加这次会议的兴奋心情。杜念基等三人鱼贯走进会议室,看见自己的主管行长仍然是意气风发,春风满面,员工们禁不住鼓起掌来,杜念基则不露声色地向大家微微点头致意,面带亲切和蔼之情。
按照惯例,人事处处长简单地向大家介绍了岳振阳的情况。随后杜念基清了清嗓子,十分严肃地说:“岳处长初来乍到,在处里主持工作,大家都要支持他。在这里我要强调的是,支持他,就是支持我,就是支持省行党组的工作。前一阶段,我们信贷处比较乱,过去的事情我们都不要再提了。从今天起,大家都要一心一意地扑到工作上去。”杜念基的目光扫视着信贷处的全体人员,他努力地把自己的语气变得更加严厉一些。平时作为从信贷处走出来的老领导,他总是对这个处室的人高看一眼,跟他们说话都很随便。但是今天这样的环境不允许他再儿女情长,他要摆出家长的威风,显示自己的威信,用自己在省商贸银行绝对的威信树立起岳振阳在商贸银行信贷处的绝对威信。虽然岳振阳比张亚明的年纪还要小,比张亚明的资历还要浅,但是他本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则,一旦确定了自己在信贷处的代言人,就要坚决维护这个人的地位和声誉。以前他对张亚明是这么做的,那么今天他同样要对岳振阳这么做。这就是他杜念基做人的原则,也是他做官的原则。同时,他也要用强硬的语气和威严的作风向商贸银行所有人昭示他杜念基在这块一亩三分地中的绝对威信,这也是今天这次见面会的另一个目的。要知道,在银行这样既有专业性工作,又不排斥事业单位作风的特殊企业,往往长官意志能够发挥其独特的效应。在银行特有的“铁算盘、铁账本、铁制度”的环境下,强硬的官僚意志经常能够达到维护个人威信的作用,在关键的时刻说出一些关键的指示,甚至命令,日久天长,就会对树立某个人的个人威信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
接着,岳振阳也发表了简单的“就职演说”:“我是大家的老朋友,跟在座的各位都很熟悉。今天我要说的就是三句话,第一,我要求在座的各位要不遗余力地支持我的工作;第二,我也表个决心,坚决支持杜行长、支持省行党组的各项工作,严格管理,扎实工作,使我行的信贷工作再上一个新的台阶;第三,我号召我们信贷处的全体同志,要本着继往开来的精神,放下包袱,轻装前进,开创我行信贷工作的新局面!”岳振阳对杜念基一番简短而严厉的指示心领神会,因此他也使自己的发言在杜念基已经造成的严肃气氛的基础之上加以发挥,他绝口不提自己曾经是在座的人的下属的事实,也不过多地涉及张亚明案件这样敏感的事件,只是严格地要求信贷处的全体工作人员支持他的工作,这样的话题显然与杜念基遥相呼应,起到了相得益彰的良好效果——就在这样一个严肃的环境下,伴随着一番严肃的话题,岳振阳开始了他在省商贸银行的新的人生旅程。
走出会议室,人事处处长不无谄媚地低声对杜念基说:“说实在的,我还真是第一次看见你老兄这么严肃地对信贷处的人这么说话,不过您老人家一发威,我发现没有人不哆嗦!”
“对待下属就是要恩威并举,否则怎么能够压得住局面?”杜念基不动声色地说。
“是啊是啊,恐怕信贷处这块地盘,也就是你一个人说话还能够起到震慑的作用。”人事处长显然话外有话。
开完会,杜念基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口发现曹平林的办公室门开了,就知道他也来上班了。自己这些天焦头烂额,恢复工作之后忙着考核和任命岳振阳的事情,也没有顾得上去医院探望曹平林。他正犹豫着是否要走进曹平林的办公室去看看他,没想到曹平林正好从走廊的另一头向他走了过来。这时,曹平林也看见了杜念基,他的眼睛一亮,本想快步走上前去,但是却立即打消了这个想法,只是微笑着向杜念基招了招手,仍然是不紧不慢地向他走过去,看起来好像是大病初愈,身体十分虚弱的样子。与此同时,杜念基也同样想快步走上前去和曹平林打招呼,但是一瞬间他也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不失热情地走过去,握住了曹平林的手,先说了一句:“上班啦。”
“哦,上班了。刚刚向黄行长报了到。”
“不要急嘛,要等到身体状况完全恢复了才好。”杜念基尽量热情地说。
“不急不行啊,这边一摊子烂事情等着我回来处理呢!”
杜念基笑了笑就不再说什么了。两个人站的地方正好距离杜念基的办公室比较近,杜念基就把曹平林拉了进来,让到沙发上坐下来,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随后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上,俯视着曹平林,过了一会儿,才微笑着说:“听说那天的情况十分危险啊?”
“是啊,是啊。”曹平林感叹着,就叙述起遭遇抢劫的经过。讲的时候,他一直仰视着杜念基,倒好像是下级在向上级汇报工作似的。
听曹平林说完,杜念基拿出一支烟,十分准确地向曹平林丢了过去,曹平林接住,却摆了摆手说:“不抽了,在医院住了几十天,连烟也戒掉了。”
杜念基便自己点燃了,兀自猛抽了几口。曹平林闻到烟味,禁不住咳嗽了两声,杜念基就立即把烟掐灭了,抬着手站起身走了过来。
曹平林以为杜念基在向他告别,也站了起来,握住了他的手。
杜念基说:“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还在治疗吗?”
“谢谢。”曹平林客气地说,“有空还要回去复查,不过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存款工作离不开你这位高手啊,你现在回来工作,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杜念基仍旧握着曹平林的手说。
“我们共同努力吧。”曹平林说。
出门的时候,杜念基忍不住扶了一下曹平林的胳膊,两个人挥了挥手,各自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杜念基坐在老板椅上,禁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恢复工作的这些天来,虽然各部门、各分支行的领导也都纷纷赶来向他请安,但是自己从他们的表情上,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上,都看出了许多文章。人们好像对自己在商贸银行中的地位和威信产生了些微的怀疑和动摇。来看望他的人似乎都是出于一种表面的礼节上的应酬,而缺少了势力投靠和宣誓效忠的味道。尽管现在自己这里仍然是门庭若市,但是一眼就可以看出,很多人是鬼鬼祟祟地溜进他的办公室里来的,他们好像很害怕别人看见他们来拜访杜念基,而更有一些人则毫不掩饰地大摇大摆地去看望曹平林了。这是与以往的情况大不相同的,也使杜念基心里感到忿忿不平。本来作为同事,曹平林身负重伤,刚刚出院,杜念基应该对他表示出更多的关心和敬意,但是,他那实在无法抑制的嫉妒心理使他毫不掩饰地向曹平林表现出了轻视,甚至是蔑视,非常缺乏人情味地维护着自己作为第一副行长的身份和地位。如果在以往,杜念基对这种小孩子式的把戏是不屑一顾的,因为这种把戏是一种不成熟的表现,但是现在自己却不可抑制地表现了出来,或许这能够对自己这一阶段的遭遇产生一定程度的心理补偿吧。
正胡思乱想着,车钟信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杜念基就直截了当地问:“有什么事?”
“这话说的!没有事就不能来看看您这位大行长了?”
“看我有什么用?我现在是大势已去,物是人非喽!”杜念基调侃着说。
“别这么想,你现在要调整好心态。老头子让我给你捎一句话:要一如既往,沉着冷静,万万不可意气用事。”车钟信说。杜念基听了,认真地点了点头。
停了停,车钟信又说:“张亚明的事情,现在有个人想出面替你把他捞出来。”
“哦?是谁?”
“远东集团的胡达成。”
杜念基说:“胡达成这个人向来是个铁公鸡,想在他身上拔一根汗毛都难上加难,怎么现在倒豪爽起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求我给他办吧。”
胡达成是本省最大的民营企业远东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这家集团公司主营进出口贸易、加工贸易、房地产等多项业务,暗地里也搞证券投资,资产已经达到几亿元,在商贸银行也开立了外汇账户,经常做一些外汇结算业务。公司搞成这样庞大的规模,在各家银行之间也就成了“香饽饽”,几家银行都想把这个大户拉到自己的门下办理业务,反倒惯得胡达成一身毛病,以为天老大,他老二了。听说这个人在北京那边很有背景,在省里也挂着政协、工商联副主席的名号,所以做起买卖来自然是一帆风顺。杜念基对这个人还是比较熟悉的,但是对他的牛气却不以为然。现在胡达成抬出车钟信来跟他说事,后面肯定还有文章。从杜念基的本意来说,他确实想把张亚明捞出来,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看中了这个人才,关键的时候拉他一把,也算是尽了做朋友的心意。另一方面,他也不想让张亚明在监狱里呆太长的时间,以防夜长梦多,一旦张亚明把一些事情交代出来,那对自己将是很不利的。现在这个事件的风波已经过去,人们也就不再关心它了。如果筹措个百八十万的资金,再经过细心地运作和疏通,搞一个保外就医或在量刑上做做手脚,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不过,既然是胡达成想出面办这件事情,他就要好好地考虑一番了,关键要看对方提出什么条件。跟胡达成打交道,杜念基向来都陪着十二分的小心,因为他知道这个鸟人的肚子里有数不清的花花肠子。
车钟信说:“说实在的,上次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对我触动很大。我现在真的想激流勇退了。你也知道,这些年来我一心扑在我们省的证券行业上,为它的产生、发展、壮大做出了很多贡献,这也是有目共睹的。但是在个人收入方面却落在了别人的后面。在退出游戏圈子之前,我要在经济上好好地充实一下,为自己,也为家人留好后路。现在胡达成那里有好的项目,我就想跟他弄一把。”
“你车总经理是证券行业的骄子,在全国都小有名气,搞了这么多年的股票,我就不信你还没有脱贫致富?你起码比我这个冠冕堂皇的行长有钱吧?胃口也不要太大啊。”杜念基不无诚恳地说。
“说来你也许不信,在我们高干子弟的圈子里,我是有名的穷光蛋。在省部级干部子弟中间,有一个小圈子,一些对脾气的哥们儿经常联络,大家互通有无,也好彼此照应。他们也经常在我这里做一些股票,出手都是以千万计的,我跟他们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啊。”
“那你可就是抱着金饭碗要饭吃了。自己占着证券这块宝地,为什么能为别人做,就不能为自己做呢?”杜念基不解地问。
“你要知道,人家到我这里来,都是自己提着钱箱子来的,搞上个千八百万就走人,也算是在这个大赌场上小小地玩一把。可是我就不行了,就凭我那几个小钱,想要搞到象样的规模,没有个五年十年的时间是不成的。作为国安证券的总经理,我也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力,调动几千万元股民的闲散资金,为自己搞上一把,然后卷起铺盖卷走人。可是那样就把国安的几百号人坑了,也把这个公司坑了。国安是我一手栽培起来的大树,它是我能力、政绩和荣誉的象征,我不忍心让它在我手里倒下去。”车钟信沉痛地说。
两个人沉默着。过了许久,杜念基问:“胡达成和你是怎么个合作意向?”
车中信说:“他现在要搞几笔大宗的进口生意,手里也有资金,只是需要极其快捷的买汇和国际结算渠道,而且要保证这个渠道的隐蔽性。他请我出面说服你,让商贸银行替他搞好这方面的业务,我投入一部分资金,你也可以投入资金,到时候我们俩和他之间五五分成,就是说,你、我、胡达成三个人按2?5:2?5:5的比例分配利润。要知道,我俩的投资加在一起也不会比胡达成投资的十分之一还多,其实我们所谓的投资也只是象征性的,所以这个买卖是十分划得来的。”车钟信说的“买汇”,指的是进口方在向外国出口商支付进口商品的资金之前,必须在银行用人民币兑换一定数量的外汇,然后通过国际结算的渠道支付给对方。而他要求结算渠道必须隐蔽,那么就可以断定对方不是什么正规的外国公司,很有可能是国际“倒爷”,进口的商品也不会是什么正规的东西。
“他要进口什么东西?”杜念基问。
“成品油。”
杜念基听了,心里不禁吃了一惊。成品油是国家明令限制进口的商品,它可能导致国内原油市场的动荡,使国家蒙受巨大的经济损失。胡达成名义上说是进口,其实就是走私。但是这样的情况在中国沿海省份也是圈内人司空见惯的事情了,听说在别的省份早就有人这么做了,而且规模已经搞得很大,所以在本省也有一些人蠢蠢欲动,想不到车钟信也活动了这方面的心眼儿。但是听他刚才说的那些推心置腹的话,杜念基也不好回绝他,况且如果事情做成,自己也能够获得相当丰厚的回报,而且商贸银行也能在买汇和国际结算的过程中,赚到相当高的手续费收入。所以论公论私,这桩买卖都是相当诱人的。
两个人又沉默了。最后,杜念基说:“我考虑考虑再说吧。”
车钟信说:“胡达成也找了建设银行的王明义,侧面跟他说了说,他倒是满痛快的,但是我想和你商量商量,毕竟你这里方便些,也安全些。”
“老头子知道这件事吗?”
“我没跟他说。他总是不赞成我搞证券之外的经济活动。就是听了他的话,这些年我才闹了这么个一贫如洗的结果。所以这次我准备自己搞了。”车中信说,杜念基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给李小强贷款的事情搞得怎么样了?”车钟信问。
杜念基说:“下午我就向省行党组汇报这次去法国考察的情况,然后还要派出项目考察小组进驻汽车工业集团。现在搞贷款也不像你们想象得那么容易了,我虽然是主管贷款工作的副行长,但是按照规定是不能参加这个项目考察小组的,所以投票时也不一定能把握住局面。”
车钟信站起身来说:“我看李小强这小子也越来越有正事儿了,该帮的你也要帮他一把。”杜念基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