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在世上,常常一辈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活着。这话说来有些惊世骇俗,但却符合相当一些人的生活状况。
一位女作家曾在一篇文章中说:她终生都怀着“海的女儿”的情结。她的这一说法,曾引得一些读者找来安徒生童话《海的女儿》,以了解故事中到底有一个什么样的情结。
“海的女儿”究竟是怎样一个情结,她为什么会形成这个情结?关于这一点,我们没有看到她本人的任何陈述,也许她早已明晰其中的原委,也许她至今也不清楚。她或许会将之归因于童年时代阅读的这个童话,从那时起,“海的女儿”情结就成为一粒根深蒂固的种子。然而,在这个美丽的故事中究竟蕴藏着什么,为什么它会生长出影响并支配一个成熟女性终其一生的重大情结?
一个人如果不知道自己的一生是在怎样一个情结的支配下而懵懵懂懂地旋转,无疑是可悲的。然而,倘若你只知道这个情结,但不清楚它的原委,也还是留下了一半黑暗。
穿透人类心灵的帷幕,我们发现,世界上很多人乃至绝对地说是每一个人,都在以极为特殊的、个别的方式生活着。这种特殊的、个别的生活在他人眼里也许毫无道理,但在自己却理所当然,不置一丝怀疑。
用一句格言说: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只不过其中的道理常常既不被他人理解,也不被自己自觉。
有的女作家从年轻时代开始写作,创作了大量的情爱故事,而贯穿其中的始终是一个少女的梦幻。关于这类作品的艺术价值不属于本书讨论的范畴,我们只想对这种文学现象所流露出的作家人格进行一点探索。倘若一个女作家终生醉心于描写少女的梦幻,只能说那是有其深刻的心理根源的。
在这个世界上,女人和男人一样,都有自己特殊的、个别的活法。她是这样活,还是那样活,都有其根源。
在文学界,我们看到不止一个女作家带有这种倾向。其中有人还写作一些看来相当壮阔的社会小说,然而,即使在这类作品中,小说中的全部人生情感与惆怅都表现着一个基本倾向:作者在做一个讨人怜爱的小女人。
不仅是作家,在普通人中我们也会经常发现,相当一些女性在步入中年乃至更大的年龄之后,依然没有泯灭少女的梦幻,时时沉浸在小女人的角色中。
深究起来,都有其相类似的根源。
当然,女人和女人又是不一样的。
有的女人在她还是小女孩时,已经露出了小母亲的禀性。当她成年了,更表现出大女人的角色。不仅面对子女有充分的母亲人格,而且对丈夫、对兄弟姐妹乃至对一切同龄人都表现出带有母性色彩的大女人角色。甚而对自己的父母长辈关怀照顾时,也流露出带有母性色彩的大女人人格。她们不会绝对没有当小女人的需要与禀性,然而,她们在总体的人生上是以大女人、母性的角色出现的。
探究这类女性的人生过程,依然发现,她们也有其心理形成的原因。
女人和女人的人格差异是多种多样的──
有的女人喜欢扮演女强人的角色,愿意独闯天下,甚至和男性一争高低;有的女人则柔弱如水,心甘情愿地扮演家庭主妇,做贤妻良母,并从中获得源源不断的幸福感。
有的女人将爱心终生系于一个男人,信仰一般对待这份感情,在忠贞不渝的奉献中得到人生的圆满;有的女人则以对异性接连不断地猎取作为人生成就,以此为金砖铺就自己攀登人生辉煌顶尖的阶梯。
有的女人从少女时代就将恋父情结转化为恋师情结,一生都在寻找男性的老师、男性的保护者,特别爱恋那些与父亲年龄相仿的长辈男性;有的女人却从小就仇恨父亲,乃至敌视一切与父亲同龄的男人。
我们还看到,男人和女人一样,在人生的种种取向与维度上,表现出各种迥然的差异──
有的男人在成年之后表现出充分的大男人的、父亲的人格,用这种人格对待全部人际关系和世界;有的男人却似乎从未长大,总是用小男人的角色对待周边事物。
有的男人特别喜欢小女人,喜欢对方扮演女儿的角色;有的男人则终生喜欢大女人,喜欢那些在年龄或者性格上都能够扮演母亲角色的女人。
有的男人对女人充满信赖和爱意;有的男人则对女人充满戒心和敌意。
有的男人似乎天生反叛;有的男人则恰恰相反,表现得十分顺从。
有的男人似乎天生具有领袖素质,善于团聚人群,如鱼得水;有的男人却似乎天生孤僻怯懦,踽踽独行。
有的男人锋芒毕露,哗众取宠,事事乐于竞争第一,终生处在雄心勃勃的进取之中;有的男人似乎天生与世无争,退避而守,愿意扮演大树底下好乘凉的角色。
有的男人似乎生来就有深刻的宗教情绪,有检讨和忏悔的精神;有的男人则似乎从无宗教的需要,不知忏悔为何物,我行我素,惟利是图,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
有的男人一生谨慎节俭,在以苦为乐的操劳中储蓄自己的信用、人缘、社会关系、与人为善的良心满足以及金钱;有的男人则放荡不羁,在及时行乐的生活中透支能够透支的一切。
数不清的维度,有着数不清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