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婚》第八章 山涧大王
我家的这位邻居家里,两个儿子,大儿子还没成家,小儿子嘴巴比较甜一点,出门打工一年勾搭了个女朋友回来办了婚事,我还去喝了喜酒的。
结婚一年多之后媳妇儿生了个大胖儿子,家里那个重病了很久的老娘终于撑到看了孙子之后撒手人寰。这家两兄弟都是狠角儿,就是喜欢争强斗狠的那种,他们老爹年轻的时候也是天不怕地不怕。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他们父子三人,就砍了门前的那颗不知道多少年的柏树,当时村里的老人们拼命的拦啊,拦不住不是,那父子三个人平时就有点横行霸道,你拦的狠了他们还想揍你呢,后来老人们也懒得管啦,只是我经常在大街上看到一群老头老太窃窃私语道:这一家子,要遭殃咯。
我当时还上学,是共青团员,接受的也是唯物主义教育,哪里会信这种事儿?在我奶奶跟我说这个时候我还教育她,说奶奶,现在什么年代了,你还真信这个?
闲话不表,这父子三人不听劝阻真的把这棵树给砍了,砍了干什么?做棺材,一是因为两兄弟的老娘死了,这一口免不了,二是老爹年纪也大了,得给自己留一口是不?剩下的木料再做了一口卖掉。
这还剩下一点木料怎么办?这老爷子突发奇想——家里养了七八年的狗死了,做了一口小棺材把狗给葬了。
也就是说,一棵树,做了三口半棺材,那小的只能算半口,至于说砍树的时候,半个村子的人都跑去看啊,看看树有没有流血啊,上面有没有下来神仙啊什么的,毕竟,人们谁也没有见过鬼神,志怪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树也没流血,上面也没有神仙下凡,甚至在砍完树之后一年里,这一家过的都相当的滋润,三世同堂其乐融融。事实是最好的耳光,他们生活的幸福,就是对当年说他们要倒霉的人最好的耳光。
就当人们都快要忘记这件事儿的时候,事情发生了,这父子三人开了一辆车给人拉货,出了车祸,当场三人丧生。
这下那些本来不吭声的老头老太太们又开始炸锅了,七嘴八舌的道:看吧看吧,我就说了,这家人会有报应的吧?
一家五口人,一下死了三个劳动力,并且这家人以前还不听阻拦的砍了一颗仙树,这一下子就在附近沸腾了,几乎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别人议论这件事儿的声音,火爆到什么程度呢?我举一件例子来说,当时我们学校老师都给我们学生开会,用了三节课时间来告诉我们这些祖国的花朵,这件事就是巧合而已——不要被家里人那些封信迷信所毒害,并且我们要用我们学的知识,来跟家人解释。
不就是砍树的人死了么?正常的巧合,只是因为这棵树是传说的仙树,所以给这件事儿披上了神秘的面纱。
如果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我也不会那么害怕,也许我真的会我老师巧合的说法,甚至我认为我现在会认一个不知真假身前的老头做师父,都是源自于那件事儿,从那件事儿之后,我对于超自然的事情,不笃信,也不排斥。
事情远没有就死了三兄弟就结束了,当时家里剩下的孤儿寡母,改嫁给了我们村子另一外一个鳏夫(死了妻子的男人)。转眼间,又是太平的几年过去了。
你要清楚,这个寡妇改嫁的时候,是带着孩子的,在改嫁了三年后,这个三岁的小男孩儿,被自己家的狗吃了半边脸。
事情听起来很简单,老娘带儿子去邻居家里玩,三岁的孩子饿了,就跑回家里厨房找吃的,被自己家的狗把整个右脸撕的血肉模糊,右眼都没了。
这个孩子,现在还在我的老家,按年级来算,应该上高了吧。
这两件事情的联系,在这个时候掀起了前所未有的**。
三个半棺材。
三死一残废。
半个棺材里面葬的狗。
这三条线索,之间的联系,我本人不发辫看法,至于是命,还是所谓的巧合,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我甚至不敢想象,会不会如果当时的木料足够做四个棺材的话——被家里狗撕掉半边脸的小男孩儿,在当时是否能抢救的过来?
我为什么会在看到这颗老槐树的时候说这么多呢,因为我在看到这颗树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我们走到树边的时候,上面忽然跳下来一个黑色的东西,我他娘还以为是个猴子呢,仔细一看,是一个人,很瘦小,简直就是一个侏儒。
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他的长相,一米三四的身高,因为身体相当瘦弱,这让他的身材看起来还比较匀称一点,头上围了一条脏兮兮的破布,整的跟奥特曼似的,但是他黑,相当的黑,显得他的牙特别的白,手里还拿着一根和他的肤色一样漆黑的拐杖。
最重要的是,他在腰间缠了一条本来不知道什么颜色但是现在已经脏的油光发亮的破布,身体的其他地方不着寸缕,这个形象,无限接近野人。
他跳下来还不算,手里拿着拐杖挥舞着叫道:我乃山涧大王是也,尔等何方小鬼儿,还不度受死!
我当时被忽然这样的情况吓了一愣,但是现在天还没黑呢,也不可能有妖魔鬼怪,我就对大叔问道:这哥们儿是个神经病?
大叔还没回答我呢,这家伙就叫道:大胆小鬼儿干侮辱本仙?!
叫完就要拿拐杖来抽我,被我一下躲开,对师傅叫道:师父,门规不是见到神仙要跪拜?槐树自古可都是仙家之所,这厮又自称山涧大王,你还不快拜?
我师父被我戳痛处,骂道:小兔崽子,信不信我做主,让你们俩成婚?
我笑道:成啊,但是咱们国家现在不是还不给同性恋办结婚证?
师父往这个人胸前一指,哼道:看清楚了,谁说他的男人?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好悬没把眼珠子给我瞪出来,只见眼前这个黑人的胸前,挂着两个很小,但是小,却不能说没有不是,反正就是两个人看了之后非常恶心的**。就那么松松垮垮的挂在那里。
这是我看过最难看的咪咪了,我真的想说这句话,但是当着大叔的面,我又不好意思太不正经,就道:师父,这么小的东西您老人家就能发现,还真是火眼金睛!
师父被我说的老脸一红,作势就要打我,可是忽然的,这个女人一个拐杖就打到了他的头上,还大叫着:尔等竟然侮辱本大仙?
师父哎呦的一声就抱着头蹲在了地上,本来还在开玩笑的我一下怒火烧,这个老头再怎么不靠谱,也是我颇为敬重的长辈儿,我地上捡了个树枝就要去打她,却被大叔抱住腰,叫道:使不得使不得!你跟一个傻子一般见识干什么?
他摁住我,继续说道:你冷静一下,看我的。
只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钱,双手递给这个女人,笑道:仙长,我们是来找人呢,行个方便。
傻子女人一把接过钱,换个笑脸道:还是你小子识相,说吧,来我的仙府找谁?
大叔就道:找您仙府里的虎子。
这个傻子女人却如同变脸一样的瞪大双眼道:你们几个小鬼儿找虎子干什么?
我这时候也被大叔的态度逗乐了,难道这就是传说的对付一个傻逼,就要融入傻逼的思想境界里?而且看师傅也没事儿,就是额头上起了个小包,我就道:仙姑,我是来参加虎子的婚礼的,我是他朋友。
这傻子女人一听到我说这个,语无伦次的念叨着:虎子,婚礼,虎子,婚礼,虎子,婚礼。
念叨了一会儿,她忽然啊的一声大叫,混上瑟瑟发抖,把一块钱快的塞回到大叔手里,以非常惊人的快动作爬回了老槐树。
我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老槐树的枝桠之间,被她建了一个很简陋的窝,她整个人躲在里面发抖,拿两只眼睛,满是惊恐的偷偷看着我们几个。
这下轮到我们三个面面相觑了,这货把自己想成一个大仙,但是为什么会这么害怕虎子?莫非他是把虎子当成了如来佛转世了?我随即一想虎子的性格,他就是典型的火起来不管你男女老幼一概拳脚相向的人,我就有点释然,估计是这傻子没少吃虎子的拳脚,我就抬头问道:仙姑,虎子的家在哪里?
她啊的一声缩回头去,不过还是用她的法杖指了指前面的一个几乎崭新的平房。
虎子要结婚,还修了一个新房子。
我们三个没再理这个大仙,走到虎子家门口,敲动着红红的大铁门,我叫道:虎子,你三两哥哥来了,还不快出来接驾?!
敲了一会儿没人应,却让一个邻居的老大爷端着饭碗出来了,对我们道:喂,你们三个找谁呢?
老大爷说的东北方言,我们听的不是很灵光,大叔就接了话茬,上去跟大爷询问,不一会儿走了回来道:这里就是虎子的家,不过白天家里都没人,六七点钟准时回来。估计是在别的地方打零工,不过奇怪了,刚才那位大爷说,压根儿就没听说过虎子要结婚的事儿。
我说可能是他想低调的办,不想摆酒席了吧,婚姻大事儿,她不可能拿这个来忽悠我吧?
大叔皱着眉头,道:你还小,没结过婚不懂,你都说了是婚姻大事儿,再过两天就结婚了,家里还大门紧闭?邻居没有可以,难道就没有亲戚张罗?你看这门上,连个花都不挂,哪里像是结婚的样子?
我仔细的观察一下,还真的是,农村的婚礼我是没结婚,但是起码经历的多了,别说结婚前两天了,一星期之前家里都是热热闹闹的,虎子这确实有点反常。
但是我说道:可能这小子脾气暴躁,跟亲朋好友关系不好,没人理他吧,不结婚修房子干啥,你说是不?
大叔点着烟,皱着眉头道:小伙子,我总感觉这事儿蹊跷,得,你朋友,我也不说什么,等下见了他就全清楚了。
他见我没说什么,心神不宁的把刚点着的烟踩灭,道: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点,我不知道你跟这个虎子到底是什么交情,好到什么程度,能好到他结婚亲戚邻居都不知道,就你一个人知道,你真不感觉奇怪么?
大叔的这句话,真的问到点子上了,我跟虎子是什么交情?说实话,六年前的关系的确可以,跟着一个大哥,又是因为同一件事儿跑路,算的上是患难之交。然后呢?我们之前长达六年的空白期没有任何联系。
他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我的电话号码,就把我召唤到了千里之外的东北,而且遇到的事儿,一个比一个怪异。
我忽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虽然不知道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大动干戈,但是我确信,他时隔六年之后的召唤,绝对不只是婚礼那么简单。
这让我有点愤怒,大爷的,你说一声来,我从福建就跑来了,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别说算计不算计,连口茶水都没喝到吧?
人在生气的时候总会做出一点出格儿的事情出来的,几年来在师父老头的教育下,也因为我端的饭碗跟字有关,我基本上都改掉了身上的草莽气息,现在却忽然冒了出来,我抬头看到虎子家的院墙边上,堆了一个草垛。
我就不顾师父跟大叔的阻拦,爬上草垛,我心里就想,我看你小子到底整了什么幺蛾子。
师父还在下面叫,这都六点半了,等下他就回来了,你不能等会儿?这样偷看人院子,成何体统!
我摆手道:多大事儿!我从福建跑来,就偷看他,他还能吃了我?
我一转头,却立在了当场。
这时候已经六点半了,天已经有点昏黑,可是我眼睛视力很好,我看到虎子家的院子里。洒满了纸钱。
就是那种送葬队伍沿途丢的那种草纸剪成的纸钱。
而在院子间,站了一个穿着大红棉袄的女人,长长的头发没有遮住她白的发慌的脸。
真正让我如坠冰窟的,不是她的脸,而是脸上那猩红猩红猩红到妖艳的红唇,正抹了一个凄美的弧度。
她在看着我,对我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