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挑起眉毛,我听到他猛然抽了一口气。不过,他很快就恢复正常呼吸。“好好玩的通关密语,我还以为是敲两下,再快速弹三下之类的。阿杰,我有男朋友了,我会记下来这密语的。”
我用类似抱怨的声音说:“对不起,我一直告诉我自己没关系,你就只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个朋友,不论是男是女,都可以跟你开心吃饭聊天。”我低头瞪着我的餐巾。“事实上,我好像太开心了,那就不对了。”我强迫自己看着他的眼睛。“而且,我真的也很害怕。”
他伸手过来,碰碰我的手臂。“嘿,没关系啦,你回家去,告诉那个男的,你遇到另一个人了,你要为了这个几乎不认识的人抛弃他,他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好男人,就住在密歇根的山上。告诉他,你愿意发展远距离恋情,因为一千两百零八点六英里不算什么。”他歪歪头。“对,你跟我正好就隔了这么远,所以没错,我真的想过要跟你继续发展。”
他的眼神如此温柔,我真的很想抱住他,但我不确定现在能不能给他什么慰藉。感觉我们俩像是在夏令营堕入爱河的小孩,因为家庭、学校和不同的家乡,我们就要分开了。我感到一阵心痛。
回到酒庄的时候已经午夜了,我还没入住我租的小木屋。
“你应该还可以开车吧?”他问。
“可以。”我只喝了半杯葡萄酒配晚餐,而且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谢谢。”
我们四目交接,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被他拉进怀里。我靠着他,感觉他胸口的暖意,他温柔地抚摸我的头发,我想把此时刻进记忆里:他的脸颊靠在我头上的重量,他的鼻息吹在我耳边的暖意。我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
他亲亲我的额头,然后退了一步,我们站着凝视对方,直到我强迫自己转身离开。
“我该走了,”我的心跳又急又乱,“明天有好多事要做。”
“对不起,”他把手插进口袋里,“我想我是真的被你吸引。”
我想告诉他没关系,我同样也被他吸引,我想一整晚靠在他的胸口,感受他环抱着我的手臂。但这是不对的,我会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我会再见到你吗?”他问。
我耸了耸肩膀,无望的感受沉重地压在身上。“我不知道。”
“我想,应该不方便打电话给你吧。”
“老实说,我很希望你可以打给我,但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已经和麦可在一起很长一段时间了。”这是我第一次说出他的名字,阿杰全身都僵了。
“希望麦可知道他女朋友有多好。”
我将一只手放在喉咙处,一边点点头,我也希望麦可是这么想的,但现在我不确定了。自从上个月不小心闯入阿杰的小酒庄后,对于我和麦可的关系,我就不太确定了。
他低头看着我,微微一笑,但眼神很郁闷。“如果你决定让他出局,我要在你的名单上排第一顺位,你听见了吗?”
我挤出一个微笑。“那当然。”可是我们都在做白日梦,就算我没有男朋友,我们之间也不过就是一场偶遇,我们的工作状态不可能让我们长时间在一起,而我最想要的却是永久的关系。
第二天早上,我在租来的小木屋中醒来,看着可以俯瞰海湾的落地窗,太阳才刚升上地平线,用粉色和橘色抹过天际。我凝望覆在一层迷雾下的海湾,在心里默默为这一天祈祷。
我走进客厅,里面有石头壁炉、橡木地板和嵌入式书柜,正是我喜欢的装潢。
我很想邀阿杰来看看,或许请他来这里吃顿晚餐,但我当然不能采取行动,我又感到一股哀伤。我跟他一点都不熟,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深切的情感联系呢?是因为最近麦可总是很冷淡吗?我不认为自己是那种需要备胎的女人,但或许我就是在找替代品。麦可的冷淡让我特别脆弱。
我煮了一杯咖啡,带到露天平台上,还有我的笔记本电脑。这里比我想象中还要寒冷,但美景太迷人,实在不愿就这样离开。我把睡袍拉紧,光着的脚就盘在双腿下。我凝望壮观的景色,又想到阿杰,还有跟他在一起就是特别对的自在感受。
我低吟一声,这真的太疯狂了!我用力翻开笔记本电脑,连上了网络,詹姆士·彼得斯的名字出现在收件箱里。
我屏息等待,等他的讯息显示出来。
汉娜:
谢谢你提供水力压裂法和五大湖的企划书。请放心,你仍在我们的候选名单里。我们预计这一两天就会做出决定。
祝好。
詹姆士
我呼了一口气,太好了,我还有机会。要是得到这份工作,我就不必担心我的提议被偷走了,我可以先让母亲上芝加哥的节目,就不用管新奥尔良了。
电话响起时,我正在读洁德给我的邮件。我瞥了一眼,是麦可,叹气于是取代了微笑,我准备面对另一场硬碰硬的对话。再过两天就可以恢复正常了,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
“早啊。”我装出欢欣的口气。
“密歇根还好吗?”
“很好,我正坐在户外平台上俯瞰大特拉弗斯湾,这里跟明信片一样。”
“真的吗?”
“我知道,很奇怪,我记得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你见到她了吗?”他的声音短促,他不想听我提起过去的回忆,只想知道我跟母亲和好了,正准备回家。
“我今天早上会过去,我希望时间抓得正好,是她还在家里、鲍伯外出上班的时间。”
“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我打过电话给你。”
我的心跳加速。“我去了一家很不错的法国餐厅。”我说了实话。
“噢,对了,你留言给我,跟酒庄的老板。”他笑了起来。“哎呀,我真不想那么大方。”
他在嘲弄阿杰,而我咽下一阵怒气。“他酿的酒很好喝,会让你惊艳的,酒庄也很漂亮,这里到处都值得一看。”
他说:“好吧,别流连忘返,你周末前要回来,星期五晚上我们还要参加城市公园的募款晚会,别忘了。”
又是募款晚会,又要胡言乱语,胡乱承诺什么了,又要握手拍肩膀,我再怎么努力也装不出兴奋的语气。
“我没忘。”我说,“我会到,当然会到。”我停了一下才说,“只希望,有时候你也会记得我要的是什么。”
这句话没经过大脑就说出来了,我屏息以待,什么都没听到,电话那头足足沉默了十秒。
“我应该要听得懂你的意思吗?”他问话的声音寒若冰霜。
我的心怦怦乱跳。“麦可,我今天要做让胃都快打结的事,而你连一句祝你好运都没说。”
“我讲得很清楚了,我觉得挖掘过去就是错误。我建议你不要去,但你不听,硬是要继续。所以,你所谓的‘记得我要的是什么’可能跟我的定义不一样。”
我不想让他扭曲我的话。“听我说,我知道你不赞成这件事,但我需要你的信任,我不会做出影响我们关系的事,如果我们算是一对的话。”或许,因为我在几千英里之外,又或许因为昨晚陪伴我的男人深深吸引着我,我觉得我胆子变大了,仿佛我们之间的权力平衡改变了。“有时候,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结婚,我已经三十四岁了,麦可,我没办法等到地老天荒。”
我几乎可以听见心跳的声音,就等他回话,天啊,我做了什么?
他清清喉咙,仿佛要提出一个重要的论点。“我知道你很紧张,但这答案是肯定的,我们就是‘一对’,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从认识的第一天起我就讲清楚了,要等到艾比高中毕业,我才会考虑再婚。”
“她明年春天就要毕业了,现在计划也不嫌早,我们不能先开始讨论吗?”
“天啊,汉娜,你怎么了?好,等你回来我们就来讨论。”他咯咯笑了起来,却像他在辩论时给对手的那种干笑。“好,我要去忙了,今天小心点。”他停顿了一下,“还有,听好了: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