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人类,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满抽象和概括的世界中。我们用来命名和界定事物的所有词汇都是心理概括活动的产物[1]。可是,正如语义学家所提醒我们的那样:“牛1不是牛2也不是牛3”,每一个存在的事物都有其独特性。巴特勒主教用至理名言向我们陈述了这一道理:“每件事物都有自己的独特性,它不能成为其他事物”。[2]
尽管事物存在独特性,我们用来分类的词汇却忽略了事物的独特性,仅将目光关注在事物的异同上。照此,我们在谈话时频频使用的词语如桌子、椅子、牛、乌鸦、人、诗歌、社会运动等都具有概括性。尽管我们能够谈论单个的桌子、影子、牛、乌鸦、人、诗歌和社会运动,我们还是不可避免在以数不胜数的方式进行概括。我们概括性地谈论所有令我们感兴趣的事情:生死、爱恨、成败、战争与和平。
我们应该注意,不要因识别出谈话中的一个概括化例子就欢欣雀跃。我们应该清楚概括化只是交流基础的一部分,它让我们能够通过思维方式来建构自身的概念。
概括之所以成为谬误,要么是根据太少见的例子达成了结论,要么就是达成结论的例子不够典型。例如,如果我们在罗马旅游时遇到了三个非常风趣的意大利人,我们不能就此推断意大利人都是非常风趣幽默的。
但是,并不是根据少量事实做出的概括就是不可信的。例如,如果你赤手摸到一个热炉子,这一次的经历足以使你知道,“不要赤手摸热炉子”。根据这少数的经验,你也足以得到概括性的结论,“不要让皮肤直接接触过热的物体。”
那么,我们怎样才能保证做出合理的概括呢?答案是我们需要足够的证据来支持我们的概括。要概括的群体越复杂多样,要做出合理正确的概括就越难。例如,做出关于青蛙的概括比做出关于家狗的概括要容易得多;同样地,概括家养狗比概括人类要容易得多,因为人类的行为是多元化的。
以自己为例思考一下:
你出生在某个特定文化当中,生于特定时间的某个特定地点。把你养大的父母有着特定的信念。你与生俱来的特质和环境相互作用,影响你的成长过程。你和他人结成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主要是和你周围的人)。你还会和有不同观点、价值观、遵从某一特定规范禁忌的人结成联系。正是因为这些影响,你成为一个复杂独特的个体。因此,在概括自己时要小心谨慎,在概括他人时也一样。
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对人类进行概括。我们和他人有共同的特点。根据我们对人们心理的了解,我们能够做出以下概括:
(1)了解心智潜力和局限对人们思维的发展是必要的。
(2)大多数人没有意识到自身存在的自我中心和种族中心的思维倾向。
(3)大多数人不愿去了解他们的社会限制和这种限制中的种族中心主义的影响。
著名的研究——米尔格拉姆实验[3]证实了人们服从权威的倾向。尽管权威无权惩罚人们,也没有权力要求人们一定要服从,可权威要求人们做“不道德”的事时,服从还是会发生。
另一著名的敌人镜像研究表明了人们思维上的缺点和不足。互为敌人镜像发生在两个群体为同一目标产生冲突的时候,冲突的双方都将优点归于自己,缺点归于对方,认为我们是“可靠的、热爱和平的、可敬的和人道的”,对方是“邪恶的、好战的和残忍的”。[4]
我们可以轻易地在每日新闻中找到这种现象的例子。这些新闻中充斥着对自身的积极报道和对对方的无情讽刺。自夸概括能够迎合人们的自我,因此受到欢迎,也很容易被相信;类似地,出于同样原因,对对立群体进行消极概括也会受到欢迎。作为社会性动物,我们不想面对自身的恐惧,也不想面对对立团体成员的不信任,所以,我们选择忽视。阻碍我们心智发展的自我中心和社会中心思维是这一切内心纠结的根源。
[1]例如,当我们称某人是“女性”的时候,我们在她的特质中形成抽象,关注她和她同性别人共同的特征。几乎所有的词都可以举出这样的例子。事实上,我们的生活中离不开抽象,抽象是我们人类特有的行为。因此,抽象本身并无好坏之分。
概括的作用很简单。没有概括,我们就无法对事物做出解释。事情产生的原因我们可能就无法理解。我们会一直处于一个迷蒙状态中,不能将事物联系起来。因为概括只是简单地通过“抽象”词语将我们不理解的事物与理解的事物进行类比。
批判性思维如何帮助我们形成抽象和概括呢?答案很简单。批判性思维能够帮助我们掌握在日常生活中形成的抽象和概括,进而影响我们推理的质量。
那么又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误用了抽象和概括呢?答案同样简单,因为人们对抽象和概括理解得很少。大多数人并不懂得推理。没有批判性思维,个体不知道如何形成合理、有用的推理和概括。个体不知道灵活应用抽象和概括,不知道如何在现实世界中规范地使用这些抽象和概括。
[2]Joseph Butler(1692—1752)主教是一位神学家和作家。
[3]See studies by Stanley Milgram at www.Stanleymilgram.com.
[4]See studies by Jerome K.Frank,et al.,www.globalcommunity.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