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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99.师尊的第三把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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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上,墨燃是倚着海棠树睡着的。

  死生之巅有许多地方,都有楚晚宁生活过的痕迹,若要凭吊,去红莲水榭再好不过,但他却唯有靠着这棵花树,心才不那么疼,才能感知到一点点人间的气息。

  曾经他以为,拜楚晚宁为师,是自己莫大的不幸,这一拜,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可是到了今天他才明白,不幸的人不是他墨微雨,而是站在繁花荼蘼里,低头兀自沉思的楚晚宁。

  “仙君,仙君,你理理我。”

  他依稀记得自己与师尊说的第一句话,好像是这样子的,或许有些许字句偏差,时间太久了,他记得不再那样清楚。

  但他却能清晰地回想起楚晚宁抬起睫毛时,那一张茫然和微愕的脸庞。

  眉眼间,瞧上去很温柔。

  如今墨燃躺在花树下,他想,如果时光能够倒回到择师的那一天,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该再缠着楚晚宁,让他收自己为徒。

  因为那瞬间的抬眸,要送上的代价,是之后无穷无尽的纠葛,是楚晚宁的性命。

  两辈子了。

  他都毁在自己手里。

  两辈子了……

  他喉头攒动,哽咽着闭上眼睛,他在万蚁噬心的痛楚里,过了很久很久,才浅浅睡去。

  然后,重生以来他从不敢轻易触碰的那段回忆,在睡梦中挣开枷锁,举着刀子,挖去了他的心。

  那时的自己已经登顶人极,楚晚宁也早已被废了灵核,软禁深宫不得自由。

  可接连遭受了几次暗杀,最后一次暗杀甚至是薛蒙和梅含雪二人联手的,墨燃虽因法力强悍,没有命殒当场,但也受了重伤,在宫闱里养了足足一月有余,这才恢复了精力。

  蜀中多雨,那段时日,更是淅淅沥沥终日不停。

  墨燃披着厚重的锦袍,玉色五指捏着袍襟,站在廊庑下看着外头天色晦暗,脸上的神情有些痛快又有些癫狂,他不吭声,但谁都能感到他身上扭曲的人性,他明明长了一张极英俊的脸,但他眼底的光往往是阴沉暴虐的,没有半点温情。

  他在高位上坐得越久,这种阴沉就越明显。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说:“来了?”

  “你要去灭昆仑踏雪宫?”楚晚宁的声音在大殿内幽幽响起。

  墨燃说:“是又如何。”

  “……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不会再去伤及薛蒙性命。”

  墨燃心平气和道:“师尊前来,也不问问我伤势如何,站在这里吹着风冷不冷,就只关心我杀谁不杀谁吗?”

  “墨微雨,我来是为告诉你,莫要再做令自己后悔的事。”

  “呵,后悔?该后悔的人是师尊你吧,当年我屠儒风门,你与我生死一战,灵核粉碎,如今我要屠踏雪宫,你已与凡人无异,连和我对决的能力都不再有,你后不后悔自己当年的多管闲事?”

  墨燃说完,侧过脸,回头看,嘴角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眼底闪动着精光;“楚晚宁,你如今废人一个,还能拿什么来阻止我?”

  或许是因为真的一无所有了,楚晚宁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轰然一声惊雷炸响,大雨滂沱,顺着屋瓦房梁漏下。

  楚晚宁最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轻声说了一句话:“别去。”

  黑袍翻飞,墨燃转过身来。

  他的身后是铅灰色的天,是凄风楚雨,他看着殿内的楚晚宁,然后说:“为什么不去?我给过薛蒙机会,那一年你为了他甘愿在我身下雌伏,我守了承诺,要了你的人,放了他性命——如今是他要杀我,你倒说说,我凭什么不去?”

  “……”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墨燃冷笑一声,“训斥我啊,辱骂我啊,楚晚宁,你不是很能耐吗?我知道,薛蒙是你的心头肉,是你最得意的门徒,你觉得他是赤子之心,我就是他鞋底的一块烂泥。”

  “够了。”楚晚宁脸色苍白,眉心紧蹙,似在极力按捺着什么。

  “不够!怎么够?”墨燃见状,心中残忍的快意愈胜,暴怒、狂喜、仇恨、嫉妒,诸般激烈的情感如同烈火烹油,煎熬着他的内心。

  他眼睛极亮,透着精光,他来回踱步。

  “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楚晚宁,他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我要杀了他,把他的皮剥下来踩在脚下,拿他的头骨载酒喝!我要掏去他的肝肠,剁碎了他的血肉去炖汤!你拦不住我!——楚晚宁,你拦不住我!”

  他眼睛熏着红,越说越痛快,几乎是丧心病狂。

  忽然一只手揪住他的衣襟,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疯够了吗!”

  楚晚宁的脸离得那么近,他看到对方的睫毛在颤抖,眼底有泪光。

  “墨燃……你醒醒吧,你醒醒……”

  “我醒着!”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却令他越发痴狂,他瞪着楚晚宁的面容,忽然怒焰滔天,“我醒着呢!睡的人是你!你是瞎吗?”

  他一把推开对方,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下面洇着血色的纱布。

  “你是瞎吗楚晚宁!”他怒吼着,戳着自己的胸襟,又觉得不够,竟发了狠一把将那纱布撕扯下来,掀起一片模糊血肉……

  “这是谁做的?你的好徒弟!薛蒙!他的龙城再偏一点我就死了!你告诉我,我凭什么放过他!”

  “在你眼里只有他的命是命,我的就不是,对不对?!”恨生之下,墨燃猛地抓起楚晚宁的手,往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上贴,“你不是要阻止我吗?好,我给你机会,把我的心掏出来啊!——楚晚宁,你他妈的有本事把我的心脏掏出来啊!!”

  “……”楚晚宁的指尖在颤抖,那么冰,那么冷。

  墨燃盯着他,狂怒的,暴戾的,脖颈的青筋都在不住颤抖。

  他嘶哑道:“你掏啊。”

  外面大雨瓢泼,敲在瓦上檐间,忐忐忑忑如痴如狂。

  死寂。

  谁都没有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墨燃终于松开了楚晚宁的手,低低地喘着气,沉声道:“薛子明和梅含雪的性命,我要定了。”

  “……”

  “你恨我吧,师尊。”墨燃说道,“反正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们都回不了头,那就黑灯瞎火地走下去吧。黄泉路上,我多拖些故人作伴。”

  那天,楚晚宁看着他远去的黑色背影,最后说了一句话。

  他说:“墨燃,若是你毁去踏雪宫,杀了薛蒙,我便也会死在你跟前,我没什么可以跟你交换的了,但我至少可以选择死。”

  墨燃听了,顿了顿,然后侧过半张英俊的脸,在昏沉风雨里,展颜一笑。

  “有本座在,你死不了。”

  “……”

  “你鲜血流尽我都能把你从阎罗殿里捞回来,你这辈子就算再恶心我,也得和我过下去。”墨燃的癫狂释放之后,脸上渐渐恢复了平素沉冷杀伐的从容,他说,“我的好师尊,你就乖乖待在死生之巅,待我捉了薛蒙回来,我让他好好看看,他日夜牵挂的天神,如今在我身下是什么淫·荡模样。好歹同门一场,我总该让他死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是,墨燃怎么也没有想到,楚宗师终究还是楚宗师。

  一个月后,墨燃兑现了自己说过的豪言,他傲立于昆仑山巅,天池湖前。梅含雪和薛蒙已被他擒住,束之冰柱上,而后以珍珑棋局控去踏雪宫千人神智,让他们在梅、薛二人眼前自相屠戮残杀。

  洁白巍峨的雪山霎时间染作霞红,血染红了天池,浸透了山峦。

  墨燃好整以暇地坐在踏雪宫的宫门前,一边吃着仆从递上的葡萄,一边笑吟吟地看着眼前景象。

  他问目光近乎失焦的薛蒙,他说:“萌萌,好不好看?”

  “……”薛蒙没有什么反应,好像已丧失了听觉。

  墨燃对此很满意,便笑得愈发亲昵,他又问:“堂哥给你瞧的表演,你喜不喜欢?”

  “……你放过踏雪宫。”

  忽然听得这样微弱的呢喃,墨燃眨眨眼,问道,“什么?”

  “你放过踏雪宫。”薛蒙一向灼灼的双目再也没有了光亮,“放过他们,放过梅含雪……那次暗杀,要你命的人是我,你杀了我吧,别诛连他人。”

  墨燃失笑:“你在与我谈条件吗?”

  “不是。”薛蒙空洞地睁着双目,他说,“我是在求你。”

  天之骄子说,我是在求你。

  心中的恶魔被猛地取悦了,墨燃眼中发着光彩,似是来了兴趣,他捏住薛蒙的下巴,迫使对方仰头看着自己,正欲说些什么,忽见得天边亮起一从碧色光华。

  “怎么回事?”

  他带来的随扈还没来得及作答,就瞧见崔嵬雪峰上方,一道华光四溢的法阵绵延数千里,将整个昆仑山都覆盖在其中。

  法阵上方,楚晚宁白衣如雪,衣袂飘飞,立于云端。

  他面前悬着一把形状奇异的古琴,通体乌黑,琴尾上扬翻卷,散开繁茂枝叶,上头海棠泣露,光华流散。

  ——楚晚宁的第三把神武,“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