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菊地功也就是原田功在东京有过恐吓和伤害的案子吗?”十津川一只手拿着话筒,一只手记录着从大阪府警察局打来的电话。
“啊,知道,是那个被逮捕判了三年徒刑的案子。”
“有个叫田道淳的年轻刑警,他参与了这个案件的调查吗?”大阪府警察局搜查一科的江岛警部问。
“田道淳?是去年辞去警察职务的那个田道淳吗?”
“是的。”
“他怎么了?”
“成了杀人嫌疑犯。”
“我不相信这个男子会成为杀人犯。”
“我也不大相信过去的警察会成为今天的杀人犯,可越调查他的嫌疑越大。”
“是杀害原田功的嫌疑犯吗?”
“原田住在佐贺市的一幢公寓里,在十日的早晨七时与八时之间被人杀害了。已经确认,田道于同一天去了九州的佐世保,中途经过佐贺。”
“田道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没有杀人,自己也不认识原田功,现在就是调查这件事,如果他和逮捕原田功没有关系,这点可以相信他。”
“明白了。”十津川挂断电话,沉思片刻,龟井刑警说:“为什么事伤脑筋?”
“大阪府警察局来电话询问,从前在我们这儿当刑警的田道淳。”
“田道还好吧。”龟井嘴角露出了微笑问道。龟井很喜欢象田道这样莽撞的年青人,尽管因为莽撞而导致了同事的死亡,龟井也对他抱有好感。如今的年青人,都明哲保身,决不干对自己没好处的事。如果和这些人比,田道是太傻了。所以龟井喜欢他,“他怎么了?”
“他辞去警察后,在大阪作了私立侦探,现在成了杀人嫌疑犯。”
“是喝醉酒打架造成的吗?”
“不是,是蓄意杀人。”
“这不可能,以田道的性格是不会杀人的。”
“可是,他的嫌疑越来越重了。被杀的原田功四年前因恐吓和伤害罪在我们这里被逮捕过。”
“想起来了,是那个不好对付的家伙,有点印象。”
“田道是否参与了那个案件的调查,请查一下。”
“看一下那个案卷吧。”龟井打开锁,取出了当时的案卷,“田道参与了那个案件。”龟井说。
“是吗?”
“逮捕原田功是田道和西本两个刑警”
“果然是这样。”
“对他不利是吧。”
“田道在接受大阪府警察局刑警询问时,说没有见过也不认识原田功。”
“这对他是不利。”
“是很不利,这样会被认为是有罪而说谎。”
“被两个年轻刑警逮捕的人,田道怎么会忘记了呢?”
“也许是突然提及罪犯,就慌忙地否定了。”
“帮帮他吧。”龟井真情地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对于一个辞职的人,公开帮助他是不可能的。”
“如果田道是杀人罪犯,那杀人动机是什么呢?”
“是为了钱。田道资金短缺,就盯住了有钱的原田功,田道深知原田功有五次前科,自己又因恐吓和伤害罪逮捕过他,当发现他以菊地功的假名住在佐贺时,就对他进行敲诈,由于纠缠不休,不得不杀了他。”
“田道进行诈骗有证据吗?”
“原田被杀害时,在他的公寓里,有田道的名片,而且在名片的背面,写着收到二十万元的收据。这些都是对田道不利的方面。”
“现在怎么办好呢?”
“首先把弄清楚的事用电话通知大阪府警察局,既使对田道不利,也不能隐瞒。”十津川拿起话筒,挂通了大阪府警察局。江岛警部接的电话,十津川把田道应该知道原田功的事告诉了对方。
“果然是知道。”
“可我认为田道不是故意在说谎,他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涉嫌这个案件,才说不知道原田功的,我很了解他,他是个心地善良但鲁莽的男子。不是会撒谎的男子。”十津川说。
“明白了。”
这个“明白了”是明白什么呢?十津川无法判断,是相信他说的话呢?还是明白了他对昔日部下的爱惜之情呢?他不安地又重复说:“田道不是说谎的男人。”
“可是,田道知道原田功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他知道原田功阴暗的过去,有敲诈的条件,根据我们的调查,田道自从辞职之后,来到大阪开始了私立侦探的生涯。但经营不好,被资金困扰也是事实。总之是有敲诈的理由。”
“田道能被起诉吗?”
“如果没立案侦察,就不说什么了,但现在流行警察犯罪,他从前是警察,恐怕要从严处理,佐贺县警察说要等弄明白原田功和田道的关系后,就移交检察院。”
“田道现在被拘留在大阪警察局吧?”
“是的。”
“如果我去了,能让我见一见吗?”
“那没有问题。”
“那我就去了,请让我见见他。”十津川这么说着,放下了话筒。看了看手表。
在旁边听着的龟井笑笑说:“是想去大阪吗?”
“知道在我手下工作过的人成了杀人犯,放心不下。”
“那对科长怎么说?”
“就说我头痛得厉害,早退一会,今天就回来。”十津川说。虽然明白不能公开帮助田道,可一旦听到了此事,还是颇为其担忧的,“给我复制一份四年前恐吓案的案卷,我在新干线上看一下。”
十津川委托龟井写个早退请假条。因为这次去大阪见田道淳,几乎就是私事。
第二节
十津川乘上了十二时发车的“光芒号”,他坐到了座席上就立即流览了一下龟井给他复制的案卷。
那个案件当然能记得,可细节就记不清了,重新流览了一下,四年前的案件就清晰地浮现出来。
罪犯原田功在N大学中途退学,没有固定的职业,曾因诈骗进过几回警察局,那时在公寓的一个房间里开办了一家“原田政经通讯社”,每周出一期刻钢板印刷的政经通讯,因为对政治经济也没什么主见,充其量也就是一个低品位七拼八凑的刊物。但是这个男人却有能发现他人隐私的特殊才能。
在银座有家叫“日东茶园”的商店,是个近二百年历史的茶叶批发商店,就是在电视上露面的企业中也是有名的商业。商店经理伊东一辅这时已经六十五岁了,他在生意上是个成功者,同时也很贪恋女色,他到处卖弄有一个妻子还有五个妾。问题是妻子没有小孩,而两个妾有小孩,都是伊东认可的。
伊东在今年夏天突然心脏病发作死去了,当然遗产的分配就引起了纷争,原田就瞅准了这个机会。他探出了一个秘密,有一个妾的儿子死于车祸,他就用这件事相威胁,诈取了巨额金钱,却又把这个秘密卖给了另一个有小孩的妾。
对方不肯罢休,他却凭着某个暴力集团做后盾,威胁利诱,不仅没交出去钱,而且还伤害了对方。警视厅的搜查一科听到风声,进行了秘密侦察,可原田以经营咨询为由,只说是日东茶园的经营顾问,日东茶园也顾虑公司的声誉,不肯和警察合作。后来冲破这个障碍的是西本和田道两个年轻的刑警,他们昼夜不停地监视跟踪原田功,在恐吓取钱的现场逮捕了他。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进行了全面调查,才揪住了原田的尾巴。没想到他们的功劳在这次案件中,却成了田道深知原田功的证据。真是对他不利呀。
看完了案卷,十津川暂时闭上了眼睛。田道不会杀人的,在他属下工作的田道,不是杀人的男子,他的正义感不允许他这样做。警察也难保都是正人君子,大阪府警察局的渎职犯罪案件就是一个证明。
大阪府警察局江岛警部说,田道在大阪开了私立侦探社,因为生活很困窘。又失去了警官的荣耀,就干起了恐吓的勾当,没有达到目的,就杀了人。
“不,不会是这样。”十津川慌慌地自言自语。如今田道正处于困境,如果连他过去的上司都不相信他无罪,那真是太可悲了。
十津川站起来走进餐车,一边吃着迟到的午饭,又再一次流览着案卷。
四年前,原田功在日东茶园的恐吓案中,获得了五千万巨款。这回,原田功化名菊地功去了佐贺,他在佐贺到底做了什么呢?
第三节
在下午三时十分,十津川到达了新大阪站。
在东京的时候是阴天,到这儿却下起了雨,十津川叫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大阪警察局。
在警察局首先见到了江岛警部,江岛把他介绍给了负责这个案件的会根和佐贺县警察野崎。
“我想知道你对这个案件的看法。”十津川对野崎说。野崎确实象佐贺男子那样质朴寡言,看上去有点顽固。
“我认为是田道淳杀了原田功”野崎生硬地说。
“是故意去佐贺杀的吗?”
“田道事先迷恋坂口家的独生女儿由美子,他否认了,但由美子拿着他写的情书是个证明,三月八日晚,由美子的母亲文子去找田道,不让他继续纠缠由美子,可是田道不死心,当他得知由美子乘特快卧铺列车‘拂晓三号’去佐世保时,就立即赶往佐世保同她见面。从前,田道就利用原田功犯有前科的把柄诈骗过金钱。在去佐世保的途中,经过佐贺,囊中羞涩的田道打算首先在佐贺敲诈金钱,然后再去佐世保会由美子,就这样,田道在十日去了佐贺,会到了原田功,但原田不服,便撕打起来,田道用铁烟灰缸打倒了原田功,又从背后刺杀了他。想是没有得到钱,原田功就装作没事的样子,去了佐世保会由美子,和她一同在佐世保可以作为他不在现场的证明。田道说那二十万元钱是坂口文子委托他护卫姑娘去佐世保的报酬。可是由美子说是一个人乘的‘拂晓三号’,文子也否认有委托他作护卫之事。”
“你觉得坂口母女的话可信吗?”
“我最初是相信当过警察的田道君,也怀疑坂口母女在说谎。可是出现了能证明是田道笔迹的情书,田道说由美子是怀孕四个月去的佐世保,但实际上由美子没有怀孕,这一点也拜托会根君落实了。”
“没有人能证明田道和由美子一起乘上了‘拂晓三号’列车吗?九日的‘拂晓三号’列车车长也许能记得吧。”
“柴田列车长今天恰好回到了大阪,把田道的面部照片让他看了,问他是否记得有这个人乘了九日晚发的‘拂晓三号’列车,他说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相反,车长对由美子乘这次车的记忆很深,因为人长得漂亮,给人以较深印像也不奇怪。他们在过道上说话时,是由美子一个人去往佐世保。”
“在去餐车吃饭的时候,也没人记得田道吗?餐车的工作人员和来餐车吃饭的乘客既使记不得田道,艳丽的坂口由美子和一个年轻的男子一起在餐车吃饭也是可以作为证言的。”
“这次列车没挂餐车。”
“没挂?一般的兰色列车都有餐车,出发时吃晚饭,第二天吃早饭都是需要餐车的。”
“可作为‘拂晓三号’从新大阪站出发时是晚上八时三十五分,到达目的地是第二天早晨,餐车是没有必要的,吃完晚饭上车,下车后吃早饭也是不错的。”
“是这样的。在东京发的兰色列车大多是在下午四时到六时之间发车,迟一点的也是在七时左右发车,所以挂餐车是必要的。‘拂晓三号’是八时三十五分发吗?”
“是的。而且不是在中途开放卧铺,在新大阪始发站时,卧铺就开放了,乘客上了车,马上可以钻进卧铺,拉上帘子,检票时,就从帘的缝隙给看看车票就行了。车长看不见乘客的脸也是很自然的。”
“田道真是乘坐了对他很不利的列车呀。”
“田道乘坐了‘拂晓三号’?我想田道没有乘这次车。”
“那么是认为田道在佐贺杀了原田功,又到佐世保去会了由美子了?原田功在佐贺公寓被杀,推定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解剖的结果是在十日早晨七时到八时之间。”
“如果是这样,那就是说田道是在早晨七时和八时之间,在佐贺市内的公寓里杀了原田功后,赶到佐世保和由美子在一起了。是这样吗?”
“是的,就是这样。”
“坂口由美子讨厌田道是吗?那么,在八日的晚上,她的母亲去田道的事务所阻止田道纠缠她女儿,不应该告诉田道,她女儿要在九日晚乘‘拂晓三号’去佐世保,是这样吗?”
“应该是这样的。”
“不知道由美子去佐世保的田道,为什么能在十日早晨在佐贺杀了原田功之后,马上就赶到佐世保去纠缠由美子呢?”十津川说到这,野崎点了点头。
“我也曾这么考虑过,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是可以认为田道是无辜的,而坂口母女在说谎。”
第四节
“那现在怎么?”十津川马上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假定田道不知道由美子去佐世保,八日晚上母亲文子提出田道纠缠她女儿的事,第二天,田道就去了坂口家张望,看见由美子准备旅行出来了,当然田道随后跟着她了,看见她乘上了下午八时三十五分发的兰色列车‘拂晓三号’,应该认为田道对坂口家的事进行过周密的调查,知道她的父亲在佐世保M造船厂工作过很长时间,而‘拂晓三号’又是开往长崎,佐世保的。猜到去佐世保也是很自然的。”
“这我也没有异议。”
“田道肯定会认为由美子一个人乘上了列车,是向她求爱的绝好机会。”
“的确,在旅途是容易取悦女人的。”
“可是,田道没有钱,在旅途中取悦由美子,是需要花钱的,所以他首先跑到了佐贺去威胁原田功,诈取钱财,然后又乘上了‘拂晓三号’,因为他已经知道由美子要去的地方了。”
“从后面追去,在佐贺会了原田功,还能乘上‘拂晓三号’吗?”
“这得查一下。”
“问题是‘拂晓三号’在晚上八时三十五分在新大阪出发,田道在送走这趟车后,就是做飞机追也赶不上啊。”
“是这样的,从大阪有飞往九州的航班,有飞往福冈的航班,还有飞大分的,有飞宫崎的。可即使是最迟飞往福冈的航班也是在晚八时正起飞的。都赶不上,乘第二天早晨的航班也是不可能的,原田功是在十日早晨七时到八时之间被杀的,极限时间是八时必须到达佐贺,可是从大阪发往九州方面的飞机无论哪个航班在八点之前都到不了佐贺,飞往福冈的在大阪八时十分起飞,到福冈是九时十五分,就是起飞最早的飞往长崎的航班,在大阪是七时十分起飞,到达长崎是八时二十五分,都赶不上。
“有乘飞机以外的方法吗?”
“我是这样想的,在九日晚八时三十五分,在新大阪站送走了‘拂晓三号’列车后,田道乘上了晚九时发的‘光芒145号’或者乘上了九时十二分发的‘光芒31号’,无论哪列车都能赶上。我认为他是乘上了‘光芒31号’。”
“为什么?”
“都是往广岛方面发出的车,前者从新大阪发车后,各站都停车,反而后到广岛,但如果乘晚九时十二分发的‘光芒31号’到达广岛是晚十一时零六分,我想田道从广岛会乘‘拂晓一号’,拂‘晓一号’在广岛是零时九分发车,完全能赶得上。这列‘拂晓一号’到达佐贺是早晨五时三十四分,而由美子乘的‘拂晓三号’在佐贺发车是早晨七时三十七分,田道杀了原田功,从容地赶到佐贺车站,乘上了‘拂晓三号’,后来到了佐世保,才靠近由美子,作出偶然碰到的样子上前打招呼,我就是这么推论的。”
“的确能赶上,也是有道理的吗。”
“我认为开始田道不是要杀原田功,只是为了威胁他,诈取钱财用来在旅途中讨坂口由美子的欢心,因为田道曾从原田功那里诈去过二十万元,一定认为是很简单的事,就去了。”
“就是那二十万元的收据吧?”
“是的,对田道不利的证据太多了。不能否认这些情况是对他是不利的证据。”
“明白了,我也不能主观地断定田道是无罪的。”十津川说。
“好了,现在见见田道吧。”
第五节
十津川在审讯室会见了田道,半年多没见面的田道没有完全变样,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十津川想,多半是在这里见面的缘故吧。如果相信他是无辜的,则他还是过去那个冒失善良的田道,如果有一点怀疑,就会感到面前只是个私人侦探了。十津川很遗憾自己对田道黑白参半的感觉,他心里想,如果田道是无辜的,我一定要帮他。
“喂!”十津川特意大声地招呼。
田道好象不知道十津川要来的事,很吃惊地看着他:“太麻烦你了。”这就是田道的第一句话。
“没必要感谢我。”
“那警部来这里你还有别的事吗?”
“就是为你的事,如果你是无辜的,我将尽力帮助你,龟井君也是这样。”
“请你相信我是无罪的。”
“因为相信你,我才赶来听听你的说法。”
“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说的话。”田道说。
十津川递给他一支烟,并且给他点着了火。田道就从八日晚上,坂口文子到事务所去拜访他说起。十津川不插嘴,沉默地听着。大多的话都是从江岛警部那儿听过的,听田道说也只是个补充而已,但从田道本人那里听到,十津川还是感到不一样,毕竟是和他工作过几年的部下啊。
田道作为刑警汇报案件时,总有点夸大其辞,年青人吗。但从来没有作过撒谎的汇报。十津川闭上眼睛听着,猛然产生了错觉,田道还是搜查一科的刑警,在作关于佐贺杀人案件的汇报。这种幻觉变得模糊了,一睁开眼睛,是在大阪府警察局的审讯室里,田道也不是刑警,而是杀人嫌疑犯。
“现在想起来,我是被人陷害了。”田道又补充说。
“的确,如果你说的话是事实,坂口母女就在说谎,就是在陷害你。”
“你不相信吗?”
“我相信是没有什么用的,要想让佐贺县警察和大阪府警察相信你的话是不可能。”
“真没办法,佐贺县野崎主任和大阪府会根主任更相信坂口母女的话。”
“在杀人的现场有你的名片,在名片后面有你写的收到二十万元钱的收据,坂口由美子手里又有你写的情书。另外有几件事你能说说吗?”
“无论什么事,您尽管问吧。”
“第一点,是你九日的行动。为了乘二十时三十五分发的‘拂晓三号’,你坐出租车去坂口家,又和由美子一起去了新大阪车站,没错吧?”
“没错。”
“那是和由美子初次见面,是吗?”
“是的。”
“到了坂口家,出租车在外面等着,然后和由美子一起去的新大阪站?”
“是的,让出租车在坂口家门前等着的。”
“那么出租车公司的名字,车牌号,或者司机的名字,你能记得吗?如果能找到那个出租车司机,他能证实送你去了坂口家,而且又送你和坂口由美子两个人去了新大阪站,我想就能打开突破口。”
“是KO出租车公司。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就不知道了。车牌号记不起来了,司机是个三十五,六岁的男子,是大高个子的体育爱好者,在大坂出租车公司中也是很少见的。
“第二点,你亲手递给坂口由美子的情书,经笔迹鉴定,认为是你的笔迹,真的不是你写的吗?”
“不是的,由美子确实艳丽绝伦,我也觉得她很有魅力,在佐世保的旅馆里,也强行和她亲吻了,可是,我说过好几次了,和她见面是在九日晚上,用出租车去接她时是第一次见面相识,以前想写情书也写不了。”
“明白了,还有你的名片是在八日晚交给坂口文子的吗?”
“是的。”
“除此以外,你没给过别人后面写有钱数的名片吗?”
“没有。”
“你第二天九日的晚上和由美子一起乘上了‘拂晓三号’吗?”
“是的,那次列车从1号到7号是开往长崎的,从8号到末尾的13号是开往佐世保的。我和她乘坐的是10号车厢,是15,16号的下铺。”
“是十二时左右睡觉的吗?”
“因为我怎么也不能入睡,她给我一点威士忌酒,喝完之后才睡着,一睁开眼睛,就到了早晨,列车已从佐贺发车了。我下了铺,在过道上看见她从洗漱间的方向走来,还记得问了“早上好”呢。”
“在佐贺站停车一分钟吗?”
“是的,而且她说是在姬路出生的,在上大学的时候,去了佐世保才和坂口相识结婚的。”
“可那些话都是谎言,她没有结婚,死去的是六十五岁的坂口良介。”
“是这样的,可她在列车深夜到达姬路站的时候,站在过道上,透过车窗久久地看着月台,那时我完全没意识到是她欺骗我,只想是她对故乡的一片眷恋之情”
“确实只能这么想。”
“我想起了一件事。”田道突然兴奋地对十津川说。
“是什么事?”
“我们乘的‘拂晓三号’到达终点站佐世保的时候,我想她怀有四个月的身孕,就提着她的小提箱出了检票口,旁边有个小卖部,因为没有烟了,就去买梅地思文牌香烟,恰巧没有零钱,就拿出一张五千元的票子,小卖部的那个女售货员却说三道四的,我很生气地和她吵了起来,最后烟也买了,零钱也找回来了,当时由美子也在旁边。我想那个女人能记得我的事,是个四十二、三岁的女人,如果她能记得,我和由美子一起从‘拂晓三号’下来的事就得到了证明。”
“这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佐贺县警察认为你是在佐贺杀了原田功之后,又从佐贺乘上了‘拂晓三号’,佐贺是前站,既使你乘过‘拂晓三号’的事得到证明,也无法证明你是无罪的。”
“是吗。”田道紧咬着嘴唇。
十津川象是安慰田道似地说:“咱们就这么约定吧,我对你说的事进行调查是否属实。”
“太谢谢你了。东京方面没什么事吧?”
“我也不对你说谎,坦率地讲,即使东京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能飞回去,我是自己到这里来的,但停留的时间是有限度的。”
“为什么要帮助我呢?”
“我认为你不会杀人。”十津川说。但十津川的理性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绝对的事情,是难以作出绝对不能杀人的判断,无论什么样的正人君子,在某些状况下,都会杀人的。这也是十津川长时间的刑警生涯得来的经验。
可是为什么说田道不会杀人呢?那是他由衷的希望。
第六节
十津川走出了审讯室,大阪府警察局的江岛警部很担心地问:“怎么样?”
十津川没告诉他田道是怎么说的,即使告诉他,如果不能证明都是事实,那又有什么意思呢。他只是问:“知道KO这个出租车公司吗?”
“不太清楚,查一下吧。”江岛马上查到了这个公司的电话号码,“KO出租车公司在国铁新大阪站附近设有营业所,是个有三十八辆车的出租车公司,百分之八十是小汽车,司机现在有三十五人。”江岛说。
十津川借用了大阪府警察局的电话,拨通了KO出租车公司。说明身份后,十津川就问对方,在司机中有没有一个大高个子,三十五,六岁的体育爱好者,这一点如果在东京就不能成为线索,而在大阪有阪神老虎队(日本职业棒球队——注),就可以成为线索。
“啊,那是米山君。”人事科长爽快地说。
“确切吗?”
“他是东京人,在这的司机中只有他一个人是在老虎队,米山君是个很不错的体育爱好者,但他已经辞职了。”
“什么时候辞的职?”
“前天,说是回东京了,准备在那儿工作,他的父母也在东京居住。”
“他结婚了吗?”
“来这里的时候是一个人,住在公寓里,听同僚说,他把妻子留在了东京,独自一个人来到大阪工作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司机是不是每天都写出车记录。”
“当然写的。”
“请看一下米山君三月九日的出车记录好吗?”
“是三月九日。”对方机械地确认着日期,从这边话筒里,能听到翻记录的声音,“噢,奇怪呀。”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接着听到好象是向谁询问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就三月九日的出车记录没有了,那天他一定出车了。可是——”
“出车记录是在一天的工作结束后一定要写的吗?”
“是的。九日那天他应该是出车了。”
“从前发生过没有出车记录的事吗?”
“没发生过,谁偷出车记录干什么,又不是钱。”
“知道米山君的现在地址吗?”
“噢,知道。在东京大田区田园调布的一个叫田园调布大厦的公寓里,是七零九室,电话号码是XXX-XXXX。是和夫人住在一起。但我没有联系过。”
“谢谢!”十津川致意后,挂断了电话,又拨通了对方给他的米山在东京的电话号码。可是没有人接。十津川再次挂通了,还是没人接。他就和东京警视厅的龟井取得了联系。
“是警部啊。田道怎么样了?”龟井首先问。
“现在一时也说不清,总之田道几乎是处于绝望的境地。”
“那么麻烦吗?”
“如果被起诉,那么田道肯定是有罪的,从表面上看,肯定是田道在说谎,想拜托你调查一下,好吗?”
“现在我也没搞什么案子。”
“去见见一个叫米山的男子,他住在大田区田园调布的田园调布公寓七零九室,他前天还在大阪KO出租车公司开出租车呢。”
“去问什么呢?”
“向他问一下是否有这件事,三月九日晚,他拉着田道去了坂口家,并且等在那里,又拉上了坂口由美子和田道,这回是去了新大阪车站。”
“如果是,就能证明田道无罪吗?”
“没那么简单,但也许田道能被相信。”
“如果不是呢,会怎么样?”
“那田道的处境就更险恶了。”
“警部,以后怎么办?”
“我马上就回东京去。你先取米山这个男子的证言,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十津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