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龙爪花,即石蒜(LYCORISRADIATA),亦称“螳螂花”。石蒜科。多年生草本,地下有球形鳞茎,外包暗褐色膜质鳞被。秋季先叶开花,花通常4—6朵排成伞状,着生在花茎顶端,花被红色,向后开展卷曲,边缘呈皱波状,花被管短。花后生带状叶,至翌春末枯萎。广布于我国西南至东南步,日本亦有分布。供观赏。鳞茎有毒,含石蒜碱,可供药用或做农药;又可提取淀粉或酿酒供工业用。通常用鳞茎繁殖。
(1)
大木进走在京都的嵯峨原野上。
远处可见爱岩山,稻草茸顶的农舍,点缀在山脚下,农田旖旎延伸,田埂上盛开着龙爪花。
并不是像那些女职员那样,为了游玩,漫步京都才到这个地方来的。而是出于万不得已,从东京来到这儿。目睹眼前美丽的自然风光,心灵受到洗刷,心旷神怡。
大木是一位销路不畅的住在东京的推理小说作家。
大约3年前,受过一家杂志的短篇推理小说奖崭露头角,但从此后便默默无闻了。
一看到当时同时受奖出了名的石阪二郎,不断推出畅销书,成了深受欢迎的作家,大木心里就不是滋味。
石阪在作家中间是少有的美男子,性格开朗,一个月能推出700页的小说。与之相比,性格忧郁,喜爱纯文学的他,文笔迟钝,写五六十页就已经很勉强了。
而且,费尽心血完成的长篇,虽然编辑们评价为理应获奖可一发单行本销路则是另一番情景。
他是35岁的独身,夜里兼作出租车司机,白天搞小说创作。
写长篇巨作不太拿手,如果是短篇还有些信心。按每月1部计算,大约存了10部左右。
“如果有某种机会,杂志社大概会来约稿吧。”
虽然经常这么想,可始终不见约稿。
一天,在一次推理作家的酒会上,遇到曾鼓励他写长篇的编辑,两人聊起来。
“写一部长篇推理小说,应征R奖怎么样?”
这是大木曾经考虑过的事情。如果当推理小说的作家必然要走这条路,别无选择。
由于有了目标,稍稍打起精神,从酒会回来后,考虑了几天构思。而且决定。
“以京都为背景写一部推理小说。”
因为幼年是在京都度过的,再去搜集些素材,就可完成,对此他似乎有些倩心。
“读过京都的作者写京都的作品。但这次,以去外国旅游的日本人多次卷入事件的手法来写。就是从东京到京都来的推理作家卷入事件之中,然后解开其中之谜。”
一决定去京都后,脑海里马上浮现出许多以京都为舞台的故事梗概。而且考虑出一二个平时不太拿手的推理设想。
11月初,大木怀揣刚到手的薪水,坐上了新干线。
手提兜中,与写出的原稿一起,还放有3本1年前出版的《失窃的墓碑铭》。
这是因为幻想着,如果在京都的嵯峨,相识年轻姑娘时,就介绍说自己是作家,顺便签上名,送上1本。
大木边走边观赏着周圃的景色。
秋意甚浓,树叶变红了。还可以看到原野中,结满果实的柿子树。
正如所意料繁荣那样嵯峨田野中有许多女游客。而且都是年轻的姑娘。
但是,不便向擦肩而过的女人打招呼。
这些女人大都二三人结伴而行。而且,并没有像他幻想的那样对方主动打招呼过来。
走了一段以后,遇见3个女人在折龙爪花。
一咬牙,大木凑上前去,搭话:
“好漂亮呀!”
可那几个人并未回话,似乎由于被人看见折花而感到有些难为情,赶紧走了。
有些窘迫的大木随手也折了一枝,拿在手里,继续向前走去。
边走边观赏着龙爪花。
弯曲着红色花瓣含苞怒放的龙爪花的确十分有趣。
像紫花地盯野菊这样的纤弱花草,不太忍心捋,应该让它在原野上自由地生长。然而,这些通红的龙爪花却另具一种强烈的诱人魅力。
大木从有关京都的书中了解到,京都人把龙爪花称作死人花、蜡烛花、葬札花、石蒜花、天盖路、数珠花等等。总之,全都冠以带有不祥之兆的晦气的名称。
“对了,这本小说的开头就这么写。”
“……龙爪花具有一种强烈的诱人魅力。京都人把这种花称之为死人花……”大木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把手中的龙爪花小心翼翼地放进提兜。
午后3时。
他来到祺王寺。
大日如来座落在大殿中央,左侧是祺王,右侧为母刀自,刀自的对面是祺女和佛御前像。
忽然,发现祺王的旁边有一尊清盛塑像。
大木不由地笑了。
人人都知道祺王、祺女的故事。
由于清盛的爱妾佛御前夺走了清盛对祺王的宠爱,祺王万念惧灰,与母亲刀自、妹妹祺女一起告别浊世皈依佛门净地,出家当了尼姑。后来,佛御前醒悟清盛对自己的爱是暂时的,便随怒气而去。
一边想着这段故事一边看,矮孝恭恭敬敬地坐着的清盛似乎在赎罪,样子滑稽、可笑。
穿过缀满红叶的枫树林和清凉之感的竹林,准备正沿坡道向泷口寺走去的大木想要解个手。于是钻进路旁的草丛。
落叶“沙沙”作响。
在这种地方解手有些顾虑,但又没有办法。时值秋季,到处都是修学旅行团的学生。刚才去过的祺王寺和前面的大觉寺、释迦堂的厕所都是满满的人,所以,没解成。
解过手,准备上路的大木的视线,突然,盯在地上。
在厚厚的落叶丛中,露出一只白皙的手。
(2)
大木战战兢兢地凑到眼前。
即便喊,周围连个人影也没有,而且,在没确定到底是人手,还是人体模型,活着还是死了之前,不便声张。
用落下的树枝,拨开枝叶一看,露出的是长着长长黑发的人体。
“死了!”
即便是外行人,一眼也能看出来。已是秋天,可还有一只苍蝇“嗡嗡”地飞来飞去,在露出的手腕、眼和鼻等处爬满蚂蚁。
用树枝敲敲尸体,发出空空的声响。
“已经僵硬了。”
这使大木安下心来。
如果刚死不久,被人发现自己就在一旁,可能会被误认为罪犯。
然而,如果是企身僵硬的尸体,至少是死后12至24小时。他也是个推理小说作家,这点常识他还是懂的。
死后尸体僵直,从上至下,大体分为,一二小时后颚关节僵直;五六小时或七八小时后上下肢开始僵直。死后大约12小时左右,全身僵直,全部解体大约需要24小时至48小时。
在这个人死的昨天,他还在东京,所以不会被怀疑。略放心后,又想仔细看看尸体,作为推理小说作家,这样的机会很难得。
死者为二十五六岁的女性短外套里面穿着一件毛衣,脖颈上缠着一条领带。
“勒住脖子,杀死的!”
一想到是杀人事件,即便没联系,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必须尽快离开这种是非之地,但又一想,“如果向警察掖告,这里发现死尸,这样,人们便会知道发现者是一位推理小说的作家。这便是最好的广告,报纸和电视台一定会来采访。
但是,一想到以此为媒介,自己的书是否能以此而畅销这个问题,又没有信心。反过来,如果被怀疑成凶手,被警察调查一番,即便最后没有牵连,也将是个麻烦,很可能为此丢了饭碗。
大木的脑子飞快地转着。
“还是趁没人赶快离开这儿。”
想到这儿却忽然君见横卧的尸体的胸下露出一本书。
轻轻抽出一看,是石阪二郎所著的《杀意的星期日》的新单行本。
就在最近,周刊杂志连载了这部小说,可能连载结束后,又发行了单行本。
一见这本书,大木又皱起眉头。
“事件披露后,一定会涉及这本书,这样一来,他的书肯定会又畅销起来。”
在这之前,曾报道过,逃到国外的罪犯,在逮捕前读过类似的书,有些绑架犯读后,也模仿推理小说等等。当时大木就曾想过如果是自己的书该多好。
“加上正好是昨天,星期日被害的,与《杀意的星期日》恰好吻合,一定会成为人们的话题。”
一想到电视荧幕打出这本书的画面,并加以说明的情景,大木的心里一种新的妒意油然而升。
环视四周,什么人也没有。
大木将石阪二郎的书装进自己的提兜,而后,用手帕垫着取出自己的书,按上死者的指纹后,放在尸体下面。
(3)
第二天中午,大木在东京看到了有关死尸的电视报道。
今天早上9点20分左右,在京都市右京区嵯峨的祺王寺附近,发现一具年轻女尸。通过被认为是死者本人的手提包中的证件了解到,死者为住在东京文京区音羽的林美知子(25岁)。据认为,林美知子是来到京都,在嵯峨散步时被人杀害的。
死者是被勒死的,时间大约在11月1日星期日的下午。
另外,林美知子似乎很喜欢读推理小说,在死者的胸下,抱着一本大木进先生所著的《失窃的墓碑铭》。
大木的视线离开电视,暗想,干得不坏。
果然,立即接到报社打来的电话。这是平日一次也未打过交道的一流大报的社会部打来的。
“喂,是大木进先生吗?”
“是我。”
大木一本正经地回答。
“您看到午间的电视新闻了吗?是在京都的嵯峨发现年轻姑娘被害事件……”“没有,不知道这件事。”
大木有意表现冷淡。
记者详细报告事件后,问道:
“据说,那位女性很爱读先生的《失窃的墓碑铭》这本书,是不是您送给她的?有什么印象吗?”
如果是有名的作家,作品到处都是,所以不会采取这种问话方式,因为大木的书,几乎卖不出去,所以,可能认为是赠阅的。
“到底是谁?请再说一遍。”
“叫林美知子。”
“啊,没印象。没送过她书,也未收到过这样女人的来信。”
对这个名字没印象是真的。
“这位女性就住在东京,到过府上吗?”
“没有。我几乎没有女性崇拜者,如果有这样的事儿,我会记得的。”
报社记者知道大木没什么印象后,好像有些失望。但是,还是问了那本小说的故事梗概,这起事件的罪犯究竞会是什么人等问题。
大木介绍过那本书的梗概后,对此案轻描淡写地谈了几句。
“至于罪犯,尚不了解情况,不太清楚。不过,由于是被勒死的,凶手大概是个男的。”
“如果是个男的,那么,动机会是什么呢?”
“或许是爱情纠纷。这可能是由于地点是祺王寺附近所引起的联想……”此后,又有几家周刊杂志和电视台打来电话,大木成了一时小有名气的人物。
而且,有家电视台说外面书店没有卖这本书的,特意跑来借书。
正如所料,在当天的晚报上,继续报道事件的同时,也介绍了他的那本书。并且,登出了那本书封面的照片。
这时才忽然想起他的一家杂志社约他写一篇随笔和一篇短篇小说。接到电话时,大木暗暗庆幸把书换得真不赖。
(4)
但是,到了第二天,事态有些变化。这是由于报道说,尸体怀疑是从东京转运去的。
大木觉得事倩有些不妙。由于始终认为那个女人是前天在京都那个地方被害的。当时,还在东京的自己,必然在涉嫌圈外,所以才做了手脚把被害人手中的书换掉的。
如果是在东京被害的,会不会受到怀疑。
无论怎么说,当时自己在现常
“会不会在什么地方留下了指纹?”
“是否有人见到了自己在嵯峨的野地里。”
大木紧盯着报纸,仔细读着认为是从东京运到京都尸体的有关报道。证据有4点。
1。在尸体的背部和腹部两处出现死斑。
2。检查被害者所持物品时,发现了半张被认为是被害者死亡时间的11月1日的东京新宿的电影院的门票。
3。那天午后4点半左右,给朋友打过电话,她说是在家里打的。
4。发现尸体时,被害没有穿鞋。周围并没有发现那双鞋。所以,尸体差从现场以外的地方转运来的这一点,大概是事实。
大木陷入沉思。
由于是推理小说作家,知道死斑意味着什么。
死斑是指血液沉淀。大约死后二三小时开始,12小时至15小时变得明显,出现在尸体的下部。最初俯伏的尸体,腹部出现死斑。过5小时左右,移动尸体,仰面放置的话,背部也会出现死斑。
死后至出现死斑期间,如果移动尸体,另当别论。但是,假如出现死斑后,撮动尸体,只要按原样放置,便可以断定尸体被移动过。
其次,是被害者身上的半张电影票。据报纸报道,那场电影从午后12时20分开始第一场,第2场从下午2时35分开始。并且,从那张票的编号查出,是第一场卖出的。
死亡时间大约推测为那天的4点至6点,也就是5点前后。
这样,2点半电影结束后,去京都的话,即便坐3点的新干线,6点才能到。然后到嵯峨还需要30分钟。
而且,最关键的是午后4点半,被害者曾给朋友打过电话。
大木像推理作家那样,展开了各种推理。
“被害者的住所在东京文京区音羽。如果4点半从家里打出电话,即便立即出门,晚上8点才能到京都。”
如果在东京打完电话后,假设5点钟被害,可能晚上运到京都。
“但是……”
大木沉思起来。
“假如被害者慌说从家里打来电话,而是在京都或新干线上,那会怎样呢?”
电影结束是在2点半,即使3点坐上新干线,到京都已是6点了。是不是在新干线打的呢?
“据说朋友住在干叶县的流山市。电话局号码大致为047l,从新干线只能接通6个大城市,而且,接线员也会告知电话是由新干线打来的,瞒不过朋友。大概还是在东京遇害的。”
想到这儿,门铃响了。出去一看,一位穿着普通西装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
(5)
“是大木进先生吗?”
“是的……”
“想了解一下京都发生的事情。”
大木以为又是新闻界的人士,轻松地应允着。
“当然可以。”
然而,对方从口袋里掏出黑皮的警察证件,上面写着京都警察署的狩矢警长。
事出突然,大木惊慌起来。
狩矢警长把大木慌张的神态看在眼里,问道:“11月2日下午,你去过京都的嵯峨吗?”
“没有。一直呆在家里。”
大木脱口而出。
“这可有些奇怪了。有人看见你在祺王寺。见到被害在祺王寺附近拿着你的作品死去的报道后,有人想起这件事,报告给警方。她们读过你获奖的作品,认识你,还曾想同你打招呼。”
虽然感激有人读过自己的作品,而且还记得自己的长相,但被人发现去过京都,大木觉得遇到麻烦,感到狼狈。
无奈。大木只好承认去过京都。警长果然紧逼过来。
“那为什么隐瞒去过京都呢?”
“因为回来后,知道在京都我去过的祺王寺附近发生了杀人事件,并且还拿着我的作品,所以担心产生麻烦。”
“你是不是在嵯峨的野地里,结识了被害的女性,送给她一本书,然后发生纠葛,杀了她。”
警长严厉地逼问。
“绝对没有那种事。可以问一问见到我的人。一直是我一个人。”
“可是,那个人或许是在你作案以后见到你的。噢,被害手里的书是你写的吧。搜查本部想知道书是怎么到被害手里的。”
“啊?”
“这是一年前出的书,现在哪家书店都没有。”
“可能是当时买的,或许是从朋友那儿借的。”
大木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回答说。
“但是,完全没有翻过的痕迹,哪一页也未留下指纹。
总之,这是本崭新的书。而且,书店出售时,有返回出版社的售书凭证,本应夹在新书里面。”
警长讲完后,盯住大木的脸。又继续问道:“是否与本案无关,赠送给那人的?”
大木矢口否认。
“我也是个推理小说作家,如果是我杀的,怎么会把能够作为证据的书特意留在现汤呢?另外,假如是我送的,也一定签名后,再送给她,没有签名……”这时,警长的脸一下子紧张起来。
“你怎么知道那本书上没有签名?”
大木知道露馅了,一时慌报起来。
“噢,事件发生后,从报纸和电视上得知的。而且,采访的人也这么说过。”
“这有些奇怪。那本书上没有签名这事,只有警察知道。”
沉默一段时间后,警长换了一个话题。
“听说你在写推理小说,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是哪位?”
“没有特殊关系的朋友。”
“记得你是和石阪二郎一起获奖的吧。和石阪的关系如何?”
一时,大木不知如何是好。
与石阪的关系并不融洽。
但又想,事后,还可能去他那里,询问有关自己的事情,不如事先告诉了。
“与他关系并不太好。你也知道我们同时获奖。但发表第一部获奖作品时,杂志社曾要求篇幅为50页左右,所以,我就老老实实地写了50页。可他却写了70页。当然,他的内容就丰富,广告的评价也高。”
停顿一下,大木又继续道:
“不仅如此,在此之后,由于那家杂志社的负责人的夫人去逝,香奠时,他曾约定每人送1万元,所以,我如实送了l万元,可他却悄悄地送了3万元。自那以后,我非常讨厌他。”
警长听着点点头,随后说希望看看去京都时曾带着的皮包。
大木从卧室里拿出兜,慌忙从中取出自己的两本书和石阪二郎的书藏好。
警长接过来,先端详一下外表,然后查看里面。
手突然停住了。他从包里取出龙爪花。
“这是怎么回事?”
“啊,这是在嵯峨的野地里捡的。女孩子们都采,所以,我也顺手……”“噢,大木先生还挺浪浸呀。”
以嘲笑的口吻说道的警长,不知为什么,一直看着龙爪花。然后,说声借去看看,就带回去了。
(6)
第二天早晨,看过报纸的大木明白了警长拿走龙爪花的原因。
因为报纸登出,林美知子的死因并不是被勒死的,而是吃了龙爪花恨中毒而死。
解剖结果表明,林美知子的胃里除了山药汁、荞麦面条以外,还有磨碎的龙爪花根。
这就产生了一种说法,大溉吃荞麦面和山药汁时,被人掺入了切碎的龙爪花根。
并且,还报道说缠在脖子上的领带并不那么紧,而且是死后围上去的。
“如果因龙爪花根致死,完全可以造成自杀假象,那又为什么特意缠上领带呢?”
这一点,连大木也搞不明白。
只是通过这点,弄清了杀害林美知子的罪犯不是陌生的色鬼或拦路的恶魔,而是一位熟悉她的人。
因为在一起吃面条,并寻机将磨碎的龙爪花根掺入山药汁,如果不是熟人,恐怕做不到这一点。
大木虽然听说过龙爪花有毒,但未料到会这么简单就把人毒死了。
他再次找出书查阅。
据查,龙爪花的毒案是生物碱,这种生物碱为石蒜碱,有呕吐、腹泻作用,致死量,体重10公斤,皮下注射0。5克,静脉注射0。3克。
如果生食这种花的根部和茎部可以引起呼吸系统麻痹和心脏麻痹而致死。但用水去掉其中的生物碱,剩余的便是炭水化合物,可以食用。
大木弄清楚警长拿走龙爪花的用意的同时,忽然不安起来。
“是不是怀疑我呀?”
正在考虑时,以前曾打过电话的报社记者再次挂来电话。
“又来打搅,真抱歉。我想问一下,石阪二郎是个怎样的人?你们关系很密切吗?”
“是石阪二郎吗?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多人打听他。”
大木若无其事地说,记者随后问道,
“是这么回事,死去的林美知子是他的未婚妻。我想报上己经报道过了,可就在最近,她还一直是大学里的同学配角演员森阳一的女朋友。由于有这层关系,可能是他们俩一方所为。因此,警方正在调查。你认为是他们中间谁干的?”
大木吃了一惊,都是第一次听说的事儿。
特别是,万万没想到林美知子竟是石阪二郎的未婚妻。
所以,她才拿着他的书。惊讶过后,又会心地笑了起来。
如果他真是凶手,就不再会写小说了。不是没有比这更好的吗?
“石阪二郎确实有车吧。是有辆很好的外国车。我没有车。”
大木特意强调这点。
“对,他是有辆车。”
“会不会在东京作案后,用那辆车运走呀?”
“很有可能。”
“那,他有没有作案时间呢?”
大木反问一句。
“据说那个星期日和林美知子一起看电影去了。”
“这是警察说的吗?”
“不是。警方似乎正在调查他,我就直接找他本人谈了。”
“那他是怎么说?”
“据说,那天12点约好见面,进了电影院看12点20分开演的电影。但是,开演不久,她去了厕所就一直没回来。”
“噢。”
“据说为此,一直到2点半电影结束,也未能安稳地看好电影。一会儿去厕所找,一会儿在座位上等,到底不见踪影,就回家了。以为她会来联系的,但没有音信,向家里打岂话,也没有人接。你是怎么想的?”
记者好像很怀疑石阪二郎的话。
“是呀,从常识上来讲,有些奇怪。如果有事儿,必然会跟他说过以后,再去办。而且,进电影院后马上就出来了,本应该开始就跟他说好今天不合适。或许在电影院被谁叫住或带走。但是,一般认为,两人看完电影出来后,发生某种争执,他为了杀她,将她带回家中,在荞麦面条的山药汁里下毒,将她杀死。天黑以后,运到京都。”
“在石阪家的旁边,可开着一片龙爪花呀。”
(7)
大木的脑海里浮现出京都嵯峨的原野上盛开的通红的龙爪花。随后说道:“假如不是石阪二郎所为,那位演员森阳一是否有作案时间?”
“森阳一一直在太秦的电影厂拍电影,不可能去东京。”
“森阳一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毕业于东京T大学,成绩优秀,据说原计划进入M商事或T海上火灾公司,不知为什么,最后当上了演员。你可能见过,时常在电视片里配戏,虽说不太走运,但人长得挺帅气……”如果说,由于长得眉清目秀不适合配角的话,可又使人感到缺乏男子汉的魄力更不适合演主角。
“另外,森阳一、林美知子和石阪二郎同毕业于一所大学。从大学时代开始,林美知子和森阳一好像就是恋人。可是,最近林美知子却同石阪二郎订了婚。石阪现在是出了名的作家,而森阳一却不太走运。所以,择优选婿了。”
当记者说道“不太走运”这个字眼时,大木似乎感觉联嗯到自己的处境,心里很不是滋味。
“虽说森阳一具备杀人动机,但也不能排除石阪二郎的嫉妒心理。并且,也可以认为,将尸体用车遗弃到京都就是为了把视线转移到森阳一这边。如果是森阳一干的,相反也许会趁天黑运到东京。不过,他有车吗?”
“有的。是辆国产车。”
“而且,利用龙爪花的毒素这种专门的知识来看,也像是推理作家干的……假设是森阳一所为,他会把她找到京都去,可4点半时,她还自称从家里打过电话。”
“如果4点半时还在东京的话,到京都无论如何也是8点以后了。”
“假设她12点20分进电影院,随后就出来,坐上新干线的话,到京都是4点刚过一点儿,所以可能是到了京都以后打的电话。但是,这样的话,就不会牵强是被森阳一约去的了。悄悄地溜出电影院,4点半时,有意打个证明自已是在家里的电话,这是要特意表白她本人在东京而不是在作案现常说不定,她为了除掉会引起麻烦的森阳一,故意制造没有作案时间的假象而偷偷去了京都。但是,也不排除另一方,即她的未婚夫石阪二郎想到她背着自己去与森阳一约会,被这斩不断的情丝激怒,最后杀了她。”
“听起来,倒像推理小说。”
记者笑起来。
“是啊,一般看来,可能是石阪同林美知子看完电影后,两人之间出了点纠纷,没吃晚饭就分手了。林美知子回到家里后,只好给朋友打电话消遣。这时,石阪打来电话道歉,并告诉她己准备好晚饭,林美知子高兴地赴约,吃了山药汁荞麦面条后,中毒而死。石阪等到晚上,将尸体转运到了京都。”
“多谢了。”
记者说完,准备放下电话,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说了一句:“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采访石阪时,他说过,那天,恰好他的新书样书印出来了,出版社送来十几本样本,所以。拿走一本,进了电影院后,立即签名,送给了林美知子。如果是拿着他的书死的,是在情理之中,可不知为什么却拿着平日读也没读过的大木进的书。并且,大木先生的书,书店也没卖过吧?石阪先生曾怀疑大木先生与本案有关。你对这点怎么看?”
触到了敏感问题。
“我不明白。只是石阪也可能有我的书。因为曾同时受过奖,即使关系不太融洽,也还是赠过书的。由我直接交给时,一般签上名字后,再赠送。如果是出版社送的,就没有签名。所以,我认为,正因为有我的书,他可能就是罪犯。转运尸体时,考虑到他的书会引起麻烦,因而就拿上了在身边的我的书。这是为了转移视线。演员森阳一恐怕弄不到我的书吧。”
说完,正准备挂上电话,可对方又追问了一句。
“为慎重起见,11月1日星期日,下午5时左右,大木先生,您在什么地方?”
“问我是否可能在现场?因为每天晚上7点钟换班,开出租车。傍晚时正在家里吃饭,准备出门去。我一个人生活,因此,没人能证明。不过到2日的早晨8点,一直在工作,那天晚上不可能用车把尸体运到京都。”
“但是2日下班后,还是去了京都了吧,可能遇到麻烦。”
真是遇到麻烦了。
原以为是想了解对案情的推理,实质上,真正的意图是打探自己是否在作案现常石阪也可能被这样变相问过。
“早上9点24分,乘‘光号’去了京都,一路上打着瞌睡。12点17分到了京都。l点时,在大觉寺,看了许多嵯峨的寺院。如来开车去,需要七八个小时,而到京都,最早也得三四点钟了。下午1点时,是到不了大觉寺的。而且在大觉寺,观赏了嵯峨菊,还向僧人了解过大泽池的情况,所以,你问一下,他一定还会记得的。”
汗津津地应付过去后,大木思考起来。
自己不是凶手,这点毋庸置疑,所以,值得怀疑的只有两个人。
推理小说作家石阪二郎和演员森阳一。
哪一个是凶手呢?
如果在东京被害后,转运走的话,石阪就是凶手;如果到京都以后被害的,凶手就是森阳一。
(8)
报纸渐渐透露出石阪和森阳一的情况。当然,用的是化名,未婚夫I和情人M。
另外,还登有大木对两人的推理。
准备动笔写约稿,可总是写不进去,满脑子都是谁是凶手这个问题。
电视新闻节目虽然报道过案情,但最新消息是缠在被害脖子上的领带是未婚夫石阪的。
这是使用了石阪的真名。
有人向报社投书,并附上一年前签名留念会上的石阪的照片,当时系的领带与披露出的领带完全相同。
报上也登出了石阪的谈话。确实是一年前,林美知子送给的领带,但已经用旧扔掉了。
并且说道:
“如果我是凶手,是不会把作为证据的领带等等留在那儿的。”
的确也是这么回事。但是,相反,或许正因为是推理小说的作家才这么做了手脚的。
大木这时忽然想起还有一本在现场从尸体下面拿走的石振二郎的《杀意的星期日》这本书。
“除领带,还有这本书也在现场,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以往,大木路过书店时,如果在店门看到石阪的书,那么,回来时,一定不再从那儿过了。今天,第一次把石阪的书拿到手里,认真地翻开书。
这时,有东西从书页中纷纷落下来。是像红棉线那样的花瓣。
它与龙爪花很相似,但又不是龙爪花。这是生长在大觉寺的著名的嵯峨菊的花瓣。
大木想起,那天在大觉寺观赏只有那儿才有的嵯峨菊时的情景。
“梢头是3圈,中间是5圈,下面是7圈。”
手持夹剪的僧人边说边剪去不合要求的花瓣。
“叶子的颜色,下面是黄色,中间是绿色,上边则是淡绿色的。花瓣为54瓣,长10公分左右是最理想的。”
这就是精心培育出来的嵯峨菊。
“这东西怎么会夹在这本书里?”
这一瞬间,大木立印断定了罪犯是谁。
被害的女性到京都后,大概在大觉寺的什么地方会面。
这期间,捡到修剪下来的嵯峨菊夹到书里。
随后去了罪犯的家,吃完事先准备好的山药汁荞麦面后,中毒绝命。太秦的电影厂距嵯峨的寺院很近。撂下工作的森阳一短暂地出去了一会儿,然后就又回去工作。尸体大概是天黑之后,运走遗弃的。
罪犯把她随身携带的书原封不动地放在那儿,是为了把视线转移到石阪身上。
如果是在东京遇害的,是绝不会持到嵯峨菊的,凶手一定是森阳一。
大木找到罪犯,兴奋地满脸通红,拿起电话,准各向警察报案。
可是,忽然醒悟过来,急忙放下电话。
告诉尸体之外的书里夹着嵯峨菊的花瓣,必然要涉及到自己本人。
自然要讲到,自己虽然发现了尸体,但不报案,而且,为了沽名钓誉换成了自已的书等等这些羞于挂齿的事情。
另外,证明了森阳一是凶手也就为石阪冼刷了杀人的罪名。
大木久久盯着手中的红色花瓣。
(9)
这时,森阳一徘徊在嵯峨的竹林中。
他回忆起大学时代。
非常希望大学毕业后,能进入M商事或T海上火灾这样的公司。虽然学习成绩优秀,但父亲早逝,放心不下母亲。而且,朋友们常嘲笑他面部表情忧郁,所以,担心面试通不过。
主要原因是上眼皮过分下垂。
在三年级至四级的春假里,他下决心做了整容手术。去掉眼皮上部的脂肪,又特意割成双眼皮,连自己都感到惊奇,变成了美丽动人的眼睛。顺便垫高了鼻子。费用全部是平日打短工攒下的钱。
美容后,每日照镜子欣喜若狂。
这样一来,性格也变得开朗起来,又交上了女朋友。
其中之一是那年刚入学的林美知子。
她不晓得他整容前的容貌。
10月份开始,他积极拜访各家公司。各公司的评价都不环,也通过了笔试。可面试后,3家公司突然改变了态度,拒绝了他。
原以为是因为父母不全,可在比他希望中要差的公司里面试时,对方曾说。
“听说你曾整过容,我们招收整过容的人将影响公司的声誉。”
这么一说,明白了原因。
后来,知道是因为朋友石阪二郎投书所致。他与森阳一选择的本不是相同的公司,却做出了这样卑劣的事情。
此后,森阳一一撅不振,断了就职的念实。毕业后,一直靠打短工生活。
一次,见到招收演员的广告,这次,如实讲了整容经过,通过了考试,当上了演员。
报考H商事等公司失意后分子的林美知子看到他成了演员,频繁地在电视和电影上露面,就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一切又都时来运转了。
但是,好景不长。没有演员基础,渐渐被冷淡了,虽说相貌不错,但演技平平,最终还只是个不走运的配角。
而石阪二郎虽然进了一家二流公司,但出版了小说后,辞去公司的工作,开始了作家生涯。
爱虚荣的林美知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原来,石阪对林美知子就有好感,可林美知子没有看上他。
虽然知道林美知子的情感有所转移,但明确得到婚约的消息时,森阳一打去了电话。她讲了性格不合等一堆理由后,又加了一句:“我讨厌整容的那种男人。”
凭直觉森阳一感到这是石阪说的。
森阳一压抑中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森阳一开始考虑杀了她。而且。如果有时机的话,将石阪扮成凶手,一起葬送。天赐良机,林美知子曾送给森阳一一条领带。他仔细珍藏起来了。在一次签名留念会上,看到石阪系着同样的领带,受到震动,林美知子把同样的领带分别送给他们作礼物。
他给林美知子打电话,约她到京都来一趟有事情商量。并威胁说,否则,将向石阪的双亲告发同自己的关系,并说明曾做过两次人工流产。
因为他知道石阪的双亲很封建,说出去对林美知子很麻烦。
林美知子答应到京都来。
“你也不要对他讲。他以为我们早就分手了,知道了你和我见面他会不高兴的。”
对这个,她也答应了。
她还说,她准备对石阪解释在厕所时,突然感到身体不适,便去了附近的熟人家休息。
说不定,如果谈崩了,她也准备杀了森阳一的。她死后,在她的手提兜里,发现了大量的安眠药。
可是,杀了林美知子后,森阳一又感到无限空虚。
森阳一坐在开满龙爪花的野地上。并且,喝下了带来的龙爪花汁。在意识朦胧中,回想起幼年时,父亲出殡那天,抬着棺材走过的狭窄的田埂两旁,开满了龙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