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的告破没有给三乡家带来任何的喜悦。因为被害人泉野梅子是伴太郎的亲妹妹,而甲户天洞则是他惟一的挚友,更何况自己的女婿力冈胜竟是凶手之一。不仅仅是媒体,整个社会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桩离奇的案件上。
而惟一值得庆幸的是,在浅见的四处奔走、大力活动之下,过去的丑闻最终没有被媒体曝光。案件的起因被定性为金钱上的纠葛;除此之外,梅子和东木之间还加上了情感纠纷;黑崎和额地之死则被描绘成同伙间发生的内讧。
三乡家的人遭此沉痛打击变得异常沉默。整座宅院静悄悄的,像一座被咀咒了的沉睡的城堡。
浅见和饭塚、半田两位警部登门拜访时,三乡家还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夕鹤取消了所有演奏会的合同,一直躲在家里闭门不出。
“这样可不行啊!”浅见由衷关切地说道,“睿天洞的甲户麻矢小姐也很担心你们啊。她遭受了那么大的打击,父亲都被人害死了,可她仍然坚强地挺住了。因为年轻人是不应该就此认输,沉沦下去的!尤其是夕鹤,你不仅仅是三乡家的小姐,更是一个公众人物。你捧走了钢琴大赛的奖杯,便注定了另外几万、甚至十几万人的失败。一个获奖者是不应该这么轻言放弃的。我希望你们能够认识到这一点。”
年纪轻轻的浅见光彦在即将步入花甲之年的三乡伴太郎面前说教了一番。但是准都没有笑。“谢谢你,浅见君。”
伴太郎深深地行了一礼,转身进屋劝说女儿去了。
“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物啊!”饭塚警部也由衷地说道,“只要浅见君一开口一行动,事情立马就见成效。我以为你来三乡家是来安慰人的,谁知你却反过来训斥了人家一通。结果这样一来,反倒事半功倍了。真是让人吃惊啊,了不起!”
“哪儿呀,没你说得那么好。”浅见像个孩子般的、态度认真地说道,“我只是照我心里想的说出来罢了。像我们这种多余的无用之人,只能像杂草一样生存着。而精英们就应该肩负起精英们的责任。不应该因为辛苦就随意地放弃。这对于支持培养精英分子以及那些对精英们期待有加的无数的普通人来说是太没礼貌了。”
浅见说着说着想起了自己的哥哥。也许浅见家的骄傲——精英分子阳一郎的内心深处,也有我这个愚笨的弟弟无法揣摩的苦恼吧。
“确实如此啊,浅见君所言极是!”
饭塚心服口服地说道,半田也在一旁频频点头。
“哈哈哈,什么呀。我说这番大道理不过是为了想听听夕鹤小姐为我们弹奏美妙的钢琴曲罢了——这才是我的本意呢。”
浅见这家伙是严肃不了五分钟的,他羞红了脸,笑了起来。
“那么,浅见君,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黑崎贺久男不过是他们的幌子,实际上早就被他们杀掉了。”
饭塚非常严肃认真地问道。
“当我发现黑崎穿俄式大衣的这副打扮与三十五年前他蒙冤入狱时的装束并不一致时,我就明白了。以前,我一直以为,穿俄式大衣是黑崎复仇的象征,他那副打扮是为了要表现自己当年所受到不公正待遇的怨恨。可是,事实却不是那样。总之,当我弄清楚,黑崎一成不变地保持那副独特的打扮,无非是在向世人渲染是黑崎自己犯了罪的事实时,我一下子就看穿了案件的真相。”
“看穿了……”
饭塚饶有趣味地体会着浅见的用词,就像欣赏一幅优美的美术作品一样,心满意足地点着头。
“东木虽然百般设计,无奈何他还太业余了。他反复利用俄式大衣,就是为了凸现黑崎的存在。他的这个目的太过单纯露骨,最后反倒容易被别人看穿。警察已经开始怀疑这一系列案件可能不是黑崎所为了——在我放出这样的口风之后,如果他不贸然袭击横堀老人的话,也许想要侦破此案还要颇费周折呢!”
“哈哈哈,浅见君,听你的口气好像案件告破是托了东木他们的福了,你倒是很替他们惋惜似的。”
饭塚笑道,但是浅见自己却略微吃了一惊。也许正如饭塚刚才指出的,他的内心深处确实隐藏着一种玩侦探游戏的态度。
门开了,三乡夫妇伴着夕鹤走了进来。
夕鹤白皙的肌肤更显苍白,未经化妆的双唇现出淡淡的紫色。
与她相比,母亲辉子的红唇闪动着艳丽的光彩。“红监君”的脸上正展现着优雅动人的微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