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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往何处去》第四十三~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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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
    维尼茨尤斯终于来到「城墙下面,但他发现从这里去市中心比到罗马来还要困难得多。阿比亚大道上已经挤得寸步难行了〕道路两旁的房屋、田地、牧场、果园和神庙都成了难民的收容所。阿比亚城丨]近旁的战祌神庙的大门被砸破了,一些难民要在电面过夜。在坟场黾,一些人为了争夺一块大的墓地,甚至仃得头破血流。乌斯特里努姆的混乱状况只不过是罗马城外景象的一个小小的缩影。所谓法律的蓴严、政府的管制、家族关系和等级差别全都被人们弃之脑后。奴隶们在这里用木棍殴打公民。角斗土们从市场上抢来烧洒,——个个喝得烂醉,然后他们结成一伙,在街边的广场上横冲直撞,狂呼乱叫,述拼命地迫赶着城里的居民,只要抓到一个就拳脚交加,抢夺他的财物。一大批野蛮人刚刚被带到城黾,本来要把他们卖给居民当奴隶,这时也从买卖奴隶的棚子里逃出来了。从罗马发生火灾的时候起,他们就要摆脱奴隶的枷锁,对01迫进行报复,因此他们一看见那些在火灾中丧失了财产的居民在呼大抢地地嚎哭,伸手祈求诸神的救援,便幸灾乐祸地大声呼叫起来。他们还肆无忌惮地行凶仃人,抢走人们披在肩上的衣服,掳掠年轻的妇女。除了这些野蛮人之外,还有那些早先就在罗马当差役的奴隶,身上只有一块遮羞布而别无其他的穷人和大街小巷里的地痞流氓也都加入了这种疯狂的打劫活动,但是他们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人们都不知道罗马还有这么一些人的存在。这些人出身于不同的民族,人都来9亚洲和非洲,此外还有希腊人、色雷西亚人、德意志人和不列颠人。他们全都结成了野蛮面又凶恶的帟伙,平曰用416
    世界各地的语大声地呼叫,像发了疯似的说什么他们长年遭受痛苦和折磨,现在要进行报复了。可是在这些横行无站的人群当中,在阳光和火光的照耀下,可以看见禁卫军的闶闪发麂的盔甲。胆小怕事的居民来到了他们的身旁,希望得到他们的保护。这些禁II军在一些地方也不得不对野蛮人的帮伙采取一些强硬的措施,以制止他们的犯罪活动。维尼茨尤斯到过许多被征服的城市,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悲慘的景象:伤心绝望、哀声恸哭和凶恶残暴、率灾乐祸混在…起,令人0不忍睹。在这些犹如汹涌波涛的人流之上,是咆哮着的冲天烈火。一座世界最大的城市在山坡上燃烧,向混乱的人群喷发着灼人的热气,用浓密的烟雾把他们埋葬,使他们抬头看不见天日。年轻的军团长付出了极大的努力,甚至冒着生命的危险才挤到了阿比亚城门前。吋是他茌这里发现,走卡彭城0是进不了城的。这一带不仅十分拥挤,无法通行,而且那炽热的烈焰把城门外的空气都熏得颤抖起来。此外,特里盖明城门口的波那迪阿神庙对面的那座桥当时还没有搭好,要去第伯河对岸就非得从帕罗维桥上过去,因此也就非得从阿芬丁山的旁边绕过去,这就是说要穿过已经燃起了大火的一部分城区。这条路当然是走不通的。维尼茨尤斯心里明白,他现在必须朝乌斯特里努姆的方向走一段回头路,绕开阿比亚大道,在一个比城区位置低一点的地方渡河,然后直奔港口路,顺着那条路走去,才能到达第伯河对岸。可是阿比亚路上的秩序很乱,要走那里也不那么容昜,恐怕只有用宝剑才能给自已幵出一条路来。维尼茨尤斯没有随身携带武器,他离幵安茨尤姆时的状况和他在皇帝行宫里听到大火的消息时一样。但他这时在墨丘利的喷泉旁碰巧遇见了一个他认识的禁卫军百夫长,这个百夫长带领着几—个士兵守卫在神庙前。维尼茨尤斯于是命令他们跟在他的身边,百夫长知道他是军团长和朝里的大臣,也不敢违抗。
    维尼茨尤斯于是亲自率领着这一队士兵,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去,一眨眼功夫,便砍杀厂许多挡在他的马前的行人。他这时完全忘了保罗关于要爰自己的人的教导,他那急速的行进使许多人还没有来得及躲闪就被砍倒在地。因此他和他的士兵的身后便响起了一片叫骂声,有的人还向他们扔石头,可是维尼茨尤斯根本不予理睬,他只是急着要到那些人群少一点的地方去,但他们每走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那些在大路上搭起了帐篷的难民都在拼命地咒骂皇帝和禁卫军,当然不肯给他们让路。有的地方,群众还对他摆出了一副威胁的姿态。维尼茨尤斯终于听到有人在控诉皇帝放火烧城的罪恶,还有人公开扬言要杀死皇帝和波贝亚。"小丑”、“戏子”、“弑母的凶犯”的叫骂声响遍了四询,有的人大声地说要把皇帝扔到第伯河里去,还有人宣称罗马再也忍受不了啦!很明显,在这些愤怒的人群中,只要有人振臂一呼,就会马上发生一场公开的暴动。这时人群把愤怒转向厂禁卫军。维尼茨尤斯一行之所以走不过去也是因为大路上摆满了从火灾中抢救出来的各种家用物品:有一箱箱和一桶桶的食品丨有贵重的家具、日常用品、摇篮、被褥、大车和轿子。有的地方居民之间发生了冲突,徂禁卫军马上就有对付这些手无寸铁的群众的办法。维尼茨尤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拉丁、努米齐亚、阿德亚、拉维尼亚和奥斯迪亚这些街道上穿了过去,然后他们又绕过一些别墅、果园、坟场和神庙,来到了一座称为亚历山大大街的小镇上,他们在这里渡过了第伯河。河那边的人群比较稀少,烟雾也少些。他在那里遇到了…些逃亡者,通过这些人了解到第伯河对岸有些街道也着火了,而且火势很猛,因为那里也有人在放火,还不许扑救,说这是执行命令。年轻的军团长终于明白了是皇帝下令烧毁罗马的。人民群众要报仇雪恨更418
    是理所当然,他们的行动是正义的。试问密待雷达特①或者罗马其他最凶恶的敌人能够干出比这更加心狠手毒的罪恶勾当吗?尼禄做得太过分了,他那无以复加的狂暴太令人僧恶了。只要他在这个世界上,老百姓就没法活命。维尼茨尤斯深信,尼禄的丧钟巳经敲响了,罗马虽然遭到了毁灭,可是在它的废墟上,这个凶残暴戾的小丑以及他的全部罪恶也一定会被彻底埋葬。现在只要一个有胆识的人出来给这些绝望的群众带一个头,几小时内就会爆发一场起义。维尼茨尤斯的脑子里这时出现了一个如何报仇的大胆的想法,要是他出来带这个头又会怎么样呢?他的家族有一大批人担任过执政官,是享誉罗马的名门贵胄。老百姓只要听见他的名字就会拥戴他。过去,将佩达纽斯“塞昆德司令官的四百个奴隶判处死刑就差点引起一场暴动和内战。可现在人民遭受的灾难比罗马八个世纪以来遭受的所有灾难还要惨重得多,这难道不足以引起一场大规模的暴动吗?维尼茨尤斯心里想,现在不论什么人,只要他出来号召罗马人拿起武器,就一定能推翻尼禄的统治,坐上皇帝的宝座。那么他为什么不能这么干呢?他比别的朝臣体格健壮,也比他们更加勇敢,比他们年轻……尼禄虽然派了三十个军团驻守在国境线上,可是这些军团和他们的指挥官一旦知道罗马和它那许多神庙都被付之一炬,难道不会起来反对他吗?要是这样,他维尼茨尤斯不就可以当上皇帝了吗?朝臣们都私下议论,说有一位预言家曾经预言奥托会穿上紫袍,难道他还不如奥托吗?此外,基督还会以神的威力护佑和支持他,他的这种想法也许就是神的启示吧!“我真希望能够这样啊!”维尼茨尤斯心里说道。到那个时候,他一定要为莉吉亚所遇到的凶险和他自己的担惊受怕向尼禄报仇。他一定要实行正义和真理的统治,要把基督的教义从幼发拉底河一互传布到雾萦豢的不列颠海岸上,要让莉吉亚也穿上紫袍,成为全世界的女皇。
    可是这些想法就像燃烧着的房屋七面溅出来的火星一样,在他的脑女里只闪了‘丨、就消失了。最重要的是把莉吉亚马上救出来。这场灾难就发生在他的眼前,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恐怖。面对大火和烟雾的海洋,面对他已经能够接触到的这个吋怕的现实,他原以为使徒彼得一定能够救出莉吉亚的信心几子丧失殆尽。当他来到通往第伯河对岸的港口街时,一种绝望的情绪突然浦上心头,-茛到他走到城门之后,他的心情才平静丫点。因为他这时想起了那些难民说过的话,他把这些话…再地对自己说:河那边只有几个地方着了火,大部分地区还没有烧起来。
    可是笫伯河对岸世同祥是烟弃弥漫,大衔小巷串1挤满了逃难的人丨这些人有足够的时间来救运他们的财物,因此要进人到这个城区的市中心就更难;作为主要通道的港口路上堆满了各种行李物品。在奥古斯特水战剷场的附近,那些家具用品更是堆积如山。吣些狭窄的巷道里浓烟滾滚,根本就进不去,成千上万的居民都从里面跑出来;维尼茨尤斯在路上又看见了‘幅町怕的景象:两股从相&的方向涌来的人流在一条狭窄的通道上相遇,挤在一起,发生了打斗,在打斗中互相践踏,甚至要拼个你死我活。许多家庭被拆散了,母亲们大哭大喊地呼唤着自己的孩子。维尼茨尤斯这时…想起离火灾更近的地方是个多么可怕的样子,便不由得毛骨悚然。由于到处都是杂乱的人声,在这里很难打听到什么消息,也听不清别人的说话。从河那边不时吹来一股又一股浓密和漆黑的烟雾,在地面上涌流翻滚,把房屋、人群和所叙的物品都淹没仿佛黑夜吞噬广人地。然而从大火中吹来的热风又会把浓烟驱散。维尼莰尤斯这时便趁机向420
    李努斯的住宅所在的那条小街上跑去。七月的酷热,加上周围地区大火的熏烤,叫人无法忍受。浓烟杷人们的眼睛熏得什么也看不见[使他们胸中憋得透不过气来。有的居民原以为火不会烧到河这边来,还―直守在家里,现在他们也不得不弃家逃难了,因此街上的人群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地增加。跟在维尼茨尤斯身后那一队禁卫军士兵已经落到后面去了。在拥挤的人群屮.不知是谁用锤子打伤了他的马,这匹马立刻抬起流着血的脑袋.乱蹦乱跳,简直无法驾驭。人们从他身1:那件华贵的衬衣认出了他是一位大良,便立刻围了卜.来,冲着他大声地喊:“打死尼禄和他手卜―的纵火犯!”与此同时,有几百双手也向他伸过来了。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幸亏他的那匹受惊的马不顾一切地向人们冲了过去,踩在一些人的身上,把他带走了。可这时又有一股浓烟冲了过来,使大街上的一切都变得漆黑难辨,维尼茨尤斯看到骑马走不过去,便跳下马来,开始徒歩地奔跑。他把身子紧贴着墙壁,想从墙边上挤过去,但有时又不得不稍稍等待一下,让逃亡的难民先走1少。他在心中对自己说,他的努力也许是徒劳的,莉吉亚很可能不在城里了,她就是现在逃走,也还是来得及的。要在这一片混乱和拥挤不堪的人群中找到她,真比大海里捞针还难。可是他就是舍了这条命也要到李努斯那里去找她一下。他有时停下来擦擦眼睛,从衬衣边上撕下一块布,把鼻子和嘴巴捂住,又继续向前跑去。
    当他快要跑到河边时,感到这里的热气更加灼人了。他知道大火是从大竞技场烧过来的,因此他认为,这股热气也可能是从竞技场或者从博阿留姆市场和维拉布鲁姆那边吹过来的。博阿留姆市场和维拉布鲁姆都在竞技场附近,那里一定燃起了大火。可是热气越来越使人受不了啦。维尼茨尤斯看到最后逃出来的是一个跛脚的老人,他马上对他大声地叫道:“可别到塞斯迪乌斯桥那边去啊!整个小岛都着火了广在他看来,的确不能抱什么幻想了。犹太街的拐角上也笼罩着浓浓的烟雾,从烟雾中还冒出了火焰,李努斯的住宅就在那个地方。现在不仅那个小岛,而且整个第伯河对岸都着火了,莉吉亚住的那条街至少有一半陷入了大火。
    但维尼茨尤斯记得李努斯住宅的周围有一片果园。杲园靠第伯河那边还有一块不很宽阔的空地,空地上没有建筑物,火烧到那里也许就会熄灭,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又觉得宽慰了一点,于是抱着这种希望又加快丫步子。可是那一阵阵热风不仅带来了浓炳,还喷撒着成千上万的火星。那些火星会在这条街的另一头引起大火,这样就有可能截断他的退路。
    维尼茨尤斯透过烟雾终丨看见了李努斯果园里的几株柏树。空地外面的房子像一大堆木料似的燃起了大火,但李努斯的那一栋房子还没有烧着。维尼茨尤斯以感激的跟光望着天上,他这时也顾不得热气的烤灼,便径直朝那里跑去。住宅的院门是关着的,他推开院门,走进了院子里。果园里没有人,屋子里也是空荡荡的。“大概是被烟雾和热气熏得晕过去了吧!”维尼茨尤斯心里暗想。
    他大声地喊叫起来广莉吉亚,莉吉亚丨”回答他的依然是一片沉默。除了远处大火的咆哮声外,这里佧么也听不见。“莉吉亚!”
    突然一种他在这个果园里曾经听到过的悲裒的声音又传到了他的耳中。原来在附近的一个岛上,离埃斯库拉普神庙不很远的那座兽苑也起火了,苑里有各种野兽,其中也有狮子,那些狮子在惊慌中发出厂可伯的吼叫声。维尼茨尤斯全身上下都在422
    不停地颤抖起来,他巳经是第二次听到这样的声音了,觉得它是那么…怕,昆然足一种不样之兆,是对他的凶险的未来一种奇悻的预兆,因为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莉吉亚的命运。
    可是对他来说,这只不过是一种短暂的一闪而过的印象,大火的咆哮声比野兽的吼叫声更加可怕,使他不得不去想一些别的事情。他虽然没有听见莉吉亚的回答,怛这不能说明她不在这栋可怕的房子里,她有可能被烟熏得晕过去了,也可能窒息死了。维尼茨尤斯马上走进广屋里。他发现小客厅里也没有人,里面浓炯滾滚,什么也看不见。他用手去探卧室的门,却看见有一盏油灯闪着微微跳动的亮光。他上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座神龛,神龛上有…个十字架,只楚这个家族的神像不知到哪里去了。那盏油灯就放在卜字架下面。这个年轻的新教徒的脑子里突然闪出X—个念头,觉得那个十字架给了他光明,光明会驱散黑睹,他、-定能找到莉吉亚。因此他拿起油灯,便开始去那些卧宰里进行搜索。他来到-间卧室就掀开门帘,一定要在四周围仔细地察看一遍。
    可是这些卧室里也没有人。维尼茨尤斯深信自己已经找到了莉吉亚的那间卧室因为那间房里的墙上还挂着她的衣服,放在床上的“内衣”也是一种女人贴身穿的睡衣。他把这件睡衣拿到嘴边亲了一卩,然后搭在6已的肩膀上。这幢住宅本来不火,他很快就找遍了所有的房间,连地卩室也找过了,但他依然没有发现一个人影。事情很明白,莉吉亚、李努斯和乌尔苏斯在大火烧到这里之前就和这个地区的居民一起逃走了。维尼茨尤斯心里想,“看来只有在城门外的人群中才能够我到他们。”
    他在港口路上没有遇见他们并不感到奇怪,他觉得他们离开第伯沔对岸后,有可能到梵蒂冈山&去了。不管去哪里,反正都巳经脱离了火灾区,他们得救了。维尼茨尤斯仿佛心上有一块大的石头终于落下来了。他知道他们在逃难中还会遇到许多可怕的危险,但是乌尔苏斯那超人的力气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够确保他们平安无事,想到这一点后,他就宽心多了。他对自己说广我得马上离开这里,穿过多米茨亚花园到阿格雷比拉花园去。在那里‘定能够找到他们。风是从萨比纳山吹过来的,那里不会有这么大的烟雾。”
    可这时小岛那边有一股火浪越来越逼近「,翻腾的浓烟几乎掩盖了整条街。屋子里给他照明的那盏油灯也掖一股气流吹灭了。在这个紧急时刻,维尼茨尤斯觉得首先要想出一个自救的办法来,他立即跑到广街匕然后尽全力地朝港口街,也就是他来的那个方向跑去。但是有一股来自大火的灼热的气流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一股又一股的浓烟不断地包围着他,把火星撒在他的头发、脖子和衣服」:。他的衬衫&经有好几处着火了。但他不管这些,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跑去。他最怕浓烟把他呛死,感到嘴里有一股浓浓的焦烟味,喉咙和肺部都好僳着了火似的,鲜血一直往头上浦去,因此看到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红的,就连漆黑的烟雾也变成广红的。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广这火烧得那么厉害,我还不如倒下来死去。”他跑得越来越精疲力尽了,他的头七、脖子上和背上都出了很多汗,像开水一样地燙人。只是因为他心里一直在念叨着莉吉亚的名字,把她那件睡衣裹在0己的嘴巴上,才没有倒下去。过了几分钟,维尼茨尤斯巳经感到自己不很清醒了,就连自己跑过的那条小巷子都认不出来了。他只知道他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因为莉吉亚止在外面的空地上等他,使徒彼得把她许配给了他。他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一个半狂热的、就像死前回光返照式的念头,这就是他一定要见到她.要和她结婚,然后再死去。
    他摇摇晃晃像个酒鬼似的从街的这一头跑到丫另一头。那吞噬了这座巨大城市的可怕的大火这时又出现了某种变化:以前那些只是冒着烟的地方现在全都烧了起来,形成了一片耀眼的火海。风不再把浓烟吹过来了,小巷子里满当当的烟雾也被燃烧的气流带走了。可是那翻腾的热气流却带来了数不清的火花,维尼茨尤斯觉得自己好像在火云中奔跑似的,眼前的一切他现在都看得很淸楚了。有一次,他累得差点要倒下去的时候,终于看见了这条街的尽头,这一发现又总算给他增添了一些力量。从街角卜拐过去后,他来到了…条逋往港口路和科德坦广场的街上,他的身后再也没有火花来追踪他广。他很明白,只要跑到了港口路,他就是晕倒在那里也没有危险了。
    维吆茨尤斯来到这条街的另一头后,乂发现有一大团云雾似的东西挡住了他的去路。“如果这是烟雾,”他想,“那我就过不去了。”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向前跑去,甚罕把身上的衬衣都脱了下来,扔到厂街上。这件衬衣因为沾满了火星,一下子就像内苏斯①的衬衫-样燃烧起来。他赤身裸体的继续奔跑,只是把莉吉亚那件睡衣紧紧地裏在自己的头上和嘴巴上。等他跑到近处’看,原来当成是烟雾的东西却只是一片尘土。他在那里还听到有人在说活,在叫喊。
    “没准是暴徒在入户抢劫呢!”他自言自语道。他又朝着有声音的地方跑去,那里总会有人,会给予他帮助。他抱着这种希望,还没有跑到就拼命地呼救。这是他作出的最后的努力。他胸脯里憋得喘不过气来,他的眼睛也变得更红了。他连骨头缝里的力气都使尽广他倒在地1再也起不来了。
    那黾一听到他的呼救声,或苦不如说看见他倒在地上,就有两个二人捧着满满…葫芦水来到广他的身边。他虽然精疲力尽,并没有失去知觉,他双手接过葫芦,一口气就喝了半葫芦水。“谢谢你们,请把我扶起来,我自己能走。”他说。一个工人把剩下的水洒在维尼茨尤斯的头上,然后又把他扶了起来,抬到了一群人中间。这些素不相识的人马上把他围住,表示关心地问他受了伤没有?见到他们这种亲切的表现,他感到卜分惊冴,便立即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在拆房子—以免大火烧到港口街上来彳一个工人回答说。
    “我倒在地上,是你们救广我,我要感谢你们“这是我们应当做的。”有好几个人一起凹答道。从早晨起,维尼茨尤斯遇到的都是』些愤怒的群众,抢劫、殴斗,简直无所不为。现在他要仔细看看周围这些人的面孔是个什么样子?他说道:
    “愿基督给你们奖赏……”“光荣属干他的名字!"大家齐声喊道。“李努斯在哪儿?”
    由于过分的激动和紧张,他说完就晕过去了,囚此没有再问下去,也没有听见他们的凹答。等到他醒过来时,忽然发现自己躺在科德坦广场的一个花园里,有好几个男人和女人在照颐他,他这时说出的笫一句话还是:“李努斯在哪早丨?”
    最初没釕人回答。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听见了一个他所熟悉的声音:
    “他到诺门塔拉城门外去了,到奥斯特里亚努姆已经占了两天啦!……你不用担心,波斯国王!”
    维似茨尤斯马上爬了起来,然后坐5。他睁眼一看,没想到基隆就站在他的面前。这个希腊人又说:
    “老爷,卡雷纳街已经陷入了大火中,你的住宅一定被烧毁广,何你永远和米达斯中‘样的富有。这是多么可怕的灾难啊!基督教徒们,塞剌庇斯的儿子早就料到大火会要毁掉罗马城……李努斯带着朱诚特的女儿到奥斯特里亚努姆去了。一场多么可怕的灾祸降临到广这座城市广“你看见他们啦?”维尼茨尤斯问道。“我见到广他们,老爷!……我能给你带来这么好的消息,以报答你的恩典,我真要感谢基督,感谢所有的神明丨高贵的奧西里斯,我还要更多地报答你,我可以向被大火焚烧的罗马城起誉!”
    虽然夜幕已经降下,可是花园里依然像白天一样的明亮,因为那里的火烧得更大周围看起来使人感到城里不只是一些地区起了火,而是整个城市从南到北,从东到西都陷入了大火之中。一望无际的天空中布满了红光,笼罩着大地的黑夜也变成血红色的了。
    第四十四章
    这座被大火焚烧的城市使3力所及的整个苍穹都布满了血红的火光。一轮皓月从山那边冉冉升起,惊奇地俯视着这座统洽世界的城市走向灭亡。明亮的月光和火光交相蟬映,呈现出被烧红的青铜色。在火光照得通红的天空中,闪烁着玫瑰色的星星。和平常不同的是,大地比夭空还要明亮。罗马就像一大堆营火把整个坎帕尼亚平原都照亮了。借助火光的照明,可以清楚地眺望远方的山丘、城镇、别墅、冲庙、纪念碑和从附近的山屮一直延伸到城里的输水管道。管道上有许多城外的百姓,他们聚集在这里,既是为了自己的安仝,也是想要更好地观看一下城里的火势。那瘆人的烈焰吞没了越来越多的新的城区,一些离灾込中心很远的地方也着火了。毫无疑问,这是因为付一些罪恶的手在那里故意放火。大火像滔滔洪水一样,从罗马所有的山丘上,向建筑物密集的低地[:浦流而去。那里有许多五六层高的楼房,楼房世有店铺、商场和些木制的活动剧场,表演各种位0都很方便。有木材栈、橄榄油库、粮食和胡挑仓库,还有储藏核桃仁和松子的仓库,这些核祧和松子只有穷苦瓦姓才用来充饥。此外还有收藏衣眼的仓库,各朝皇帝如果发了善心,就把它们发放给那些贫民窟里的贱民。大火烧到这些地方,因为增添了许多易燃物,不断发出广噼噼啪啪的爆裂声,随后便以骇人听闻的速度把所有的街道都吞没丫。那些住在城外帐篷里的难民或者站在输水管道上观火的百姓,能够通过火光的颜色看出城里面烧的是什么东丙。彺暴的气流在大火屮不时卷起干百万侥着了的梭桃壳和扁桃壳,砰的一声把它们抛向空中,这时天空中就好像来了一群五颜六色的蝴蝶在翩翩起舞。不一会儿,它们又噼噼啪啪地被炸得粉碎,然后吹来一阵大风把它们带到别的城区,带到输水管道上或者城外的田野里去了。到处都是一)丨氓乱,根本没有救火的办法。虽然难民通过所灯的城门都从城里逃了出来,口X是近郊区的成千上万的百姓,其中包括那些小镇的居民、农民和坎帕尼亚半幵化的牧民看到这场大火无法救灭,又趁机跑到城里去抢劫城里居民的财物。
    群众不断地高喊着:“罗马就要灭亡了!”这座城市的灭亡就意味着罗马权力的结束,意味着那些至今把全体人民结成一个整体的纽带已经断裂。可是那些大部分出身于奴隶或者从外国来的狂暴之徒对于罗马的未来却毫不关心,因为他们需要的正是这么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只有在这个变化中才能摆脱他们的枷锁。现在他们巳经摆出了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暴行和抢劫越来越猖狂了,只是因为罗马正在走向灭亡的觖目惊心的景象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才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屠杀。一旦这座城市变成广废墟,这种屠杀马上就会开始。成千上万的奴隶不管罗马除了神庙和城墙之外,还有几十个军团驻守在世界上的许多地方,他们只要找到?个带头的人,只要有人喊出暴动的口号’就会揭竿而起,他们想起了斯巴达克斯的名字。罗马的公民也聚集起来丫,他们都在想尽一切办法武装自己,但斯巴达克斯并没有出现。每个城门口都流传着一些骇人听闻的谣言:有人说,这是火神乌尔康执行朱庇特的命今,用地底下的火烧毁了罗马;还有人说,因为维斯塔女神要为女祭司鲁布丽亚报仇。相信这种谣言的人都急忙去神庙里祈求诸神的怜悯,而不知道去城里救火。此外还有一个传得最广的消息,也是人们一再谈论着的消息,说罗马是皇帝下令烧毁的,他不愿意闻苏布拉区的臭气,他要建造一座名叫“内罗尼亚”的新的城市。维尼茨尤斯心想,群众听到这些消息一定会感到愤慨,现在只要有一个人能够利用这种仇恨情绪带一个头,那么尼禄的丧钟就敲响了。
    还有人说皇帝要是发了疯,他会命令禁卫军和角斗士去锁压老百姓,他要进行大规模的屠杀。有人甚至睹咒发誓,说尼禄已经下令,把兽苑里的野兽都放出来了。有人在街上还看见了
    狮子,狮子的鬣毛都点着了。‘‘些大象和野牛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踩伤了许多行人。这些传闻的出现也不是没有根据,因为确实有几个兽苑里的大象看见大火逼近,都吓得跑出来了,它们离开兽苑后,马上朝着大火对面的那个方向跑去,像一阵暴风雨似的把阻挠它们的一切全都摧毁了。据估计,在这次大火中丧生的人不下数万,实际丨:.也真的死了不少。有些人因为失去了财产或者心爱的人而悲痛欲绝,跳进火里自焚了。有些人被浓烟熏死了。在市中心的卡比托尔山和奎雷纳尔山之间,在维米纳尔山和埃斯亲林山之间,在帕拉丁宫和卡埃里乌斯山丘之间的一些街道上,所有的房屋都集中在一起,大火往往是在几条街上同时烧起来的,被驱赶的居民朝着一个方向跑去,可他们想不到又碰到了一堵火墙,结果被大火围在中间活活地烧死了。
    市民们在慌乱屮晕头转问,不知道往哪里逃命。街道上&沖物品堆积如山,有许多狭窄的地方被堵塞了。不少人想去市场和后来建起了弗拉维阿斯圆戏场的广场上避难,有些人甚至已经来到了靠近大地神庙和利维亚柱廊,在高处靠近朱诺抻庙和卢西纳抻庙的一些地方以及克里马斯-维布留斯和埃斯奎林老城门之间的-些地方,但他们后来也被大火包围厂结果不是被火烧死,就是被四周围大火烧热的空气烤死。有的人为了挡住热空气的烤灼,把铺地的石板挖了出來,垒起一堵堵石墙,还有人在地上挖了许多坑洞,把半个身子藏在里面,伹后来在这些地方也发现了几百具烤焦了的尸体。在城墙边,在城门口,在所有的道路上,都有一些女人在那里悲伤地嚎哭,呼唤着她们被烧死、或者在混乱中被踩死、挤死的亲人的名字。住在市中心的居民,家家都有死去的亲人。
    还有一些人在乞求诸神的保佑,或者责芎诸神没有制止这场惨绝人寰灾祸的降临。一些老人对“朱庇特解放者”神庙伸出双手大声地叫道广你是真正的救星、你要保护你的神坛,也请你救救这座城市吧!”老百姓对那些古老的罗马诸神表示广极大的愤怒。他(门认为,罗马诸神对维护罗马的安全本来应比别的神明负有更大的责任,可是他们面对这场可怕的灾祸却袖手旁观,理当遭到人们的谴责。另外还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有人看见阿西纳里亚街上有一队埃及祭司,在用大车护送一尊从卡里蒙坦门附近的神庙里救出来的伊西斯神像,便上去帮助他们把那辆大车一直拉到了阿比亚大门前,又把神像安放在战神马尔斯的神庙里。可是有的祭司不愿意他们来帮这个忙,他们就把那些祭司痛汀「一顿。还有一些人在向塞刺庇斯、巴尔或者耶和华呼救,耶和华的信徒们便立即从苏布拉和第伯河对岸的大街小巷里大喊大叫地跑了出来。他们的喊声带有一种庆贺胜利的高兀的情调,连城门外的田野里都昕得见。一部分居民听到后,便和他们一起唱起了一首赞美“世界主人”的歌,可是另一部分人却对这种盲目的高兴感到愤怒,又极力制止他们。还有一些老人、壮年男人、妇女和儿童也唱起了一首赞美歌,他们的歌声显得神奇而又庄严,可是大家听不懂歌中的意思,只知道其中不断重复着这样一句话:“在愤怒和灾祸横行的日子里,审判官就要来了。”这些动荡不安的人流终于汇成了一片无垠的人海,把这座被焚烧的城市包围起来了。不管是倾诉悲哀和绝望,还是诅咒神明,或者以歌声赞美神明都没有用,灾祸就傢天谴一样的残酷无情,不可抗拒。庞培圆戏场附近存放麻绳的仓库也起火了。这些麻绳是供莞技场和舞台上的各种机械举行竞技比赛时用的。麻绳仓库隔壁还有一个仓库也着火了,那里堆放着一桶桶用于涂在绳上的松脂。战神广场附近那一部分城区在火灾发生后的几个小时,被浅黄色的火光照得傢白昼一样,一些被吓得头脑发昏的人还以为那是灿烂的阳光,因此在一切遭到毁灭的时候,连昼夜的顺序都颠倒厂,散发着血腥气味的红色的火光把别的颜色的火光都遮盖了。从一片火海屮升起了许多巨大的火柱,像喷泉一样向灼热的天空冲了上去。在火往的顶端飘动着一束束火苗,不一会儿,这些火苗又像羽毛似的向四面散开,变成一些像头发和金线…样细小的火丝,然&被风吹到了坎帕尼亚平原上和阿尔班的群山之屮。夜色浙渐明亮,空气中不仅闪着火光,面且它本身也变成了一团炽热的火焰。第伯河中也有一股火流,这座不肀的城市成『‘座叶怕的地狱。大火仍在不断地吞噬着新的城区,而且烧到了山丘上。它像洪水一样在平地上泛滥,淹没了山谷1所到之处横冲直撞,逞凶发威,咆哮怒号,声如雷鸣。
    第四十五章
    维尼茨尤斯被抬到了纺织工人马克雷努斯的家里。屋主人让他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吃了饭,因此他很怏就恢复了疲劳,他表示要在当天晚上就去找李努斯。马克雹努斯也是一个基督教徒,他说基隆报告李努斯和那个克列门斯长老已经到奧斯特里亚努姆去了的消息是没有错的,他可以作证。彼得还要在那里给一大批新教徒受洗。这整个地区的基督教徒都知道,李努斯两天前就嘱托!一个叫加尤斯的人照肴他的家。维尼茨尤斯听了后,觉得这一切也充分地证明莉吉亚和乌尔苏斯都不在李努斯的家里,他们也到奥斯特里亚努姆去了。
    因此他感到了很大的安慰。他想,李努斯是个年迈体弱的人,要他每天从第伯河对岸走到遥远的诺门塔拉城门外,乂从那里回到第伯河对岸,这是做不到的。他这几天也许会要住到城432
    外他的一个教友的家黾去,莉吉亚和乌尔苏斯也可能和他一起暂时借住在那里。由于大火还没有烧到埃斯奎林山坡的另一面,他们住在那里是没冇危险的。维圮茨尤斯认为,这都是基督的安排,他自己也受到广基督的佑护,所以他心中对“他"的爱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表现得更加强烈,他向基督发誓,要终生报答“他”赐尸他的这次最深厚的恩典。
    维尼茨尤斯现杵要即刻跑到奥斯特里亚努姆去,要在那里找到莉吉亚,找到李努斯和彼得,把他们带到很远的地方去,带到他的领地上去,或者带到西西黾岛去。罗马被烧毁了,过几天就会变成一堆灰烬,有什么必要留在这里,3睹这场惨绝人寰的灾祸和这些疯狂的人们呢?他的领地里有那么多懂规矩有礼貌的奴隶服侍他们。领地周围是和平宁静的乡村,他们在那里会受到巷晋的保护,彼得也会给他们祝福。在基督的护佑下,他们能够过着和平安逸的生活,现在他只要找到他们就好广。
    但这却不是件容易的丰情。维尼茨尤斯终于想起了他从阿比亚城门到第伯河对岸遇到的那许多艰难险阻,想起了他不得不迂回曲折,东拐两就.才找到了港口路,所以他这次决定从相反的方向在城边七绕过去,然后穿过胜利大道,沿着河岸来到埃米里乌斯犬桥上,再走品丘斯和战神广场,从庞培花园、卢库努斯花园和萨卢斯迪岛斯花园的旁边绕过去就到了诺门塔拉大街,这是一条最近的路。吋是马克雷努斯和基隆却不同意他这么走。他们认为,这一带城区虽然没有着火,但这里所有的街道和市场都挤满人,堆满了各沖行李物品,根本走不过去。因此基隆提出了一个新的建议:先从梵蒂冈山丘到弗拉米尼亚城门口,然后在那里过河,再沿着城墙往前走,穿过阿齐留斯花园,就到了萨拉里亚城门。维尼茨尤斯考虑7—下,最后表示同意。马克雷努斯要留下来看守房子。他给维尼茨尤斯弄到两匹骡子,说是可供莉吉亚在旅途中使用。他还要送给维尼茨尤斯一个奴隶,但被维尼茨尤斯谢绝了。因为他觉得,最好还是像上次那样,如能在路上遇到一队禁卫军,就让这支军队跟着他,由他指挥和调遣。
    没多久,他和基隆就一起动身了。他们宫先爬过了雅尼库仑西斯山丘,然后朝胜利路走去。沿途所有宽敞的地方都搭上了帐篷,但从这里穿行过去并不难,因为大部分难民都从港口路逃到海边去了。过了寒普提米亚城门后,他们来到了第伯河和芙丽的多米茨亚花园之间的一条街上。花园里高大的柏树被火光照得通红,就好像上面映照着夕阳的余晖。这条街也显得越来越宽敞『。他们遇见了一大批乡下人如潮水般地涌进了城里,但没有豇到别的人。维尼茨尤斯拼命地催赶着骡马往前跑去,基隆紧跟在他的后面,一路上唠唠叨叨说个没完:
    “我们总箅逃出了火灾区,大火现在只能在背后烧烤我们了。这条路从来没有像今天晚上这么亮!宙斯啊!你要是不下一场大雨把大火浇灭,那就说明你不爱罗马,人的力量是扑灭不了这场大火的呀!罗马本来是一座希腊和全世界都要为它汶劳的大城市,可现在呢,它却变成了废墟,不管哪一个希腊人来到这里,都可以在它的灰烬上炒豆子吃。谁想得到会有这么悲惨的结局呢?……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罗马1/再也没有罗马的达官贵人了。……等到大火熄灭之后,不管是什么人,都可以在它的废墟上随随便便地走来走去,都可以在这里自由自在地吹口哨。诸神啊!一个统治世界的都城竟然可以对它随随便便地乱吹口哨,哪个希腊人或者野蛮人能够想到会有这样的丑事呢?……可是现在,这里就可以随随便便地吹口哨了,因为这里只剩了一堆灰烬,不论牧人的篝火还是燃烧的罗马城,留下的都是一样的灰烬,迟早要被大风吹走的。”
    他说完便转过身来,望着那一层层火浪,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又接着说:
    “完了,完「!地面上再也不会有罗马了。全世界所有的民族和国家现在把它们的粮食,把它们的橄榄油和钱财去献给谁呢?谁能够像罗马那样掠夺世界上所有的财富,让所有的人都陷入苦难呢?大理石虽然不着火,可是大火却能把它烧成灰烬。卡比托尔神庙变成了废墟,帕拉丁宫也变成了废墟。宙斯啊!罗马本来是一个牧羊人,别的民族都是他的羊群。牧人如果饿了,可以宰一头羊吃。他吃羊肉,会把羊皮献给你这位诸神之父。司雷电的柙明啊,可是现在谁来给他宰羊呢?你把牧鞭又交给了准呢?天上的主神啊!罗马现在烧成这个样子,就好像是你用雷电把它烧毁的啊!””快走吧!你在那里十什么”维庀茨尤斯催促他说。“老爷,我要为罗马痛哭一场,多么好的一座朱庇特的圣城啊!”基隆回答说。
    他们沉默不语地走了一会儿,只听见大火的咆哮声和鸟群拍打着翅膀的声音。那些在别墅屋檐下和坎帕尼亚一些小城中筑巢栖息的鸽子,还有那些从海上和附近的山里飞来的野鸟都把这明亮的火光当成了阳光,它们一群群地向大火燃烧的地方飞去。
    维尼茨尤斯又问基隆道:“刚起火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
    “我到我的朋友埃乌里茨尤斯家里去了,老爷!他在大竞技场旁边幵了一个铺子。我当时正在想着基督的教义,突然听见有人喊"起火了!’许多人马上来到了竞技场旁边要去救火,想看热闹。可是后来,大火把整个竞技场都烧毁了,还烧到了一呰别的地方,大家这才想到了自己的安全。”
    “你看见有人向居民家里扔火把吗V“我怎么会没有看见呢?伊内斯的子孙啊!我看见一伙人挥舞着宝剑在前面幵路,还看见了刺杀,看见丫搏斗,马路上摊着死人的肚肠,被随意践踏。唉呀,老爷!你要是看见了那样的惨景,会以为罗马被野蛮人征服了,他们要血洗这座城市。周围的人都在大哭大喊"螯个&界都完了!,有的人吓得痴呆呆地站在那里,等着大火烧到他们的身上,也不知道逃跑。有的人疯疯癲癲,像患了精神病似的,还有一些人在悲痛欲绝地嚎哭。可是也有人在幸灾乐祸地狂呼乱叫,老爷,世界上的坏人也不少啊!他们不承汄你们温和的统治和你们的法律。你们根据正义的法律剥夺厂他们的财产,让这些财产归罗马所有,这是神的意旨,可他们就不懂得。”
    维尼茨尤斯一心想的是他自己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基隆话中有一种讽剌的意思。当他想到莉吉亚有可能陷人这种混乱之中,或者就在那些摊着人的肚眵被暴徒践踏的可怕的大街上时、便禁不住浑身战栗起来。他对基隆一句话问了十遍还觉得不够,因此又问「一次:
    “你在奥斯特里亚努姆果真见到了他们吗”“我亲眼看见「他们,维纳斯的儿子!我看见了那个姑娘和那个善良的莉吉亚人,还看阽厂神圣的李努斯和使徒彼得。”“是在起火之前吗?”“是的,在起火以前,米特拉①啊!”
    维尼茨尤斯心中突然产生了怀疑,苺隆是不是在说谎?因此他勒住骒子的缰绳,以严历的目光盯着这个上厂年纪的希腊人,问道:
    “你到那里去干什么7”
    基隆一下子慌了神。他和许多别的人一样,本以为罗马城的毁灭就等干罗马统治的灭亡。可这时候,他想起了维尼茨尤斯说过的话,不11:他跟踪基督教徒,特别是不让他跟琮李努斯和莉吉亚,飪则就要严厉地惩罚他,而现在他乂是单独一个人和这位年轻的军团长在一起,因此感到害怕了。
    “老爷,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是爱他们的呢?”他说,“是的,我那时在奥斯特里亚努姆已经是半个基督教徒了。皮浪曾经教导我,对美德要比哲学更加尊重,所以我特别相信那些品德高尚的人。我是个穷人,啊,老爷!你那时在安茨尤姆玩要,我常常一个人坐在奥斯特里亚努姆墒外面饿着肚子读书啊!那些基督教徒虽然都是一些穷人,但他们对别人的施舍比所有罗马的居民还要施舍得多啊!”
    维尼茨尤斯认为基隆的这些话倒说得有些道理,因此他在问他的时候,口气就比较平和了:
    “你知不知道李努斯他们现在住在哪里?”“老爷!上一次,因为我的好奇心,你杷我惩罚得好苦啊!”基隆回答说。
    维尼茨尤斯没有做声,维续往前走去。过了一会儿,基隆接着说:
    “老爷,要是没有我,你就找不到那个姑娘。如果我这次又找到了她,你不会再把我这个贫穷潦倒的哲学家给忘了吧?”
    “我会给你一所阿梅里奥拉带葡萄园的住宅。”维尼茨尤斯回答说。
    “谢谢你,赫耳库勒斯!还带一座葡萄园?……我真要感谢你!啊,真的!还带一座葡萄园。”
    这时候,他们走过了被火光照得通红的梵蒂冈山丘。然后经过水战剧场向右边拐去,再穿过梵蒂冈平地就到了河边上。过了河后,他们便一直朝弗拉米尼亚城门走去。基隆突然把骡子勒住,说:
    “老爷,我想出了-个好办法:“说吧!”维尼茨尤斯答道。
    “在雅尼库尔山丘和梵蒂冈山丘之间,也就是在阿格雷比拉花园那边有一些坑洞,建尼禄竞技场时在那里挖过沙子和石头。你听我说吧,老爷!你也知道,第伯河对岸住了不少的犹太人。不久前,他们对基督教徒进行残酷的迫害,你还记得克劳迪乌斯在位的时候,那里发生的騷乱吗?皇帝当时不得不把他们全都赶出了罗马城。可今天他们又回来了,而且还得到了皇后的庇护,这样他们又可以为昕砍为了,因此他们对基督教徒的迫害也就更加肆无忌惮了。这些情况我很清楚,我是亲眼见过的。在罗马,虽然至今没有颁布过任何惩罚基督教徒的法令,可是那些犹太人向城防司令官诬告他们崇拜毛驴,残害儿童,还说他们宣传-种元老院不承认的教义,有时还无缘无故地殴打他们,袭击他们折祷的场所。现在,他们吓得都躲藏起来了7
    “你到底要说些什么呀?”维尼茨尤斯问道。“老爷,你知道,第伯河对岸已经窗起「犹太教堂。基督教徒害怕他们的迫害,只好偷偷地跑到城外没有人住的櫥子或沙子坑里去聚会,在那里秘密地祈祷。这些坑洞本来是建竞技场和第伯河两岸的房屋时挖出来的,现在都成了第伯河对岸那些基督教徒聚会的场所。罗马就要灭亡了,基督教徒一定会到那些坑洞里去做祈祷,我们在那里准能找到他们,所以我劝你顺便到那里去看看。老爷!”
    “你刚才不是说,李努斯到奥斯特里亚努姆去了吗?”维尼茨尤斯不耐烦地叫道「
    “你既然答应给我一幢阿梅里奥拉附近带葡萄园的住宅,”438
    基隆答道,“那么只要有可能找到那个姑娘的地方,我就应当去找一找。火灾发生后,他们有可能回到了第伯河对岸……也可能在城外到处乱转,就像我们在城里一样。李努斯在城里有他的家,所以他想呆在离家近一点的地方,这样可以看到大火烧到他那里没有。如果他们冋到了第伯河对岸,那么我凭佩尔塞芬尼向你起誓,老爷,我们在那些基督徒做祈祷的坑洞里准能找到他们,或者至少打听到他们的消息广
    “你说得不错,你就带路吧!”军团长说。基隆不假思索地转向了左边,然后向山丘走去。附近山丘的顶端虽然被火光照得很亮,但由于山坡挡住了大火,他们却走在暗处。他们穿过竞技场后,一直往左边走去,没多久便走进了一条狭窄的山谷里,这里-片漆黑,但维尼茨尤斯在黑喑中却看见了-大串闪光的灯笼。
    “那就是他们!”基隆说道.“今天来这里聚会的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因为他们以前做祈祷的那些房子和第伯河对岸刖的房屋一样,不是被大火烧毁,就是充满了烟雾,没法在那鱼做祈祷了。”
    “是的,那里有人在唱歌!”维尼茨尤斯说。从上面一个黑洞里传来了人们的歌声,可是那些灯笼又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不见了。在旁边的一些小道上出现了新的人影,面且越来越多。过了不久,维尼茨尤斯和基隆的身边也来了一大群人。
    基隆从骡子上跳下,把他近旁的一个少年叫了过来,对他说:
    “我是基督教的长老,是一个主教,你给我牵着骡子,我会给你祝福,赦免你的罪过。”
    他没有等少年吗答就把缰绳放在他的手中,随后便和维尼茨尤斯起,混进了这一大群往前走去的人们中。
    过了不久,他们就来到『坑洞里。在一条漆黑的过道里,只能借助于昏暗的灯光摸索前进,最后他们走进了一个较大的地舸里。洞里的墙壁都是用刚挖据出来的碎石块垒起来的,说明这里在不久前还开采过石头。
    这个大洞比过道里要亮得多。除了灯笼之外,里面还点着油灯和火把。在灯光和火光的照耀下,维尼茨尤斯肴见那一群人都跪在地上,把手高高地举起。但他在这里却没有看见莉吉亚和使徒彼得,也没有发现李努斯。周围的人群都是那么严肃和激动的样子。有些人的脸上显露出了惶悚、期待和寄予某种希望的表情。当他们把眼睛抬起来后,从眼珠里便映出『-道道亮光,在他们那白得像粉笔一样的脑门上还流着汗水。有些人在唱赞美肷,有一些人不停地、面且十分激动地念着基督的名字。还有一些人在捶打着自己的胸脯。所有在场的人都好像在期待着某种不平常的事件将要发生似的。
    歌声停止了。在会场的上方有个地方因为挖出厂一大块石板面形成了一个壁龛。维尼茨尤斯突然发现他认识的克雷斯普斯就在那个壁龛里。克雷斯普斯苍白的睑上昆露出了十分严厉的神色,呈现出一种狂热的半昏迷的状态。人们都把眼光投向了他,好像盼着他能够说几句充满希望和鼓舞情绪的话。他这时向人群画了个十字,急忙以几乎喊了起来的声调说:
    “为你们的罪恶痛哭吧!你们就要受到惩罚了。上帝给这座罪恶和淫乱的城市、这座新巴比伦城市降厂了毁灭的大火。审判、愤怒和灾祸的丧钟已经敲响了……上帝说他会要降临人世,你们就会见到‘他’了!但他不是为你的罪恶去流血的羔羊,他是一位严厉的审判官,为了伸张正义,他会把那些罪孽深重的叛逆之徒打入深渊。……‘他’要惩罚这个世界,惩罚那些罪不440
    容赦的恶人,对他们决不怜惜……我看见你了,基督〗星星像雨点一样坠落在大地上,太阳熄灭了,大地出现了裂缝,死人从坟墓里站起来了。上帝将在天使队伍的簇拥下、在鼓乐齐鸣和雷鸣电闪中降临人间。我听见了你的声音,我看见你了,啊,基督!,,
    说到这里他停住了,然后抬起头来朝天上望去,好像他已经肴见了某种遥远而又可怕的东西。这时地坑里忽然传来了低沉的轰隆声响,-卢、两声、乃至数十声,原来这是在大火焚烧的罗马城里,那些街道上的房屋被烧毁后坍塌下来的声音。大部分教徒都把这种声音看成是末0来临最显著的征兆。罗马的大火使他们更加深信世界将要灭亡,基督会再次降临入间,他们被救世主的震怒吓得胆战心惊。许多人不停地念叨着:“审判的日子……来到了!”有些人用予掊着脸而,以为大地就会裂开,他狱里的妖魔鬼怪会从裂缝里钻出来,扑到他们这些罪人的身上。有的人只得悲哀地呼喊着广基督阿,快来救救我们吧!救世主啊,可怜可怜吧丨”有的人大声地讲述着自己的罪过。还有一些人互相搂抱着,希望在这个恐怖的时刻能有一颗亲密的心和他们在一起。
    可是还有一些人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恐惧,相反,他们还显露出了一种超凡脱世的欢乐和世间所没有的微笑。有几个地方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声音,原来是一些外国人在宗教气氛的感染下用他们奇怪的语言在大声地叫喊,可是在场的人都听不懂他们在喊些什么?有人在黑暗的角落里突然叫了一声:“醒来吧,熟睡的人〗”然而比这些声音更加响亮的还是克雷斯普斯的“你们要警惕啊!你们要瞀惕啊!”的呼喊声。
    可随后又出现广?阵沉默,就好像人们都在聚精会抻地等着什么就要发生似的。这时候,从远处又传来了房屋倒塌的轰隆声响。接着又是一阵呻吟、祈祷、说话和呼喊着“救世上,4怜可怜我们吧丨”的声音。克雷斯普斯不时还插进来大声地说几句话:“你们赶快拋弃你们的财物吧丨因为你们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你们赶快拋弃世俗的爰情吧!因为上帝不要那些爰妻子儿女胜过爰‘他’的人。谁要是爱物胜过了爱造物主,他就要倒霉了!让那些阔人倒霉吧!让那些奢侈享乐的人倒霉吧!让那些淫佚放荡的人倒霉去吧!比那些丈夫、妻子和儿女们统统倒霉去吧!……”
    突然-声巨大的轰响震动了整个石洞。所有在场的信徒都躺倒在地上,伸出双臂成一个十字的形状,像要防备魔鬼的袭击似的。随后又是一片寂静,只听见急促的呼吸声和在恐怖中发出的悄悄的呼唤声:耶稣啊,耶稣啊耶稣!”有的地方还可听到婴儿的哭声。这时候,在这一大片偃卧在地6的黑出出的人群匕面,有一个声音在铲和地说道广平安与你们同在!”
    这是使徒彼得的声音,他一直到这个时候才来到坑洞里。大家一听到他说话就好像一群受惊的羊见到了失去的牧人,那种恐怖的感觉马上就消失了。他们干是全都站广起来。站在使徒旁边的人马上聚在他的膝盖边,像要寻氺保护似的。他这时向他们伸出了双手,说道:
    “你们为什么要害怕呢?那种时候并没有来到,你们怎么能够猜到自己会要遇到什么呢?上帝的确用大火惩罚过巴比伦,可是你们都是一些受过洗礼的人,上帝用‘羔羊,的鲜血赎了你们的罪过,他一定会对你们大发慈悲的。你们离汗人世的时候,嘴里也将念着‘他’的名字。愿于安与你们同在!”
    听了克雷斯普斯那些严厉而乂带威胁的训词之后,彼得的话等干绐在场的人喝了一杯清凉饮料。他们心中对上帝的畏惧马上变成了对上帝的爰。他们还想起了使徒讲述过他们热爰的那个基督广他”并不是一个毫不留情的审判官,而是一个温柔、善良、对“切都能够宽容和富于忍耐心的“羔羊”。他的慈悲比人类的邪恶胜过一百倍。想到这里,他们真是感到无比的欣慰,于是心中便充满了喜悦和对使徒的感激之情。现在每个角落都有人在大声地呼喊广我们是你的羊群,请你照管我们吧厂’站在他旁边的人还对他说广在这个大难临头的时刻,你可不要抛弃我们呀丨”随后他们都跪倒在他的膝盖前。维尼茨尤斯看见彼得后,也马上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衣裾,低下头,哀求地说:
    “老师,救救我吧!我在翻腾的烟雾中,在一片混乱和拥挤的人群中到处找她,可我在什么地方也找不到她!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把她送还给我。”
    彼得把手放在他的头匕,说:“你放心吧,跟我來!”
    第四十六章
    城市仍在不停地燃烧,大竞技场成了一片废墟,那残最先着火的城区里的大街小巷全都被烧毁广。每当一栋房子倒了下来便冒出一根火柱,直冲云霄。现在风向也变了,从海边吹来了一股强劲的风,把一团团的火焰、烧焦了的木头和炭屑全都送到卡留斯、埃斯奎黾努斯和维米纳尔山&那边去了。一直到第三天,宫里的人才想起了救火。蒂盖里努斯这天从安茨尤姆赶回罗马,便立即下令拆除了埃斯奎里努斯一带的全部房屋,要让大火烧到这里自行熄灭。然而这只能拯救一部分尚未烧毁的城区,那些已经陷人大火的城区是救不了的。除了街道和房屋被烧毁外,还得法意防丨1:这场灾难产生的其他后果。由丁这场火灾的发生,无法估量的财富全都化为灰烬,城市居民失去了他们的一切。几十万人抦息在城外,无衣无食,无家可归。原来城里储备充足的粮食被大大烧得颗粒不剩,在普遍存在的混乱局面和管理机关仝部瘫痪的情况之队也没冇人去调运新的粮食。火灾发生后的第二天,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便开始饿吐子了。可一直到蒂盖里努斯来到这里,才向奧斯提亚发出了一些应急的命令,这时候,群众已经抑制不住他们那激愤的情绪了。
    蒂盖黾努斯在阿比亚水道旁的临时官邸被一大群妇女包围,她们从早到晚不停地高喊广要面包!要房屋!”为广维持那里的秩序,当局特地从萨拉里亚街和诺门塔拉街之间的大兵营里调来了一支禁卫军。可是这支军队到处遇到了武装的袭击。那些手无十铁的群众指着燃烧的城市对他们喊道:“你们就在人火面前杀了我们吧!”人人都在咒骂皇帝,咒骂大臣和禁卫军十兵,騷乱越来越严重了,连蒂盖里努斯看见城门外那成千上万堆营火,也自言自语地说广那真是敌寨的营火啊!”他即刻命令从奥斯提亚和所有别的城市以及附近的乡村调来了大批面粉和烤好了的面包。笫一批粮食夜里刚刚运到市场上,群汆就冲破广阿芬丁山丘对面的那扇城『】,跑进城里来把那些粮食-抢而光,因此又增添了这里的混乱局面。一些人在火光卜'争夺面包,许多面包掉在地1:被踩得粉碎,大枇面粉从撕破了的口袋里漏了出来,在从仓库通往德&苏斯和日耳曼尼克拱门的整条大街上,好像撒满丫一层厚厚的白雪。直到士兵占据了所有的房屋,用弓箭和子弹把群众驱散之后,才把这场騷乱平息下来。
    从布列努斯统帅高卢军入侵罗马以来,罗马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灾难。人们悲哀地把两次大火加以比较,认为那一次至少还保存广片比托尔神庙,时这一次,就连长比托尔也陷入了可怕的大火。大理石虽然不着火,叮是到了夜晚,在浓烟被风吹散后的那一瞬间,人入都对以清楚地看到,上朱庇特神庙那一棑排大理石圆拄就像燃烧着的煤柱样,冒出了冲天的烈焰,放射着耀眼的红光。如果说到布列努斯时代的罗马,那时候的罗马居民遵守纪律,闭结一致,热爱自己的城市和神庙。可现在呢,这座城市的周围来了许多说不同语肓的外地入和外国入,他们中有不少奴隶和解放奴隶。这些奴隶性情暴虐,不受拘束,因为生活贫困便起来反抗当局,在城里进行破坏。
    可是猛烈的火势给入们带来了极大的恐怖,它在一定程度上也使得这一群乌合之众不敢胆大妄为。火灾发生后,随之而来的是饥饿和瘟疫的流行,七月的酷暑义给受灾的人们带来了吏大的痛苫。被大火和骄阳烤热了的空气使人感到呼吸困难。夜晚不仅没有给入们带来凉爽,反而像地狱那样加倍地折磨人,白天出现的也是-幅义一幅骇入听闻的惨景。这座建筑在丘陵地上的冃大城市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火山。从城墙周围一直到阿尔班山麓蹙一片望不到头的营寨。那里有许多小小的木头房子、还有帐篷、窝棚、大车、字推车、货物架和大大小小的包裹,虽然太阳的红光照在它们上面,但它们都被烟雾和尘上掩埋了。入们都在不断地喧闹和吼叫,他们的脸上显露出了仇恨、恐怖和带威胁的表情。男女老幼好像结成广-个可怕的闹事集团。在罗马人中有希腊人,有毛发拳曲、眼睛发亮的北方入,还有非洲人和亚洲人。罗马的公民也和那些奴隶、解放奴隶、角斗士、商入和手工业者、农民以及那些士兵全都混在一起了。一个火岛被真正的入海所包围。各种流言蜚语在这片入海中引起了波动,就像大风卷起的海浪——样。有的流言使人感到高兴,有的给入带来了烦恼。群众议论纷纷’说是有一大批粮食和衣服已经运到了市场上,将免费发给大家。有人还说,皇帝已经只旨,要把亚洲和非洲各省的财宝全都抢夺过来,分送给罗马市民,帮助他们重建家园。可是与此同时,也有消息说有人在输水管道里放『毒,还说尼禄不仅要毁掉罗马城,而且要杀死全城的居民,然后把首都迁到希腊或者埃及去,他要在那里统治全世界。每个消息都像闪电式地很快就传开了,而且许多人都佶以为真,因此也引起了许多不同的反应,冇的人听了后产生了某种希望,有的人表示愤怒,有的人感到害怕,有的人陷入广狂热。最后,这数以万计无家可归的难民全都陷人了疯狂。那种认为大火象征世界末日来临的基督教的观点也被越来越多的罗马诸神的信奉者所接受。人们不是陷入疯狂就是变得麻木不仁,在火光照亮的云层串4大家都好像看见了诸神在俯视着大地的灭亡,于是向他们伸出了収乎,有的哀求柙明的怜悯,有的向神明发出了诅
    土兵们在居民的帮助下,在不断地拆除埃斯奎林、卡留靳和第伯河对岸的房子,这些地芪的大部分街道和居民的财物终干保存下来。可是在市中心,儿个世纪以来在战争中缴获的那些数不清的宝物和价值连城的艺术珍品,还有那些富晡堂皇的神庙,罗马历史和罗马辉煌业绩的最珍贵的文物全都付之一炬了。有人预计,大火之后,罗马这座大城就只剩卜‘几个边缘的城区,几十万黎民百姓将要无家可归。还有人说军队拆除房屋不是为了切断火源,而是要让这座城市什么也不留下/蒂盖里努斯在呈送给皇帝的每一份奏章中,都恳请皇帝即刻返回罗马,他认为,只有圣驾回城才能安抚瀕于绝望的百姓。可是尼禄却一直要等到大火烧到宮门前的时候才赶回来,他要在大火焚烧得最防害的时候,-睹它那壮美的景观。
    第四十七章
    大火已经烧到诺门塔位街由于风向的改变,火势又朝着拉托街和第伯河蔓廷,把卡比托尔也包围了,随后又烧到了博阿留姆市场的附近,把这一带以前没有烧着的东西全都烧得精光。最后大火终于逍近了帕拉】'宮。蒂盖里努斯调集了全部禁卫军来为他效力,同时派出了一个又一个的信使向皇帝禀报,说大火越烧越旺了,皇帝』定能够看到雄伟壮观的景象。可是尼禄要到晚上才能回到罗马,他认为只有在晚上才能更清楚地看到这座城市遭到毁灭的景象。因此他在途中命令他的队伍在阿尔班水道附近停了下来,杷悲剧演员阿里杜鲁斯召进了自己的营帐,幵始和他谈论一个演员的表演姿势、表情和眼神的问题。他很希望得到他的指教,同时向他学了一些相应的动作。但是在读到“啊,神圣的城市,你比伊达山要活得更久”这句台词时,是否应当举起双手还是只举起一只手,用另一只手拿着乐器,垂下来紧靠着身子这个问题上,他们之间却发生了激烈的争论。因为这个问题在他看来比别的问题都更加重要。直到黄昏时刻他才命令队伍起程,在出发前他就写诗的问题还征求了裴特罗纽斯的意见。他问裴特罗纽斯,在描写一个城市遭到毁灭的诗歌中,要不要插进几句咒骂诸神表示愤慨的词句?从艺术的角度来看,这样的词句从一个失去了国土的君王口中说出来是不是更加合乎情理?
    直到这一天午夜,尼禄在一支庞大的随从队伍的簇拥下才到了罗马城外。这支队伍中有宫廷侍从、元老院的元老、骑士、解放奴隶、奴隶、妇女和儿童-万六千名禁卫军士兵以战备的列队护卫在道路的两旁,把那些愤怒的人群挡在―-定的距离之外,以保证皇帝行跸的安仝。老百姓看见皇帝的队伍来了,都吹着门哨或者大声地叫骂起来,但没有人向他发动袠击。相反、还冇-些流氓无赖在向他表示欢呼和喝彩。这些流氓本来一无所有,他们在火灾中也谈不上什么损失,他们这么做是因为现在从皇帝那里能比往日得到更多粮食、橄榄油、衣服和钱3。蒂盖里努斯看到这沖情况,马上命令奴仆吹起了喇叭和号角,把所有叫骂声、嘲笑卢、欢呼声和喝彩声全都压下去]尼禄走进奥斯提亚城门后1又停『-会儿。他感叹地说广无家可归的人民的无家可归的统治者啊!我这个不肀的头今天晚上去哪里安歇呢?"然后他便越过德尔弗尼山岗来到丫阿比亚的输水管道前,登上半先给他准昏好的梯?,爬到广管道上。他的一帮朝臣和-个手拿-:角琴、诗琴祁一些别的乐器的合唱队这时也跟他一起爬上广输水管道。
    人们都在静静地等候和期盼着尼禄对他丨门朗诵几首他的伟大的诗篇,因为他们非得把这些诗篇全都记录下来,然后背得烂熟才能保证0己的人身安全。伹皇帝却是那么严肃地站在那里-言不发。他身穿紫色的袍服,头戴金冠,正在集中注意力观赏那疯狂的烈火。直到泰尔普诺斯给他送上了-把金诗琴,他才抬起头来,望着布满了火光的天空,等待灵感的来到。
    人群都站得远远的,望着这位全身映照着血红火光的君王,便指指点点地议论起来。火蛇在远处嗖嗖地爬动,无情地吞噬着那些远古留下来的最神圣的宝物。在这些宝物中有艾万德建造的赫耳库勒斯神庙,有救世主朱庇特神庙,有塞尔维尤斯,杜留斯建造的月神神庙,还有努玛.蓬比里乌斯①的皇宫和罗马人的灶神维斯塔神庙,所有这一切顷刻之间全都化为灰烬了。可是在那些歪歪斜斜的火苗巾,有时还可见到卡比托尔的身影。罗马的历史和灵魂已泾不复存在了,而尼禄,这位罗4的皇帝却依然孑捧浮琴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悲剧演员的表情。他心里想的不是祖国的灭仁,而是他要装出…个什么样的姿态,杜撰一些动听的诗句,把这场灾祸宏伟壮观的场而描写出来,以博得群众最崇高的赞美和最热烈的掌声。他讨厌这座城市,世仇恨城里的姓。他只爱他的诗歌。当他终干看见一场和他正要描写的内容差不多的悲剧巳经发生的时候,他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狂喜广。这个蹩脚的诗人终于感受到了他所期盼的幸福,这个朗诵家终于产生了伟大的激情,这个孜孜不倦的探索者在他见到的这幅凶险可怕的图景中也终于找到了灵感。他高兴地想到,和这座巨大城市的毁灭相比,特洛亚的灭亡又算得了什么呢?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有什么更多的要求呢?要知道这是罗马,是统治全世羿的罗马的灭亡啊!他站在输水管道一个拐弯的地方,手里拿着金诗琴,身穿紫袍,神采奕奕,显得那么崇高、伟大而又富于铮意,令人赞叹不已。虽然下而那些站在阴暗处的老百姓在不停地抱怨和怒吼,可那有什么「不起呢?就让他们去抱怨吧丨岁月流逝,几千年也会成为过去,可是人类氷远也不会忘记这位伟大的诗人,人们将永远赞美他的功德,因为他在今天夜里歌颂广特络亚的大火和灭亡。荷马和他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那个手里拿着自己雕凿的竖琴的阿波罗和他相比,又箅得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便举起广双手,拔动着琴弦,幵始唱起普里阿姆的独白来:
    啊!我祖先的巢穴,啊,我亲爱的榣篮!……
    他的演唱不时发出了颤抖的声音,这欹声在一片广阔的天地里,由于受到大火的咆哮声和从远处传来成千上厅群众的喧闹声的千扰,显得十分微弱和细小,那伴和着他的琴声简苴小得像蚊子的嗡嗡叫声似的。可是那些会聚在输水管道上的元老、朝臣和达官贵人们都低着头,聚精会神地听着,并且暗自赞叹起来。尼禄唱厂很久,到后来还发出了一种悲哀的声调。每当他停下来换气的时候1合唱队就把他的最后一句诗重唱一遍。这时他便用-个从阿里杜&斯那里学来的动作,把肩膀上那件演悲剧用的“西尔马”长袍甩了下来,然后又弹着诗琴,继续演唱。他把原先创作的诗歌唱完之后,乂开始了即兴创作,在这沖即兴创作中,他首先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想要找到一个伟大的诗的比兴。但他睑上的表情突然变了,这并不是出自于他对祖国和城市遭到毁灭的关心,而是因为他过分地陶醉在自己充满7激情的诗歌演唱中『。由于感情的冲动,他有时连手中的诗琴都没有抓住,砰地一声掉在自己的脚旁边。他把“西尔马"长袍重又裹在自己身上,痴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活像帕拉厂宫院?里那些作装饰品用的尼俄柏雕像群中的-尊雕像。
    短时间的沉默过响起了阵暴风雨般的掌声。可楚远处的群众却对他发出广愤怒的吼叫。因为这时候,淮都知道是他下令烧毁罗马的,他要欣赏这样的惨景,要对着它唱一首歌。尼禄听到成I1上万的群众的叫喊声后,脸上露出了一种忧郁而又无可奈何的苦笑,就好像自己受了委屈似的。他转身对朝臣(门说:
    “你们看,这些罗马人是怎么对待我和我的诗歌的。”
    〃这是一群流氓!”乩迪纽斯闽答说,“陛下,你降旨吧!让禁卫军去收拾他们广尼禄便转身问蒂盖里努斯道:“禁卫军忠实可靠吗?”“可靠!神圣的陛下!”禁卫军司令官答道。但裴特罗纽斯却耸了耸盾膀,说:
    “要靠他们的忠实,而不是靠他们的人数。陛下还是不要离开这里为好,因为这里最安全。对这些群众应当采取安抚的办计”
    塞内加和执政官李齐纽斯随后也表示了和他一祥的看法。可这时候,下面的騷乱越来越员害了。老百姓都拿起了石块、帐篷架、大车的木板和各种各样的铁器,把这当成他们的武器,想要动手了。过了不久,有几个禁卫军的栺挥官前来报告,说群众向禁卫军冲过来了,军队很难维持原来的队形,他们没有接到反击的命令,不知道该怎么办。
    “诸神啊1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餘了大火,还有咆哮的人海。”尼禄说。
    因此他还要想一些最美丽的词句来描写此时此刻的危险。可是他一看见周围的人苍白的脸色和惶恐不安的表情,便不由得自己也心慌了。
    “给我把带风帽的黑斗篷拿来!难道真的要打起来了吗?”尼禄大声叫道。
    蒂盖里努斯有点迟疑地回答说:
    “陛下,我能做到的一切都做了,可现在危险却越来越大了……陛下,还是请你出来向群众说几句话吧1你就多许诺他们一呰东西吧广
    “难道一定要皇帝亲自出来对这些贱民说话吗?叫别的人以我的名义对他们去说好了丨有没有人愿意去做这件事呢?”、“我去!”裴特罗纽斯毫不在意地回答了一句:
    “去吧,我的朋友!每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你总焐最忠于我。去吧,不要吝惜对他们的许诺!”
    裴特罗纽斯露出了一副轻蔑的表情,他转身对尼禄的那狴随从说;
    “在场的诸位元老,还有披索、内尔瓦和塞内加,你们也和我一道去吧丨”
    随后他便从输水管道匕慢慢地走下来,那些他叫过的人也跟着走丫下来。他们本来有点迟疑不决,伹是裴特罗纽斯的镇定6若给了他们很大的鼓舞。裴特罗纽斯站在输水管道下面,吩咐给他牵来一匹闩马,他没有携带武器,只拿着一根沪常总是带在身边的细长的象牙尹杖便纵身卜1马,领着他的那些同伴,从长氐的禁1军队伍身边左过、然肟-直朝那-大片黑压丨十:的、怒吼的人群忐去。
    他来到了人群中,借助周围的火光,看见人们都高举着双手,手里拿着各种武器,两只眼睛像燃烧一样地冒出了火光,脸上布满了汗珠,口吐泡沫,在大声地叫喊。不一会儿,这些人就像一阵汹涌的波涛把他和他的同伴全都包围起来了。他再往远方望去,远方也是一片万头攒动的人海,这片人海动荡不定,呼啸怒号,令人胆战心惊。
    怒吼声越来越大,逐渐变成广一种非人的吼叫。人们拿着木棍、叉于,甚至刀剑在裴特罗纽斯的头上挥舞。一双双野蛮人的拳头向他和马的缰绳伸过来了。可是裴特罗纽斯一点也不害怕,他依然是那么毫不在意和藐视一切地朝肘忐去,还不时用手杖敲打着那些表现得最野蛮的人的脑袋,像平常一样,为自己开辟了——条道路。他的这种充满自佶和沉着冷静的态度使那些騷乱的人群大为吃惊。他们终干认出了他,于运对他大声地叫了起来: :
    “裴特罗纽斯,风雅裁判官,裴特罗纽斯……”“裴恃罗纽斯!”四面八方都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由于这种亲切的呼唤,他们的面孔便不诚得那么凶恶可怕了,他们的吼叫声也不那么粗野讦暴了。这位穿着华贵的贵族虽然从来没有讨好过6姓,但老百姓却很爰戴他,汄为他是.+个宽容大度、富于同情心的好人。特别是当年,给佩达纽斯丨塞昆德的所有的奴隶都判处了死刑的时候,裴特罗纽斯还为他们求过情,请求赦免他们。从此以后,他在百姓中的威望便大大地提髙广而奴隶们对他则更是敬若抻明,因为他们都是一些长期遭受虐待的不幸的人,只要有人丧示一点同情,他们就一辈子感恩不尽。而今天又是罗马人难临头的日子,所以他们对〒皇帝派来的这位钦差想要说什么就更加关心了,他们毫不怀疑他是皇帝特意派来的。
    裴特罗纽斯〒是脱下了包着紫红边的亡宽袍,把它高高地举起,在头上晃了几卜/表示他要讲活了。“安静!安諍!”四面八方都有人在叫喊。人们很快就安睁下来。裴特罗纽斯马上挺起胸脯,以平和而又响亮的声调说道:
    “市民们丨你们如果听得见我说活,请把我的活也转告给那些站得太远听不见我说话的人。你们大家都要表现得像个人样,决不能学竞技场里的那些野兽。”“我们都昕见了,我们在听着呢……”“告诉你们吧!城市会重建起来,卢库努斯、梅采纳斯、恺撒和阿格雷比拉花园都会对你们开放。从明夭起就开始分发粮食、面包和橄榄油,比你们每个人都吃得饱饱的,撑到喉咙眼里去!皇帝以后要给你们举行竞技大会,举行那种世界上还从来没有过的盛大的竞技大会。大会期间还要摆宴招待你们,给你们送礼。大火之后,你们会比过去生活得更加富裕!”
    他说完后,下面马上响起了一片嘁嘁喳喳的说话声,从中间传到四面八方,仿佛一块小石头投入水中激起的阵阵涟漪。站在前面的人把话转告给了站在后面的人。虽然一些地方还可听到人们的怒吼,町是也有许多人对裴特罗纽斯的讲话发出了表示拥护的叫嘁。
    “面包和竟技①……”
    裴特罗纽斯乂把他的宽袍穿上,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活像一尊大理石雕像。他仔细地听了很久,可喧闹声X大起来了,把大火的咆哮声都压下去『。与此同时,在四面八方甚至越来越远的地方都响起—片喧嚣。这位钦差一直在等着人们静寂下来,显然他还有活没有说完。
    随后他举起厂双手,要大家保持安静,便大声地说逍:“我向你们保证,面包和竟技②是不会少的。现在你们应当向9帝陛下表冶欢呼,向蛊帝表示致敬,是他给了你们吃的和穿的。完了你们都回去睡觉去吧,无快要亮了。”
    说完他便调转马头往问走去,对那些挡了道的人也只是用手杖轻轻地点一点他们的脑袋或者面孔,然后便慢慢地回到了禁卫军的队伍屮。
    没多久,裴特罗纽斯又来到了输水管道的厂面。站在管道上的人们都陷入了一片惶恐,他们原以为裴特罗纽斯会再一次地激起群众的愤怒,也不知道“面包和竞技”的口号是什么意思?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裴特罗纽斯会平安无事地回来,所以尼禄一见到他就马上跑到了盼梯上,他的脸色激动得发白,急急忙忙地问道:
    “怎么样?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是不是已经打起来了?”裴特罗纽斯深深地吸了门气,义使劲地吐了出来,才回答说:
    “凭波卢克斯起誓,那些老百姓全都是一身臭汗,真叫人受不了。给我拿一杯清凉饮料来,我快要晕倒了:然后他转身对皇帝说:
    “我给他们许诺了粮食和橄榄油,许诺了开放花园,举行竞技大会。他们又把陛下当成神敬仰了,他们正在用那干瘪的嘴皮于向陛下欢呼和致敬呢!诸神啊!这些平民百姓的身上实在臭不可闻啊!”
    “我已经叫禁卫军做好了准备。你如果不能叫这些大喊大叫的人安静下来,我会让他们得到永远的安息。遗憾的是,陛下、你不让我使用武力。”蒂盖里努斯大叫道。
    裴特罗纽斯瞅着这个大言不惭的人耸了耸肩膀,说:“你现在还没有失去机会嘛丨也许你明天就可以动武啦!”“不,不!”尼禄说,“我要降旨给他们开放花园,发放粮食。谢谢你,裴特罗纽斯丨我还要举行竞技大会,把我今天给你们唱的那首歌再唱给他们听。”
    说完他把一只手放在裴特罗纽斯的肩膀上、沉默了一会儿,等到心睁下来后,问道:
    “你坦白地说,我唱歌的时候,姿态怎么样?”“正好配得上歌中写的那沖壮观的景象,那种壮观的景象也无愧于陛下。”裴特罗纽斯回答说。然后他转过身来望着大火,说道:"讣我们再来看看吧,和这个古老的罗马告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