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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学》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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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居然有点羞涩地笑了笑继续说:
    “有一次我差点儿勾搭上一个官太太,她从城里到乡下别墅来。
    “她长得真俊脸蛋像牛奶一样白嫩嫩的,柔软的浅黄头发,浅蓝的小眼睛。”
    “她买我的鱼,我使劲儿瞪着眼睛凝视她,她问我:“你干吗总看我?”我说:“您自己清楚。”那好吧,我蛤上来你这儿。”
    “她果真来赴约了。可是蚊子太多,咬得她受不了,我们什么也没做成,她带着哭腔说:“受不了了,蚊了呆得太厉害。”
    “第二天,她的审判官丈夫到了。
    “这些官太太们太娇气了,一只蚊子就可以影响她们的生活……”他无可奈何地给他的讲话告一段落。
    伊佐尔特库什金评价很高:
    “库尔什金真是热心肠的大好人呀。谁要是不爱他,才不合理呢。当然了,他有时爱饶舌,可是哪一匹马身上没点儿杂毛呀。”
    库尔什金是没有一分上地的农民,他把仅有的房了租给了一个铁匠,自个儿却住进了浴池,他的老婆子是个睹酒的女佣,呀。”人长得小巧玲珑,健壮而泼辣。
    库尔什金白天给潘可夫家做雇工,他的一大癖好就是说淅鲜事儿,实在没有话,就自个儿编,然后充满兴致地一直讲下去。
    “米哈依·安东罗夫。你听说了吗?金可夫区警官打算辞职当修士。据说是他整天打老百姓打够了,不想打了。”
    洛马斯郑重地说:
    “他要真这么想,那全国的长官们都该弃官而支了。
    库尔什金一边用手摘头发的的麦秸、干草,鸡毛,一边分析:“依我看,不会轰动全国的长官,只有那些尚有良知的,做官儿还不够受罪的。洛马斯。你是不是不信良心,如果有谁没了良心,那他就是天大的本事也活不下去,好了,好了,我再讲一个关于女人的故事吧……”他讲的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女地主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恶贯满盈的女地主,连少长都惊动了这位人屈尊到她的府上,对她语重心长地说:“太太呀。你还是收敛一下吧。你的恶名都传到彼得堡了。”
    “女地主用美酒佳肴款待了省长大人,但是对于他的话,她却不放在心上,她说:“上帝保佑您一路平安。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可是三年零一个月后,她突然宣布:“我把我的全部土地分给你们,以恕我先前犯下的罪状,我将……’”“去当修女。”洛马斯接茬儿说。
    库尔什金惊喜地望着洛马斯说:
    “没错,她当女修道院的院长。这么说,你听过这个故事。”
    “从来没有。”“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
    幻想家先生不满地咕哝着:
    “你就是不信任别人……”
    库尔什金嘴里的故事,大都一个模式,凡是那些坏事做尽的人们,幡然醒司。疲于再做伤天害理的事后,必然远走高飞,音信皆无,而且通常结局是:如垃圾堆一样,这群坏蛋进了修道院。
    他的思维相当活跃,经常有一引进奇怪想,然后眉头一皱脱口而出:“咱们不该镇压鞑靼人,他们比咱们还好呢。”
    人家都对他的话感到莫名其妙,因为他猛然抛出这一句话之前,我们正在讲怎样建起苹果合作社的事儿,根本就没有提到鞑靼人。
    洛马斯兴致勃勃地讲西伯利亚以及那儿的富农生活时,库尔什金又愁眉苦脸地念叨了几句:我想要是人们停止捕青鱼,两三年之后,青鱼多的就得把房子没了。青鱼的繁殖力真强。”
    库尔什金公推为没头脑之人,可是他那个脑袋瓜儿里的奇思怪想却能打动村民的心,把大家逗得捧腹大笑。他们专心听他胡话,就像是要从他编造的故事里得到点什么意外收获似的。
    村里那些老实正经的人们管他叫“假大空”,看来带领有那个讲究打扮的雇主潘可夫对他有一个正确而隐讳的评价:“斯契潘是个迹……”库尔什金也有他勤劳善育的农民本色,也算得上多面手了:箍桶、修炉、养蜂、木工、养鸟等等样样拿得起来放得下,强说他干起活儿来总是一副懒洋洋、磨磨蹭蹭的样子,但他做的每件事都挺出色。
    他特别喜欢猫,在他的浴池里有十来只猫与他相伴,他把它们养得凶猛。并喂它们吃乌鸦,训练它们捕食家禽,为此,他可得罪了不少人。
    他的猫咬死母鸡和小鸡的事儿时有发生,家庭主妇们气急发就捉住猫打它一顿。所以在他的浴池前经常会有满面愁容的女人叫骂,对此库尔什处之仄然:“傻娘儿们。猫本来就是这种天性,它捉东西比狗还强。
    等着瞧吧,我要把它们训练的可以捕鸟,然后再繁殖上几百只,把它们卖掉赚一笔钱,到时候把钱都给你们还不行吗?哎,你们这傻娘儿们。”
    库尔什金天姿聪慧,早年读过一引进书,可惜忘的差不多了,他也没心思再学习了。于是就靠着那点儿小聪明过活,他对洛马斯的话反映最快,并能准确地抓住要点:“是呵,是呵,这么说,伊凡勒普并不威胁平民百姓……”他十分情愿地像是吞下一剂苦药似的说。
    晚上常来杂货铺的就是这几个人:伊佐尔特、库尔什金、潘可夫,他们一坐就是半夜时分才散去。他们听洛马斯讲国际形势、讲异域人的生活状况以及其他国家人民的革命运动。
    潘可夫就喜欢法国大革命。
    “这才是天翻地覆彻底改变原有生活呢。”他憧憬地说。
    下面我们来谈谈这个潘可夫吧:
    他是富农的儿子,爸爸脖子上长了二个大瘤子,一双让人担心要蹦出来似的鼓眼睛。说起来,潘可夫还是不点叛逆精神的。两年前他以“自由恋爱”的方式娶了伊佐特的侄女——一个孤儿做老婆,独立门户,和父亲分开住了。
    潘可夫管媳妇儿特严,不过也让她穿城市人的时装。
    富农爸爸对儿子十分不满,每次过他这里总要吐口唾沫以解心头之恨。
    潘可夫把自个儿子的房子租给马斯,还建了一个小杂货铺,引起了全村富农们的仇恨,但他表面对此不屑一顾,只有说起富农时,他才动点声色,对富农除了讥讽不是讥讽。
    他十分厌倦这里的生活。
    “但凡我有一技之长,也早就离于这里去城市住了……”潘可夫仪表堂堂,又注重修饰,永远的一尘不染,看上去十分体面。
    他很有心计且多疑。
    “你干这事儿是出于感情还是理智?”他不上一次这样问洛马斯。
    “你说呢?”
    “还是你自个儿说吧。”
    “我不知道。你说吧。”
    两个人颠来倒去,最后潘可夫被逼夫奈只有亮出自外儿的观点:“让我说当然是出于理智最好。因为理智上经过的事就可以办好,但是只一味地听从情感的支配就不同了。凭感情用事,容易铸成大错。
    “比方说我丙要如果凭感情用事,就去放把火烧了神父的家,让他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说起神父,他因为干涉过潘可夫父子之宰的矛盾,而使潘可夫对他怀恨在心。神父是一个长得像田鼠模样的凶老头。
    在这方面。我对潘可夫也有点意见。记得我刚来这儿时,他对我极不友好,还像主人似的对我吆来喝去,虽然他很快改变了最初的态度,但我还是感觉他不信任我,对我有所保留。
    那希日子如些清晰地鲟在我的脑海中,令我永生难忘。我们在一间整洁的小木屋里,放下窗板,点着一盏灯,灯下不是那个大脑门、短发和络腮胡子在侃侃而谈:“生活的目的就是让人类越来越远离禽兽……”三个聪明俊秀农民神情专注地听着,各自有着不同的形态:伊佐尔特雕塑般坐在那儿,像是倾听着遥远地方传来的声音。库尔什金可没那么老实,他一刻不停地转动着,像是蚊子在叮他的屁股。潘可夫则手捻胡须,若有所思:“就是人民也要分阶级呀。”
    潘可夫对库什金倒是蛮好的,从没有主人对待雇工的居高临下,他很欣赏这个雇工的荒诞故事。
    我为此感到欣慰。
    每次夜谈之后,我就返回阁楼,打开窗子坐下来凝望沉寂的村庄与田野。星星穿过重围发出微弱光亮。它们离我很远,距地面却很近。
    我的心被大地无边的寂静压得萎缩起来,心灵的野马却开始驰骋了,我感觉在广大的土地上有着数不清的和我的村庄一样村庄,甚至连它无边的寂静也没有两样。
    我的心情忽而悲壮,忽而忧伤,情绪波动很大,温暖的夜雾吞没了我,我的心仿佛有成千上万条水蛙在吮吸,我感到疲倦不堪,一种莫各的恐慌袭上心头,我是多么的渺小呀……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乡居生活。从别人那儿和书本上得到的知识是:农村人诚实本分,身体健闪。但是在我眼前呈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他们总有干不完的高强度劳动,有很多人累得一塌糊涂,身体状况极为不佳,劳动乐趣根本提不到。
    城市里的工匠或工人,活儿也不轻,但有乐可寻,不像农村人终日愁眉不展地咒骂生活,其实农村生活也相当复杂。
    他们既要干农活,又要处心积虑地处理邻里和同村人之间关系,我甚至觉得他们是缺少诚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