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岛三郎和吉冈警部急忙赶到警视厅。
电话里已告知他们,正用巡逻车将渡边博押送前来;冢本悦子乘小池律师的车也一起来。电话中,没有汇报事情的详细经过,说是时常去关照悦子的小池律师在逮捕渡边博时出了大力。
在等待他们到来的这段时间,三郎继续就渡边博的真相问题同吉冈警部进行推测。吉冈热心地听着,不时地发出“嗯、嗯”声。
不久,通知说:巡逻车来了。吉冈警部将三郎、大八留在屋里,自己出去将小池祥一和冢本悦子先带子进来。
“我正集中五个刑事审问那个家伙!对手确是顽固的犯人,这是他们对付这类罪犯的办法……即使是吃了豹子胆的人,也会令他脊梁冒汗,感到自己来到了地狱的第一道门。我看,效果必然不赖。在这期间,让我们先听听他们两位谈谈经过,如何?”
三郎轻轻地点点头,吉冈警部把坐椅转过来,对着小池祥一和冢本悦子。悦子脸色铁青,但精神状态并不令人担心;三郎就坐在旁边,不知她意识到没有。小池律师双眼布满了血丝,嘴唇边泛着满意的微笑。
“请小池先生先谈谈吧。”
警部开口以后,律师摇了摇头,然后说:“我去悦子住宅,就撞上了这家伙,实在太偶然了。我去是因为遗产的问题,想找悦子商量。到了她家门口,按了电铃,没人应。可门又没有上锁,我往里探视,觉得有点奇怪,于是我推门而入。我惊愕了。那家伙正面对悦子作出要胡闹的样子。我知道警方正要寻找他,我对他也很怀疑,‘这坏蛋’,我想着,就猛扑过去。”
“后来就搏斗了?”
“他见到我,猛吓一跳,奋力推倒我,夺门而逃。我拼命追,在楼梯口和他扭做一团。这期间,悦子打电话向110报警……我虽然挨了几拳头,但总算没白费代价,他被逮住了。”
“对于先生的出力,我们表示感谢。”
“不,不,因为这个原因,我在巡逻车之后,因情急竟无视交通规则,违反了开车速度……嗯,这是开玩笑的话了!如果这家伙是杀死信正、义宏兄弟的凶手,我觉得自己总算尽了一点朋友的情谊,问心无愧了。嗨,幸亏学生时代参加体育锻炼,练了一点本领,要不然……”
警部转向悦子问道:“太太,这个家伙是如何袭击您的呢?”
“那个人,是不是想袭击我,我不和道……”悦子回答的声音很低,以至旁边的人几乎无法听清。
“我正在喝茶,电铃响了。我没有起来开门,我只是问:‘谁呀?’这是因为事情实在太多,我头脑很乱,简直有点神经麻木了……”
“有道理,您这是警惕,是应该的。那么,他以什么借口进来呢?”
“说是送快信的邮递员。”
“好家伙,强盗伪装成邮递员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是不是您把门一开,那人一脚就踏进来,强行挤进来了?”
“是……是这样的。”
“后来呢?”
“我忘不了那个狰狞的模样……‘啊,是他!’这个人突然出现,使我像从噩梦中惊醒似的,我情不自禁地惊叫起来!”
“嗯?”
“他急忙用手掩住我的嘴,说,‘不要怕,我是有些话要对您说才来的!’……”
悦子有点颤栗。
“我吓坏了,什么声音也叫不出来,眼瞪瞪地望着他。可是这个人却不顾我有没有听,一味讲着,讲了许多……他所说的,好象和我死去的丈夫有关系,但我当时心里扑腾腾的,没听明白。不过,我好象听他说什么,‘你和我并不是毫无关系的人……’。”
“嗯?这么说,用‘袭击’这个词,是否适当,还值得雄敲罗。可能有的地方把事情看得过于严重了吧……您能从他的态度,观察出他的企图吗?比如,是不是要钱来的?”
“我当时不知所措,只是想,他如果要干什么越轨之事,我只好和他拼了……”
“是的,是的。”
“他不客气地把手放在我肩膀上,说,‘坐下来好好谈!’,我正想甩开他逃出去,幸亏小池先生赶到了……”
听到这儿,三郎松了一口气。恭子说悦子的精神状态很令人担心,实际上从现在情形看来,觉得并不那么严重。而且依据他的推测,渡边博是不会加害于悦子的。也许因为迫于某种形势,他不得不对悦子采取什么行动。总之,见到悦子平安无恙,他深感安慰。
此时,进来一位刑事。
“主任,这家伙顽固得很,硬是不招,无论问他什么,他就是一句话:不知道。不知为仟么,他倒说,若是这样由警察询问,他就这样坚持到底,行使‘默秘权’。也许由检事先生询问,就是现在,他说不定会一一招供。”
吉冈警部叉着胳膊思索着。
“检事先生,您看呢?”
嫌疑犯和证人之中,常有这种顽固分子。他们提出这种要求,多是瞧不起警察的缘故。但今天的渡边博可能有别的什么原因。按照惯例,检事是不参与最初的审问的。但是,如果这回检事避开,恐怕对此人的调查将无法进行下去。三郎认真考虑着。
“那么,我去调查吧。小池先生,您辛苦了;太太,您没有受伤,这比什么都好……”
悦子抬眼望着三郎。她的眼睛里闪出一种说不出的异样的光芒。三郎赶紧转过视线,点点头,走出屋子。但悦子那目光却烙进他的脑膜,久久未能消失。
在调查室里,一个穿着华丽的苏格兰呢西服的青年,被刑事们围成一圈。他傲慢地仰坐在椅子上。他的蜡黄的、显然有点病态的脸容,以及那露出的几个大黄牙,给人的感觉十分不愉快。
吉冈警部使了一个眼色,除了一名护卫的刑事之外,其他人立即退了出去。气氛顿时改变了,对方似乎有点吃惊。
三郎在渡边博面前安然入座。
“我是东京地检的检事,雾岛三郎。你刚才表示,一切都可以向检事坦白,对吗?”
对方探出身子,认了认别在三郎上衣领子上的检事证章。
“看来真是检事先生了!没办法,我说。”
“首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渡边博。是不是因为知道了我才抓我?”
“我要问的是真名!”
“我没有什么假名字呀……”
“你刚才不是说,愿意对我坦白吗?难道这就是你的态度?”
三郎目光炯炯地逼视着他。
“那么,由我来说出你的真名吧!你是安田忠昭,姓虽然不一样,可你是冢本氏三兄弟中的小弟。怎么样,有错吗?”
对方象被针刺了一下,嚯地站了起来,盯着三郎,突然发出一阵无可奈何的狞笑:“对不起了,你竟然连这个也调查出来了……那么,我实说了吧,我住所不定,没有职业,流浪——”
“慢着!在鸟取县温泉被烧死的不是你,是另外一个人,大概是你的同伙什么的——而冢本义宏伪证那个人是你,为什么要这样?我要重新提出这个问题。我说得对吗?”
“嗯,对!检事先生,我真不知道,您是如何探听出来的……”
“请详细交代被烧死的人真名叫什么?”
“那个……是渡边博。”
“哼,不错。借用死人的名字。渡边博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朋友。就象检事先生所判断的那样……年龄也和我相仿,他叫我哥哥……”
“是和你一起潜逃的吗?”
“不,不是这样。我们只是暗中保持联系。我在名古屋时得了肺炎,躺倒了,给他去了‘SOS’①让他到我那里去。”
“是你杀了人之后,逃亡生活中的事吗?准确地说是什么时间?”
“检事先生,您所说的杀人,实际上是正当防卫那样的事情,因为对方带着短刀——至少说,大家都有责任!”
“这个话以后再说,先回答我提出的问题。”
“那是前年末的事情,是在他死的第四天,准确的日期忘了。”
“那么,是真渡边博受了你的委托去找你哥哥义宏?”
“是的。当时,我在逃亡途中,把钱花光了,人也病倒了,真是走投无路……渡边博也没钱,他说,他接到加急电报SOS,赶来名古屋也是一路苦苦挣扎,好不容易才来的。这样,能依赖的只有我哥哥了,因为过去我给他们添了很多麻烦,说实在的,我再也没好意思亲自向他们求助了。可是,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大哥是好讲歪理的人,说不通,哀求也没用,二哥心肠软,我想总归能同情我点儿的。”
“嗯,嗯?”
“我想,要稍为夸大一点自己不妙的处境。让他传达说,我已经处于生命垂危的关头,请二哥同情和接济我。渡边博就这样,带着我的话去找哥哥——”
“带有你的信去吗?”
“不,最初,本打算写一封哀诉自己苦境的信,但一想,既然夸大说自己快要死了,又怎么能写长信呢?所以只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现介绍朋友渡边博,详情他告知。因为,如果这几个字也不写,哥哥怎么会相信他呢。”
“那么,渡边博在温泉找到义宏了吗?”
“是的……据说,渡边博到了京都找二哥下榻的地方,一步之差,二哥去温泉了,……大体渡边博认为,此次搞不到钱不行,所以又从京都给我寄来明信片,说他追到鸟取县去了……”
忠昭说完,皱着鼻子,接着又说:“可是,这以后就杳无音讯了!我一点也不知道失火事件,还怀疑渡边博拿着哥哥的钱溜走了。我躺在床上,把他恨得咬牙切齿。大概是气太盛还发了高烧,心想,这下子可弄假成真,真会死了!”
“那个失火事件,你真的不知道?难道你没读报吗?”
“那时我要是有买报纸的钱的话,我要买一片面包的!即使当时有看报纸,那个温泉失火事件,只能登在报角不显眼的地方,谁会注意呢。”
“以后,你怎么样呢?”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我得到了在名古屋有势力的义盟会的同伴们的帮助。义盟会是和熊谷总吾叔叔有联系的团体,他曾经受到我父亲的关照,是右翼人士。总之,由于这种关系,我总算度过了难关。”
“有关熊谷总吾的事,我们知道了。那时你见过他吗?”
“没有。据说,义盟会向他提到了我,他要求他们关照我……”
三郎想,这大概是忠昭见到义盟会分子时,忽然想起而提出熊谷总吾的名字来。这样,那位在交往中严守信义的老头,虽然为忠昭走上邪路而痛心,但还不想见死不救吧。
“那么,用句老话说,你就在义盟会脱去草鞋——落户了吗?”
“是的。病虽然好了,但我不能马上对他们说:‘再见!’一直到春天以前,我蒙义盟会的关照,帮他们干一点事。当时我想,我如果马上去找二哥,会被他怀疑,我和渡边博结伙又来骗钱。”
“把那件事说下去吧。就是如何使用渡边博假名字的经过。”
“现在开始讲……我在名古屋其间,一想到渡边博,心里就恼火,我想,一定要弄清楚这家伙是不是骗了钱逃走了。当时,义盟会常常受到‘私购手枪’的检举,会长处于要被逮捕的境地。处境恶劣,我也感到不妙。不管怎样,我不能给他们添麻烦。再说,我也帮他们干了一些事了,尽到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一些报答吧。不过,我在那里干的不是什么不好的事,而是一些无谓的小事……”
“这个不用说,当时你干了什么事,我们还要慢慢调查。你还是说化名的事吧。”
“这样,我决心去京都找二哥。这是去年四月中旬的事了,我到了京都一问,他已经搬去东京了。还说是他的弟弟在火灾中被烧死了。我听了,啼笑皆非。之后,我再打听,果然,人们都认为我已经被烧死了。”
“当时,你发现了其中的秘密了吗?”
“大概情况,我能猜得出来。这是因为渡边博过去也干过不少坏事,心中有鬼,登记住宿时,肯定不用真地址和真名字。”
“这么一来,你觉得很得意吧,既然‘死了’,再也不必担心警察的追捕了。而且有了用来敲诈你哥哥义宏的绝招。”
“检事先生,您说‘敲诈’,我觉得不妥当。我只是到哥哥那里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你哥哥怎么说?”
“渡边博找到他时,他可能甚感为难。即使想拿出点钱,因为是旅行地点,可能不方便。据说,那个温泉交通极不便当,当天没有回去的公共汽车。结果,哥哥租了旁边的屋子让他住,对他说,让他考虑一个晚上再决定……”
“这样,那个晚上就发生火灾了吗?”
“是的。渡边博这家伙大概想,反正不用掏自己的腰包,就得意忘形地喝起酒来了,喝得酩酊大醉。对二哥来说,他毕竟和我不一样,在那种情况下,也就顾不得他了。”
“嗯。那撒谎这件事呢?”
“哥哥说,当时,因为火伤的痛苦,头脑糊涂,朦胧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要是将死去的人认作是我的话……他说,这是为我着想呢,其实于他自己,岂能无益!”
在婚姻以及许多事情上,因为有这个不肖的弟弟,曾数次给义宏带来了痛苦。机会难得,起了这种念头,是可以理解的。被调查履历时,一般对于死去的亲属,就不那么认真了。作为冢本义宏,想切断过去可怕命运的束缚,其愿望是强烈的,焉能不当机立断?
而且这种谎言,是不会构成伪证罪而被提到法庭上的。刑法第一百零三条的有关条款,虽有窝藏或隐蔽在逃犯之罪;但刑法第一百零五条的特例,又可为之开脱罪责。按照这个特例,如果隐匿的对象是亲属的话,可以免除这种惩罚。所以,义宏完全不必担心因此事而受刑事处分。
当然,即使如此,当秘密暴露时,义宏的学者前途也就断送了。这的确事关“名誉问题”。义宏死后,信正对此始终犹豫不决,在向雾岛三郎坦白之前,想求得悦子的谅解,或许他暗中还思慕着悦子,这就更不难理解了。
“那么,你只能了解到这个程度了吗?”
“我左说右说恳求他,他总算答应供养我一段时间。当时,渡边博告诉他我得了大病,他是很担心的。但因渡边博只说我住在名古屋,地址不详,所以他无法去寻找我。”
“这一切,信正大概都知道了吧,你见过信正了吗?”
“可我对大哥实在没办法。二哥把我的事告诉他以后,他说,‘纵然如此,我可以援助一些,但这是给你的,不是给忠昭的,那样的东西,以后怎么样都没关系,叫他绝对不要到我这里来!’他这一说,我当然不敢去了……所以,我到了东京以后,一次也没见到大哥。”
“这么说,你一直靠勒索义宏生活吗?为什么在义宏举行婚礼前不久,你离开了那个住宅呢?”
“那……自从二哥和那个悦子开始交往以后,我在这里就招风了,我想,我可能再也得不到二哥的供养了……”
“的确,在考虑和悦子结婚时,象你这样的人在旁边,无论如何也觉得不合适,那——”
“他发怒了。骂我在什么地方都要把他的生活搞得一团糟,既然如此,我就想,我还是退出去为好。”
“你如果惹怒义宏,你的处境是相当不妙的。你本来心中有鬼,义宏是否威胁过你,要把所有的一切告诉警察呢?”
“不,还不至于这样……是我自己主动地想到别的地方去的。当时,有人劝我参加去香港的秘航②,我和二哥商量以后,他说,他可以提供给我费用。”
“秘航?具体是干什么买卖呢?”
“我不能告诉您。我要是泄露了,从刑务所出去,我就没命了!到了香港之后的计划,也因为这个原因,我无法回答。”
“你是想,你还能从刑务所出去吗?”
忠昭突然从椅子上蹦起来:“检事先生,因为那是决斗杀死了人,充其量不过判三、五年徒刑,我怎么不能出去?难道你认为是我杀害了我的两个亲哥哥吗?”
“嗯……怎么说呢……那么,你们预定什么时间出发?”
“决定十三或十四日,这和平常的旅行不一样,视情况而定,计划有可能在临时紧急改变。所以,我在大约一星期之前,就结清了房租钱,奔走在几个熟悉的地方之间,等待出发时间。”
“可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晃晃荡荡不走呢?”
“这个嘛,检事先生!哥哥只给我四十万元,三十万作秘航的费用,零用钱只剩下十万元了……为了到香港以后作乐一番,自己也想在东京赚一点钱,于是参加了竟轮③和赌博。唉,运气很坏……预定出发的时间延长了,对我很不利,越焦急越输……结果,秘航的事只好告吹了!”
“是不是最初就没有秘航的事,只是为了从义宏那里骗钱,一时编造的谎言?”
“不,不,绝不是这样……”
“那么,二月十五日夜,你在什么地方?是怎样度过的?”
“那时,我还留有旅费的钱。七点左右,我见到劝我参加秘航的朋友,他告诉我,如果顺利的话,大概二十日可以出发。和他告别之后,为了消磨无聊的时间,我到新宿看了电影,因为想,到了香港以后,再也看不到日本的色情影片了。”
“当夜,你住在什么地方?”
“那个……从电影院出来以后,找了一个女人!看她那个样子,好象是干这种买卖的,那天晚上,我也想在日本最后一次体会一下……”
“不要一一说了,你住的地方是温泉吗?”
“是新宿三光町,原青线的地方,房子构造:下面是酒吧间,上面是几个小房间。当然是无执照的营业店了,如有必要我可以带检事先生去看。”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没记住。首先不知道她告诉我的是真名还是假名……您可以问那个店里的人。”
“你什么时候得知义宏被杀的消息呢?”
“我是在那里看的报纸。十七日傍晚时,因为接连输了钱,正在生气,一个同伴把登在报纸上的消息指给我看。我本来还想赌,听了消息,一下子懵了,又输了不少钱。”
“后来呢?”
“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既不能参加哥哥的葬礼,钱又输光了……在二十日之前,想拼命赢回来,可运气更坏。”
“之后,你就一直在东京逛荡吗?”
“是的……”
“去过信正家求他帮助吗?”
“前面我已经说了,他那里我不敢去!”
“那么,二十日晚,你怎么度过的呢?”
“手头越来越拮据,想通过玩弹球④赢一些钱,转了新宿的几家弹球房,直到闭店,可是仍然失望……”
“所以,今天闯到悦子那儿,也是为了勒索钱吗?”
“是的,检事先生!”
忠昭赶紧借机说下去:“申报我死亡的事是背着我干的,我现在仍然活着,两位哥哥的遗产,我是有继承权的呀。当然,如果我是凶手,那是另一回事了;可我不是,我对自己是最清楚的。”
“你去要求过分给你遗产了吗?”
“我目前的身份,怎么能正正规规地提出要求呢!如果还能够得到够作秘航费用的钱,我是想不声不响地作罢,不要求遗产了。一者,两个哥哥都死了,我再也不能在日本待下去了;再则,听说月末还有秘航的船……唉,就这样,我又变成一个奇怪的人,突然在悦子面前出现了,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真实情况。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忠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说:“事到如今,我还能再蹦跶什么呢?不行了,再蹲几年监狱吧……只是,我要恢复我的户籍,该怎么办手续呢?检事先生,你们要起诉我,我还是‘死去的人’,恐怕不行吧?”
三郎叹息了。这次询问,忠昭完全暴露了他作为破产的穷途末路者的性格特征,而现在这种特征表现已达到极限,令人顿生怜悯之情。
今天,他之所以公开自己的身份,坦白了事情的经过,是因为这些原因:他认为,自己杀人乃是起自流氓间的决斗,刑期是有限的,他从刑务所出去后,按理说仍能继承他那份莫大的遗产,来日有望。
“请问,你为什么说你只对检事谈呢?”为了慎重,三郎问。
忠昭振振有辞地答道:“因为我觉得,恢复户籍这样的法律问题,还是找检事先生商量为好;而且……警察中有粗暴的人,我要是说出这些话来,说不定要挨骂、挨揍呢……检事先生是绅士,我说的话,不管是什么他也能听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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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国际通讯用的无线电呼救信号,此地为加急电报之意。
②即通过海上轮船走私。
③一种游乐形式,也可用来赌钱。
④日本一种游戏,可用来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