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理进入了第三天。
这一天一开始就起了波澜。应该作为证人出庭的伊藤京二,因为昨天夜里发近四十度高烧,提出了不能出庭的申请,并附有医生的诊断书。
这时我也吃了一惊。
在这次审理中,他的处境并不美妙,可是他是一个过去没有受到警察局和检察厅追查的人物……当然,证人对自己认为可能因此而被追究刑事责任的内容,可以拒绝作证。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反而以某种嫌疑被起诉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受到正式传唤的证人,是不允许无故拒绝出庭的。法院认为必要的话,甚至可以对证人进行拘留。证人病得实在动弹不得的话,也可以到他的病床旁边征求证言。
“辩护人对证人的申请有什么意见?”
“据医生诊断,他是患急性感冒需要静养几天吧?”
“是的,发烧三十九度六,现在家里静养中。”
“那么,我保留对这位证人的询问权利,我想在对其他证人和被告询问完毕以后,尽量争取机会早一点对他进行询问。”
“我们特办理再次传唤的手续,在一个星期以后的六月二十四日怎么样?只要不引起并发症,光是感冒的话,到那时候会恢复健康的。”
“好吧。”百谷律师轻轻地点了点头,就坐下了。
我心想——这感冒可来得有点奇怪。
当然,伊藤京二大概已经从别人嘴里听到,他的名字出乎意料地被提了出来,大概他也知道,在第二天他还将要在不利的处境下被要求提出证言。
即使医生的诊断书没有做假,要是喝上三合①酱油,再拿大顶倒立起来,也会引起高烧的。这是过去在征兵体检时惯用的秘诀。这种事我并没有亲自干过,而是听前辈们说的。这时在我头脑中闪现出这种想法,简直就象是百谷泉一郎的想法附到了我的身上,连我自己也对这位演员开始产生了奇妙的怀疑……因证人缺席来到,所以星晓子第一个走上了证人台。
百谷律师首先询问了证人的经历以后,马上开始了主要询问。
“证人认识被告吧?”
“认识,我在‘戏曲座’剧团时,他是我的前辈,给过我很多的指导。”
“认识东条康子吗?”
“认识,我们是‘戏曲座’剧团同期入团的研究生,在她去世以前,我们一直保持着朋友关系。”
“你过去知道被告和东条康子之间有肉体关系吗?”
“完全不知道。”
“你没有感觉到东条康子除她丈夫以外还另有情人吗?”
“没有感觉到。我觉得她是一位贞节的好妻子,我还羡慕他们幸福的结婚生活呢!虽说他们没有小孩是件非常遗憾的事。”
“你这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呢?”
“就拿戒指来说吧,康子最近带着能值一万元的钻石戒指,当然其他的衣着等物也很豪华,和钻石戒指是很相称的。当然,我不是说只有带这种珍贵的戒指才是人生的幸福,而是因为它是一种爱情的标志,我才羡慕他们。”
“那是她另外的情人村田和彦送给她的,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在你看来,作为一个女演员,东条康子的素质怎样?”
“做研究生时,和她相比我是望尘莫及的。当时的评论家和导演们,也都说她前途无量,将来一定会成为有名的演员。”
“那么,她要是不结婚成立家庭,在演员岗位上专心致志地干到观在的话,你认为她能够达到象你现在这样的地位吗?”
“当然在演剧界存在各式各样的问题,例如象命运、人事关系等能力以外的因素,也不是没有。假如她在战后和我一同回到剧团的话,象我这样的人,也许会是默默无闻的。”
“明白了。那么在这个问题上,康子没有后悔吗?”
“这也很难说,一度登台演出过的人,是不会忘掉那种魅力的。记得有一次在我们公演《奥赛罗》的时候,散场后她来到后台对我说,‘我也想象你今天这样做一次最后的精彩表演呢!’”“请你回忆一下,那天晚上的演出,你很满意吗?”
“是的。因为A角水岛先生得了急病卧床不起,所以由我代替出常那时我曾自己对自己说:‘虽然自己的功夫还不到家,但这次机会要是打不响的话,好运气就不会再来了!
“那天晚上的事,我是终生难忘的。”
“证人认识东条宪司吗?”
“认识,我到他家访问过好几次。”
“他给你的印象怎样?”
“我觉得他是一个很能干的人。”
“你看他们夫妻关系还好吗?”
“结婚生活么,时间长了总会起—些波澜的。康子女士有一次脸色苍白地跑来找我,说她丈夫另外有了女人,和我商量是否和她丈夫分开。”
“那是什么时候时事情?”
“准确的时间记不得了,大概是五年以前的事。”
“当时证人是怎样回答她的呢?”
“我想这种事情是会有的,不,男人只要手头一宽裕,十个人里头有九个半都要干这种事的。
“所以我对她说:‘为了这种事情没有必要和他分开,你也可以针锋相对,学他的样儿搞嘛,没有关系。’当然找并不是真地劝她去乱搞,而是想稳定一下她的情绪。”
“明白了,当时没出什么事,就算平息下来了吧?”
“是的……不过,是不是因为当时我说了那样的话才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呢?我想到这里,感到非常内疚。”
“这完全与你无关。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要是轻浮的人,你叫他不要干那种事,他还是要干;要是贞节的人,你叫他干那种事,他也不干,他要保持节操。”百谷泉一郎说出了与他的年龄不相称的老成练达的话。“换句活说,东条康子这个女人,是不是性欲过剩呢?你在多年和她接触的过程中,没有这种印象吗?”
“她的狐臭味儿很重,她自己也知道注意,撒很浓的香水来遮臭味儿。但是,俗话说,体臭重的人,性欲也强。”
“性欲强的人,其他的欲望也一定强。在康子的性格特征上,没有突出的表现吗?”
“的确,她的虚荣心(这样说也许不太好)——也可以说自尊心比别人要强上一倍呢!
她的感情中,有一种征服欲。她这样的人,是不会安于贫困的。从前还不足这样,可是在战后有一次问了我们的收入情况以后,以轻蔑的口吻笑着说:‘就那么一点钱,真可怜!”
“你说的征服欲,是从什么事情上得来的印象呢?”
“那还是战前的事,选拔新剧的研究生,容貌、演技、才智,都要经过严格考试、精心挑选的,所以被选中的人水平都相当高。很自然,这些人会遇到各式各样的诱惑。一个女演员若是沉溺于这种诱惑之中,就算完了。但是,对待诱惑的态度,却是各不相同,因人而异的……”晓子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当然,成了女演员,依然是女人,搞恋爱还是允许的。有通过恋爱,把男方的本领全部学到手,以大大提高自己表演艺术的;相反,也有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男方,不仅丢掉了人生的理想,而且演技也日益退步的;也有利用男方的力量,寻找机会以捞取超出自己能力以上的声誉的。五花八门,什么样的人都有,究竟哪种人好,也不能一概而论。但是象我这样的人,过于老实了,是什么时候都要吃亏的。”
“明白了。那么,东条康子属于哪种类型呢?”
“她叫好几个男人互相倾轧,互相竞争,她高兴地看笑话。我这样说,也可能有点过分。”
“是否可以说她具有一种娼妇性,或者是一个狠毒型的妇女呢?”
“说她狠毒,是不恰当的。她从小就娇生惯养,在她身上可说有一种类似女皇的性格。”
“这么说来,是架子总是很大,让人见而生畏吗?”
“也不完全是这样,例如过去我们研究生去慰问伤病兵员的时候,她是最热心的。又如她对她亲戚的一个瘸孩子,就非常疼爱。看起来,好象是很矛盾的。”
“在某种意义上说,人就是一个矛盾的形体。她是不是有点见异思迁呢?”
“这一点,过去是很严重的。最近——不,在结婚以后,可是好多了,这可能是她自己努力克制的结果。”
关于事实的证言,比较简单。但关于人,关于性格的证言,问答都很深奥。
百谷律师好象一直在煞费苦心地想从各个角度去剖析东条康子这位女性,但是他的努力看不到有多大成果。
我把从星晓子的证言中得到的关于东条康子的印象加以整理,可以归纳如下:刚强、物欲、肉欲部很强,虚荣心强人一倍,貌美;——有演剧气质,但感情一旦爆发,就会忘掉自己是在演剧;——架子大人一倍,都市型女性,但又容易为野性的力量所吸引。
的确,在康子身上可以看出互不相容的矛盾。但是,在她生前,我和她一次面也没有见过。
在这种场合,通过第三者的嘴回答刻板的询问而刻画出来的一个女人的虚像,当然会有一定程度的歪曲。一点点的缺点,也许被强调、扩大成几倍,这也是投法子的事。
百谷律师结束了关于康子的提问以后,又涉及到了伊藤京二的情况,但是这位证人谈的不多。
当然,因为是属于同一个剧团的人,就不愿意揭露对方的缺点,这种心理是谁都会理解的。
百谷泉一郎好象也觉察到了她这种心情,这个问题大约问了有五分钟就结束了。
“村田和彦退团以后,你见过他吗?”
“没有见过。”
“那么,你现在对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呢?”
“我憎恨他。康子女士和我,过去是最要好的朋友。当然她也有缺点,但是一个人谁没有缺点呢?我们之间曾经约定,万一谁有个好歹,活着的人要为对方收尸敛骨。我就是边想着这句话边到法庭上来的。”
当我听到最后这种问答的时候,使我不禁想到,作为辩护人方面的证人,这个女人勿宁说起到了反效果。
天野检察官也一定有和我同样的想法,所以没有进行任何反询问。
下一个走上证人台的,是村田和彦的妻子内藤顺子。
因为她没有加入男方的户籍,所以还姓娘家的姓。这在法律上叫做“内妻”,而且他们夫妻还在分居,这种关系是很微妙的。
她是一个脸色稍黑,皮肤发干的四十二、三岁的女人,据说从前当过护士,可是她的态度和容貌,都有点象男人。
“证人和被告是什么关系?”
百谷律师首先从形式的询问开始,可是她的回答,连我都感到意外。
“村田是我的丈夫。”
“在事件发生以前,你不是一直过着和他分居的生活吗?而且还没有加入他的户籍,是不是真地想和他分开呢?”
“是的,当时是那样想的。但是,这次事件发生以后,我发现是自己做了蠢事。我若是在他身旁,是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想到这里,我感到非常遗憾。”
“那么说,你现在还在爱他啦?”
“是的。我现在托人每天给他送去食品和衣物,每周还去看他一次,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每天都想去看他的,只是为了生活下去我必须要工作。”
“听说你在拘留所向他表示希望办理正式结婚入籍的手续,是吗?”
“是的,我觉得这样做才安心。的确,在他身体自由、经济也不困难的时候,我扔下他走了。但是,现在他犯了这样的罪,天底下连一个帮助他的人也没有,我实在不能跟看着他死去。象我这样的人,即使不能呆在他身边,若能叫他知道我在远离开他的地方把爱情献给了他的话,他的精神也许能够得到一点拯救吧?”
听了这样的话,连我都感到好象有一股轻轻的微风吹拂着我的心房。
和死刑囚结婚——这不是绝无,也是仅有。这只是法律上的婚姻,实际上并不能过夫妻生活,因此,她将背上一辈子“死刑囚之妻”的重荷!
使她采取这种对自己没有丝毫好处的行动的,只能是火一般的爱情。她最初给我的第一个印象,实在不怎么样,但听了她的这番活,我的看法变了。我不禁发出这样的感慨,在现今这个冰冷的世界上,竟有这样的女性!
“那么,关于入籍问题,村田和彦是怎么回答你的呢?”
“他只是说考虑考虑——尽管我催促他尽快办理手续,哪怕早一天也好。”
“你既然这么爱他,又为什么和他分居呢?”
“是我太固执了。最初只是因为一点感情上的不和,咳,忍耐一下就好了,可是我太任性了……”“当然,夫妻之间,这种事情是常有的。因为一时的争吵,就回娘家去,这也是难免的事情。可是有一种说法,说争吵是和好的契机,放走了这个契机,鸿沟就会越来越深,终至不可收拾。这点你没考虑过吗?”
“考虑是考虑过,只是因为我想他大概会离开我去和别人结婚,所以只好死了这顺心。”
“你说他和谁结婚?”
“东条康子——他杀死的那个女人。”
“你怎么知道康子的事呢?”
“我委托一个人跟踪村田,发现他们在茶馆见面,又一同去有温泉标志的旅馆,出来以后她就回家去了,所以她的住址和名字都知道了。”
“对方是有夫之妇,一定也知道了吧?那么,你没考虑到他们不会结婚吗?”
“我知道对方没有孩子,所以我觉得只要他们相爱而有决心,是能够结婚的。”
“那么说,你是因为真正爱他,才下决心和他分开的啦?”
“是这样。”
“你是和村田还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女人的存在吗?”
“当时我是觉得有点可疑,但弄清楚她是谁,是在我们分居以后的事。那是在我对是否回到村田那里去的问题上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想起了这个办法的。”
“你是委托的私人职业侦探吗?”
“不是,我是托一个熟人办的,我想委托侦探一定要花很多钱的。”
“你娘家现在是干什么的呢?”
“开一个小杂货铺,又没有经验。我也不能长期靠我弟弟他们两口子生活,所以就在深川的医院里找了个工作。”
“你们分居期间,村田投有叫你回来过吗?”
“没有过,只是每月给我寄来两万元钱。一个字也不写,只是把钱寄来——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你过去结过婚吗?”
“结过婚,那是在战争时期,结婚不到一年,丈夫就参军去了。婆家是个农民家庭,我简直就是一个白给他们干活的女用人——不,也许比那还要厉害。我一直在忍耐着,等待着丈夫回来。他们的部队到非律宾去了。战争结束以后才接到他战死的通知。”
“后来你又回娘家了吗?”
“是的,可是马上又来到东京,到医院工作了。”
“是什么机缘使你认识了村田呢?”
“他住院做盲肠手术,我看护他,我们之间自然地产生了爱情。”
“你们的结婚生活幸福吗?”
“说实在的,那时我对生活已经厌倦了。我甚至产生了这样一种心情:若是能够重新有个家庭和平地生活下去的话,对方是谁,我都不在乎的。因此,我们的生活,开始还是幸福的。但是,人这种东西,幸福的日子过惯了,就会变得任性起来。我所以毁灭了自己的幸福生活,恐怕是由于我过去家庭生活经验少、性格乖僻造成的。”
“那么,你在村田和彦家里的生活怎样?”
“日子过得很平静,我不爱说话,喜欢沉思,甚至问我在想什么,我也不作回答。”
“他的收入是从哪里来的,你过去知道吗?”
“知道他在做股票生意,我想这种生意每月会赚很多钱的。反正穷日子过惯了,失败了还可以再来嘛。”
“你知道村田和彦有多少财产吗?”
“知道房子是他自己的,至于汽车——眼下是卖不了几个钱的。另外还有多少钱,我就不知道了。”
“村田和彦对你动过武吗?”
“打过我一两次,那时我默默地忍受下来了。”
“你回娘家以后,为你和他有的孩子,做了人工流产吗?”
“是的,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好,但身体弱的不行碍…”“村田和彦希望有个孩子吗?”
“是的……”
“你那样做,肯定会使你们之间鸿沟加深起来,这你没想过吗?”
“可是,我怀孕以后,得了严重的脚气病,心脏难受得不能动弹,而且还有点歇斯底里。要不是身体那样坏,我也不至于出走的。”
“村田和彦的性格,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这我可没有感觉到。”
“这么说来,你的出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啦?”
“是的……”
“询问到此完了。”百谷律师轻声说完就坐下了。
天野检察官的反询问,也很简单。
妻子可以拒绝做对丈夫不利的证言。
当然,从法律上说,这个女人还不能说是被告的正式妻子,但她在法庭上表示这样的态度,大概使检察官也多少受到感动,所以关于村田和彦的性格,就只问了两三句。
反询问完了以后,吉冈审判长望着被告席说道:“被告对这个证人有什么想说的吗?有的话,可以说。”
这是审判长的慈悲为怀,大概是他也为这个女人的痛切陈词所感动,因而叫被告在自己面前对女人的诉苦作出回答。
“有……”村田站起来低声说道。
“你现在真地还想和我结婚吗?”
“是的,我已经对你说过多次了。”
“你的心情我知道,……”过了几秒钟以后,他忽然说出了出乎我们预料的话。“你是为了我的财产吧?”
“…………”
“你是一个受贫困煎熬过来的女人。现在用不着让我这个讨厌的人搂着睡觉,就可以得到我留下的一笔钱,所以才要和我结婚吧?”
“…………”
“被告!”吉冈审判长大声喊道。“我命令被告停止发言!在法庭上,不论是谁,都不准做不恰当地伤害证人人格的发言。”
村田和彦轻轻点了点头,坐下了。顺子大声哭了起来。
这个女人刚才的发言,是发自灵魂的真诚叫喊呢,还是出自村田和彦尖锐指出的那种目的,我是无法判断的。
那的确是一个可怕的场面。有句谚语,叫做“覆水难收”,男女两人的关系如此一刀两断的场面,我还是初次看到。
三位法官的脸上,布满了愤怒的表情。百谷泉一郎闭目养神,纹丝不动。
我这时领悟到村田和彦的处境越来越不利了。
“证人可以回去了。”几分钟以后吉冈审判长以关心的语调说。
顺子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用手帕捂着脸,向着正面轻轻低头行礼,边哭边退出了法庭。
接着,到村田和彦家里帮忙的女用人登上了证人台。
可能是因为方才那种场面使百谷律师受到了冲击,他的询问使人感到很是枯燥无味。
当然,从这个证人嘴里,不会得到什么重要的东西。询问是平淡乏味,回答也是不疼不痒。
上午的审理,就此结束。
“已经不行了!”
“本来还觉得这个律师有两下子呢,结果还是不行啊!”
在记者俱乐部甚至出现了这样的对话。
我发完简单的稿件以后,出去到胜閧桥头去散步。
连午饭也不想吃了。
一匹孤独的狼——对所有的人都不信任的家伙——这就是我从村田和彦刚才的发言中得到的印象。
当然,等待判决的这一段生活,给谁都要产生一种“拘禁症状”,陷入精神失常的状态。其表现形式虽因人而异,但将来预料中的刑罚越重,病症的征候也越重,这是众所周知的。
的确,也很难说顺子心里就没有村田刚才说的那种思想活动……一千万元钱,确实是一笔巨款。尤其象她这样的女人,是很可能为了得到这笔钱而甘心情愿承受“杀人鬼之妻、死刑囚之妻”的臭名的。
但是,她要是这样的人,当初为什么要从村田那里出走呢?
这里边,说不定有这个证人说不出口的什么秘密呢。但是,这个秘密是否将在这个法庭上暴露出来,我是无法推测的——
①1合0.18公升。——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