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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留在东京不好吗?”大妻警部向凤仙警部说。
这是上野车站,快车“天之川号”22点38分发车,两人在软卧A车厢里谈话。
“怎么,讨厌和我一起旅行吗?”
“当然不是讨厌。可这不是去观光旅行,是去工作呀。”
“我又没打算去参观名胜。我想作为国际刑警组织驻新加坡特派员的身份,在日本就侦察假美钞和日本人山名三郎被杀害一案,协助国际刑警组织的大妻警部,一同去酒田。”
大妻警部后悔自己对凤仙说了去酒田出差之事。
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会和凤仙一起去酒田。
倘若真买不到车票才好呢。岂料,两张“天之川”卧铺票,轻易地到手,真毫无办法。
“在新加坡第一次见到你,我就了解到,你经常勘査杀人现场,但这种工作对女人是不适宜的。”
大妻警部这么说着,想到血肉模糊的小西,痛苦地扭歪着脸的大泉。
“我才不在乎呢,我呀……无头尸,割去手脚的尸体,见得多啦,你了解酒田吗?”
“这话是……你了解?”
“我去过二、三次呢。”
“去酒田?……”
“我曾说过,6年专修的是日本文学。从芭蕉的《曲径通幽》和西鹤的《日本永代藏》中受到启迪。因而,想去体验一番芭蕉走过的深山小路,体味风雅的曲径通幽情怀。还从酒田港去了一次飞岛,同时参拜了海向寺的即身佛。”
“即身佛?……”
“哎呀,不知道吗?那里供奉着超渡成佛的忠海上人的木乃伊呀。另外,还去了庄内砂丘、山居仓库。”
“你知道得真多。全都是我不晓得的事。庄内砂丘大吗?”
“据说是日本三大砂丘之一,虽没有鸟取砂丘大,也许是因为本间大户建造的防砂林的缘故吧。说到规模之大,山居仓库令人瞠目。”
“你讲什么?那座什么山居仓库……”
“流经酒田市内的新井田川注入港口,为了储存稻米、筑了很多仓库。相传,酒田地方上的王侯老爷,为储存农民交纳的庄内米而特意建造的。现在成了庄内经济联合农业仓库,2排15栋仓库,虽然是从前的瓦顶木结构,但仓库之间,耸立着高大的榉树。为何缘故你知道吗?”
“哪里,我什么也不知晓。”
“仓库是用特殊方法建筑的,四季通风,几乎没有温湿度变化。大榉树冬季能够挡风,复季则可遮萌消暑。”
“原来这样。这是前辈门的智慧呀!”
“嗯,对于珍惜稻米的日本人,是个了不起的好主意。山居仓库附近的江户幕府、大名、以及酒田本间为首的稻米商们也紧挨着建起了一座座的仓库。兴盛一时,据说:新井田河岸有稻米仓库48栋之多,根据习惯也有称之为‘开山仓库’的。”
“你知识真渊博啊!我这个日本人自愧不如。”
“怎么样,带我去的话,还可以做一下你的小向导呢?”
“还讲什么去不去的,列车早已开车了。”
凤仙听大妻这么一说,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她倚着车窗,朝外眺望,列车恰好驶过大宫车站,下一站是熊谷车站。
也许因为白天下了一场蒙蒙细雨,空气十分清新。街头闪耀的灯火连成一片,漂亮极了。
“那,让我睡这儿行吗?”
大妻警部买的卧铺是A12的上下铺,让凤仙攀上爬下当然欠妥。
“请便,你好好休息吧。按列车时刻表,抵达酒田的时间是明天上午8点29分。可是,这趟列车没有餐车,连简易食堂也没有,早餐只能买站台盒饭了。”
“好啊。在日本旅行,能吃上站台盒饭我很高兴。都是当地的土特产做成的盒饭吧?滨松的鳗鱼盒饭、松坂的铁扒牛肉盒饭、横川岭的小锅烩饭什么的我都喜欢。”
“很遗憾,这趟列车不途经滨松、松坂和横川。据我所知,大约有新发田的鸡素烧盒饭。可列车通过时最多不过早晨6点,大概还不开始供应吧?”
“那么到酒田后随便吃点什么吧。哎,请上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我也睡在下铺不行吗?”
“不行,让列车长看到,你就不能当警察官了哟。”
大妻警部环顾了一下周围,看准没有旁人注意,敏捷地吻了吻凤仙,攀上了上屋卧铺。
列车轰隆隆地在夜幕之中向东北方向疾驶,径由出羽向羽后前进。第二天上午8点29分,列车徐徐驶入了酒田站台。
酒田站,一派古色古香的风姿。正前方耸立着秀丽的鸟海山。
“吃点什么?”
“烤面色和咖啡就行了。”
“那么,到那里吃吧。”
大妻警部带着凤仙走进车站前的咖啡店,门口挂着供应早点的牌子。
订了烤面包和咖啡,另外又免费供应了一个煮鸡蛋。
凤仙问:“那么,怎么开始呢?”
“不知能否得到协助,不管怎样,先去一下当地警署。”
“警署在哪知道吗?”
“乘站前出租汽车,司机会领我们去的。”
两人悠闲地品尝了咖啡,返回车站前,乘上出租汽车。
酒田警署距车站较远,前后相隔着消防署、税务署、邮电局、专卖局经销店、检察厅等。据出租司机讲:这里叫住吉町,看来,这里是酒田的官厅大街了。
“哎呀,对不起。请请。接到了警视厅的电话,因为不知几点的列车,没能前来迎接。”
署长笑容可掬地迎接步入署长室的大妻警部和凤仙警部两人。
这里和东京的警署不同,署长亲自过问的事情不多。看来署长气色很好,睡眠充足,他不时用眼睛瞟一眼凤仙警部。
听大妻警部介绍,她是新加坡警察凶手刑事科的警部,国际刑警组织驻新加坡特派员。署长惊奇地瞪圆了眼珠。
这位漂亮的外国姑娘是警部,她不仅担任刑事工作,而且还是国际刑警组织驻新加坡人员,使他出乎意料。
“那么,这一次有何贵干哪?警视厅的小野寺警视说:来此目的请您直接谈……”
“我们是来调查33年前的事情,说来话长啊!”
“33年前?即便凶杀案,不也有时效问题吗?”
“可是,付之实施杀人是几天前的事,原因却在33年前。”
“这可是个深谋远虑、耐性很强的罪犯呀,究意是什么案件呢?”、
大妻警部想到,必须再一次介绍新加坡山名被杀,纠缠在假美钞案中的三起凶杀案件,有点索然寡味,但为了万一有求于当地警察,必须加以说明。因为斗争对手是个毫无人性的杀人魔王。
大妻警部好容易结束了情况介绍。有位中年男子敲门走了进来。
“哎哟,正巧有客人呀。”
男子脸面露难色,署长悄然做了个手势,表示没关系。把大妻警部和凤仙介绍给他。又对大妻警部说:他是酒田署的刑事科长内山长夫警部。
“嘿!这位是女警官?”内山科长凝视着漂亮的凤仙警部。
“这位女警官非同寻常,官衔是警部,而且是国际刑警组织的,专门侦办凶杀案件。”
“那么,在这里报告也无妨吧?”
“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日和山公园的一辆汽车里,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
“尸体?是他杀?病杀?还是事故死?”
“牵强一点说,我看可以看作事故死。”
“再详细说明一下,怎么回事。”
“那是……”
内山科长一晃瞧凤仙,咯吱咯吱搔着脑袋说:“就是说,那个……俗话说的腹上死。”
“腹上死!?”
“是啊,从车上的情况和男尸状况判断,我看,那男子是在汽车上进行性行为,达到高xdx潮时,发生了脑溢血,骤亡的。”
“如此说来,对方的那女性还在?”
“没有女人,我看是大吃一惊后逃走了,尸体的发现不是来自那个女人的报告,而是清晨一早,偕带小孩去公园散步的老人。他通知了日和山下的驻在所。”
“那么,死者和那女人的身份都不清楚吗?”
“不,死者带着名片,驾驶证等,由此査明,他是,相生町商店街的经营女衬衣类商店老板,叫胜浦玉之。62岁。”
“62岁还在汽车上发生性行为……”
“根据探听到的线索,胜浦似乎是个放荡不羁的酒色之徒。除了老婆之外,艺妓、侍女自不待言,甚至竞与市镇上的寡妇都有关系。”
“就是说可能和哪个寡妇乘车同去日和山的。那么死亡时间呢?”
“尸检是死后7小时,就是说,在深夜1点钟前后,从时间、场所判断,那个女人不会是市镇上的寡妇。要真是,则无须避开众人耳目,去日和山什么的地方,也没有必要在狭窄的汽车上搞那事。”
“那么说,可能是艺妓或侍女啦?”
“不,也无须考虑艺妓。如是艺妓,在招妓游乐的酒楼茶肆,要想宿妓,总有地方。”
“那,侍女?”
“我看是。”
“不过,即便是侍女,他们有汽车,可以去公路沿线的汽车旅馆或情人旅馆嘛。”
“是的,看来这点有些矛盾。可是据说胜浦是个吝啬鬼。或许是舍不得花旅馆费。另外,所谓汽车上行事,也颇有刺激性。”
“那个女人没有任何线索吗?”
“不,从胜浦口袋里发现了夜总会的火柴。现在根据这个线,正在寻找那个女人。”
“哪个夜总会?”
“嗯,车是的夜总会叫‘曲径通幽’。”
“好,那么现在你能协助一下大妻警部吗?”
“哎呀,倘若没有胜浦一案,倒可以多抽出些人的。”
“那么,胜浦的尸体送去进行司法解剖了吗?”
“是的。市立医院,眼下正在做解剖。大妻先生的事情是什么呀?”
内山警部的视线移向大妻警部。
“是个棘手的难题,要找某个人,假如还活着就好了。他是33年前,在酒田车站搞货运的工作人员,或许早已去世了。”
“酒田车站的工作人员?是偶然相同吗?刚才说的在日和山死去的胜浦,数年前还一直在国铁酒田车站工作。”
“嗅,真的吗?”
大妻警部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心底不知咋地却有一种不祥之兆。
“是这样的,胜浦在国铁就职时,让老婆搞副业……开了二个女衬衣店,您知道吗?经营女衬衣类物品。”
“唔,是经营女性贴身内衣的店吧?”
“对,前几年,他从国铁一退休,自己做了老板,进一步扩大以前所搞的经营范围。从女衬衣类、到妇女服饰品、化妆品等等,买卖做得顺手。前年的一场火灾,却由于有巨额的火灾保险,反而烧得发了财。他马上新建了时髦的新店,隆重开业,声势很大。他拥有许多老主顾,收人颇为可观。但是,听说他也没有太多的财产,大概是因为胜浦好色造成的吧。”
“在国铁任职时搞什么工作呢?莫非是货运股的?”
“哦,那倒不清楚,我去问一下站长或助理站长吧。”
内山科长走到署长办公桌边,拿起听筒,请总机接一下酒田车站站长室。
谈过一会儿,内山科长扭头看着大妻警部。
“据说在酒田车站工作时是货运员。”
——果然不出所料……正如大妻警部的预料。
“对不起,再请问一个问题。30年前担任货运的车站人员,现在还有健在的吗?”
内山科长马上用电话把大妻警部的要求传了过去。然而,一分钟之内,有了回音:
“很遗憾,没有。总之,30年的沧桑,当时的工作人员几乎都过世了,据说留下的仅仅胜浦一人了。”
“给您添麻烦了。”
大妻警部向内山科长致谢后,和凤仙警部相对而视,不由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