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黄昏,钱希西准时来段家蹭饭。不曾想,她前脚进门,段燃后脚也进了家门。
段燃完全把她当成空气,他与她擦肩而过,径直走入卧室。
钱希西朝他背影吐吐舌头,继而一蹦一跳地走进客厅。话说她到段家就跟到了自己家没啥区别。段家二老正在下围棋也没挪窝儿,热情地招呼钱希西坐下吃点心,又叮嘱厨房多炒几个菜。
钱希西之所以招夫妻俩喜欢,也不是没有道理可循:一来自然是长辈之间的那层友好关系;二来,刚巧段家也没有女儿,女孩子叫起“叔叔、阿姨”,比儿子冷冰冰地叫声“爸、妈”来得贴心。
段燃洗完澡坐到餐桌前,托起饭碗闷头吃饭,累了一天只想吃饱赶紧回房休息。
段爸一边下棋,一边随口问道:“对了希西,你阿姨给你买的那条裙子不喜欢吗?没见你穿过啊。”
钱希西放下饭碗回话:“喜欢,就是太喜欢了不舍得穿。”
“买了就是让你穿的,等阿姨下次出国玩的时候再给你买。”段妈浅笑。
段燃嗤之以鼻:“我敢保证,标签都没拆下来就让她放网上……呃……”
钱希西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踹他一脚。
段爸听这话音儿不由得追问:“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放网上?”
“哦,就是穿上拍照,再放到网上展示给网友看,网友都称赞阿姨眼光好、有品位。”钱希西眯眼一笑,二千八一条的裙子她是真不舍得穿啊。
听到这话段妈非常受用,笑得合不拢嘴。
段燃冷哼,马屁精,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老妈送她的衣裙是不是被转手卖了他确实不清楚,反正他曾送她的一件生日礼物,一条铂金手链,后来戴在她同学的手腕上。
她想抵赖都不行,因为那是定制首饰。自此之后,除了食物,一概免谈。
“还有工作的事,段燃给你安排好了吗?”段爸又问。
不等钱希西告状,段燃接过话:“爸,她大学还没毕业,目前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至于工作,我自会帮她安排。”
钱希西眼角一横,是安排保全人员把她轰出Q.E办公大楼!
段爸一想也是,不过提议钱希西去Q.E上班并非段爸的主意,而是钱希西暗地里拜托他做通段燃的工作。
钱希西挤眉弄眼朝段爸打暗语,她就不信了,这么大的一个后门居然走不过去?!
段爸心领神会,抿了口浓茶,说:“反正希西正在放暑假,早些接触社会也是好的。小燃,不如你给她安排一个周末上班的工作?”
段燃暗自吐口气:“莫非您指的是妆模?”
彩妆市场竞争激烈,所以各大品牌会在周末搞一些引人注目的活动。譬如,请专业化妆师在自家的销售柜台前为模特化妆。至于模特本身,不仅需要皮肤好气质佳,还要注重整体造型才能烘托出产品的品质与档次。就她?
“发传单也可以!”钱希西举手。
“Q.E如今是国际品牌,不需要派送传单。”
“那……当托儿?”她弱弱地问。
当Q.E是坑人的小作坊?段燃提起一口气:“让我安安静静吃顿饭,成吗?”
“……”钱希西嘟嘴低头,谁以后再羡慕她认识大老板她就咬谁!
“当妆模也未尝不可,希西年轻又漂亮。”段妈说。
“不行,气质太差。”段燃一针见血。
钱希西早已习惯被他羞辱,连忙替自己解释:“化妆就是为了提升气质嘛,反差越大越能激发客户的购买欲。”
“很有道理。”段爸本是好意相助,但又感觉补了一刀。
段燃索性放下碗筷,甩手走人了。
见状,钱希西见二老神色尴尬,笑嘻嘻地打起圆场:“是我问得不是时候,他昨晚心情就不好。”
“怎么?有人敢刁难段燃?”段妈焦急地追问。
钱希西抓抓腮帮:“没有没有,应酬多加上工作太累了吧?”
段妈岂能不知道儿子辛苦,不由得瞪了老伴儿一眼:“这事赖你,你明明能跑能跳的,非叫儿子这么早接管家族生意。”
段爸粲然一笑:“我的观点比较陈旧,又听不进去别人的建议,长此以往迟早会被市场淘汰,还不如放手让年轻人去做,你看咱儿子做得多好,几年下来已经打入国际市场。”
“你是轻松了,可咱儿子多可怜,刚出校门又被你推进Q.E卖命,整天忙得焦头烂额,连个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
“谁不让他谈朋友了?是他自己脾气太臭没人愿意跟他谈。远的不说,就拿希西来说,这些年受了他多少气?要不是有咱们护着拦着,希西早就不搭理他了。”段爸朝钱希西一笑,“是吧?”
知子莫若父与母!钱希西违心地摇摇头:“哪有那么严重,段燃既聪明又勤奋,喜欢他的女人大把抓,是他看不上眼罢了,而我是来陪叔叔、阿姨的。”
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哄得二老愁云消散。
窗外“轰隆”一声,倾盆大雨说来就来。
在二老的坚持下,钱希西决定今晚留宿。
互道晚安,钱希西推开客房门。这间房是段家二老为她专门设计的卧室,粉色的纱幔,粉色的窗帘,幻的公主风。
钱希西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房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她闭起眼深吸一口气,每次来到段家,一边吃着山珍海味,一边听二老聊起旅游趣闻,便会让她产生莫大的动力,总有一天她要靠自己的打拼过上这样的日子。
“洗澡喽!”
钱希西从衣柜中取出睡裙,哼着小曲钻进浴室。
洗完澡,钱希西舒舒服服地躺在枕边,舍得开冷气的主人家都是大好人,她很快进入梦乡。
凌晨三点,本该是睡得最沉的时段,无奈钱希西长了一对可以嗅到钱味儿的耳朵,那一定是阿里旺旺所发出的提示音太悦耳。
迅速恢复清醒,她耐心解答买家所提出的问题。
聊天结束,钱希西感觉有些口渴,于是迷迷瞪瞪地走到餐厅找水喝。
拧开矿泉水边喝边走,一缕昏暗的光射入眼中,她侧头望向吧台,咦?这家伙三更半夜不睡觉喝起酒来了?
钱希西喟叹,自从段燃接管家族生意以来,似乎与酒精成了好朋友。不过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凭段燃的能力与头脑,真的需要用酒精来解压吗?还是他心中有其他不快?
然而想归想,她并不打算与他交流,于是加快步伐开溜,却听“扑通”一声轻响从身后发出来。她回眸凝睇,发现段燃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再看放在他手边的威士忌酒瓶,几乎是空的。
哎呀,不会酒精中毒吧?!
钱希西飞奔而至,摇晃段燃的肩膀又拍拍他的脸。
段燃紧蹙眉头,悠悠地睁了下眼,又趴回桌边。
没死就好,钱希西架起他的手臂,打算独自将他送回卧室,虽然很吃力,但是大半夜的又不好惊动段燃的父母,否则段妈又要责怪段爸把亲生儿子当牛马。
“喝这么多酒干吗咧?老贵老贵的洋酒咕嘟咕嘟喝完就没了,不享受还会烧心难受,真是花钱买罪受。”她喃喃自语。
钱希西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艰难地走上阶梯,来到他的卧室门前,先将他立靠在墙壁,再拧动门把手,却惊见他顺着墙边下滑,钱希西赶忙横出一手搂在他的胸前。
段燃一把推开她的手,跌跌撞撞地迈进卧室。
他歪在沙发上,指向后脚进门的钱希西:“出去。”
钱希西注意到他的表情,非但不感激还希望她马上消失。
“好心当成驴肝肺,如果你心烦的原因,是因为我的工作,那我不去就是了。”
她握住门把手刚要离开,段燃却从她身后合上门。
钱希西抬起眼皮望向他顶住门板的双手。
“你那点儿事儿也能算事儿?我……”
话未说完,钱希西顿感一股大力压向背部,紧接着,她的半边脸紧贴门前,他的重量全压在她身上,她使不出多少力,只得弯曲一手推拒他的肩膀。
“快起来……我不是床啊……”
钱希西已然承受不住他的重量,颤抖的双腿支撑不住往下滑。她这一下滑,他也跟着往下压,直到钱希西双膝跪地,他这才歪倒在木地板上。
不过,他的一只手还捏在钱希西的腿上,好似那是一根栏杆?
“手手手,往哪里摸啊!”钱希西掰他手指、掐他手背,可是他非但没松手,甚至环起一臂,抱住她的一条腿,身子微侧,躺在她的小腹上。
钱希西倚坐在墙边,尽量并拢双腿,温热的喘息声吹拂着她轻薄的睡裙,再看看彼此的姿势,她忍不住抓狂,这简直太不像话了!
大喊救命吧,貌似对谁的影响都不太好;不吭声等他自动滚远吧,他什么时候才能醒?!
就这样纠结着气愤着,钱希西从最初贴墙犯迷瞪,直到陷入沉睡,不知不觉枕在他的头顶。
凌晨六点,脖子快要被压断的段燃,终于苏醒过来。
天空泛起鱼肚白,一缕微光照进房间,他眯着眼,抬起手本想按揉太阳穴,却触碰到……另一个人的胳膊?
另一只手活动活动手指,摸到光滑的肉感。
“……”段燃谨慎地垂下眼皮,惊见自己正抱着女人的一条大腿。
慢悠悠地,他从钱希西的头下钻出来,而她因为失去重心,身体蓦地向后倾斜,他又赶忙捞住她的肩膀,拉进怀中。
曙光掠过她的脸庞,几根发丝粘在她的嘴角,她的眉头拧成弓,一副受尽折磨的痛苦模样。
段燃眨动着微醺的狭眸,俯下头,靠近她粉润的唇瓣。
就在他意图不轨之际,钱希西睁开惺忪睡眼。
“你要对我……”
话没说完,段燃以吻封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