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7月,天气预报说将有40度高温。预报看来似乎是得到了证实。家里住着瘫痪病人的那股子浓重的疾病气味本来就已经令人透不过气来了。
瓦列里-图尔宾的生活骤然变化已有一个半月了。女医生说得不错,他的确开始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方式。倒便器、跑药房找药、洗脏床单、给母亲熬粥、用擦成细丝的蔬菜煮汤好让母亲容易下咽。夜里他才赶写学位论文,因为母亲总是呻吟,在周围一片寂静无声的深夜里,这呻吟声显得特别响,使他无法入睡。现在每天下午4点钟以后他可以睡一会儿,这时周围的大街上、邻居们家里的喧闹声形成一种令他习以为常的环境,在这种环境里,瘫痪母亲的呻吟声几乎听不见。
他偶尔给卡佳-戈洛瓦诺娃打个电话。卡佳上个星期告诉他,说埃利娅要嫁给马拉特了,过两个月他们全家就要去美国了。图尔宾只感觉很惊奇,他听到这消息,心里竟然一点儿也不难过。现在他跟这一切已经很疏远,很远很远……
门铃响的时候,他正在晾晒几条洗好的床单。门口站着一个早已失去人的模样,牙齿掉了一半,看了就令人厌恶的枯瘦男子。
“您找谁?”图尔宾问道,两只湿手像女人那样在围裙上擦着。
“儿子你好,”牙齿零零落落的家伙说道,一股酒气和消化不良的难闻气味朝瓦列里迎面扑来。
“您想干什么?”
“给我两万卢布吧,啊?给亲生父亲……”
“走开,”瓦列里冷冷地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铃又响了起来,但他根本不想去开门。听母亲讲了以后,他就作好了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的准备。结果果然发生了。而且他深信,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