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0月20日
2011年8月29日讲于北京现代文学馆,2012年5月21日根据速记整理。时隔295日,与老父却是阴阳两隔,恍若隔世,心有余悸。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弱项,坐在这儿就是我的弱项,因为我不擅长讲。而且我认为,能说会道不是一个写作者的优点。我总觉得一个作家应该少出来抛头露面,作家总的来说是个孤独的职业,没有孤独,没有内心的那份纯净,可能他就进入不了一种深层次的思考和深层次的写作。所以,我一直在回避跟读者正面的交流,一方面我想使自己更像一个作家,躲在文字背后,有一定的神秘性;另外一方面我也担心说多了,让自己写作的动力减弱了。
我一直有一种恐惧,就是担心跟人交道打多了,话说多了,写作的动力会减弱。我看到自己很多朋友因为痴迷于或者说热衷于在外抛头露面做演讲,慢慢的那种原有的文学热情、写作冲动就减弱了。我是内心特别孤独、甚至有点孤僻的一个人,不擅长跟人打交道。作为作家这也许是个优点,如果它是弱点,我也想把自己的弱点藏起来,所以尽量想少出来。今天来这里和大家见面,是因为正好在评茅盾文学奖,被同是评委的吴义勤馆长拉来的。他是我多年的朋友,也是当初我写作初期非常关心我的一个评论家,实在是有碍情面,不敢驳面,所以就来了。来了大家也就认识我了。这也是我的荣幸,一下子认识了这么多听众、这么多读者。我在想,人生有时是很荒谬的,你身边那些人表面上一直在陪伴你,你们的身体随时在接触,同呼吸,共命运,但是他对你内心可能一点关怀照应也没有。有人相处一辈子可能心还是隔阂的,内心老死不相往来。但我和在座的,不能说全部,我想至少多数人可能从来没见过面,但其实我们内心已打交道很久,通过我的作品,我的文字,我的影视,可能我们相交已久。所以,今天能够在这儿认识大家,我真的非常高兴。
有一点要声明,你们别指望我说出什么金玉良言,我来主要是和大家认识一下,让你们看一看麦家其实和你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是个有点羞涩的人,有点腼腆,坐在台上对他来说是跟坐在老虎凳上一样的感觉。比如我说一会儿话就会口渴,那是因为内心紧张。请允许我喝一口水吧。
刚才主持人说到,我谈的题目是文学与现实的关系,这个问题其实也是我和我的职业的关系,我的生活和我的职业的关系。文学已然是我的生命,是我的一种生活方式。我的日常生活非常简单,除了参加少量的社会活动外,多数时间都窝在家,不是读书就是写作,要么就是散步,锻炼身体。散步、健身其实也是为了更好的写作。总之,我的生活离不开文学。我想如果谁判决我,要让我离开文学,不让我读小说,读诗歌,也不让我写,我想我肯定会死掉。我会自杀的,因为这是我的一个呼吸口,我活着的一个理由。文学对我来说这么重要,那么对你们,对大家,有没有这么重要呢?
下午我要去大连参加另外一个活动,如果我从飞机场起飞不是飞往大连,而是飞往东南方向,飞1190公里,降落在杭州;再从杭州机场往富春江方向开40公里,你会遇到一个很大的村庄,那就是我的家乡。我出生在那个村庄,叫蒋家村。那真是一个大村庄,解放前是一个镇,解放后因为政权改变了,重新划分行政区域,成了一个村,现在它有8000多人,我小时候有5000多人,我的父母和17岁之前的我就生活在那儿:一个庞大的乡村,有山有水,有古老的传说和历史。
我刚才说文学对我很重要,可对我父母来说可能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我的父母亲都是农民,虽然粗识文字,但绝对看不完一张报纸,更不要说看书,看文学作品。我父母现在身体不太好,尤其是我父亲,得了老年痴呆症,因此这两年我经常回家,每到周末只要我在杭州我都会回去看看他们。经常跟他们在一起,有时我不禁会问自己:被我视为生命的文学对他们有意义吗?我得到的结论是否定的。如果你去问他们,文学跟现实有什么关系,我想他们一定会说没关系。他们每天过着非常简单、朴实、机械的生活,天亮起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心里也有梦,过去他们的梦一定是让自己孩子能够吃饱、穿暖,现在肯定是希望孩子们能在外面发展的更好。我母亲知道我是一个作家,在写书,但她不知道这个书在社会上的价值,也不知道这些书能赋予我什么价值。她经常会问我,你官当到多大了,是正处还是正科。她对我有个梦想,就是希望我回家乡去当一个乡长,哪怕副乡长也行。这就是我的母亲,如果我父亲能开口说话,让他说说他对我的梦想,大概也是如此:回家乡当个官,能当大官再好,大不了小的也行,至少比当作家行。
不用说,文学和他们也许并不存在关系,他们从不读书,哪怕是我的书,顶多是摸一摸而已。我出了书都会送他们一本,扉页一般会写上一句话:送给我的父母双亲,诸如此类。他们会摸一摸,看一看封面,象征性地翻看一下,仅此而已。文学跟他们我想也许真的是没有关系的。而他们是谁?他们代表了我国至少几亿人。是的,我的父母代表的不是他们自己,而是一大群靠土地生活的人,他们的感情全在土地上或者在自己的亲人上。他们的梦都是跟土地有关,跟自己亲人的安危荣辱有关。他们的生命里没有诗,没有小说,没有散文,只有一只会饱饥的胃,一具知寒冷的身体。他们的生活很简单、实在,抒情、浪漫、文学的事跟他们无关。他们的每一个梦都是有脚印的,脚踏实地,踩在贫困的土地上。她们不会去欣赏大自然的美:雪境、雨丝、晚霞、起伏的山峦、汹涌的波涛,是难以进入他们眼里心中的。大自然在他们眼里心里也许只有粮食,只有能够改变他们生存境遇的那些东西。
那么,难道文学只属于我们这些少数人,而不属于他们这些大多数?文学到底是什么?到底能给我们什么?确实,文学不能给你增加收入,没有哪个单位会因为你喜爱文学给你加工资,也没有人会因为你有文学修养而奖赏你,尤其是今天,一个完全被功利迷惑的年代。别说是一般的人,就是我,文学已经跟我生命融合得这么深,文学也给了我这么大的价值,可在我母亲看来这个价值还抵不过一个副乡长。
但是,试想如果我们生活中没有了文学会怎么样?我想一定会更缺少真,缺少善,缺少美。虽然文学确实不能给我们一些实实在在的利益,但它教给了我们审美的能力,辨真的能力,向善的能力。因为有了文学的传承,我们懂得了怎么去发现生活中的真善美、假恶丑;因为有了文学的滋养,我们的情感世界变得细腻、饱满、敏感;因为有了文学的照耀,我们有了在苦难中仍然热爱生活的信念和梦。文学让我们的内心和外面的世界变得有情了,有义了,有美了。所以,我曾经这样想,文学不是太阳光,可以让万物生长,给万物带来实际的利益,文学有点像月光。设想一下,如果没有月光,对我们现实世界的万物生长,我们普通的日常生活,是没有损害的。世间大部分东西是不需要月光的,无月光照样可以生长。但是如果没有月光,我们的情感世界,我们的心灵可能至今都还是一片黑暗。月亮是照亮我们心灵的阳光。人间很多美好的情感、梦都是在月光之下产生的。对我们来说,对一个诗人来说,对一个正在谈情说爱的人来说,月光就是他的亲人,见了月光,他的感情会莫名地变得丰满,情绪会特别饱满。我们在太阳光下劳作,可能汗流浃背,可能站得高看得远,但有一些很内心的东西因为被太阳一照就失去了,或者躲起来了。月亮升起来时,我们很多美好的梦想、情感、思念都苏醒了。
话说回来,月光对我母亲来说可能真是无用的。我这里说的母亲当然是一个代词,她代表了一群人,他们天一黑就睡觉了,他们不需要月光。他们需要太阳光,给他们光明,让他们去劳动,让他们需要的食物得以生长。其实,我母亲他们也是需要月光的,需要在月光下回忆过去,想想未来的日子,只是因为白天劳作太累,日常生存太沉重,让他们不得不放弃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务虚的需求。而人有时候虚的东西其实比实的还重要,比如我们的心灵是虚的,但它确实比实的身体重要。
我知道,我是一个很极端的例子:文学对我很重要,文学和我的关系是一种生命的关系;我母亲应该也是个极端的例子:文学和她没关系。我们不要说极端的,就说你们在座的,你们的同事、同学和亲朋好友,他们其实不写作,平时也很少看小说,难道文学就跟他们没有关系吗?举个例子,我有个孩子今年14岁,从小我们每天晚上都给他读故事,如果哪天晚上不读故事他肯定睡不着,这样一直坚持到12岁,后来他可以自己看了。据我所知,很多小孩子睡前都喜欢听父母给他们讲故事。故事是什么?是文学的一部分。其实,我想我母亲他们也是爱听故事的,只是他们生活得太累,没条件听罢了。
我还在想,我的父母,虽然他们生活得很贫困艰难,但毕竟他们也有年轻的时候,有青春期,有情感萌动、成熟的季节,那些季节里他们有没有做过梦?我想肯定也是做过的。为青春做梦,思念远方的末名人,对未来生活充满美好的遐想,这些都是文学的一部分,是文学在起“润物细无声”的作用。有人说只要你上过高中,肯定跟文学发生过关系,人的青春期就是文学期,青春萌动,感情世界刚刚形成的时候,内心极为孤独,肯定会暗恋同学,或者暗恋老师,或者是暗恋曾经看过的电影里的一个异性。这种东西跟谁说,谁都不能说,少男少女的秘密全闷在心里,所以就会写日记、写诗。我跟很多读者了解过,他们虽然现在不读诗了,不读小说了,文学跟他好像没关系了,可一讲起年轻的时候,他们总是说我曾给谁写过诗,曾看过谁写的诗,曾写过多少日记、情书等等。我相信,那个时候留下的文字就是他一生中最真实的心跳声。人的青春期是非常苦闷的,因为孤独,因为他已看到了这个世界,但没人能够跟他分享他看到的这个世界,因为成人总是害怕他提前进入感情世界,这种感情成了他的牢房,被完全锁在自己的内心里。但锁是锁不住的,怎么办?通过读写文学作品,诗啊,小说啊,日记啊等等来表达,来宣泄。所以,人的青春期就是文学期,这话没错的。有人说青春是一场病,治病的良药就是文学。像我母亲他们因为不识字,没机会得到文学的滋养,病没有治愈,所以他们的情感世界也许比我们要荒芜、单调得多。这个代价是沉重的,就因为贫穷剥夺了他们读书的机会,让他们无缘结交文学。
上世纪六十年代,就是在我的小时候,中国乡村确实很贫穷,饥饿是全国人民日常生活记忆最鲜活深刻的组成部分。我们那儿算是富庶的鱼米之乡,依然有吃不饱穿不暖的困扰,为了解决饥饿,不得不吃大量的粗粮杂食,新衣服一年顶多一件,过年时穿的,平时穿的都是破旧衣服,是哥哥姐姐穿剩下来的。在这种贫困岁月里,文学离开了我们是情有可原的。不管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生存永远是第一位的,心灵的问题,幸福的话题,总是在解决了饥饱温暖之后。那么现在,这些问题在很多地方其实早已解决。我家乡那边农村属于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富裕到什么程度?我记得1992年,我们村庄已经有几百辆桑塔纳,为此上海大众公司专门到我们村里去做了一场宣传活动,为他们的桑塔纳做广告。如果你们到过杭州,在杭州上空你会看到乡野里成片成片的别墅,你以为这些别墅是城里人的,其实不是,都是农民的。那边的农村早已完成生存必要的积累,进入了小康,甚至是富康了。但是文学并没有因为生活水平的提高、财富的增加与他们发生更多关系,甚至越来越没有关系。这才是真正的问题:我们进入了一个被物质异化的时代,我们愿意拿出最聪明的才智、精力,甚至健康去无止境地追逐物质利益,有奶便是娘,有钱就是英雄成了一种时尚,一种新的道德标准。人们乐意花十万块钱买一只LV包,花上万块吃一顿也许有害健康的大餐,却不愿意花十块钱去买一本书。我们有洗脚按摩的时间,却没有看书的时间。我们把房子墙上装修了又装修,却没有热情去修饰一下内心。我们也有人在读书,但读的大多是愚人书、工具书、应试书、教人行恶的书,这些书可以帮助我们掠夺更多的财富,把单位同事斗败,把生意伙伴搞垮,把道德弄败坏,把真善美的生活玷污了。我一直在想,我们怎么迎来了这么一个时代?我们到底怎么了?当我们有条件选择生活时,我们怎么选择了这样一种“空心的生活”,不要内心,不要审美,不要梦想?
这确实是个问题,是时代的问题,更是我们个人的问题。在我看来,是我们薄待了文学的问题。因为文学归根到底是关乎心灵活动的,关乎美的,善的,它是非功利的,虚的,而我们现在的问题就是太功利,急功近利,为了一点点物质利益可以放弃所有美德,不择手段地去抢夺。心都沉沦了,有一座金山又能有什么用?金山可以让你住豪宅,坐豪车,吃大餐,泡年轻漂亮的妞,说来说去优待的只是身体;当你的心灵出了问题,开裂了,漏水了,金砖是补不了心灵之洞隙的。最成功的人都有挫败的时候,都有心灵焦虑的时候,金山在心灵出问题时是无能为力的,而一首诗,一个关于悲欢离合的故事,也许能让你从焦虑和困惑中走出来。汗牛充栋的文学作品记录的是世态百相,传承的是人类情感和记忆,是我们心的困难,情的困惑,是我们人生的种种境遇情景:真与假,爱与恨,善与恶,美与丑,希望与绝望。你的困惑在里面,解决你困惑的方案也在那些有灵的文字里。
如果可能,我要奉劝现在的年轻人,你们一定要多读点文学作品,让自己的心有伴侣,有家乡。人年轻时是打开内心世界最佳的时代,就像打铁一样的,在那个时候没有打好,不给它最好的火候和锤打,这扇心门可能永远难以打开,或者说只能打开一点点。人年轻的时候,青春时期,如果没有让内心接受滋润,那么你们的内心也许会永远关闭。内心一旦关闭,你们就感受不到幸福,或者说你们自己觉得很幸福,但你们的幸福层次是低级的,粗浅的,就像我母亲他们。坦率地说,我母亲他们的生命更多是属于身体的,他们的幸福感更多来自身体而不是心灵。
说一件我经历的事,去年11月份有阵子我心绪很乱,不想见人,有一天就回家去了,坐在我们家回廊下,躺在靠椅上,举目发呆。秋深了,秋风的凉意很浓,我们家在山边上,山上有一棵很大的广玉兰树,在劲风吹打下,一片片树叶被吹落下来。我因为情绪不佳,触景生情,一下子流泪了。我母亲看到了,问了,知道我为落叶在流泪,觉得不可思议。在她看来,我这完全是神经病,看到树叶被风吹落怎么会伤感得流泪呢?这种感受她不会有的,理解不了。我怎么会伤感的?因为我当时突然想到了林黛玉葬花的情节。这种联想是谁给我的,或者说这份情感是谁给我的?就是文学,是《红楼梦》。如果你没看过《红楼梦》的书或电视剧,风吹叶落只是一个自然现象,在我母亲看来这是最自然的现象,到了冬天她几乎天天都面对的事情,根本无法触动她心灵。对我来说却是不一样的,由于当时心情的原因,在这种特定的环境下,我接受的文学的熏陶被唤醒了,情感的门被打开了。
我真的认为,文学应该是跟我们每个人都有关的,但在我们这片土地上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遗憾,有很多很大一部分人以前是因为贫困,现在是因为无知和蛮横,跟文学失之交臂,应该是其中遗憾之一吧。因为贫穷,我的父辈生活得十分粗糙简陋,该受教育的时候没有受到应有的教育,他们生来就是为生存而活,他们没有机会为自己的心灵而活。他们身体的价值、身体的功能、身体的需求被成倍地放大了,内心世界却被成倍地遮蔽了。当一个人的内心被遮蔽了,文学就会离他远去,或者文学对他就缺乏价值和意义了。这不是文学无能,而是我们的生活有缺陷,有遗憾,是生活出了毛病。可如今我们并不贫穷,为什么还要漠视文学的教养?看来我们的生活真是出了毛病。
现在我是不是可以这么总结地说,文学和现实的关系,或者说文学和我们的关系其实就是和心灵的关系。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要你的心灵被开启,文学就是和你有关的。如果文学跟你没关,就像我的父母一样,他们的心灵一辈子都没被打开过,或者说没有很好地打开,他们的心灵世界很小,装不进去文学。因为没有装进去文学,他们的人生失掉了许多滋润和滋味。简单地说,他们的幸福感也许超过我,但我还是要说他们幸福的层次是低的,他们甚至一辈子都没有被一个文学人物、一首诗、一部电影温暖过,感动过。我们,在文学的滋润下,看到月光会想到白居易、杜甫的诗,你去游三峡的时候心里也许会想到“轻舟已过万重山”这样的诗句,你到杭州西湖看到雷峰塔会想到白娘子,等等。现实世界的一点一滴都能够在我们的内心唤醒记忆,那是文学给我们的,文学让我们的内心饱满了,宽阔了,灵敏了。我刚才说,像我父母他们的幸福感是很低的,这个话好像有点不公,但其实真的是这样的,他们的内心很简单,很寡淡,难以领略人世间的诸多美妙和奇异。人生真的不是为身体而活,是为了心灵而活,活着是一种经历,可一个人真正能亲身经历什么?经历不了太多的,就像我,经常外面飞来飞去,外面盛传我当过间谍,其实我的经历也是很有限的。我当了17年兵,待了七个城市,那也才七个城市。我至今没有去过美国,我第一次去美国被领事馆拒签,因为他们看我的经历比较复杂,当过兵,专写谍战书,怀疑我是间谍。被拒签的记录影响了我后来再签,到现在我烦了,放弃了,不想去了。虽然我从未去过美国,但我通过文学,甚至比一个美国人都更了解美国,因为我看了大量的美国小说,从马克吐温一直看到今天的丹布朗,这些文学作品也许让我比美国本土人都更了解那片土地。
说了这么多,总而言之,我想说的是一个意思,文学不是没用的,文学和我们有直接而至深的关系,那就是心灵关系。这么多年来,我跟文学一直有紧密的关系,我的体会这不仅是给我提供了一份职业,有了谋生之道,更重要的是,我的内心变得宽大了,温暖了,善良了。读一本好书,结识一个文学人物,无异于交了一位好友,你的心灵会因此而少一份孤独,你的生命会因之而多一种牵挂和爱。孤独的心灵是痛苦的,没有爱的生命是残缺的。和文学为友,与书中的人物做伴,是我们对生命最深层次的关怀,是终极关怀,也就是心灵关怀。
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国家经济建设蓬勃发展,人们的物质生活日益提高,我们的城市变得越来越美,我们的身体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怀。但遗憾的是,我们对心灵的关怀少了,很多人远离了文学,疏于精神沐浴,忙于物欲一层又一层的开发、满足。我们平时不难听到有人对文学无用的鼓吹,甚至有名人公然在媒体上责问:读小说有什么用?我要说,读小说有什么用,只有读了的人才知道,不读的人是不知道的。我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读文学写文学中度过的,在我和文学日夜相伴的过程中,我真切地感受到“开卷有益”这句话的正确性:它犹如一个简单又深刻的数理公式,一个穿越千秋世代而不变不老的真理。我可以说,读书和写作,就像是我的左半身和右半身,它们成全了我,也塑造了我。我觉得很幸福,也很温暖。我希望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能享受到这份幸福和温暖,让生命变得充实而丰满,坚实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