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各地各航空公司之间的免费搭乘制度,也是以互利互惠的商业惯例为基础的。这不仅仅是出于礼貌,它使飞行员和副驾驶员在遇到紧急情况或执行主要任务时具有最大限度的机动性。
然而,与免费搭乘的协议和制度相关的监督、审查及其他监控手续,却是非常松散、马虎,甚至根本不存在的,至少在那个时期是这样。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当时机场的保安人员很少。恐怖分子袭击机场、歹徒劫机等做法还没有流行。机场本身作为一个个小城市,当时的犯罪率很低,其最常见的问题是盗窃。
看来,除非万不得已,没有人深入粉红色“搭机”单子的背后,调查一下提出要求的飞行员是否有良好的信誉。免费搭乘的表格有一份原件和两份复印件。原件作为登机牌给了我,我把它交给负责登机的空中小姐。我知道,地面指挥部的职员每次都打电话给联邦航空局塔台,告诉那里的工作人员某某航班上将有一位搭机的乘客,但我不知道粉红色单子中的一联要转到联邦航空局那里。据我推测,单子的第三联存在该航空公司的指挥部档案中。一个向警察报告我有越轨行为的航空公司官员,提出了一个他认为合乎逻辑的解释:“一个人穿着飞行员制服,带着合适的证件,而且显然对搭机手续非常熟悉,你怎么可能想到他是一个冒牌货呢,见鬼!”
但我总是怀疑我填写的大部分搭机单最后都进了垃圾箱,不管是原件还是后面两联复印件。
对我有利的因素还有两点。我开始行骗时胃口不大。我在汽车旅馆、旅店和航空公司售票柜台开支票时,总把数额限制在100美元以内,对方还经常对我说他们手头现金不够,最多只能兑换50或75美元。我的一张无效支票通过银行的票据交换所回到纽约,通常需要好几天,当支票被打上“资金不够”的戳记退回原处时,我早已远走高飞了。我有一个合法的账户(至少表面上是如此),这也是我屡屡得手的一个有利因素。而且银行退回我的支票时,上面盖的戳记不是“无效”、“支票诈骗”或“伪造票据”。支票退回来时,上面只标着“资金不够”的字样。
航空公司和旅馆每天经手无数张支票。因为资金不够而退回的支票,大多数都不是蓄意行骗。通常只是提供支票的人一时资金短缺,开出了空头支票。在大多数情形下,人们会找到这些人,使他们的支票变得有效。至于我开出的那些支票,在许多情况下它们首先被收集起来,然后人们才着手通过泛美查找我的下落。我可以肯定在另外许多情况下,受害的商家干脆把这笔损失勾销,不再追究。
那些坚持刨根究底的人,通常把事情汇报给当地的警察局,而这反而助长和鼓励了我。警察机关很少配备人员充足的打假小分队或专门打击支票诈骗的部门,就连大都市的警察局也是这样。
负责调查支票诈骗细节的警官,其工作量之大,是任何警察局的任何侦探都难以比拟的。假支票诈骗是一种最常见的犯罪行为,职业的支票诈骗犯是所有罪犯中最狡猾、最难抓获的。今天是这样,当年也是这样,这并不能反映有关警官的能力和决心。如果考虑到他们每天经手的投诉数量,您会觉得他们的成功率值得称赞呢。有些警察通常只抓大案要案。比如,一组侦探正在全力侦破一起用假工资支票行骗的活动,罪犯每星期都从当地商人手里骗取10000美元,显然是一个犯罪团伙所为。他们还接到一个珠宝商的投诉,一个骗子用假支票从他那里骗走了一枚3000美元的戒指。还有一个银行家也来报案,说他的银行为一张伪造的本票兑换了7500美元现金。另外他们还要处理几十个牵涉本地骗客的案子。就在这时他们接到一个汽车旅馆老板的投诉,说一个骗子冒充航空公司的飞行员,从他那里骗走了100美元。而这个犯罪行为还是两星期前发生的。
那么,侦探们会怎么做呢?他们做几个例行公事的姿态,仅此而已。他们证实此人在纽约的地址是假的。他们了解到泛美公司的职员名单上没有这个人。也许他们还会更深入一步,调查到该诈骗犯在某航空公司骗得免费旅行,飞往芝加哥、底特律、费城、洛杉矶或其他遥远的地方。他们用警察局的电传机向各有关城市发出通知,并将这个投诉分类归档,以便今后参考。他们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于是,我就像大黄蜂一样,继续飞来飞去,顺带着捞点蜂蜜。
如果考虑到我的最后两点主观推测,我这样轻松随便、肆无忌惮地行骗就不足为怪了。在当时,国家犯罪信息中心(NCIC)还没有作为警方的一个办案工具而存在。如果我当时要对付电脑管理的警察连锁机构,它具有丰富得惊人的犯罪事实和数据资源,我的行骗生涯大概就会缩短许多年。最后一点,由于我创造的骗局这样令人难以置信、这样不可思议、这样明目张胆,所以它就奇迹般地成功了。
在我冒险生涯的最后几个月中,有一次碰上了一位大陆航空公司的机长,我以前好几次都免费搭乘过他的飞机。一时间,我感到非常紧张,但他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消除了我的恐慌。他大声笑着,说,“您知道吗,弗兰克,两个月前我跟一个德尔塔公司的空中小姐聊天,她说您是个冒牌货。我对她说这是不可能的,您开过我的飞机,操作过驾驶盘。小伙子,您对那姑娘做了什么?把她从床上踢下来了?”
这就是我的历险记。对我来说,最初几年真是实实在在的历险。当然了,是犯罪历险记,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历险。
我随身带着一个笔记本,在上面偷偷记下许多短语、技术数据、五花八门的信息、人名、日期、地名、电话号码、思想片断和一大堆我认为必要或可能有用的其他资料。
这真是个大杂烩的飞行日志,是一本教科书、小黑名册、日记和航空圣经,我的行骗经历越长,它的内容就越多、越充实。笔记本上最初记录的词汇中有一个“滑翔指示灯”。 下期我通过观察和倾听,熟练掌握了许多有助于巩固我假冒身份的东西。每次别人给我耳机,让我监听空中的交通情况,我都欣然接受,尽管许多飞行员更喜欢一种通话盒,那样就不需要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