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眼下我不飞了,”我说。“我被放了长假,上个月公司搞了一次裁员,而我的资历太浅了。大概半年或一年以后他们再叫我回去。现在我无所事事,东游西逛,领取失业救济金。我喜欢这样。”
威考克斯用沉思的目光打量着我。“您在哈佛成绩如何?”他问。我觉得他在盘算着什么事情。
“我想应该是很不错的,”我回答。“我毕业时的平均成绩是3.8分。怎么啦?”
“噢,检察总长正在寻找律师为他干活,”威考克斯回答道。“说实在的,他真是焦头烂额了。您为何不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当律师呢?我会为您作推荐。当然啦,当律师的收入比不上飞行员的工资,但总比拿失业救济金强。而且您还可以获得一些当律师的实践经验,这对您决没有害处。”
我几乎当场拒绝他的提议。但我越往深里想,就越觉得这件事很有吸引力。又是一次挑战。我耸了耸肩膀。“我怎样才能获得这个州的律师资格呢?”我问。
“实际上很简单,”威考克斯说。“只需把你在哈佛的成绩单寄到本州律师资格审查办公室,申请律师资格。他们不会拒绝您的。当然啦,您必须把我们的民法和刑法好好温习一下,您需要的书我那里都有。由于您来自另外一个州,他们会允许您参加三次律师考试。您不应该有什么问题。”
哈佛的成绩单?那大概很难弄到,我想,因为哈佛大学与我素不相识。但是,我不是也没有经过任何飞行员培训吗?而我口袋里装着一张足以乱真的联邦航空局的飞行员证书,上面写着我有资格驾驶客机,不是吗?
我给哈佛大学法学院的教务主任写了封信,索要秋季课程表和法学院情况介绍。几天后,我要的材料就落在了我的信箱里。课程一览表上列着哈佛法律博士必须修完的所有课程,上面还印着一些漂亮的标识和信笺抬头。但一个大学的成绩单究竟应该是什么样,我心里一点儿谱也没有。
狄安妮毕业于俄亥州大学商业管理专业。在一次谈话中,我闲聊般地问起她学生时代的事情。
我发现她当时热衷于参加数不清的校园活动,有点像大学里的交际花。“你一定没怎么好好学习。”我打趣道。
“才不是,我学习很刻苦呢,”她一口咬定。“我平均成绩是3.8分,我四年级时还上了优秀学生名单呢。你知道,你可以既玩得开心又不妨碍取得好成绩的。”
“哇,好啊!我才不相信你能有那么好的平均成绩呢。我得看看你的成绩单才能相信。”我故意反驳道。
她咧嘴一笑。“好吧,你这个狡猾的笨蛋,我正好留着一份呢。”她说,几分钟后,她拿着文件从卧室里出来。
成绩单一共有四张法律文书大小的横格纸,实际上是经正式证明的她大学四年成绩的复印件,由教务主任作了公证和证明。第一页顶上用黑体字印着大学的校名,下面是俄亥俄州的州印。接下来是她的名字,毕业的年份,取得的学位,以及授予这个学位的学院(商业管理学院)。这几页纸的其余部分都一行接一行地填满了她所修的课程、日期、累计的学分和她的成绩。每一年结束时都有一个平均成绩,最后一项列出了她的总平均成绩,是3.8分。最后一页的右下角是俄亥州大学的印章,上面加盖了公证员的章,并有学校教务主任的签名。
我像海绵吸水一样把成绩单的结构牢记在脑子里,然后把它递给还她。“行,你不仅很性感,而且脑子也挺灵的。”我假装道歉地说。
第二天,我上街去了一家平面艺术材料商店、一家文具店和一家办公用品公司,选购了一些法定尺寸的文件纸,一些版面设计材料,几种不同字体、字号的不干胶字母,一些画家用的钢笔和铅笔,一把刻刀,一些胶水和一把直角尺,几枚金质图章和一个公证员的钢印。
既然威考克斯也有可能看到这份成绩单,我就把我三年的总平均成绩定在3.8分。
终于完成了,这份拼拼凑凑的东西活像一个版面设计师案头的淘汰品,但把这几页纸放进自动复印机后,印出的成品却非常漂亮。看上去就和电脑里吐出来的玩意儿一模一样。我在最后一页底部盖上了一个金质印章,又在上面加盖了公证员的图章——故意盖得模糊不清,并在图章里用一支很粗的钢笔龙飞凤舞地签上哈佛法律学院教务主任的大名,然后还在伪造的签名下注明教务主任同时也是公证员。这样,这满满6页的赝品成绩单就算大功告成了。
那么它到底像不像真的哈佛成绩单呢,我不知道。等我把这份假成绩单递交给州律师资格审查办公室时,决定性的考验才能见分晓。威考克斯当律师已经15年了,任州助理检察官也有9年。他结识本州的许多律师。他说,我是他遇到的第一位哈佛毕业生。
整整三个星期,我泡在威考克斯办公室的藏书里,钻研那些大部头书,我发现法律这门学科比我原先设想的要简单得多,同时也要枯燥得多。然后,我就屏住呼吸走进了州律师资格审查办公室。一位办事员翻看着我伪造的成绩单,赞赏地点点头,然后他复印了一份,把赝品原件还给了我,同时还给了我一份参加律师资格考试的申请表。在我填表时,他一边在日历上查找,一边给某人打电话。
“如果您认为准备好了,可以在下个星期三进行考试,”他说,然后鼓励地笑了一下。“对于一个哈佛的高材生来说,这应该是小菜一碟。”
如果我真的是一位常春藤名牌大学的法律系毕业生,他的说法兴许是对的。但对我来说,这场考试就像攀登一座大山,整整8个小时,我不停地连蒙带猜,“也许”、“大概”、“可能”、“说不定”,自信的推断加上一知半解的猜测。
我没有通过。
然而令我吃惊的是,在通知我考试不及格的单子后面,还附着我的考试卷子,上面显示了我答对和答错的题。显然,律师资格审查办公室里某人对我产生了好感。
我回到威考克斯的办公室,再一次埋头在他的藏书里,主要集中对付那些我在考试中答错的问题。威考克斯只要可能就亲自辅导我。六个星期后,我觉得自己可以再作第二次尝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