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仪的皇帝梦只做了13年,虽然只是傀儡,但他仍然是皇帝。现在随着来自北方隆隆的炮声,溥仪要跑路了,但跑去哪里对他而言仍是个问题,在山沟里的他听着大哥天皇宣布投降的诏书,心中忐忑……
对于汪伪政权而言,美男子汪精卫早在一年前就死了,他们“救国”的歪理邪说也终于到了落幕的时候。汪伪宣传部次长胡兰成很彷徨,他郁闷的不是如何逃离汉奸惩处,而是一笔又一笔情债,可怜痴情的张爱玲仍然在为他的安危奔走。
1945年8月15日前后,在中国大地上有这样一帮人,他们惶惶不可终日。
溥仪作为皇帝的最后时刻。
天皇已经决定投降,但军方并不打算放弃抵抗。东京的参谋本部依旧发号施令,表示“大本营企图在完成对美主要作战同时,为摧毁苏联的野心,重新开始全面作战”,命令关东军“就地击破来攻之敌,保卫朝鲜”。在南京的中国派遣军司令部,也收到了“勿因各国之和平宣传攻势及区区情报而削弱斗志”、“全军宁可玉碎决不收兵”的电报。
在这种背景下,日本扶植的几个伪政权在投降消息传开后又撑了几天,直到8月15日日本天皇正式宣布投降后,才一一散场。
末代皇帝溥仪在吉林通化大栗子沟听到了日本天皇宣布投降的“玉音”。两天前,为了躲避攻入东北的苏联红军,他和一干“皇族”被关东军送到这条山沟,住进附近煤矿日本人矿长的家里。这里距离朝鲜仅一江之隔,“青山翠谷、鸟语花香、景色极美”,溥仪却没有心思欣赏,一直为自己的命运担心。
听完广播,溥仪拉着弟弟溥杰的手相对流泪。溥杰回忆,当时的想法是:“完了,这下子彻底证明满洲国是完了,因为连日本都投降了,哪还有我们的生路呢?”信念的消失就是这么快,几天前溥杰得知皇兄要“离京”的时候,还感到“多年来在陆军士官学校培养起来的那股军人精神在我血液中奔流着,我愿在这里为保卫作为满洲国首都的新京而牺牲”,特地跑去觐见溥仪,表示“皇上请善自珍重,我愿留在这里战斗到底”。
听到“皇帝御用挂”吉冈安直告知“美国政府已表示对天皇陛下的地位和安全给以保证”后,溥仪立即跪下磕了几个头,口中念念有词“我感谢上天保佑天皇陛下平安”!
三天后,溥仪在沟里宣读了退位诏书,伪满洲国的开“国”皇帝同时成了亡“国”皇帝。
溥仪的恭顺毕竟起了作用,关东军决定将他和一干“皇室”送到日本。谁料,在沈阳机场等待转机的时候,天上降下来的却是苏联军机,冲出机舱的苏联士兵将机场日军守备队缴了械,溥仪、溥杰兄弟变成了阶下囚,连同一众高官被送到西伯利亚。他们再次踏上中国国土,已经是五年之后。
汪伪政权的落幕——有人还在躲情债。
南京的汪记伪国民政府是另一番景象。汪精卫死后,陈公博接任伪国民政府代主席,并兼行政院长。听完日本正式投降广播第二天,陈公博也宣布了《国民政府解散宣言》,宣称汪伪政权“原其要义,于国家残破之余,以和平求国家之建设复兴”,经过六年“奋斗”,“今则世界已回复和平,中日亦消除战祸”,所以“吾人之使命,亦已结终,即日宣告解散南京国民政府”。
虽然陈公博要求所辖伪政府“维持地方”,伪军“守土安民”,但是南京先乱了起来。新街口伪中央储备银行冒出来一个号称“军事委员会京沪行动总队南京指挥部总指挥”的周镐,会同几个伪军将领带着部队逮捕起汉奸来。伪司法部长吴颂皋、伪南京市长周学昌等四十多名汪伪高官被捕,伪陆军部长萧叔萱拒捕被击伤,不久身亡。
伪陆军军官学校的三百多名学生抗议校长被捕,全副武装地开入市区,设街垒、架机枪,和周镐一方对峙。南京市内一时大哗,最后靠已经投降的日军出面才平息了事态。
混乱之中,汪伪政府的大小官员各显神通、自谋出路。有人联系重庆方面反正自新,有人在家里坐以待毙,还有人亡命天涯,演出各色各样的故事。
小说家张爱玲的前夫胡兰成,做过汪伪候补中央委员、宣传部政务次长,留下了最传奇也最狗血的一段逃亡经历。
日本投降时,胡兰成在武汉担任日军报道班所控制的《大楚报》社长。决定逃亡之后,他先是打发了17岁的小女友周训德,叮嘱她“你的笑非常美,要为我保持,到将来再见时,你仍像今天的美目流盼”,之后化装成伤兵,随日军逃往南京。
对周训德的甜言蜜语犹在耳,胡兰成又在从南京潜往温州的路上,和同行的范秀美住到一起。他声称“我在忧愁惊险中,与秀美结为夫妇,不是没有利用之意。要利用人可见我不老实。但我每利用人,必定弄假成真,一分情还他两分”。
在此期间,张爱玲还四处奔波,为他筹集流亡的经费,甚至不远千里从上海跑到温州去看他。胡兰成总结“我已有爱玲,却又与小周,又与秀美,是应该还是不应该,我只能不求甚解,甚至不去多想,总之它是这样,我只能不求甚解,甚至不去多想”。让人不知该如何置评。
1950年,胡兰成从温州逃到香港继而偷渡日本,比顶头上司陈公博到日本足足晚了五年。但陈公博在抵达之后仅一个多月便被押解回国,以汉奸罪判处死刑,于1946年6月被枪决。胡兰成则留在日本安度晚年,直到75岁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