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登基
汉王灭了霸王,平定西楚以后,马上跑到齐王韩信的军营里,把兵权夺过来。他对韩信说:“将军功劳大,我忘不了你。可是目前天下已经平定,将军还统领着大军,这对将军并没有好处,别人可能会发生妒嫉或猜疑。万一出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叫我怎么对得起将军呐!为了保全咱们之间的情义,我再三考虑,觉得楚地已经平定了,义帝没有后嗣,将军又是淮阴人,我就封你为楚王,继承义帝,你还是回到楚地去吧。”楚地没有齐地那么大,兵权又给接收了去,韩信当然不大高兴,可是富贵归故乡,也很不错。他就交出了齐王的印,回到楚地,做了楚王。
楚王韩信首先派人去找洗纱的老太太和叫他钻裤裆的那个少年。在楚王自己的地界里,很快地把这两个人都找来了。韩信再一次谢过那个给他饭吃的老太太,送她一千金[汉以黄金一斤为一金]。老太太欢天喜地地回去了。那个屠夫的儿子一进来就跪在地下直打哆嗦,请楚王韩信办他的罪。韩信叫他起来,对他说:“年轻人闹着玩儿的事总是有的,何必认真呐?你就在我这儿做个中尉[在王国内捉拿盗贼的武官]吧!”那个人感激得说不出话来,谢过韩信,含着眼泪出去了。韩信对左右说:“当初他侮辱我的时候,我何尝不能把他杀了。可是杀了他,有什么意思呐?我就忍受着。他倒是督促我上进的一个人。”
第二年,就是公元前202 年,汉王登基,做了皇帝,后来称为汉高祖,建都洛阳。
汉高祖召集大臣们开了一个庆祝会。大伙儿喝着酒,有说有笑的,很热闹。汉高祖对大臣们说:“今天咱们欢聚一堂,我要问问各位,请你们照实说,不必忌讳。我为什么能得天下!项羽为什么失了天下?”大伙儿有这么说的,有那么说的,反正都是些奉承的话。王陵说:“皇上派将士去打仗,打下了城邑,有封有赏,所以人人都肯卖力气,替皇上打下了天下。项羽不肯把地方封给有功劳的人,所以人人不肯尽力,那还不失了天下?”汉高祖乐了乐,说:“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要知道成功失败,全在用人上。坐在帐帷里定计划,算得到千里以外的胜利,论这一点,我不如子房[就是张良]。治理国家,安抚百姓,运送军粮,源源不绝地供应军队,做这些事情,我怎么也比不上萧何。统领百万大军,开仗就打胜仗,攻城就攻下来,论这一点,我怎么也不如韩信。这三个人都是当世的豪杰,我能够信任他们,他们帮我得了天下。项羽连一个范增都不能用,怪不得给我灭了。”大伙儿听了,都说汉高祖说得对,说得透,不得不佩服他。
汉高祖灭了项羽,总该很满意了吧,可是他还不怎么舒但,喝酒反倒不如平日那么痛快。有人问他:“皇上为什么不敞开大量多喝几怀?”他说:“齐王田横躲在海岛上,项羽的大将锺离昧还在暗中拉拢咱们的人。这两个人活着,就好像项羽还没死一样,我怎么能放下心去?”
田横是齐王田荣的兄弟,田荣的儿子田广死了以后,田横接着做齐王。他被韩信打败,差不多全军覆没,只带着亲随的心腹五百多人逃到东海,躲在一个海岛上。汉高祖派使者去叫他来,对他说:“你来,大可以封王,小可以封侯;如果不来,就发兵征伐,一个也逃不了。”田横带着两个门客,跟五百多个壮士分别,跟着使者动身了。到了离洛阳三十里的地方,田横对他的两个门客说:“我跟汉王本来肩膀一边齐,现在他得了天下,我们去投降,多么臊得慌今天他高兴了,封你为王,封你为侯;一不高兴,就砍你的头。我何苦自投罗网呐?”他就自杀了。两个门客哭了一场,也自杀了。使者向汉高祖报告。汉高祖叹息了一会儿,把他们的尸体都埋了,还用王礼给田横做了一座坟,就是“田横墓”[在河南省偃师县西]。接着再派使者去叫田横手下的人都回来。五百多个壮士每人只带着一把护身的宝剑,都来了。他们在田横墓上祭祀了一番,唱了一支悲哀的歌儿,就都自杀了。汉高祖越想越担心。田横手下的人这么死心眼儿向着田横,项羽手下的大将保得住不替项羽报仇吗?尤其是项羽的大将锺离昧,本领大,这个人非找到不可。有人暗地里向汉高祖报告说:“锺离昧逃到下邳,躲在韩信那里。”汉高祖听了,脸色都变了。在他看来,韩信加上锺离昧,好像老虎添了翅膀,那还了得?非把他们都收拾了不可。他正想召集几个主要的大臣商议这件事,从陇西来了个献计的人,叫娄敬,他说:“洛阳四通八达,不是用武之地,不如迁都关中。万一山东[指崤山函谷关以东]有乱,关中可守。”汉高祖问了问左右,他们大多是山东人,谁也不愿意再到关中去。汉高祖决定不下,特地请张良进来问问他的意见。正好张良进来辞行,他说身子不好,不能再跟着皇上,现在天下已经统一,他从此不愿再过问朝廷的事,他要云游天下去了。
汉高祖对于带兵的将军确实不大放心,可是对于张良,他一直象对待老师那样对待他,怎么也不能让他走。他说:“先生看在我们一见如故的情分上,再帮我几年。小的事情我也不来麻烦您,大的事情非向您请教不可。刚才娄敬劝我建都关中,这是件大事。将士们都不愿意去,我也决定不下。您要是走了,叫我跟谁商量去。”张良见他这么诚恳,只好留下了。他说:“洛阳四面受敌,不是用武之地。关中三面险要,都是天然的屏障,独留东路一面控制诸侯,进可以攻,退可以守。而且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从古称为金城千里、天府之国。娄敬说的很对。”汉高祖就决定迁都关中,把秦朝的咸阳改名为长安[现的咸阳和长安是两个城市]。因为长安在西边,洛阳在东边,历史上就把汉朝拿长安做都城的这一个时代叫“西汉”,也叫“前汉”,把后来汉朝拿洛阳做都城的那一个时代叫“东汉”,也叫“后汉”。
汉高祖决定迁都,先派萧何去修理宫殿,接着就派人去探查韩信和锺离昧的行动。公元前201年,他采用陈平的计策,出去巡游云梦[在湖北省],通知受封的功臣到陈地相见。韩信得到了通知,不能不去,可是他收留着锺离昧,又不敢去,急得他象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末了,他只好向锺离昧直说,说不能再庇护他了。锺离昧恨恨地说:“是我错投了人!不过今天我死,明天就会轮到你。”说着就自杀了。
韩信拜见汉高祖。汉高祖说:“事情发觉了,你才来自首,已经晚了。”他吆喝一声,武士们上来把韩信绑了。韩信愤愤不平地说:“古人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现在天下已经平定,我就该烹了。”
有人劝汉高祖看在韩信过去的功劳上,从宽处分,也好让别的功臣安心。汉高祖想了想,韩信究竟还没造反,要是把他办重了,怕别人不服,就免了他的罪,取消他的王号,降低一级,改封为淮阴侯。
在汉高祖看来,田横和锺离昧简直跟项羽一样重要。这两个主要的敌人已经消灭了,汉高祖总该枕头塞得高高地安心睡觉了吧。万没想到完全不是那回事。他正为了三件大事操心呐。管理国家的制度还没有订出来;长城外的匈奴常来侵犯;有些分封的诸侯王存心割据地盘。这三件大事不办妥善,他是睡不着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