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一次日出
一个月后——那是8月20日晚上——西蒙-福特和麦德琪向四个准备离开村舍的旅行者致以美好的“祝愿”。
詹姆斯-史塔尔、哈利和杰克-瑞恩将带耐儿走上一块她的脚从未行走过的土地,走进她的眼睛还不认识其光线的光彩夺目的中心。
游览将持续两天,詹姆斯-史塔尔和哈利意见一致,希望在外面度过了48小时后,年轻的姑娘能看见她在黑暗的煤矿里无法看到的一切,即地球的各种面貌,如同城市、平原、山脉、河流、湖泊、海湾、大海的一幅回转画在她眼前展示出来。
然而,在苏格兰的这一部分,包括在爱丁堡和格拉斯哥之间,大自然似乎想最精确地把这些人间美景集中在一起,于是,对天空来说,在那儿似乎到处都是,带着它们的变化不已的大块乌云,它们的明朗的或被遮蔽的月亮,它们的光芒四射的太阳,它们的密布着的星星。
游览计划因此以能满足这一节目单的条件而作出安排。
西蒙-福特和麦德琪虽非常高兴陪着耐儿,但是,大家都知道,他们不愿离开村舍,于是,最终他们还是无法下决心离开他们在地的家,哪怕是一天。
詹姆斯-史塔尔去那儿是以观察家、哲学家的身份,从心理学的观点看,他极渴望观察耐儿的幼稚的感受——甚至可能突然发现一些她的童年曾介入于其中的神秘的事件。
哈利则不无忧虑地思忖,如果是另一个年轻的姑娘,而不是他爱着的和直到那时他了解的这一个,在外部世界的事物对她迅速启蒙时,会不会得到默启。
至于杰克-瑞恩,快乐得像一只在清晨的阳光下飞来飞去的燕雀。他非常希望他的有感染性的快乐传给他的旅伴们。这将是对他的欢迎的一种回报方式。
耐儿沉思冥想着。
詹姆斯-史塔尔不无理由地决定在晚上出发。确实,最好是让年轻的姑娘不知觉渐渐从夜晚的黑暗进到白天的光亮中。而且,这样安排就能取得这种效果,因为,从午夜到中午,她将经受黑暗和光亮相继的阶段,她的目光对此将能一点点地习惯。
在离开村舍时,耐儿抓住哈利的手,对他说:
“哈利,我真必须离开我们的煤矿,尽管只是几天?”
“是的,耐儿,”年轻人答道,“必须这样!对你对我都必须这样!”
“可是,哈利,”耐儿接着说,“自从你收留了我,我不可能更幸福了。你给了我教育。这还不够吗?我到那上头去干什么呢?”
哈利望着她没回答。耐儿表达的这些想法几乎就是他的想法。
“我的女儿,”这时詹姆斯-史塔尔说,“我理解你的犹豫,但你和我们一起来是有好处的。你爱的那些人陪伴着你,而且他们将带你回来。在这之后,你愿意继续生活在煤矿里,像老西蒙,像麦德淇,像哈利那样,由你决定。我不怀疑应该这样做,而且我赞成你。但至少,你能比较你所放弃的和你所取得的,并完全自由地行动。来吧!”
“来吧,我亲爱的耐儿,”哈利说。
“哈利,我正要跟你走,”年轻的姑娘答道。
九点钟,隧道的最后一班火车把耐儿和她的同伴们带向郡的地面上。20分钟后,火车把他们带到了通达新-阿柏福伊尔的连通分岔于从敦巴顿到斯特林的铁路线的那个小交叉口的车站。
夜色已浓。从地平线到天顶,一些不太密集的蒸气在一股为空气带来凉意的西北风的吹动下,仍在天空高处奔驰着。白天曾是美丽的。夜晚应该同样美丽。
到了斯特林后,耐儿和她的旅伴们不再乘火车,立即从车站出来。
在他们面前,大树之间,伸展着一条通向沃斯河河岸的路。
少女体验到的第一个身体上的感受,是她的肺部贪婪地吸进纯净的空气时的那种感受。
“好好呼吸,耐儿,”詹姆斯-史塔尔说,“呼吸乡下的这种有各种爽人香味的空气!”
“在我们头上奔驰的这些大块的烟是什么?”耐儿问。
“这是云。”哈利答道,“这是一些半冷凝的蒸气在被风朝西推动。”
“啊!”耐儿说,“我多么喜欢感到自已被卷进它们宁静的漩涡中!——那些穿过大块乌云的裂缝发出光辉的闪烁的点是什么?”
“那就是我对你说过的星星,耐儿。有多少个太阳,就有多少个世界的中心,可能跟我们的一样。”
这时,在风的渐渐纯净下,那些星座在蓝黑色的苍穹上呈现得更清晰了。
耐儿看着密布在她头顶上的那成千的发光的星星。
“可是,”她说,“这是些太阳,我的眼睛怎么能受得住它们的光亮?”
“我的女儿,”詹姆斯-史塔尔回答说,“这确实是些太阳,不过是些在很远很远的距离外因万有引力移动着的太阳。在这成千的星球中靠得最近的,它的光辉一直照到我们身上的,那就是那个天琴星座,就是你看见的几乎在天顶上的那个,它距我们尚有50万亿里。因此它的光辉不能影响你的目光。但我们的太阳明天在仅离我们3800万里的地方升起时,没有一只人的眼睛能够盯住它看,因为它比大火炉里的火更为灼烈。但来吧,耐儿,来吧!”
大家上了路。詹姆斯-史塔尔用手拉着年轻的姑娘。哈利走在她的身旁。杰克-瑞恩像一条年轻的狗一样来来回回,对它的主人们的慢步感到不耐烦。
路上荒芜一人。耐儿看着在陰影中被风吹动着的大树侧影。她很自然地把它们当作在做着许多手势的几个巨人。高高的树枝上风声飒飒,风止时便万籁俱寂,当大路穿过一片平原时,那条地平线便变得更明显了,她完全浸润在新鲜的感觉中并在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开始时提了几个问题后,耐儿不再作声,而她的旅伴们则一致地尊重她的沉默。他们绝不愿以话语影响这少女用感觉想象。他们宁愿任她自己在心里产生这些概念。
大约11点半时,他们到了沃斯湾北面的河岸。
詹姆斯-史塔尔租下的一条小船等在那儿。这船将在几个小时里把他和他的旅伴们载到爱丁堡港。
耐儿看见闪着亮光的水在激浪的作用下在她脚下起伏着,就像布满着微微颤抖的星星。
“这是一个湖吗?”她问。
“不。”哈利答道,“这是个宽大的活水海湾,这是一条河的口子,这有点像大海的一条胳臂。你用掌心捧起一点这种水来,耐儿,你会发现它不像马尔科姆湖的水那样是甜的。”
少女俯下身,将手浸在涌上来的波涛里,然后把手放到唇上。
“这水是咸的,”她说。
“对,”哈利答道,“海水一直回流到了这里,因为在涨潮。我们的地球的四分之三被你刚才喝了几滴的这种咸水覆盖着。”
“但如果河里的水只是海里的水,都是由云向它们灌注的,为什么它是甜的?”耐儿问。
“因为水通过蒸发除掉了咸味,”詹姆斯-史塔尔回答,“云只能通过蒸发形成,并以雨的形式把这种甜水灌到海里。”
“哈利,哈利!”这时,年轻的姑娘叫了起来,“燃烧着地平线的这种发红的光是什么?是不是一片森林失火了?”
耐儿指着天的一角,在东边着上了颜色的低低的云层之中。
“不,耐儿,”哈利答道,“这是在升起的月亮。”
“是的,月亮!”杰克-瑞恩叫道,“天上的神灵让它在苍穹中行走的一个漂亮的银盘,它搜集了所有的星星硬币!”
“说得对,杰克,”工程师笑着回答说,“我还不知道你有这种大胆独创的比喻的爱好!”
“嗨!史塔尔先生,我的比喻是正确的!您看见了月亮越是前进星星越是消失。我因此推断星星掉到它里面去了!”_
“这就是说,杰克,”工程师答道,“是月亮以它六倍大的光亮熄灭了星星,这就是为什么后者在它经过时消失了。”
“这一切真美!”耐儿不断地说,她不再仅仅通过目光生活了,“但我本来以为月亮是圆圆的?”
“它在满月时是圆的,”詹姆斯-史塔尔回答说,“也就是说当它处在太阳对面时。不过今天夜里,月亮进入了它最后的四分之一部分,它已经折断了角,所以我们的朋友杰克的银盘只能是一个剃胡子的盘子了!”
“啊!史塔尔先生,”杰克-瑞恩叫道,“多么不相称的比喻啊!我本来正要把这段赞颂月亮的歌吞下去:
运行的月亮
来爱抚……”
“啊不!现在没法唱了!您的剃胡子的盘子打断了我的灵感!”
其时,月亮渐渐地升到了地平线之上。最后的那些蒸气在它前面消失了。在西方的天顶,星星还在浓黑中闪耀着,月亮将使它们一点点变得苍白。耐儿默默地出神地看着这令人赞美的景色,她的目光毫不疲倦的经受着这柔和的银色的光,但她的手在哈利的手中抖着,表达着她要说的话。
“上船吧,朋友们,”詹姆斯-史塔尔说,“我们得在日出之前抵达亚瑟别墅的山坡!”
小船系在河岸上的一根木桥上。一个内河船船员守着它。耐儿和她的旅伴们在船上就座。帆张了起来,被西北风吹得鼓鼓的。
年轻的姑娘这时感到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新印象啊?她在新-阿柏福伊尔的湖上坐过几次船,但被哈利的手搅动的那把桨总是使划桨者的努力失望。在这儿,耐儿第一次感到被一种几乎和气球在空中滑行同样柔和的滑动牵引着。海湾就像一个湖那样平坦。耐儿半躺在船后,任自己摇晃着。不时地,在船突然偏驶时,月光透过沃斯河的河面,于是小船就像行驶在一块闪闪发光的金色桌布上。小小的水波沿着船底包板唱着歌。此情此景令人欣喜若狂。
但这时耐儿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了起来。她感到一阵昏昏欲睡。她的头倾斜到哈利胸上,她宁静地睡着了。
哈利想叫醒她,使她一点都不错过这美丽的夜晚的壮丽景色。
“让她睡吧,小伙子,”工程师对他说,“休息两个小时能使她更好地准备经受白天的印象。”
早晨两点钟,小船到了格兰顿码头。船一靠岸,耐儿就醒来了。
“我睡着了?”她问。
“不,我的女儿。”詹姆斯-史塔尔回答说,“你只是梦见你在睡觉,仅此而已。”
这时夜色依然非常明亮。月亮正处在从地平线到天顶的半路上,将月光洒满了天空。
海湾的涌浪轻拍着只能容纳两三条渔船的格兰顿小港。微风随着清晨的临近平息了。扫净了雾气的空气预示着8月份的一个美丽的白天的来临,临近的大海更使之变得美丽。从地平线上散发出某种热的水气,但那样单薄,那样透明,初升的太阳的光芒可能在转瞬间就将它们吞没。年轻的姑娘因而能观察这番海景,她把它和天空的尽头混在一起了。她感到视野开阔了,但当光线似乎把大洋的界限推向无穷远时,她的视力无法承受大西洋所提供的这种奇特感受。
哈利抓住耐儿的手。两人跟随着在他们前面穿越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的詹姆斯-史塔尔和杰克-瑞恩。在耐儿的思维中,这首府的市郊只不过是一些陰暗的房子的汇集,它使她想起了煤城,唯一不同的是拱顶更高,闪烁着亮晶晶的点点。她步履轻盈地走着,哈利总是不得不要她放慢步子,怕她累了。
“你不累吗?”走了半个小时后,他问她。
“不累,”她回答,“我的脚甚至像没有触到地面!这天空在我们头顶上有这么高,我真想能飞起来,仿佛我有着翅膀!”
“好好记牢!”杰克-瑞恩叫道,“那是值得记的,我们的小耐儿!我也一样,当我有一段时间不出煤矿时,我就体验到这种感受!”
“那是由于,”詹姆斯-史塔尔说,“我们现在不再感到覆盖煤城的那板岩拱顶的紧压!这时苍穹似乎就是一个极深的深渊,人在其中就想朝前冲——你现在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耐儿?”
“是的,史塔尔先生,”少女答道,“就是那样的。我觉得就像一种眩晕!”
“你会习惯的,耐儿,”哈利答道,“你会习惯外面的世界的这种无边无垠,可能你那时还会忘了我们黑暗的煤矿!”
“决不会,哈利!”少女回答说。
于是她把手遮住眼睛,就好像她想以此在心里重新唤起对她刚才离开的一切的回忆。
在城市的入睡的房屋之间,詹姆斯-史塔尔和他的旅伴们穿过了莱思步行街。他们绕过卡尔顿丘陵,天文台和奈尔生的纪念碑就矗立在那儿的昏暗中。他们顺着瑞琴路走,越过一座桥,拐了一个小弯,到了坎农门的尽头。
城里还没有任何活动。坎农门教堂的哥特式钟敲响了两点钟。
在这个地方,耐儿停了下来。
“这模模糊糊的一大块是什么?”她指着孤零零地竖起在一个小地方深处的一座建筑物。
“那个大块,耐儿,”詹姆斯。史塔尔回答说,“那是苏格兰古时候君主的宫殿,神圣的十字架,在那儿,有过多少葬礼!历史学家在那儿可以追念起许多国王的影子,从不幸的玛丽-斯图亚特的影子,直到法兰西老国王查理十世的影子!但是,尽管有这些悲伤的回忆,当白天来临时,耐儿,在这个府第里,你将看不到一种过于凄凉的外貌!神圣的十字架以它四个巨大的筑有稚堞的炮搂,看上去并非不太像某种供消遣的城堡,它的主人对此的意愿保留着它的封建性质!——但我们继续走吧!在那儿,神圣的十字架古时候的修道院的围墙内,耸立着那些萨利斯布里的壮丽的岩石;亚瑟别墅俯临着它们。我们就要爬到那上面去,在它的顶上,耐儿,你的眼睛将看到太阳在海平线上出现。”
他们进了王家公园。然后,在渐渐升高中,他们穿过了维多利亚御道,瓦尔特-斯各特有幸在传奇小说中写过几笔的可通行车辆的壮观的环行道。
亚瑟别墅,说实在话,只是个高750英尺的山丘,孤零零的山顶俯瞰着四周的高地。不到半个小时,詹姆斯-史塔尔和他的旅伴们,通过一条攀登方便的弯曲的小径来到了这头狮子的脑门上,当从西面看时,亚瑟别墅就像是一头狮子。
在那儿,四个人坐了下来,詹姆斯-史塔尔虽有着丰富的引自这位伟大的苏格兰传奇小说作家的语录,却仅仅说:
“瓦尔特-斯各特在《爱丁堡的监狱》第八章中这样写道:
”如果要我选择一处地方,从那儿可以最好地观看日出和日落,那就是这个地方。“
”你等着,耐儿。太阳就要出现了,而这是第一次,你将能注视光彩夺目的它。“
少女的视线于是转到了东方。哈利坐在她的身旁,怀着一种焦躁的关注观察着她。最初的阳光给她的印象不会过于强烈吧?所有的人都不作声。杰克-瑞恩也闭住了嘴。
在一片薄雾的深处,地平线上已经划出了一道小小的苍白的线,带着细微的玫瑰色。飘荡于天顶的一团残存的蒸气,遭到了第一缕光亮的攻击。在亚瑟别墅的脚下,在夜的绝对宁静中,还在半睡着的爱丁堡显得模糊了。在这儿和那儿,有几个光点在刺向黑暗。那是旧城里的人点亮的晨星。往后看,在西面,被变幻莫测的侧影切断的地平线,围成了一个高低不平的山区,每道阳光都将在那里头放进一根火的羽饰。
其时,大海的那条向东面的周线标示得更明显了。颜色的系列渐渐地顺着太阳光谱的次序排列着。晨雾的红色将渐变成天顶的紫罗兰色。调色板正逐秒逐秒地角色更为泼辣:玫瑰色成了红色,红色成了火红色。白天在白昼的弓在大海的圆周上确定的交叉点上来临了。
这时,耐儿的目光从山脚下一直伸展到了城市,城里的区域开始一群群地散开。高耸的纪念碑,几座尖尖的钟楼露出在这儿和那儿,这时它们的轮廓更清晰地显示了出来,犹如散布在空间的一种灰白色的光线。终于,第一缕光线触上了少女的眼睛。在早上或晚上,当海平线清彻纯净时,从大海中挣脱出来的,就是这绿色的光。
半分钟后,耐儿挺直身子,把手伸向俯临新城区的一个点。
”一团火,“她说。
”不,耐儿,“哈利答道,”那不是一团火,那是太阳画在瓦尔特-斯各特纪念碑顶上的一笔金色!“
确实,小尖塔的尖顶,高达200尺,犹如一座第一流的灯塔闪闪发光。
白昼降临。阳光四溢。它的圆盘似乎仍是湿的,就好像它真是从海水中冒出的。它先通过折射扩大,渐渐地缩小,以成为圆形。它那很快不能忍受的光芒,是一张在天空开了个洞的大火炉嘴里的光。
耐儿不得不几乎立刻闭上了眼睛。在她那太薄的眼皮上,她甚至不得不用手指紧紧盖住。
哈利想让她转向相反的地平线。
”不,哈利,“她说,”我的眼睛应该习惯看你的眼睛能够看的东西。“
透过她的手掌,耐儿仍能感到一缕玫瑰色的光,随着太阳升上了地平线,这光渐渐变白了。她的目光逐步地对此习惯了。接着,她的眼皮抬了起来,于是她的眼睛终于浸透了太阳的光辉。
虔诚的孩子双膝跪下,叫道:
”我的上帝,您的世界是这么的美!“
这时少女低垂下眼睛,看着。在她的脚下展现着爱丁堡的全景:新城的新的、排列整齐的区,奥德-雷基的杂乱的房子堆和希奇古怪的街道网。两块高地,悬在它那玄武岩峭壁上的城堡和卡尔登丘陵,在它的小圆顶上放着一座希腊纪念碑的现代废墟,俯瞰着这一整体。一些漂亮结实的大路从首府向四乡伸展着。在北面,大海的一支胳臂,莱思港口面对的沃斯河的海湾;在海岸上深深地开了槽口。在上面,在第三个平面上,伸展着法夫郡的匀称的沿海地带。一条大路,像比雷的大路那样笔直,将这位北方的雅典娜和大海连通。新港和波图-贝洛的美丽的海滩向西延伸,海滩上的沙子把涌上来的第一批波浪染成了黄色。在外海,几条小艇推动着海湾的水,两三艘汽轮则用一股圆锥形的黑烟过分地修饰着天空。再远些,更远些,是一望无际的披上绿装的乡下。朴实的丘陵使平原上到处凹凸不平。在北面,是柔梦丘陵,在西面,本-柔梦和本-莱迪反射着阳光,就像有一些永恒的玻璃覆盖在它们的顶上。
耐儿说不出话。她的嘴唇只是低语着几个听不清的字。她的胳臂颤栗着。她的头感到眩晕。刹那间,她虚脱了。在这如此纯净的空气里,面对这壮观的景色,她突然感到一阵虚脱,失去知觉地倒在已准备好接受她的哈利的臂弯里。
这个姑娘,直到那时她的生命都在地球的深处度过,终于凝望了几乎组成由造物主和人创造的整个宇宙的这些东西。她的目光,在俯览了城市和乡村之后,才第一次在一望无际的大海和天空展开。
第十八章 从柔梦湖到卡特林湖
哈利双臂托着耐儿走下亚瑟别墅的斜坡,詹姆斯-史塔尔和杰克-瑞恩跟在他的后面。休息了几个小时又在朗勃雷饭店吃了一顿强身提神的午餐后,他们打算用一次穿越湖泊之国的散步来补足这次游览。
耐儿恢复了体力。她的眼睛从此能在光线下张得大大的了,而她的肺则大量地呼吸着这种爽人又卫生的空气。树的绿色,植物颜色的细微差别,天空的碧蓝色,在她眼前展示着色彩的系列。
在干线铁路车站搭乘的火车把耐儿和她的旅伴们载到了格拉斯哥。在那儿,从架在克利德河上的最后一座桥开始,他们可以欣赏河流希奇的沿海移动。然后,他们在克姆雷的皇家饭店过了夜。
次日,从”爱丁堡和格拉斯哥铁路“火车站,火车将经由敦巴顿和巴劳契,迅速地将他们载到柔梦湖的最南端。
”那是劳勃-劳伊和弗格斯-马克-格雷高尔的故乡!“詹姆斯-史塔尔叫道,”被瓦尔特-斯各特那么诗意地颂扬的领土!——你不了解这地方,杰克?“
”我是通过它的歌曲了解它的,史塔尔先生,“杰克-瑞恩回答说,”当一个地方被这么好地歌唱时,它肯定是骄傲的!“
”是这样,确实,“工程师叫道,”而我们的亲爱的耐儿将对它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跟您这样的向导在一起,文塔尔先生,“哈利答道,”那将得到双倍收获,因为在我们观看时,您将对我们讲述当地的历史。“
”是的,哈利,“工程师说,”我将尽我所记得的讲,但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快乐的杰克来当我的助手!当我讲得累了,他就唱歌!“
”不必对我讲第二遍,“杰克-瑞恩回嘴说,一面发了一个颤音,就好像他要把他的嗓子抬高到音域”la“。
搭乘从格拉斯哥到巴劳契的铁路,在苏格兰的商业大都会和柔梦湖的最南端之间,只有大约20里路。
火车经过了敦巴顿,这是皇家市镇和郡的首府,其城堡根据联盟条约永远筑有防御工事,别致又稳当地建在一块巨大的玄武岩峭壁的两个山巅上。
敦巴顿位于克利德河和勒温河的汇合处。关于这个话题,詹姆斯-史塔尔讲了玛丽-斯图亚特的冒险故事的几个特点。确实,她就是从这个市镇出发去和弗朗索瓦二世结婚并成为法兰西王后的。也是在那儿,1815年后,英国内阁筹划拘禁拿破仑,但圣埃莱娜的选择占了优势,这就是为什么英国的这个囚徒后来死于大西洋上的一个岩岛,成为传奇记录利用最多的素材。
不一会,火车在巴劳契停了下来,附近是一个降至湖面的木头障碍栅。
一艘名为”辛克莱号“的汽船在等着游湖的旅客。耐儿和她的旅伴们买了去柔梦湖北端英凡斯奈的船票上了船。
白天一开始就是好太阳,把那些经常遮住太阳的不列颠雾气一扫而光。展开于这段30里航程的风景的任何一处细节都不可能被”辛克莱号“的旅游者们遗漏掉。耐儿坐在船后詹姆斯-史塔尔和哈利的当中,用她的全部感官吸收着由这美丽的苏格兰大自然如此雄浑地铭刻的华丽的诗篇。
杰克-瑞恩在”辛克莱号“的甲板上来回走动,不断地询问工程师,但后者并不需要别人来问。随着劳勃-劳伊的这个故乡在他眼前展开,他热情洋溢地对它作着描绘。
在柔梦湖最前面的水中,首先出现的是许多岛或小岛。就像播种一样撒开着。”辛克莱号“沿着它们陡峭的河岸走,岛的间隙间,或是呈现一个孤独的山谷,或是呈现一个不正规的咽喉,险峻的岩石林立。
”耐儿,“詹姆斯-史塔尔说,”这些小岛的每一个都有它的传奇,也许是它的歌,湖边这些山也是一样。可以说,若没有过多的奢望,这个地方的历史就将会带着岛和山的宏伟的特点书写了。“
”您是否知道,史塔尔先生,“哈利说,”柔梦湖的这一部分使我想起了什么?“
”它使你想起了什么!哈利?“
”被库柏那么可钦佩地描绘的安大略湖的成千岛屿。你应该和我一样被这种想象所激动,我亲爱的耐儿,因为几天前,我为你念过被人们正确地看成这位美国作家的代表作的这部小说。“
”确实,哈利,“少女答道,”这看上去一模一样,而‘辛克莱号’在这些岛之间驶过,就像‘淡水杰斯帕’的独桅帆船在安大略湖的岛屿间驶过!“
”好吧,“工程师接着说,”这表明这两处景色同样值得被两位诗人歌唱!我不知道安大略湖上那成千的岛屿,哈利,但我怀疑那些岛的面貌会比柔梦湖的这个群岛看上去更千姿百态。你们看这个景色!这是摩雷岛,上面有列诺克斯的古老的堡垒,阿尔巴尼公爵夫人在她父亲、她丈夫和她的两个儿子被雅克一世下令斩首后就住在这儿。这是克拉岛、克罗岛、托尔岛,有些岛上尽是岩石,荒无人群,看上去没有植物,有些岛上则露出了绿色的圆圆的山顶。这儿,是落叶松和桦树,那儿,是一片黄色的干燥的欧石南。真的!我都有点难以想象安大略湖的成千岛屿能呈现这么千姿百态的景色!“
”那是什么小港?“耐儿问,她已经转向湖的东岸。
”那是巴尔马哈,它形成了高地的入口,“詹姆斯-史塔尔答道,”我们的苏格兰高地就是在那儿开始的。你看见的那些废墟,耐儿,是一个女修院的废墟,而那些散乱的坟墓埋着马克-格雷高尔家族的不同成员,他们的名字在这整个地方还很有名。“
”以这个家族所洒的鲜血和使别人洒的鲜血著名!“哈利指出。
”你说得对,“詹姆斯-史塔尔回答说,”必须承认,由于战斗而成名仍是最能引起轰动的。那些战斗故事已经年代久远了……“
”但它们却以歌曲永远流传,“杰克-瑞恩补充说。
于是,为了证实他的话,勇敢的小伙子唱起一首古老的战歌的第一段,这首歌详述了格朗-史拉伊的亚历山大-马克-格雷高尔攻打卢斯的亨弗利-科尔克阿瓦爵士的战功。
耐儿听着,但她从这些战斗故事中只得到一种凄凉的印象。为什么她觉得无边无垠的这片平原上会洒上那么多的鲜血,可是,在那儿的要塞不该冒犯任何人的?
湖岸估计有三四里长,趋向于接近卢斯的小港的四周。耐儿得以看了一下古堡的老塔楼。接着,”辛克莱号“重新朝北航行,在旅游者的眼前出现了本-柔梦,它高于湖面大约3000尺,
”令人赞赏的山!“耐儿叫道,”而从它顶上看出去,该有多美!“
”是的,耐儿,“詹姆斯-史塔尔答道,”你看,那个山顶多么骄傲地摆脱了铺满山的下部的橡树,落叶松的装点打扮!再远些,可以看见我们古老的喀里多尼亚的三分之二。马克-格雷高尔氏族通常住在那里,在湖的东部。不远处,雅各比特氏族和哈诺弗里恩氏族的争斗血洗了这些被蹂躏的峡谷。在那儿,在那些美丽的夜晚升起了这苍白的月亮,古老的传说称之为‘马克-法尔拉纳的灯笼’。在那儿,回声仍在重复着劳勃-劳伊和马克-格雷高尔-坎贝尔的不朽的名字!“
本-柔梦,格兰皮恩山脉的最后一座山峰,确实无愧于那位伟大的苏格兰传奇小说作家的赞颂。正如詹姆斯-史塔尔指出的,有一些山比它更高,山顶终年积雪,但可能在世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一座山峰比它更具诗意的了。
”而且,“他补充说,”当我想着这本-柔梦整个的属于蒙特罗思公爵时!公爵大人据有一座山,跟轮敦的一个资产者在他的小花园里据有一片草坪一个样。“
这时,”辛克莱号“已经驶抵塔贝乡村,它将把去英弗瑞利的旅游者们载到湖对面的岸上。从这个地方看,本-柔梦所有的美都展现出来了。它的山坡被那些激流冲出一道道槽,就像一些熔融的银盘闪着光亮。
随着”辛克莱号“沿着山脚行驶,村庄越来越变得陡峭。这里和那里,勉强才有几棵孤零零的树,其中有几棵柳树,树上的细枝以前用来绞死地位低下的人。
”为了节约绞索,“詹姆斯-史塔尔指出。
但是,湖泊在向北延伸时变狭了。两侧的山将它夹得更窄了。汽轮仍沿着几个岛和小岛行驶,殷夫鲁格拉斯,艾莱德-胡,在那儿矗立着属于马克-法尔拉纳家族的一座堡垒的遗迹。最后,两侧湖岸交汇在一起,于是”辛克莱号“在英凡斯奈站停了下来。
在那儿,在等待别人为他们准备午餐时,耐儿和她的旅伴们去参观下船地点附近的一处从相当的高处冲入湖泊的激流。它就像一道布景那样竖在那儿,引起了旅游者们的兴趣。一座颤抖的桥架在汹涌的水上,桥上弥漫着水雾。从这个地方望出去,可以看见柔梦湖的一大部分,而”辛克莱号“就像湖面上的一个点。
午餐后,该考虑去卡特林湖。好几辆饰有勃吕达尔巴纳家族——这个家族以前保障逃跑的劳勃-劳伊木柴和水——纹章的车可供旅游者们使用并向他们提供英国式车身的出众的舒适。
哈利依照白天的就座方式让耐儿坐在顶层,他的旅伴们和他坐在他的旁边。一个气宇轩昂的车夫,穿着红色的制服,将他的四匹马的缰绳握在左手,于是套车开始沿着激流的蜿蜒的河道爬坡。
路极陡峭。随着路面的升高,周围山顶的形状似乎改变了。大家看到湖对面的整个一串湖岸傲慢地变大了,而阿罗卡的那些峰顶俯瞰着殷夫鲁格拉斯的山谷。在左面,露出了本-柔梦山,它以它北面的山坡显示出那种粗犷的陡峭。
柔梦湖和卡特林湖之间的这一区域给人一种荒野的印象。山谷起始于一些以阿柏福伊尔的幽谷为终端的狭窄的隘道。这一名字使年轻的姑娘痛苦地忆起那些充满恐怖的深渊,她在那儿的井下度过了她的童年。所以詹姆斯-史塔尔急忙讲故事以分散她的注意。
何况,这地方本有故事可讲。那是在小小的阿德湖畔,劳勃-劳伊经历了他一生的主要事件。在那儿,耸立着的是些外观陰森可怖的钙质岩,也杂着一些在时光和大气的作用下变得硬如水泥的砾石。一些破旧的茅屋,就像兽袕一样——人们将之称为”布劳契“——在废弃的羊舍中央住着人。简直可以问这究竟是让人类居住的,还是让野兽居住的。几个小孩,由于气候失常,头发已经脱色,惊异得目瞪口呆地望着车辆驶过。
”那就是,“詹姆斯-史塔尔说,”人们可以更具体地唤之的劳勃-劳伊的领地。在这儿,出色的大法官尼古拉-贾维,不愧是他父亲六品修干的儿子,被莱诺克思伯爵的军队抓住了。就在这块地方,他被用他的裤子的底布绞死,幸好那是用上好的苏格兰呢绒而不是法国的那些轻薄的羽纱做的!在距本-柔梦的激流为其提供水源的沃斯河的源头不远处,还可以见到这位英雄为了摆脱蒙特洛斯公爵的士兵涉水而过的地方。啊!要是他认得我们的煤矿内那些陰暗的躲避处,他本来能甩掉一切追捕的!要知道,朋友们,在这块有着那么多称号的令人赞叹的地方,每走一步路,都会遇到对过去的这些回忆,瓦尔特-司各脱将征召马克-格雷高尔氏族的军队改写为华丽的诗节时,就是从中得到灵感的!“
”这一切都说得很好,史塔尔先生,“杰克-瑞恩反驳说,”但如果尼古拉-贾维真是被用他的裤子的底布绞死的,我们的谚语‘从来未能从一个苏格兰人身上拿到裤子的人最凶残’,又该怎么理解呢?“
”毫无疑问,杰克,你说得对,“詹姆斯-史塔尔笑着回答说,”而这再简单不过地证实了,那天,我们的大法官没按照他祖先的方式穿衣服!“
”他说得没理,史塔尔先生!“
”我不同意,杰克!“
套车爬完了激流边的陡峭湖岸后,下到了一个山谷里,在那里既无树,也无水,只瘠薄地覆盖着一种欧石南。在一些地方,耸起着几个金字塔形的石头堆。
”那是些克尔特人的石冢,“詹姆斯-史塔尔说,”以前,每个过路人必须在那上面放上一块石头,以向躺在这些坟墓里的英雄们致敬。由此产生了盖耳人的格言:‘经过一个克尔特人的石家却未放上一块’最后敬意的石头‘的人将遭到不幸!’要是子辈都保持父辈的这一信仰,这些石头堆现在就会是丘陵了。事实上,在这个地方,所有的人都在致力于发挥这一天然地孕育于山民们心里的诗篇!所有的山区都是这样的。想象在那里被那些奇观过份地刺激着,然而,要是希腊人住在一个平原地区,他们决不能臆造出古代的神话来!“
在说着这些话和许多别的事时,车子驶入了一个狭窄的山谷的一条条隘道中,这山谷极适宜让伟大的麦格-梅列里所熟悉的鬼怪们在这里嬉戏。阿克立特的小湖被留在左边,于是出现了一条很陡的路,这条路通向卡特林湖岸上的史屈纳契拉卡的小客栈。
在那儿,在一个细巧的障碍栅的突堤堤首处,摇摆着一条小汽轮,其船名自然是”劳动-劳伊号“。旅行者们立即上了船,船要开了。
卡特林湖只有10里长,宽决不会超过两里。沿湖地带的最前面的丘陵依然印着某种伟大的特征。
”那就是那个湖,“詹姆斯-史塔尔叫道,”人们很确切地把它比作一枚长针!断言这湖水不结冰。我对此一无所知,不过绝不能忘记的是,它曾被用作‘湖夫人’的战功的舞台。我相信,如果我们的朋友杰克仔细地观察,他将看到美丽的埃莱娜-道格拉斯的轻盈的影子仍在湖面上滑行!“
”那当然啦,史培尔先生,“杰克-瑞恩回答说,”为什么我绝不会看到她?为什么这个漂亮的女人在卡特林湖的水面上不能像煤矿里的那些小妖精在马尔特姆湖的水面上那样被看得见?“
就在这时,”劳勃-劳伊号“的船尾响起了风笛的清晰的声音。
在那儿,一个穿着民族服装的高地人正在他的风笛的低音管上调音,最粗的那根发出”SO“,第二根”Si“,最小的那根是最初的那根的第八音级。至于开了8个洞的低音管,他给予”SO“音阶大三度,其中的”fa“为天然音。
那个高地人的迭句是一首简单、柔和和朴实的歌。可以认为,千真万确地,那些民族的旋律不是由任何人作曲,而是一种由风的轻拂,水的低语和树叶的飒飒声的自然的混和。有规律地回到音程的迭句的形式很古怪。它的句子由两次停顿的三个节拍段组成,并以三次停顿的一个节拍段,在弱停顿上结束。与旧时代的歌相反,这首歌是大音程的,可以用不是表示音符而是表示音程的数字语言将其书写如下:
5│1。2│3525│1。765│22。22……
│1。2│3525│1。765│11。11……
有一个人这时确实感到高兴,那是杰克-瑞恩。这首苏格兰湖之歌,他是会唱的。所以,在那个高地人用风笛为他伴奏下,他用他嘹亮的嗓子唱了一首使这古老的喀里多尼亚的传奇诗长盛不衰的赞歌:
波浪沉睡着的美丽的湖,
永远保持
您动人的传奇,
美丽的苏格兰湖!
在您边上找到的足迹
来自如此令人痛惜的英雄,
这些有着高贵血统的后裔,
我们的瓦尔特曾为你们歌唱!
这是诡计或巫师们
准备他们的粗茶淡饭;
那儿,广阔的欧石南的地头,
回来了芬卡尔的影子。
在黑暗的夜间从这里经过
小妖精们的疯狂的舞。
那儿,不祥的,在陰影里出现
老清教徒们的面孔!
而在狰狞的峭壁之间,
入夜,尚能听到
威夫利,他,向您的湖畔,
拉着弗洛拉-马克-伊伏!
湖夫人无疑来了
骑着她的马在那儿遛达,
而狄安娜,在不远处,听着
劳勃-劳伊的号角吹响!
不久前人们不是听到
弗古斯在他的氏族之中,
为他的战争的风笛变奏曲起音,
唤醒了高地的回声。
距您如此遥远,诗意的湖,
被命运牵着我们的脚步,
沟壑,峭壁,古代的岩洞,
我们的眼睛不会将你们遗忘!
哦过早地消逝的幻象,
您能否重回我们身畔!
向您致敬,古老的喀里多尼亚!
向您致敬,我们所有的回忆!
波浪沉睡着的美丽的湖,
永远保持
您动人的传奇,
美丽的苏格兰湖!
已经是下午3点钟。卡特林湖西面的湖岸,望上去稍显平整些,这时清楚地显现在本-安和本-凡纽的双重背景下。在半里外的地方,狭窄的锚地已经显现出来,”劳勃-劳伊号“将在锚地最靠里的地方让旅游者们下船,他们将经由卡兰德去斯特林。
耐儿就像被精神上的持续紧张弄得疲惫不堪了。每当一个令她惊讶的新的对象进入她的视线时,她的唇间只是吐出一句话:”我的上帝!我的上帝!“她得休息几个小时,如果不是为了把对这么多的奇观的记忆更持续地牢牢记住。
这时,哈利重又握住她的手。他深情地望着少女,对她说:
”耐儿。我亲爱的耐儿,很快我们就能回到我们的黑暗领域!对刚才那几小时里,在白天的充足的光线下你所着到的一切,你一点也不惋惜吗?“
”不,哈利,“年轻的姑娘答道,”我会回忆的,但和你一起回到我们心爱的煤矿,这才是幸福。“
”耐儿,“哈利以抑不住激动的嗓音问,”你愿否让一种神圣的结合,在上帝的面前,在众人面前,把我们永远地结合在一起?您愿不愿意让我做你的丈夫?“
”我愿意,哈利,“耐儿答道,用那么纯洁的眼睛望着他,”我愿意,如果你认为我能使你的人生得到满足……“
耐儿没把这句话说完,在这句话里概括了她要说的哈利的整个未来,这时,一件难以解释的事情发生了。
”劳勃-劳伊号“尽管离岸还有半里,却感到猛的一撞。它的龙骨刚刚撞上了湖底,而它的机器任怎么使劲也无法使船脱出。
而这一意外事件的发生,是因为卡特林湖的西面部分几乎是突然地刚被排空,就像是湖的底部被开了一个无边无垠的口子。几秒钟内,湖就干了,如同春分或秋分的一次大潮退尽后的一块沿海地带。几乎它所有的湖水都穿过地下深处逃走了。
”朋友们,“詹姆斯-史塔尔叫了起来,似乎是这事件的原因一下子被他悟到了,”上帝保佑新-阿柏福伊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