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塔最底层，大门里侧。

    “凌夜”依然没放弃，欲要低身逃开，这时，后边贴身的人几乎是以持刀的方式，将一道风刃精准地捅进他心口，没入小半截就被他剧痛绷紧的卡死住了。

    他狠咬嘴唇，挣扎越发剧烈，却又显得徒劳无益。

    耳畔传来孙老道的声音：

    “凌小儿，不管你是不是那人的血脉，今日都得死在这里！若觉得不甘心，非想要报仇不可，就待在地府别去投胎，等我在此地老死了，下去再与你清算一番。”

    语气狰狞之余，还潜藏着几分怅然若失，下一刻，第二道，第三……第无数道风刃钻进了凌夜的身体，刚开始还瞄准了各处要害，等他胸腹已被撕扯和绞杀成一片模糊后，紧随后的密集风刃又朝着凌夜四肢蜂拥而去！

    “对不起！”

    欣雯哭腔喊道，将微微开了条指甲缝的大门拼命推合上。

    脖子以下再见不到半点儿完好皮肉，地上尽是些肉糜，碎骨，血滩，布条等各种杂碎——因为实在找不到能够拿捏住的部位，凌夜才终于被放开了。

    见着瘫倒在地的凌夜眼神越发得涣散，女鬼的虚体开始微微闪烁，呆滞着脸庞，口中低声呢喃个不停。

    “咦？竟然还有个小孽鬼，算你好运，若在外边遇见，老夫随手便要斩灭了你，不过，我尚有数十年寿命，就留你一命好了。”

    孙老道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在意身侧似乎有些呆傻的女鬼，他弯腰扯断凌夜的脊柱，再提拎起他的头颅，似模似样地感慨道，“不好意思，我是真有些怕你了，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当然，你的魂魄，待我消磨掉约莫半数，便会放于你归——”

    “你该死！”

    仿佛彻底断电了一般，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清晰而完整的话语后，鬼影兀地失去了踪影。

    原地只剩下一个娇小人形的漆黑洞口，以及愕然偏过头的孙老道，成群结队的风刃自他身旁两侧隐现。

    这时，天黑了。

    转瞬之间，世界上唯一一道湛蓝星点也如残烛般熄灭，随后连风声也消失了。

    一切静止，又似乎存在“哗啦啦”的动静。

    潺潺的河溪正在溯流。

    ……

    琉璃塔最底层，大门里侧。

    “凌夜”正死命掰拉着一条指甲细缝的双开门，身后嘲笑的声音响起：

    “……就你小子，还想做什么春秋大梦不成？”

    “凌夜”有些迷惘，连手中的力度也不自觉减弱了许多，这时，后面那可恨的家伙再次出言：

    “怎么？哑巴了？故作玄虚的伎俩对我已经没用了，你再怎么拖延时间，也只有死路一条，这奈何浮屠，连我都没法打开——”

    一只枯爪疾速探来，“凌夜”却在前一刻便开始了低身朝侧面翻滚的动作，竟是抓空了。

    “桀桀，果然如此，既然想活命，那就继续死命挣扎吧，这便是我们剩余人生的唯一乐趣了。”

    带着绝对不正常的笑容，孙藐脸皮褶皱起来，阴沉沉说道。

    “凌夜”却没有他想象中的疯狂逃窜，无数道风刃显现之际，他声音略显沙哑地说道：

    “门开了一点，你猜是谁做到的？”

    “……”

    周身环绕的风刃群逐渐震颤起来，孙藐直身面对这狡诈异常的小鬼，无言对视片刻后，这位老道士左手终是忍不住朝后边摩挲去了，情绪如火山爆发前的压抑，“你小子别耍花样！”

    两秒过去，“凌夜”于原地笑道：

    “如何？只要你拿出诚意，我就帮你打开这门。”

    孙老道脸色阴沉不定着，像是在权衡利弊的模样。

    “凌夜”连忙再悉心劝说起来：

    “无论是为了公仇，还是私怨，咱们两人也没必要困死在这永远出不去的地方，不是吗？即便是乾坤珠，带不出去的话，你就是得到了这所谓神器又能怎样？”

    看起来终于下定了决心，有风刃与湛蓝水光罩双重护身的孙老道身躯略路放松，抚须道：

    “是啊，那这样好了，我们保持现在的状态，你每前进一步，我再退避一步，之后你把门打开后，我不怕你出去后反悔，你也同样有机会逃走。”

    “我每靠近门一步，你至少退五步。”

    思量了下，“凌夜”道。

    “那三步好了，”孙老道即刻道，周身风刃隐隐待发，“不要再试图耍嘴皮子，否则我现在就过去杀了你。”

    “那你先退。”

    说着，“凌夜”脚步以对方为圆心，缓缓走了个半圆，最终来到琉璃塔门边的墙壁位置。

    孙藐当即三步，“凌夜”谨慎地前进一步。

    如此十回过去，“凌夜”正好摸到了右侧门的门边，身后那老道士似乎也安定了下来。

    眼中喜与恨交织，欣雯的搭上木门的手正在拉动着，只是显得有些吃力。

    “嘎吱……”

    刚刚多开了拇指长的缝隙，骤然间，漫天风声响起。

    “你果然是他的儿子！”

    那老道士怒吼着，骇人的杀意再无遮掩的意思，顿时随着全身磅礴的灵力喷涌而出。

    松手，却不及再逃，凌夜才扭过头，便被掩盖在了无数锐利的风系灵力风暴内。

    一虚影安然立在深青色风暴中心，嘶扯着嗓子尖声喊道：

    “不！！我要……我要杀了你！”

    血光隐现之际，天再次黑了。

    随后，便有流水声。

    ……

    琉璃塔一层，将近报废的飞梭里。

    “……给你们这个机会，你闯得出去的话。”

    苍老的声音微不可察觉地顿了那么一瞬。

    “凌小儿！我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踏着玉阶而下的孙老畅快笑道。

    窜出即将彻底关闭的棺形飞行器，指着那该死的家伙，欣雯急促喊了句：

    “更改命令，冲上去，自爆！”

    随后，欣雯便不管不顾地跑动了起来。

    一号惊慌道：

    “喂喂？你没开——”

    “强制命令。”

    已到达门边的她吼着，一只手正搭了上去，另一只手捏着纸张样的东西，便稍慢了些许。

    “命令接受。”

    机械声中，银色飞行器带着大无畏的精神，以及一号惊怒至极的呼喊，冲锋而去。

    飞行器没入了漫天风刃中，在距离那老道士不到五步的位置，银色外壳彻底化成飞扬的粉屑，剩余的一个黑匣子闪烁着红光，瞬间爆炸了起来。

    剧烈火光与震荡波蔓延开来，成群风刃绝大部分都被席卷在内，火舌稍退去后，室内都仿佛宽敞了许多。

    这时，却见到一道葫芦宝光破开火浪与空气震荡的波纹，身后甩着一股血花朝门边射去！

    不到三息便至。

    “死吧。”

    带着恨意，欣雯大略控制着凌夜体内灵力倾泻于手上的符箓，同时将其撕开。

    虚影稍闪即逝，一根玉指显现，迎去那减速不及的葫芦！

    “爆！”

    孙藐面带着恐惧，再顾不得阻拦那正缓缓打开塔门的凌夜，猛地拍去身下葫芦法宝，眼见自己顶级的本命灵器化光而去，即将爆发出它最后一击。

    玉手稍停顿住，微微勾起，点戳着抵上前的膨胀黑光，半秒后，竟是生生将其消融了干净，接着只剩下近乎透明的指尖继续向它原本的目标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