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天愕然道:“不能抓?一个地痞,打死人命,你说不能抓?”
周班头低声道:“大人,这徐林原本只是坊间一个泼皮,当然能抓,可他最近投靠了齐大爷,一下子就抖起来了,是以才如此猖狂。他是齐大爷的人,咱就得慎重了。”
叶小天皱眉道:“齐大爷,哪个齐大爷?啊!你是说齐木?”
周班头点头道:“对!就是齐木,齐大爷。大人,齐大爷可是咱葫县真正的爷,爷字辈里第一号的人物,咱们招惹不起呀。”
叶小天冷冷地看着他,冷嘲道:“齐大爷是爷,所以他们家的狗咬死了人,咱们这些吃公家饭的人,也得把他们家那条狗当爷供起来?”
周班头老脸一红,期期艾艾地道:“大人,不是有那么句老话么,打狗还得看主人!徐林是条恶犬,他的主人却是……”
叶小天忍不住冷笑起来:“自我到了葫县,一直听人说起齐木这么一号人物,可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就连官府都畏之如虎。照理说,地方上有些士绅,确实是令官府忌惮三分的人物,可那前提是他不犯法!
如今可好,徐林打死了人,而且他只不过是齐木手下的一个小角色,很可能齐木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手下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你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居然把人命当儿戏?”
周班头苦笑道:“大人啊,孟县丞与齐大爷平素里可是称兄道弟,关系异常亲密,孟县丞是您的顶头上司,咱们如果想动齐大爷的人,是不是……先跟孟县丞打声招呼!”
“用不着!”
叶小天怒了,加重语气道:“这是人命案子,不是寻常的滋事斗殴!人命关天,就算跟孟县丞打声招呼,难道他就敢让我们无视一桩人命案子?周班头,你平素在县衙里进进出出,看见那块戒石了吗?”
周班头道:“卑职看过……”
叶小天道:“认识字吗?”
周班头:“卑职……”
叶小天道:“如果你不认识,我可以告诉你,戒石上写的是‘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周思宇垂下头,低声道:“大人……”
叶小天道:“既然你还叫我一声大人,那么就马上遵令行事!真出了什么差迟,本典史一力承担!”
“这……卑职遵命!”
叶小天又看向那些窃笑的捕快:“很好笑是不是?看看你们的怂包样,身为捕快,就算你们欺男霸女、渔肉乡里,都比现在强!还知不知道廉耻?人家当你是孙子,你也习惯把自己当孙子了,还真是一群孙子!”
那些捕快不笑了,被他骂得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过了一会儿,一个叫马辉的捕快悻悻地道:“大人,您是刚来葫县,不知道齐大爷这号人物,齐大爷他……”
叶小天喝道:“齐什么大爷,不就是一个军户人家出身,如今做了驿道马贩子的商贾吗?本官跟罗巡检都称兄道弟,他齐木在我面前充什么大爷?爷爷爷,你还真是给人当孝子贤孙的命!”
马辉脸庞胀红,额头的青筋都绷了起来,咬着牙道:“成!大人您只要吩咐下来,小人就去拿人!不过……要是惹恼了齐木……”
叶小天道:“天塌下来,还有我这个典史扛着,只要我不倒,就砸不到你头上!”
马辉用力点点头,攥紧刀柄,胀红着脸对周思宇道:“周头儿,我跟你去!”
叶小天伸手一指其他捕快,道:“不要以为你们不作声就可以做缩头乌龟,你们都听周班头调遣!本官现在要去见县尊大人,回头我要看到你们把那个徐林给我带来!”
众捕快面露苦色,不过周班头老实,不敢抗拒上命,马辉则跟艾典史呕上了气,他们也不敢多说,只好跟着这两个人,硬着头皮去拿人。
叶小天又对古月道:“你们不要哭了,抬起尸体,且去大堂外候着。本官正要去见县尊大人,会把此事如实上报,等那徐林逮捕归案,一定还你们一个公道!”
郭家人感激涕零,对叶小天连连磕头,叶小天看看门板上那血肉模糊的尸体,也不想再上前仔细勘看了,他叹了口气,示意衙役带郭家人去大堂,自己则正了正衣冠,向二堂走去。
叶小天一边走一边想:“这葫县还真是聋子耳朵----摆设,真不明白既然如此,朝廷还设这么一个衙门干什么,拿来当笑话看么?你们让我当这个不情不愿的典史,可是没少给我找麻烦,这会我找点儿麻烦,咱们一块尝尝吧!”
叶小天进了二堂,就见苏循天有气无力地坐在那儿,花知县负着手,蹙着眉头在堂上踱来踱去,苏循天身边还有一个女子正弯腰向他询问着什么,叶小天匆匆一扫,就觉那人身段儿异常**,再一看,认识,他去看水舞时远远瞧过一眼,竟是县尊夫人苏雅。
叶小天走上堂去,拱揖道:“见过县尊大人。”
花知县还没介绍夫人,叶小天也只好当作不知她身份。苏雅听到声音,回眸一看,娇靥如花,眸光魅丽,那种江南水乡、大家闺秀的温婉优雅气质当真令人惊艳。
见有外人到了,苏雅也不多说,只向丈夫颔首示意,又对弟弟小声叮嘱两句,便退向屏风后面。如果叶小天是真典史,既然撞见了,花知县当然要向他介绍一下自己的夫人,但是对这个打算一个月内就干掉的替死鬼,花知县就没那个心情了,他咳嗽一声,对叶小天道:“艾典史,今日县里发生了几桩奇事……”
苏循天:“哈哈哈……,哈、哈哈……”
叶小天:“……”
花晴风摊了摊手,对叶小天道:“你可知他为何无故发笑?哎!这就是本县要说的奇事了,今日县里无故发生多起突然狂笑事件,莫名其妙就会发笑,一笑便一发不可收拾,循天也是得了这种怪病,郎中也看不出原因……”
叶小天:“哈哈哈……”
花晴风脸色一沉,道:“本官说的很好笑么?”
叶小天急忙摆手,哈哈大笑道:“不好笑,哈哈哈,我也得了这种病,哈哈哈……”
花晴风惊得瞪大眼睛,笑得有气无力的苏循天急忙抬起头来看向叶小天:“艾典史,你也得了狂笑病啊?哈哈哈……”
叶小天笑病再发,边笑边说,终于把事情经过说明白了,苏循天一听自己是那条倒霉的池鱼,受叶小天牵累被展姑娘下了蛊毒,不禁抱怨道:“典史大人,咱不带这么坑人的啊,哈哈哈,我招谁惹谁了?”
花晴风一听又是那位水西展家的大姑娘,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好半晌才硬着头皮道:“循天只是无故受了牵累,本官试试带他去上门求情,或者展姑娘会高抬贵手……”
叶小天苦笑道:“没用的,她……”
说到这里,叶小天心中突然一动,暗想,这展姑娘固然霸道了些,其实本性还是不坏的,上次在“蟾宫苑”一听我说的那么凄慘,马上就放弃前仇,还掏钱给我。
之后在街头截住我那次,她对巷口走出的那个瞎子,不也是非常客气?她既不是恃强凌弱的人,真会对我用这么恶毒的手段?不如叫花知县去碰碰运气,如果真有解法,那就是展姑娘故意吓我。
想到这里,叶小天便道:“若只是笑足一天,原也不妨,可是若时而就犯疯病,那才真的要命,哈哈哈……,大人不妨带循天去碰碰运气,如果展姑娘肯为他解毒,来日待展姑娘气消一些,我也好去求饶。”
花晴风颔首道:“不错,你说的很有道理。叫你来,本就是为了商议此事。原以为是本县发生了什么古怪的瘟疫,既然是蛊,那就解铃还须系铃人了,来人,扶着循天,我们走!”
叶小天因为这事一打岔,再加上突然狂笑不止,竟把要说的事儿给忘了,等花晴风带苏循天离开,叶小天才想起大堂还有一伙原告,转念一想,反正人犯还没抓回来,便再等等也无妨。叶小天便让人去大堂外知会一声,叫郭家老少暂且等候,稍安勿躁。
再说周班头领着马辉一班人匆匆赶往徐林家,小县不大,这些捕快对小城一切了如指掌,不需向人问路,很快就赶到了徐家,却不想到了徐家一问,徐林竟然不在,他和那班兄弟暴打了郭栎枫一顿后,就带着酒意离开了。
周班头确实老实,虽然他很怕气焰熏天的齐大爷,可是叶小天已经下了命令,他一样不敢违拗。再者说,叶小天拍着胸脯说出了事有他顶着,周班头自忖自己只是一个听命跑腿的人,齐大爷就算不满,也不会跟他这样的小人物计较,便不肯胡乱应付,免得受典史责罚。
周班头对徐林的妹子徐小雨好言劝道:“小雨姑娘,你哥哥犯的是人命案子,逃是逃不掉的,如果你们一味包庇,到时候也难逃罪责。你还是说出他的去向,究竟是非如何,老爷面前自有公断。”
那徐小雨端着个盆儿正要洗衣服,一听周班头这话,把木盆往地上狠狠一掼,破口大骂道:“我日你娘咧,你耳朵塞驴毛啦,听不懂人话是吧?老娘都说过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你还叽叽歪歪的,你有完没完?”
马辉抱着肩膀站在一边冷笑,他来是来了,可没打算出力,徐家人都是什么操行,他很清楚,何况背后还有齐大爷那位大人物,艾典史不知深浅,居然敢摸齐大爷的虎须,他现在就等着看艾典史的笑话呢。
周班头被这小姑娘骂得老脸通红,讪讪地道:“小雨姑娘,有话好说,你别骂我娘……”
周小雨跳着脚骂道:“我日你娘,我日你娘,我就是日你娘!你能怎么着?”
周班头怒道:“你哥他犯了人命案子!”
周小雨大骂:“犯了人命案子咋啦?徐胖子那一家人,活该找死!我日你娘,你有本事自己去找我大哥,你去呀,你去齐大爷家里找去,借你俩胆儿,我日你娘!”
周班头额头的青筋都绷起来了,周班头鼻翅翕动,呼呼喘着粗气,大声咆哮道:“我都说了你别骂我娘,你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嘴巴啷叽的这么不干净!”
周小雨嚣张无比地骂道:“我什么样儿轮得到你个老棺材瓤子教训?我日你娘,我就日你娘,日死你娘,你能把我怎么着?”
周班头是老实人,可老实人一发火,神鬼无忌。周班头暴跳如雷,跳起脚儿骂道:“我……我日你娘俩儿!”
周小雨一呆:“你敢骂我?”
周小雨突然反应过来,勃然大怒,十指箕张地就往周班头脸上挠去:“我日你娘咧!”
周班头大吼:“我日你娘俩!”
两人一边对骂,一边厮打作一团。
马辉和众捕快站在一旁全都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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