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心魔花》第17章 反目成仇
白水湖,湖滨那曾与宇文冬梅结拜的巨石,分毫未变,但,人事却已几经沧桑了。
柳杰痴立湖滨,往事历历在目,不由悲从中来,滴下了伤心之泪。
白云苍天,世事多变,令人概叹。
一条人影,悄没声地掠到了柳杰身后,低唤道:“孩子!”
柳杰吃了一惊,转回身,激动地道:“娘,是您!”
来的,正是化名“行尸女”的江湖第一秀。
“江湖第一秀”扯落了面纱,沉声道:“孩子,你在这儿做什么?”
柳杰道:“娘,您来的正好,我有些话要问……”
“什么?”
“冬梅……师姑她……”
“侥幸脱劫,回去庵了!”话锋一转,反问道:“可有你妹妹的消息?”
“她被褚无忌劫持,但不在葫芦谷……”
“你怎么知道?”
“孩儿到过葫芦谷查过了。”
“可靠吗?”
“可靠!”他不愿说出消息来自白玉娇。
“江湖第一秀”忧形于色地道:“金婵被褚无忌劫持,不知他又要利用她施展什么阴谋,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柳杰咬牙道:“我非把他碎尸不可!师祖呢?”
“在庵中!”
“娘,您可知道薛四姑被人杀害?”
“怎么,你也知道了?”
“是孩儿发现她倒在路边,当时只顾追凶手……”
“凶手是谁?”
“不知道,我追了一程,回头却不见了四姑的遗体……”
“是我带走的,现在正在运回桃花汀的途中。”
柳杰心中一动,道:“娘,您可曾检验过尸身?”
“江湖第一秀”激愤地道:“有,我仔细检视过,怎么样?”
柳杰按捺住激动的情绪,道:“是怎么致死的?”
“江湖第一秀”悲声道:“是死于一种至高的内家掌力,下手的人功力相当惊人。”
柳杰心头剧震,脱口道:“一种至高的内家掌力?”俊面登时变得十分难看。
“江湖第一秀”厉声道:“不错,难道你有所发现?”
柳杰木住了,他敏感地想到了白玉娇的玄奇掌功“玉佛手”,再证以薛四姑的遗言,事情已非常明显。
但他不愿说出来,暗中下了决心,单独找白玉娇理论,心里连声道:“她骗我,她骗我……”
“江湖第一秀”再次道:“孩子,你是怎么了?”
柳杰暗地一挫牙,期期地道:“我是在想……下手的人是谁?”
“江湖第一秀”喘口气道:“会查出来的,你师祖的个性,他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他的,走吧,我们到桃花汀见你师祖。”
“我……不想去!”
“为什么?”
“我来就是为了薛四姑的事,娘既已说明,我就没有去的必要了。”
“江湖第一秀”深深一想,道:“孩子,我有句话问你……”
“娘请说!”
“你喜欢祝怀玉吗?”
柳杰心弦一颤,道:“我谁也不喜欢!”
“江湖第一秀”温声道:“孩子,祝怀玉是个难得的好女子,你们曾有过多次的接触,虽然名节无亏,但她很痴心,认为……无法再嫁别人。”
柳杰心意一转,道:“柳师哥对她十分倾心,现在柳师哥心神被制,成了白痴,柳家只剩下他一条根,他双亲先后为我家的血案而丧命,我们该设法报答,娘,先设法接触师哥柳雄的禁制,然后撮合他们,才是正理。”
“江湖第一秀”皱眉道:“可是……祝怀玉爱的是你。”
柳杰侃侃然道:“那是因为当初柳师哥的身份没公开,而且……我从来就没对祝姑娘动过心,娘,我……不愿意。”
“江湖第一秀”作色道:“你到底是没忘情与你师姑冬梅,还是被白玉娇所迷住了?”
柳杰咬咬牙,抗声道:“我说过谁也不爱!”
“江湖第一秀”吐了口气,压抑着怒火,道:“孩子,你别糊涂,任性的结果是身败名裂,辱没家门。”
柳杰激动地道:“娘,我心里只有两件事,一是救回妹妹,找褚无忌算帐,一是追出灭门血案的真凶,慰死者在天之灵,别的,我什么也不想。”
“你终生不娶?”
“我不想!”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要使陆家绝后?”
“娘,我……现在不想,不要逼我!”
“好,暂时不谈这问题,但我警告你,决不许再与白玉娇来往,不然……我们便断了母子之情。”
语音激颤,竟然流下泪来。
柳杰心头又是一片狂乱,说不出那是什么感受,被感情戳伤的心,似乎又在滴血,不能爱其所爱,是最痛苦的事,像是被激流冲击的一叶孤舟,随波浮沉,一点也不能自主,最后的结果,将是被感情的逆涛击碎。
“江湖第一秀”泪光莹然,悲声道:“孩子,你并非没有智慧的人,你自去想吧!”
柳杰低头道:“我会想的!”
“江湖第一秀”默然了片刻,又道:“驼老受我之托,劝阻你悬崖勒马,却被那妖女击成重伤,你师祖相当愤慨,驼老在数十年前,是不可一世的大人物,因个性刚愎,行事难免有偏,结果被五大门派掌门人联手对付,几饱鱼虾之腹,巧被你师祖救起,死里逃生,立志不杀人,且誓愿终生追随你师祖,所以你师祖十分器重他,被女人击伤,是他生平头一次,而起因在你,你能心安吗?”
柳杰总算明白江湖传言“人魔”张驼已不在人世的原因在此。
魔驼被白玉娇以“玉佛手”击伤,是因为他说话太过份,使人受不了的缘故,但这一点柳杰无法说出口,一说,就等于替白玉娇辩解,不知又要引出“江湖第一秀”多少教训来,只好闷声大吉。
蓦在此刻,一骑马疾驰而至,马上人是个劲装汉子。
“江湖第一秀”立即蒙上面纱。
那骑马业已驰过,又转了回来,到母子俩身前下马,抱拳道:“在下奉命传信与桃花汀主人,两位能传交吗?”
柳杰目芒一闪,道:“替谁送的信?”
劲装汉子道:“在下是奉教主之命传书!”
柳杰眸中泛出了煞芒,暗忖:“褚无忌有施展诡谋了,多半与妹妹的事有关,……”
心念之中,道:“拿来!”劲装汉子取出一个羊皮纸封套,脱手掷与柳杰,转身就要上马,柳杰大喝一声道:“慢走!”
顺手把封套交与“江湖第一秀”。
劲装汉子已跃上马背,抖缰便奔。
柳杰身形电弹而起,划空射去,凌空发掌,劲风卷处,把那劲装汉子硬生生震落马背,马儿受惊,嘶鸣着狂驰而去,柳杰泻落大汉身前。
劲装汉子灰头土脸地爬起身来,惊怖地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话问你!”
“在下只奉令传书!”
“听着,褚无忌现在什么地方?”
“总舵!”
“被你们劫持的‘吊亡仙子’呢?”
“不知道!”
“你敢再说一声不知道,我就劈了你。”
劲装大汉惨然变色,退了两个大步道:“劈了在下,还是不知道!”
柳杰扬掌道:“那你就认命吧!”
劲装汉子顿时面呈死灰,厉声道:“我说……我说……”
柳杰放下手掌,道:“说呀!”
劲装汉子道:“在总舵秘室之中。”
柳杰挫牙道:“秘室在总舵的什么地方?”
劲装汉子道:“在总坛教主内宅的地下!”
柳杰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已尝过葫芦谷的滋味,像这种密中之密的地方,要救人简直是妄想。
劲装汉子道:“在下可以走了吗?”
柳杰一摆手,道:“滚吧!”
劲装汉子如脱网之鱼般转身而去,奔出不远,一条人影迎面奔至,大喝一声道:“站住!”
劲装汉子一看,不由亡魂大冒,他认出对方是现任丐帮掌门“疯丐”常乐天,呼地拍出一掌,侧身图逃。
“疯丐”横杖拦住,哈哈一笑道:“你走不了的!”
柳杰与“江湖第一秀”立即奔了过去,双双道:“常老前辈,久违了!”
“疯丐”大声道:“不能让这免崽子离开!”
柳杰困惑地道:“为什么?”
“他是送信来的是吗?”
“是的!”
“你知道他是谁吗?”
“玄天教小角色……”
“那你就错了,他是‘万毒真君’的高足彭秋生。”
柳杰俊面立沉……
劲装汉子彭秋生脸色大变,他知道逃不了,索性站着不动,目中倏然飘出狞恶之光。
柳杰想起在应山关帝庙,剑劈“万毒真君”的一幕,厉声道:“原来他是‘万毒真君’的传人!”
“疯丐”道:“他所传的信呢?”
“江湖第一秀”扬了手中封套道:“在这里!”
“疯丐”沉凝十分地道:“还没动过吧?”
“江湖第一秀”道:“原封未动,是送与桃花汀主人的!”
“疯丐”点头道:“这就好,算老要饭的来得及时,不然……”
彭秋生右手突地扬了起来……
“疯丐”怪叫一声:“毒,快退!”
话声中,他自己已飘退四丈之外。
“江湖第一秀”反应也极快速,也跟着疾退。
一蓬白雾,漫空飘出……
柳杰在狂怒之下“混元神功”应手而发,用的是“震”字诀,狂飚卷处,惨号曳空而起。
彭秋生飞泻到三丈之外,五官溢血,当场横尸,柳杰因曾经与宇文冬梅换过血,所以身上具有辟毒之能。
白雾散尽,“疯丐”与“江湖第一秀”双双抢近前来,柳杰迫不及待地道:“常老前辈,刚才说那封套怎么样?”
“疯丐”咳了一声,清清喉咙,道:“这是本门一位支舵主无意中听到的惊人消息,‘万毒真君’死后,他的传人彭秋生亟思报复,携重金下南荒,搜购尸体及异毒,配成了一种稀有的剧毒,叫‘王者之毒’……”
柳杰厉声道:“什么叫‘王者之毒’?”
“疯丐”道:“意思就是毒中之王,其毒无比,无色无臭,无药可解……”
柳杰道:“是不是他方才施放的?”
“疯丐”摇头道:“不是……这小毒物制成了‘王者之毒’后,本意是要对付我穷家帮的高位人物,但奉褚无忌之命,先对付‘陆地神仙’与你……”
柳杰惊声道:“晚辈也在内?”
“疯丐”道:“不错,话虽如此,株连的恐怕很多……”
柳杰不解地道:“怎么个对付法?”
“疯丐”目光一扫“江湖第一秀”手中的简封,道:“这就要谈到这封书信了,对方设计的,可说天衣无缝,把那‘王者之毒’,涂在信柬上,表面看不出来,凡触摸到的,全会中毒……”
柳杰脱口道:“桃花汀主人智慧超人,见闻广博,恐怕不容易上当吧?”
“疯丐”道:“听我说下去,这‘王者之毒’,霸道处在于使中毒者无法自觉,是一种慢性之毒,功力越高,发作越慢,中毒也越深,等到自身感觉不适,毒已攻入心脉,神仙难救了,何况事实上根本没解药!”
“江湖第一秀”颤声道:“那中毒的也只限于收信人?”
“疯丐”道:“那你就错了,我方才说对方设计的天衣无缝,故意在信中提到许多人,许多事,收信后免不了要传观,就这样,凡接触到的人,都要中毒。”
柳杰打了一个冷颤道:“好恶毒的手段,老前辈如何知道的这么详细?”
“疯丐”抓了抓头上乱发,咧嘴笑笑道:“这叫做天理不容,记得褚无忌的儿媳‘紫燕’袁倩倩吗?”
柳杰道:“记得,是个不守妇道的小寡妇。”
“疯丐”嘿了一声道:“那小寡妇与彭秋生有染,俩人在外面约会,彭秋生一乐,把一切全抖出来,偏巧被本门那位支舵主听到,所以老要饭的才急急赶来。”
“江湖第一秀”道:“那这封书信该如何处理?”
“疯丐”道:“把事情交代清楚,由宇文老邪自己处理吧!”
“江湖第一秀”深深吐口气道:“前辈不顺便到汀上去?……”
“疯丐”把手连摇道:“碰上你们正好,我老要饭的不想看老邪的嘴脸,桃花汀一向不容外人涉足,我何必自讨没趣,后会有期了!”
说完,拄着打狗棒,一颠一摆地扬长而去,这老疯子当了掌门,不再疯了,但脾气还是相当古怪。
柳杰心意一转,道:“娘,您一个人去见师祖吧,我不想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见了师祖感觉很不自在,而且也没必要,我要追上常疯子,请他协力查探妹妹的下落,我看刚才那位小毒物说的话未尽可信,据我的消息,妹妹根本不在葫芦谷。”
“江湖第一秀”想了想,道:“也好,你去吧,一切小心,还有,记住为娘的话,不要再跟那姓白的来往,以免后果不堪收拾。”
柳杰含糊地应了一声,弹身去追“疯丐”,不久,便已追上,忙开声道:“老前辈请留步!”
“疯丐”止步回身,讶然道:“有事吗?”
柳杰沉声道:“贵帮耳目灵警,请代注意查探一下‘吊亡仙子’的下落,她被褚无忌劫持,但据说人不在葫芦谷中,不知被秘囚何地……”
突地,车声辚辚,一辆双套马的篷车,疾驶而至。
柳杰抬头望去,内心不由大感酸楚。
驾车的,赫然是“人魔”张驼,不用说,车里载的是薛四姑的尸体。
“疯丐”匆匆地道:“你的事我会要小子们尽全力查探,我不想跟驼子碰头……”话声未落,人已迅快地从侧方掠走。
马车刹住,魔驼扫了柳杰一眼道:“你怎么在此地?”
柳杰答非所问地道:“家母入汀,我要去办事!”
魔驼冷冷地道:“那人妖呢?怎不与你一道?”
柳杰听话不对路,片言不发,弹身驰离。他一心要找白玉娇算帐,转道北上,他相信一定会碰上白玉娇。
薛四姑既是死于一种至高掌力,而临死又说出白玉娇的名号,这几乎等于指认了。
日落时分,来到了孝感,他想起与春桃昙花一现的交往,不禁又感慨系之,春桃与冬梅是亲姐妹,这实在是想不到的事。
他清楚地记得,春桃在彼此身份被揭破之后,哭着奔离的情景,造物主的安排,真是既酷且虐。
他在大街上兜了一圈,想找间合适的酒馆打尖,但现在正是晚饭时刻,家家客满,他想:“先落店再说吧。”
正行之间,一个沿街串卖零食的毛头小伙,走近前来,上下打量着柳杰,柳杰心中疑云顿起,止步道:“小子,你这是做什么?”
毛头小伙咧了咧嘴,道:“瓜子、花生、芝麻糖,您家要买点吗?”道地的南方音。
柳杰摇摇头,道:“不买!”
毛头小伙目光灼灼地再次打量了柳杰一眼,期期地道:“您家是姓柳吗?”
柳杰骇然而震,这小子有些邪门,当下冷冷地道:“你怎么知道我姓柳?”
“猜的!”
“凭什么猜?”
“您家的长相!”
“你是谁?”
“我叫汪小乙,您家是不是真的姓柳?”
“不错!”
“请跟我来!”说着,自顾自地朝前便走,口里一路叱喝道:“瓜子、花生、芝麻糖哟!……”
柳杰默默对哦跟着走,心里在咕嘀,这可是怪事,这叫汪小乙的毛头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出了城,天色已逐渐昏黑下来。
眼看行人稀少,柳杰忍不住道:“站住,到底是什么回事?”
汪小乙回身道:“我公公要见你!”
柳杰心中一动,讶异地道:“你公公是谁?”
汪小乙神秘地笑了笑,道:“见了面你就知道!”
柳杰道:“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汪小乙道:“路上不能说,这是我公公交代的,就在前面不远,快到了!”说完,加紧脚步快行,看那步伐,还真的不赖。
柳杰心中疑云更盛,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带着走,真是没来由,但他还是跟了去,不久,来到一椽低矮的瓦屋之前,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灯光。
两人才到门首,屋里传出一个微弱而老迈的声音道:“是小乙吗?”
汪小乙高声道:“公公,我找到您说的那个人了,姓柳的……”
“真的吗?”
“我不骗您,是真的,人长得好俊!”
“啊!进来吧!”
汪小乙推开门,道:“请进!”
柳杰惊异莫释,内心戒备着,跨入门槛,只见一个白发老人,坐在堂屋靠右上方的竹榻上。
老人欢然道:“不错,真的找对了人,这真是奇迹!”
说着,双目陡现炯炯神光。
柳杰不安地打量老人,觉得并不陌生……
老人哈哈一笑道:“柳少侠,还记得老夫吗?”
柳杰再看老人踞坐之势,陡地想起来了,登时血行加速,激动无比,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厉声道:“您是郝老前辈?”
这老人,赫然正是秘塔主人郝扬,秘塔业已被毁,而老人却没死,住在这乡间小屋,的确是匪夷所思的怪事,柳杰激动得全身发抖。
老人抬头道:“小乙,去外面守着,千万不能让外人接近。”
汪小乙应了一声,惊异地望了柳杰一眼,拦上门出外去把风去了。
柳杰茫然地道:“是令孙?”
郝扬摇摇头,道:“不是,他是个孤儿,老夫双腿残废,需人照顾,收他作徒儿,祖孙相称,是掩外人耳目,你且请坐。”
柳杰把竹椅坐下,激动不已地道:“秘塔被毁,老前辈怎会……”
郝扬吁了口气,道:“塔毁之时,老夫恰巧在塔基水门之外捕鱼,天幸逃过这一劫!”
“啊!毁塔的人是谁?”
“不知道,双方没谋面,对了,老夫托你的事……”
柳杰把“剑魔”东方豹的死亡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
郝扬惊叫道:“这么说,冒充‘血手印’的不止一人?”
柳杰沉重地道:“是的,晚辈还在查,但没有确切线索。”
郝扬沉吟了片刻,道:“柳少侠,老夫出山之后,收了汪小乙这孩子,便一直刻意打听你的行踪,断续的从江湖人口里知道一些关于你的惊人传说,也知道你常在这一带现踪,小乙能碰上你,实在是相当奇巧,东方豹授首,老夫也算完成了当年‘血手印’的重托,归土之时,也可安心瞑目了!”
就在此刻,数声十分怪异刺耳的声音遥遥传至,两人同时一惊,郝扬白眉一紧,沉声道:“这是什么声音?像是……”
汪小乙冲了进来,惊惶地道:“公公,有人在杀人!”
郝扬厉声道:“杀人?……是什么人在附近杀人?”
汪小乙结结巴巴地道:“不知道,没……没看清,只听见声音,我猜是有……好几个被杀,就在……竹林边的小路上。”
柳杰心中一动,暗忖:“自己的目标太大,又曾在城里大街上走动过,说不定是有人追踪自己而来,但……为什么会杀人呢?这老人是个残废,可不能连累他的晚年生活,如果被人知道自己与他有来往,问题便大了!”
郝扬甩手扇灭了灯火,道:“小乙,你再出去探探看?”
柳杰站起身来,道:“不,小乙不能露面,老前辈,容再相见,有机会时,晚辈再来拜谒,告辞了!”
说完,深深一揖,掠出门外,四下一顾盼,运足目力一望,不由为之骇然剧震,地上血泊中躺着四具尸体,其中一个,赫然是“残煞”符千仞,是谁下的手?能取“残煞”的性命,这杀人者的功力,足见相当惊人。
一条身影,幽灵般闪现丈许之外。
柳杰瞥见之下,霍然大震,第一眼,他便看出来的是“花魔”白玉娇,这实在是意料之外的意外,脱口道:“人是你杀的?”
白玉娇若无其事地道:“不错,代你杀了盯梢的不好吗?”
柳杰一震道:“盯梢的?”
白玉娇上前数步,微笑着道:“你一到孝感城,便被人盯上了,你真的没发觉?”
柳杰扫了地上的尸体一眼,道:“你说过从来不用兵刃……”
白玉娇道:“为了你只好破例,让他们查不出凶手!”
柳杰道:“为了我?”
白玉娇再上前一步,吐气如兰地道:“弟弟,你的声音似乎充满了火药味?”
柳杰咬咬牙:“我正要找你!……”
“找我,有事吗?”
“薛四姑的死因已经查明……”
“怎么样?”
“是死于一种至高的内家掌力。”
“哟!听口气……你好像又怀疑我了?”
柳杰窒了一窒,道:“我见识过你的‘玉佛手’,那算不算至高内家掌力?”
白玉娇粉腮一变,道:“当然算,可是武林中所谓内家掌力,并不止‘玉佛手’一种,你说过相信我的话,怎么又反了?”
柳杰把心一横,道:“但我也说过要查明致死的原因,现在看两样事实不容否认,第一,薛四姑是死于掌,第二,她死前提到你的名号,这不是巧合,而是铁一般的事实。”
白玉娇厉声道:“你认定是我?”
柳杰道:“我不能无视于事实。”
白玉娇厉笑了数声道:“好,你准备怎么样?”
柳杰怔住了,他一下子说不出决绝的话。
白玉娇愤声又道:“说,你准备怎么样?”
柳杰深深一想,寒声道:“我想先听听你杀人的理由。”
白玉娇冷极地道:“我什么理由也没有!”
势成骑虎,再无转圜的余地,柳杰手触剑柄道:“那我只好得罪了!”
白玉娇又是一阵厉笑,闪退数尺,切齿道:“柳杰,我瞎了眼,白白把心让你丢在地上践踏,我不饶你……”
双掌陡地合什立胸。
这一代女魔,要施展杀着“玉佛手”了。
柳杰双目发了红,呛地拔出风雷剑,事逼如此,不得使然,但他的下意识里,仍有些犹豫,是以并未立即发招。
白玉娇双掌一登。
柳杰的长剑划了出去,但迟了,就慢了这么一丁点,失去了先机,一股其强无比的罡劲,撞上了心窝,剑势只展出一半,便告中止。
闷哼声中,踉跄退了四五步,逆血往上直冲。
他有宇文冬梅的宝衣护体,但白玉娇的掌力,超过了宝衣所能护持的极限,当然,如果没有宝农挡去了大半劲道,他已经倒下了。
白玉娇暗吃了一惊,她不相信柳杰能硬承“玉佛手”一击而无伤,双掌一合再放,功力已加到十二成。
柳杰亡魂尽冒,他知道很难再挨上一击,但他无力出剑反击,也不屑闪让,意念才动,雷霆万钧罡劲,再度上身。
“哇!”口血飞迸,人也仰面栽倒。
白玉娇兀立不动,粉腮起了抽搐,两串清泪,挂了下来。
她出了重手,为什么还流泪?
柳杰努力振作心神,颤巍巍地挣起身来,晃了两晃,目眦欲裂地道:“再出手呀?”
白玉娇的娇躯在发抖,久久,摸出一粒丸药,叹了口气,道:“这是伤丹,吞下去!”说着,脱手掷出。
柳杰用手扫落了药丸,咬牙道:“用不着!”
白玉娇颤声道:“你……你……”她激动得说不下去,好一阵子,才接下去道:“你不吃药会死!”
柳杰狂声道:“死有什么了不起,你……最好杀了我,如果我不死的话……我一定要杀你……”
白玉娇连连咬牙,厉声道:“你的血是冷的,心是石头做的,你……”
在这种情况之下,她仍然不减其诱人的韵味,因为她实在太美了,叫她人妖一点都不为过……
柳杰一抹口边血渍道:“你如果不下手,我可要走了!”
白玉娇泪眼中骤现煞芒,一弹娇躯,到了柳杰身前,扬起玉手道:“你既然一定要死,那好……”
柳杰双目赤红,长剑拄地,支持住身形,狂呼道:“下手吧!”
白玉娇的玉掌,朝柳杰当头按落……
柳杰眼睁睁看着白玉娇是手掌当头按下,却没反抗的余地,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心中那股子怨毒,简直无以言传。
手掌距面门一寸时,突然停住了,白玉娇在发抖,她一生杀人当儿戏,但现在对柳杰她竟下不了手。
柳杰自想必死,俊面泛出了紫色,但没有惧容。
白玉娇撤回了手掌,语冷如冰地道:“柳杰,听着,我没杀人!”说完,翩然而逝。
柳杰木在当场,喃喃地道:“难道她真的没杀薛四姑,但铁证如山,怎么解释呢?”
一个小小的身影,闪烁而现,是汪小乙。
目光一扫地上的尸体,不由惊叫出声:“我的妈呀!”
叫完之后,似乎觉得不好意思,自我解嘲地又道:“我……不是怕,只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死人!”
柳杰苦苦一笑道:“你练武,走江湖,以后有得你看的,你一样会杀人的。”
汪小乙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不杀人!”
柳杰道:“到了时候,你不杀人也不成,你不杀人,人家就要杀你,除了丧心病狂之徒外,没有人生来喜欢流血的,都是不得已!”
汪小乙仔细望了柳杰一眼,道:“柳……柳大哥,你受伤了?”
柳杰淡淡地道:“不要紧,一点小伤,小乙,这些尸体得想办法处理,如果被他们的人发现,这一带的居民全得遭殃。”
汪小乙惊声道:“那怎么办?”
柳杰心意一转,道:“你赶快回去,我会处理,别让人看到你跟我在一道……”
汪小乙道:“为什么?”
柳杰道:“我的仇人很多,随时会被人找上,像这几个死的,就是从城里盯梢我来的,幸而有朋友发现阻止,不然准连累你们师徒。”
汪小乙拍拍胸脯道:“我不怕!”
柳杰笑笑道:“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你师父行动不便,你们现在生活得很好,不要自寻麻烦,懂吗?”
汪小乙怏怏地道:“我懂,不过……柳大哥,你在江湖中名气很大,我……真想多跟你亲近亲近……”
柳杰道:“小乙,以后机会多的是,说名气,令师当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你跟了他,将来一定有很大成就的,你快回去吧!”
突地,一阵衣袂飘风之声遥遥传至。
柳杰推了汪小乙一把,道:“有人来了,快走!”
汪小乙很不情愿地弹身奔离。
柳杰心念一转,隐入竹丛中,人语之声已到了林外小路。
“怎么不见人?”
“咦,不对,你闻,这是什么味道?”
“血腥味?……”
“到竹林子查查看。”
“慢着,你看,那边有条人影在奔跑……”
“追!”
“不行,只能尾随,万一……是‘魔镜第二’,凭你我的能耐,垫底还不够……看,那人影进小屋去了!”
柳杰在暗中大为着急,毫无疑问,对方是玄天教的人,汪小乙这一露了形,师徒俩再没法安居了。
得解决林外的人,默察功力,不及平时之半,但如果拿来对付二三流的角色是绰绰有余的了。
心念之中,故意呻吟了一声,果然,引起了来人的注意。
“刚才什么声音?”
“到林子里看看,说不定……”
两条人影,戒备着掩入竹林,是两个村装汉子,一眼便已发现了林中的尸体,登时惊极而呼,其中一个道:“是……符总香主他们……”
另一个厉声道:“快走,先把讯息传出去。”
柳杰悄没声掩到两人身后,冷极地道:“走吗,来不及了!”
两汉子亡魂尽冒,双双回身,“哇!”地一声惨叫,其中之一栽了下去,另一个脚瘫手软,目光一转,颤栗地叫了一声:“魔镜第二!”拔腿就要逃走。
柳杰长剑一挥,那汉子凄哼一声,滚倒地面,一条腿已经不管用了。
柳杰上前一步,长剑正要刺下,忽地心电一转,剑指对方胸肋道:“看样子,你们是玄天教的密探,说,此行的任务是什么?”
那汉子口里不断发出惨哼,悸怖万状地道:“没什么,我们……的人,到处都有!”
柳杰剑尖一颤,道:“你既然赶上了,就认命吧!”
那汉子鬼叫道:“别下手!”
柳杰道:“怎么,你有话要说?”
那汉子哼声不绝地道:“你……如果答应不杀我,我……告诉你一个消息。”
柳杰心中一动,道:“什么消息?”
“你……不杀我?”
“可以!”
“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放过我?”
“笑话,杀你只不过等于捺死一只蚂蚁,不值得,凭本人的名头,说一不二,你说,什么消息?”
随说,随收回了剑。
那汉子半坐起身,从怀中取出包金创药倒在伤口上,咬着牙道:“脚筋已断,这条腿……算废了!”
柳杰冷哼了一声道:“能保住老命已算你祖上积德,快说?”
那汉子期期地道:“是关于……‘吊亡仙子’……”
柳杰心头一震,急声道:“说下去,‘吊亡仙子’怎么样?”
那汉子道:“她被……哎哟!”闷嗥声中,倒地而亡,竟不知是如何死的,但显然是杀人灭口。
柳杰气极欲狂,抬眼望去,只见一条人影,已在七八丈外,当下一咬牙追了下去,那人影功力不弱,身法奇快。
柳杰因被白玉娇“玉佛手”击伤,功力未复,速度上打了折扣,竟然无法追上,但他说什么也不肯放弃的拼命疾追。
一追一逐,奔出了两三里地,柳杰拼尽全部残余功力,只能保持不追丢,却无法缩短距离,心里急怒交迸,硬是没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