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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有眼》第八回 百鸟之粪妙医痴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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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三娘叫道:“有什么恙?有恙你这老儿也不该点我麻穴,嘿嘿,老娘是何等人,岂为你点穴所困!”
  葛衣人摇摇头道:“以姑娘神功,又当疯狂,老夫怎能近得你身,你会迷倒,全凭令郎南宫化之功!”
  史三娘欣然道:“他没事啦,你竟能出手点倒亲娘?”
  不曾康复,怎会把自己点倒?史三娘一闻儿子无恙,登时大悦。
  却听葛衣人道:“不是,你疯了以后,到处追人厮打,场中高手,受伤八九,我正为令郎推按疗伤,你已击退阻遏的人,闯上广亭来,腰链一扬,便朝令郎和老夫身上扫到,幸亏令郎急中生智,掷出迷魂丸药,就这么你嗅了迷香,晕迷过去,老夫为防范你醒后,疯性复作,乃出手点了麻穴,情非得已,尚望原谅!”
  史三娘这才明白过来,心中倒觉一阵歉然,俯首嗫嚅道:“这般说来,那畜牲已为唐古公子救治好了!”
  一边说着,一边身子向前弹去,腰际短链,落在地上,直拖得暴响连连
  瞬眼已抵玉箫郎君面前,呵声问道:“儿啊!你已痊愈了么?”
  玉箫郎君指指嘴巴,在案上写着:“娘,儿知错了,落得终生残废,已是大幸!”
  史三娘一瞥惊道:“终生残废?这怎么好?”
  她旋过头来,问葛衣人道:“我儿的话可真,你怎生把他痴呆治好,残废痼疾,当真无法可救?”
  葛衣人指了案上那个小包袱一下,说道:“复智去呆之功,功不在老夫,是在那些鸟灵药!”
  史三娘奇道:“什么灵药?”
  葛衣人缓缓说道:“史姑娘难道忘了,在百禽岛上,花前辈要我等收藏那些鸟粪?”
  歇一歇,他又道:“原来那些粪,正是世间罕见的灵药,名堂叫做‘万金散’,可治百残,只缘令郎哑门穴受伤,不比他穴,故只能复他神智!”
  史三娘顿时记起,皱眉道:“万金散?这种灵药,以前我在长白阴阳门时,就曾听阴阳叟老怪提起过,当年不只我不知万金散为何物,即那老怪也只知有万金散这个名堂而已!”
  又道:“既是只能恢复神智,不能救人伤残,岂非又等于零!”
  葛衣人说道:“那又不然,神智迷乱之事,最后医疗,万金散能启智还灵,居功至伟,至于残废,据花门遗下秘笈载,须兼用玄玄子温炙脉门,救残之事,始克有济。”
  玄玄子这东西,史三娘早已知道,心中想道:“玄玄子乃天下奇热之物,用此物治疗那畜牲之伤,揆其疗法,不外以热攻邪,邪去伤残自愈!”
  想到这儿,心念怦然一动,暗算叫道:“我一直就用混元一气功试治那畜牲伤残之疾,似此看来,玄玄子热为本,我的混元功也以阳刚为甚,大同小异,说来可以代替。”
  她这主意可没有错,心念一定,忽地叫道:“唐古公子,不用迢迢万里,上什么雪岭求觅玄玄子,老娘别有姑良方救那畜牲!”
  这声叫,倒触动葛衣人的灵窍,心中一亮,尖声叫起道:“我怎地这般傻,竟忘掉了姑娘本门武学,乃阳刚至宝之技,疗治南宫化,正是到春回!”
  其实,史三娘以混元功疗治玉箫郎君伤残,已经不是此刻才想到,且先为葛衣人所倡议,只缘剧变连番,竟尔忘了。
  史三娘笑了笑,颔首道:“公子所言甚是!”
  她别转头来,对正玉箫郎君道:“我儿,为娘替你治好痼疾,尔后你要听娘的话,洗心革面,重新做个好人才是!”
  玉箫郎君有口难言,抖动手指,写道:“孩儿已经悔改,绝不再去务恶,请娘放心!”
  史三娘见了,自感一阵戚然,喃喃道:“我儿能痛改前非就好!”
  旋过头去,史三娘双眸棱光四溢,环视座上一匝,目光停在南雍兄弟身上,忽然叫道:“雍儿、浩儿,扶你兄长到下边去!”
  语毕,身子已自弹到半空,腰际短链挟风摇曳,哗喇喇地先跃了出去。
  接着,南雍南浩二人,遵了娘的吩咐,把玉箫郎君扶到广亭外那片花圃之中。
  玉箫郎君下半身已经瘫痪,上半身活动也不灵敏,他倚在两人之旁,缓缓挪了出去。
  史三娘指指一处缘草如茵之所,示意道:“把兄长放下!”
  谁知才放下,玉箫郎君因没靠背,竟然往后仰倒,南雍手快,赶紧伸手一抵,才不致倒下。
  史三娘秀眉一陡,叹道:“端的伤得不轻!”
  随又叫道:“雍儿,浩儿,折下几株竹来,绑成架子,让兄长好好倚住!”
  南雍因要扶掖玉箫郎君,不克离开,南浩应了一声,正待去折竹枝。
  陡然间,眼前一亮在绿竹之下站着的南芝南琴,已然折下数根竹茎,投掷过来。
  南浩反手一抄,便已抄在手内,立即动手,绑成架子,插在土中,给玉箫郎君倚着坐下。
  玉箫郎君已经倒不下去,南雍恐有意外,犹一旁侍候。
  玉箫郎君举目望了他一下,伸出颤巍巍的手,摆了一摆,要他走开。
  南雍低声道:“哥哥,你坐稳了?”
  玉箫郎君惨笑一下,点点头,又摆摆手,南雍兀是不放心,展眼朝前望去,但见史三娘身子已弹到与她儿子相距五尺之处坐下,龇牙一笑,对南雍道:“雍儿不必费心,你在兄长身畔,为娘行功不便,还是走开为妙!”
  语调温馨之极,看来这怪妇人心中芥蒂已除,果真把桑龙姑遗孤,视如自己亲生骨肉了。
  南雍怔怔走开,才腾出二十来步,陡听史三娘猛喝一声:“我儿快闭上眼睛,为娘替你疗伤了!”
  玉箫郎君依言,赶紧把双眸一闭,才闭上忽觉前面一股热流掠到,直向丹田猛钻,那股气流奇热非常,但丹田一接之下,却感极其舒畅。
  那股热流,却非固定不动,在丹田停留片刻,渐往上移,顷刻已到开元、玑两穴,以后又朝左右分窜,竟然遍经身体三十六道大穴。
  一经热流接触,玉箫郎君体内骨骼便会不自禁地发出连珠价响,响过以后,那一部分似乎已复知觉,不复麻木不仁。
  玉箫郎君一边接受治疗,一边想道:“娘运功透穴,其法如炙,医家不是有温炙之法,莫非她以气功来温炙自己脉穴?”
  不错,史三娘以气功行温炙事,正合秘笈所载法则,她这番治疗自己儿子,与阴阳妪在长白顶上医治赤炼人魔,虽同是运用混元一气功,却又略有不同,当年赤炼人魔为寒风所侵,阴阳妪治疗之法,惟用热贯丹田,迫出体内寒气,故赤炼人魔挥汗如雨,汗过体复。兹史三娘为儿子疗伤,不在驱迫寒气,而在利用热力,引血行气,续筋补骨,是以骨骼暴响,闻诸于外,暴响一过,筋骨自然续补完事了。
  又过了半晌,玉箫郎君忽感倦极,昏昏沉沉,已然坐着睡去。玉箫郎君一呼呼酣睡过去,史三娘也已大功告成,只缘适才医疗儿子,耗去真元不少,此刻一成功,身子顿感不适,乃就地合目,调运内元起来。
  一时间,场中鸦雀无噪,阒无声息,只有史三娘运气时呼吸之声,以及玉箫郎君嘘嘘鼻鼾。
  不久,但听声声晨鸡唱晓,东方已然发白,多事之夜已经过去,翌日来临,曙光渐露,各人不由暗暗嘘了口气。
  鸡声甫歇,史三娘微睁双目,只见朝阳已冉冉升起,她放眼望去,玉箫郎君鼾睡依旧。史三娘屈指一算,疗治时辰已过,陡然腰肢一挺,短链哗啦啦便已亮开,疾向玉箫郎君灵台穴上点去。
  玉箫郎君穴道被点,已然悠悠醒转,他一睁目,陡觉一片强光压眼,已听得史三娘猛然叱叫道:“我儿,快使一路拳舒经活骼!”
  他能使掌抡拳?众人闻言一愕,齐齐向玉箫郎君注视过去。
  但见玉箫郎君略一迟疑,霍地已然站起,双袖一扬,居然打出流云飞袖招式。
  他分明已经康复,是以才能使出流云飞袖招式,不过已大不如昔,但见轻飘飘地全无劲道,只存形式,虚有其表,一套袖招不过三十六式,使完已然气喘如牛,汗流如注了。
  史三娘秀眉一挑,长叹一声道:“罢了,我儿的功夫还得从头练起!”
  不错,玉箫郎君迫经哑门穴被点伤残以后,功力已毁,虽经史三娘以气功医愈,但本身内功已失,故非从头练起不可了。
  大家料玉箫郎君练过这一趟流云飞袖后,势必大感沮丧,怎知他毫无伤心迹象,脸色一端说道:“孩儿不肖,为祸人间,诸位武林前辈上体好生之德,不以妖孽斩除,于愿已足,今能康复,夫复何求?”
  神采飞扬,俊朗潇洒,他本是漂亮人物,此刻一高兴,益发神韵清逸了。
  玉箫郎君语已,突朝地上一跪,先参拜天地,谢不绝命之恩;再拜史三娘,谢其相救之恩,复环拜场中诸人,以表悔过之心。
  葛衣人笑得双眼迷成一线,迭声道:“孩子,别多礼了,我们只望你改过做个好人便好!”
  群雄一阵喝采过后,葛衣人伸伸懒腰道:“我们也该回中原去了!”
  玉箫郎君泫然道:“爹爹二娘以及玲妹的遗体,如何安排?爹爹仙逝以后,谁人继承岛主之职?”
  葛衣人点头道:“南宫化说得是,咱们过节虽了,但这儿的事未了!”
  史三娘忽对葛衣人道:“我有一个主意,唐古公子你瞧可好?”
  葛衣人说道:“你且说说!”
  史三娘道:“塞外怪杰既苦心经营这个宝岛,谅来必想以此为基业,况且这个所在也着实不错,南门一脉,便以此为开宗立柜之地,不必别择他地。公子你的意思以为如何?”
  此乃南星元家事,葛衣人安敢置琢,不由唯唯称是。
  史三娘张目一呼:“雍儿前来!”
  南雍略一怔神,依言而前,史三娘看了他一眼,温和地说道:“孩子,今后你便是南家一派掌门,留驻岛上修为,将来发扬光大,端赖我儿努力!”
  怪妇人竟推他继承南门一脉,南雍着实吃了一惊,拜辞道:“孩儿上有兄长娘亲,安敢僭越,尚望娘亲选任大哥继承,于礼方合!”
  葛衣人一旁搭腔道:“雍儿所见极是,家有尊卑长幼,南宫化既是长子,理宜继承父业!”
  史三娘瞪眼叫道:“不成,那畜牲虽已悔改,惟为一家表率资格已失,雍儿不必多言,为娘之意已决!”
  怪妇人因自己亲生儿子多行不义于前,不欲立其为一家之主,乃免日后江湖物议,要知南家以后开宗立柜,自成江湖一派,令誉岂非不顾?
  此时玉箫郎君也拜倒地上,死力推辞,说道:“我史炎罪孽深重,百死不足遮其辜,岂敢为开宗立派掌门,我娘措置甚当,二弟南雍,天资纯厚,宅心仁慈,宜为开派之主!”
  话才落,忽听史三娘喝道:“畜牲,以后不许你再提史炎之名。前此因你爹不仁,为娘恨其无义,不欲你从他姓氏,今事过境迁,你仍复南宫化之名,知道吗?”
  玉箫郎君心下一凛,连声道:“孩儿谨遵慈命!”
  史三娘旋头对葛衣人道:“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南雍为他兄弟中武功最高的人,心地又好,宜为一派宗主。我那不肖畜牲,过去罪恶不说也罢,兹武功已失,岂宜为武林中一派之主!”
  这话倒也说得有理,葛衣人笑道:“这本姑娘家事,老夫只是提供意见而已,那敢相强!”
  史三娘又道:“待这儿之事一了,我便带那畜牲回天姥修为去,畜牲要学成武功,还须不少日子!”
  计议既定,当下,乃召集岛民,安葬南星元夫妻父女,并推举新岛主。
  一众岛民,惊闻恶耗,为之哭声震野,自是一番伤悼,葬过南星元等三人以后,南雍自为岛主,开宗立派,他这一派定名为龙形门,乃纪念祖师遗下的龙形八掌武功,自此以后南雍安居岛上修为,参透各派武功,自创一套武功,此是后话,留缓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