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上能打的战将数不胜数,但能以武将身份被写进《古文观止》的为数很少,只有秦司马错、西汉李凌和东汉马援,而能够作为开国功臣被写进《古文观止》的则只有马援一人了。
作为东汉开国功臣,马援为光武帝刘秀平定了西北隗嚣这一劲敌,他也因此被刘秀任命为陇西太守。在陇西太守任上,马援一共做了六年。由于他恩威并施,使得陇西兵戈渐稀,人们渐渐过上了和平安定的生活。之后,他先后以伏波将军的身份南下,平定了交趾郡叛乱,主动出征扶风,抗击匈奴、乌桓的进攻。可以说为东汉南征北战。
此时的刘秀,对马援可谓宠爱有加,平定交趾郡叛乱回到京城后,刘秀赐给马援一辆兵车,让他上朝与九卿同列。再出征扶风时,刘秀命令百官都去送行。然而仅仅四年后,刘秀就下令追收马援的新息侯印绶。马援去世时,其家人甚至不敢将其埋葬在早先选好的墓地,只是草草埋葬于郊外。
其中的变故,还得从公元48年南方武陵暴动说起。
南方武陵暴动,武威将军刘尚前去征剿,冒进深入,结果全军覆灭。时年62岁的马援,请命南征。光武帝考虑他年事已高,本不同意。马援当面向光武帝请战,说“臣尚能被甲上马”,光武帝让他试试,马援披甲持兵,飞身上马,手扶马鞍,四方顾盼,一时须发飘飘,神采飞扬,真可谓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光武帝见马援豪气依然,雄心犹在,很感动,笑道“矍铄哉是翁也”,于是派马援率中郎将马武、耿舒等人领四万人远征武陵。
马援部队南进面临两条路的选择:一是经壶头山,一是经充县。经壶头山,路近,但山高水险;经充县,路远,粮运不便,但道路平坦。耿舒主张从充县出发,而马援则认为,进军充县,耗日费粮,不如直进壶头山,扼其咽喉,充县的蛮兵定会不攻自破。两个人意见不一致,便上表说明情况,请光武帝裁决,光武帝同意马援的意见。
马援率军进入壶头山,没想到,蛮兵据高凭险,禁守关隘。水势湍急,汉军船只难以前进。加上天气酷热难耐,很多汉军士兵得了暑疫等传染病而死,马援也身患重病。一时,部队陷入困境。马援命令靠河岸山边凿成洞窟,以避炎热,虽困难重重,但马援壮心不减。每当敌人登山示威,马援都拖着重病出来观察敌情。手下将士深为感动。
耿舒却在此时写信给其兄,告了马援一状,说马援带兵不慎,兵马伤亡惨重。光武帝得知后,于是就派虎贲中郎将梁松去责问马援,并命他代监马援的部队。
梁松本与马援有世交之谊,但最后却与之反目,原因复杂。一次马援生病,梁松去看望,在床边向马援行礼,马援没有回礼。梁松当时正受光武帝宠信,朝廷公卿以下对他都非常忌惮。马援认为自己和梁松的父亲是朋友,梁松现在虽受宠,但也不能乱了礼数。
后来,又因为马援的一封家书,梁松被光武帝杖责,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
一生不附权贵、天真的马援,就这样把梁松得罪了。
梁松到壶头山时,马援已经死了。旧恨难消的梁松,乘机诬陷马援。光武帝大怒,追收马援的新息侯印绶。
四年前征讨匈奴,光武帝令百官相送马援,四年后南征武陵,马援尸骨未寒,就被收回了侯印。
可怜的马家人还不知皇帝为何如此震怒,不知马援究竟何罪,惶恐不安。马援的尸体被运回后,家人不敢埋在原来选好的坟地,而是在城西买了几亩地,草草埋葬。马援的宾朋故旧,也不敢到马援家去吊唁,马家境况凄凉。葬完马援,马援的侄子马严和马援的妻子儿女们用草绳捆在一起,到朝廷请罪。光武帝拿出梁松的奏章给他们看,家人才知道马援蒙受了天大的冤枉。马援妻子知道事情原委后,先后六次向皇帝上书,申诉冤情,言辞凄切。光武帝这才令厚葬马援。
造成马援的冤案,主要有一下几点原因:
首先,耿舒的信和梁松的诬告,他们不负责任的话,蒙蔽了光武帝。
其次,马援举措不当造成的误会。当初南征交趾时,马援常吃一种叫薏苡的植物果实。薏苡能治疗风湿,祛除寒气。由于当地薏苡的果实硕大,马援班师回京时,就拉了一车,准备用来做种子。当时的权贵们见马援拉回一车东西,以为肯定是珍宝,都希望分到一点,却没想到马援根本没分给他们任何东西。这样一来,权贵们纷纷说马援的坏话。马援死后,有人上书说马援曾搜刮一车南方珍宝运回。光武帝更加愤怒。
最重要的,光武帝的猜忌心理。
史料记载,第一次南征胜利,马援封侯,他没有自己庆贺,而是杀牛摆酒,犒赏将士。饮酒之间,他抚今追昔,和部下说起了自己年轻时流浪的日子,感慨自己以前的志向,如今在众将士的帮助下成了高官,真是既惭愧又高兴。将士们听后,敬佩不已,都伏地山呼“万岁”。
这下犯了大忌,封建社会,只有皇帝才能叫万岁,光武帝再大度,也不会坐视这种威胁皇权的行为。因此,无论马家人如何解释与请罪都难以解开光武帝的心结。
这一心结或许间接导致了马援的悲剧。第二次南征的路线是光武帝批准的,进军失利,光武帝也有责任,但他并未给马援开脱,这样一来,任何过错都只能由马援去承担。
可叹“马革裹尸”的马援一片忠心,死后也难免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