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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一棍》第二十章 我是你的温柔 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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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王小石的功力,当然就算不用刀,他也能以内力刻得出字来。

    但他还是乖乖的、极愿意也极诚意地用手上的这把小巧的刀去挑。

    挑上他要写的字。

    刻下他心里的话。

    因为那是温柔的刀。

    同时他也不想拂逆温柔的意思,不愿意使她有一丁点儿的难堪。

    所以他轻轻地用刀尖挑掉了树皮,生怕弄痛了树身似的。两人直刻得树身簌簌地响,花叶都落了不少,连知了也歇了歌声,但他们宛如未觉。直至温柔也刻好了,退开了,他才表示雕完了,也退了几步,含笑去观赏自己刀尖上的功夫。

    然后他们会心地笑着,带着乍惊乍喜的心情,一个负背着手,一个踮着脚尖儿,去看对方为自己刻下的字。

    映着店栈里一点点的微芒,他们各自瞧见仿佛前世约定的四个宇。

    温柔细细柔柔地念:

    “不离不弃”。

    然后她“咭”的一声,笑了出来,只觉得自己指尖发冰。

    王小石待她念完,才诵:

    “不分不散”。

    两人不觉一起吟哦起来:

    “不分不散,不离不弃”。

    温柔高兴得什么似的,只说:

    “哈!我们写的意思是一样的,真是不约而同呢!算你刻得有意思,刀就送你一把吧!”

    “千谢万谢。”王小石也逗兴儿地说:“还好我临到挑树皮的刹那,还是决定用这四个字。”

    温柔听出味儿来了,“怎么?你原想还有别的字呀?”

    王小石直说:“我原本想挑下‘一生一世’这四个字。”

    温柔想了一下,道:“那也很有意思呀,为啥不刻下?”

    王小石直直地道:“后来就回心一想:一生一世?只一生一世?来生来世呢?咱们那么有缘,说不定前生前世咱们也是在一道儿的呢!”

    “快别在桃李树下说有缘,会讲散掉的呢!”温柔嘘声制止他,又说,“那你为何不刻三生三世呢?”

    王小石直乎乎地说:“刻七生七世也行――可是,你可愿意下辈子都跟我过吗?会不会这辈子已怕了我了?刻下去,可不能改哦!改了,树会疼唷,也许还会生气呢!”

    温柔娇羞地捶他一下,“小石头、你这个傻鬼,连刻句话也做鬼做怪的,小心我又不理你了――你就老没真心的!”

    忽听一个语音自天下一清二晰地传来:“他不是没真心,也不是爱做鬼做怪,他这个石头大侠,只爱逗女孩子笑闹开心,就像他对我一样。”

    乍听这句话,还以为是女娲天神在黑沉沉的苍穹里说话。

    之后还错以为是花仙。

    或是树神。

    其实不然。

    是人。

    她是人。

    她当然是人。

    而且还是熟人。

    ――王小石的“熟人”:

    蔡旋。

    她的衣肩衫裙,还沾了好一些花叶花瓣。她的神情很是带了一点慵懒,懒得几近不屑,懒得也只有不屑,而提不起劲去恨。

    她连拨去衣袂上的花叶的手势,都是不屑的。

    她的身段很好,霎眼乍见,温柔还几疑她是朱小腰。

    但她不是小腰。

    她是蔡旋。

    “你不是一直都在这儿等我吗?”蔡旋说,“这是我跟你会合之处。现在我可来了。你的神情怎么这般逗?”

    王小石道:“你来了。”

    他心中却大生警惕,自己正与温柔浓情蜜意,又信任温六迟在这儿的机关布置,以致一时没察觉那树花间有过几次异响异动,而知了也忽没了声。若蔡旋是敌,可大是不妙了。

    蔡旋的语音竟有一种“吹弹得破”的感觉:

    “我来了。”

    “你来早了。”

    “我只是让你少等几天而已。”

    温柔左望望、右望望,终于忍不住问:“她是谁?”

    王小石一时不知如何说好,蔡旋抿嘴笑道:“我叫蔡旋。”

    温柔狐疑地道:“你是……”

    蔡旋气定神闲地说:“我知道你是温柔。”

    温柔不与她说话,只锐声问王小石:“你把我们大伙儿兜兜转转地引来此地,一住数天,为的就是等她?!”

    王小石傻乎乎地答不上边,“我……”

    温柔气得只问:“我只要知道:是也不是?!”

    王小石一时答不上来,蔡旋又“拔刀相助”地替他答了:

    “我是一个他不敢忘记的女子,他当然不能不等我了。”

    温柔气得泪花乱颤,转首恨声一字一字地问王小石:

    “有、没、有、这、回、事?!”

    王小石只好答:“有――可是……”

    温柔气极反笑,“好,好,好!我跟你说的话,挑的字,你却苦心布置好,找人听,让人看!枉我对你――”

    她扬手就要给王小石一记耳光。

    王小石没有避。

    他宁愿先给温柔掴上一掌,让她消消气。

    由于他在感情上曾受过多次的失败,甚至是为祸巨深的惨败,使他深记不忘,阴影常在,所以一旦遇上女子对他嗔怒之时,他便失却了他平时的机伶百出、从善如流,而只会怔怔发呆,任由局面变坏,他却只能逆来顺受,祈求对方的原宥和息怒。

    当然,有的时候没有语言就是最佳的语言,所以此事无声胜有声;但有些时候却没有反应便是最差的反应,这一刻便是一例。

    温柔本来要掴王小石一巴掌气,但见他竟闭上了眼没有闪躲,顿想起何小河教她的话,反而不打了,狐疑地问了一句:

    “你以前给女人打过耳光吧?”

    王小石老老实实也平平实实地点点头。

    温柔只觉一股怒火往上直冲,顿顿足,望望似笑非笑像在看一场戏的蔡旋,忽然竟一笑。

    她这一笑,却不现酒涡。

    一点梨涡也不见。

    王小石见了,只觉心寒。

    只听温柔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狠狠地笑道:“好!我们的王英雄是吃惯了女人耳光的,小女子温柔虽瞎了眼,也无意要加上这一记掌印,只好亲一亲你,让你恒存纪念。”

    说着,竟当着蔡旋面,在王小石颊边,“”地亲了一下。

    这一下,不知亲的人是什么心情,但给亲的人,却心惊肉跳,百感交集,跟刚才那一吻的绮旎风光,早已迥然不同,天渊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