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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一棍》第二十一章 她是她自己的温柔 人面桃花相映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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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们谁也没等到下一颗流星出现之前,就已分了手。

    不开心的当然不止是王小石。

    ――还有温柔。

    温柔当然不开心。

    她忍住没有哭出来:

    ――真正伤心的时候,泪是往心里淌的,不是哭出来给全世界都知晓的。

    所以苦是一个人的事,开心热闹却是大伙儿共享共度。

    谁都一样。

    她温柔也不例外。

    ――只不过,那一段在花树下看花落、等流星、赏流萤、刻心语的温馨,却是何其短、何其速、何其留不住、挽不回啊!

    ――死王小石!

    (竟比白愁飞还没良心!)

    ――枉我温柔对他那么好!

    (我温柔本就不该对人好的!)

    ――他白费我的心意了!

    (那女子是什么人?怎么我没听说过?)

    想到“王小石没告诉过她那女人是什么人”这事实,她的眼泪可就来了。

    一发不能收。

    不可收拾。

    幸好她已回到房里。

    她住“秋月阁”。

    “秋月阁”就在二楼。

    ――温六迟开客栈的目的是:“给游子一个可以恋栈的家”,所以他把每一间房都起了一个雅致的名字,还把房间与其名义布置得十分切题。

    回到房间,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哭。

    大哭。

    大哭特哭。

    但不出声。

    为了要作无声之痛哭,她咬住枕头噎住自己的声音,她套着厚被来闷住自己的哭声:

    ――绝不可以给那女子听到!

    ――她绝不给王小石听见!

    (我哭我知。)

    (我泣我狂我痛我苦我的事!)

    (我哭给自己听。)

    (我只为我受伤的心而哭。)

    想到这时只她一个人寂寞地哭着,她就分外地怀念她的爹爹,就越哭越伤心。

    哭了好久。

    哭完了。

    哭完了之后,眼皮子也肿得核桃老大似的,她下定了决心:

    ――她是温柔。

    ――她温柔是不属于任何人的!

    ――她是她自己的温柔!

    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她是咬着自己的手腕睡去的。

    她的泪犹在脸上,未干。

    她快朦胧入睡前还饮恨地想着:

    我对他那么好。

    那么主动。

    他竟跟另外一个女子来欺侮我。

    我第一次对他那么温柔,但却得到如此回报,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她越想越委屈。

    越是难过。

    然后她不知真的看见了还是梦见了:

    桃花。

    不止一棵。

    很多很多的桃花树。

    一道溪流,打从中间穿过,两岸都是桃树,映红了溪流。

    溪边上浮满了落花。

    落花飘零。

    飘零的落花。

    绯红色的江。

    江上映着人面。

    艳若桃花。

    ――是她自己的脸啊。

    然后一朵花落下来了,打乱了水镜,起了一阵涟漪。

    波止澜息之后,水面上又多了一张人面。

    好熟悉的脸。

    ――那么亮但不侵人的眼神。

    ――那么两道宽容而固执的眉!

    ――那两片温和但坚定的唇!

    ――那是他:

    小石头!

    不知他在笑,还是在咒骂,抑或是在向自己求饶,只知道他专注的凝神的自水面望着自己的倒影:

    ――啊,他看的是人面,还是桃花?

    她只觉一阵又一阵的心疼。

    外面似传来一阵又一阵兵荒马乱、战祸连天的声音。

    甚至有天崩地裂、雹击电击的乱世之声。

    她想站起来,可是无力。

    她要转过去,但也无法。

    她发现只有王小石那眼神是凝定的、不变的。

    尽管水纹已开始变了:

    乱了。

    ――涟漪又起。

    一切将逐渐紊乱、消散、寂灭。

    但是她几乎连眼皮都睁不开了。

    她不是刚睡去了吗?

    还是她一直都醒着?

    刚刚所见的,都是真实的吗?所听见的,都是真的吗?

    究竟她在梦中,还是那是别人梦里的她?

    ――谁的梦里?

    她忽然想起了王小石。

    她心头一乱,眼前就比水上的波纹更乱了。

    她想到这里,就此完全失去了知觉,坠入另外一个世界里。

    那世界是流动的。

    浮的,像在水面上。

    但没有落花。

    没有人面。

    只有一片空。

    一片白。

    一片无尽的空白。

    她当然不知道那时她不是浮起来的。

    而是给人抱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