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好礼轻笑道:“小生眼里,还没有戚南山这号人物?即使万年温玉落到最厉害的人手上,凭我这一个‘丁’字,也总得卖上几分交情,姑娘只管放心,一切保在小生身上。”
他口气居然越来越大,连毕玉麟也感到此人实在太以狂妄。
韩倩云一双秋波,偷偷在瞧着丁好礼,脸上白里泛红,低头道:“不知丁少侠府上那里?是那一派的高弟?”
了好礼瘦削脸上,飞过一丝做色,缓缓的道:“小生世居青城,不在江湖门派之内。”
韩倩云微微一笑,道:“那么丁少侠和赤城山庄丁老庄主如何称呼?”
丁好礼微微一笑、道:“正是家父!”
韩倩云娇躯一震,睁大凤目,惊喜的道:“你是赤城山庄的少庄主,小女子多多失敬:”
隐身窗外的珠几,听得恍然大悟,暗想:“难怪他好大的口气,原来还是赤城山庄的少庄主!
一面俯在毕玉麟耳边,轻声道:“毕大哥,原来他是赤城山庄的少庄主呢,江湖上把‘一城’说得还在‘三山’之上,哼,我才不相信师傅还不如他老子的厉害。”
毕玉麟不知什么“一城三山”但珠儿说了,他就点了点头,继续瞧去!
只见丁好礼双眉耸动柔声道:“姑娘天人,怎么也说出这般话来,丁好礼能替姑娘略效绵薄,已是三生有幸!”
韩倩云给他这一句“三生有幸”,说得红晕双颊,尤其丁好礼出身武林第一世家,人又生得俊俏风流,温柔多情,芳心不禁突突乱跳!
丁好礼见她一副又惊又喜的神色,粉颈低垂,芳心可可。
也不禁怦然心动,走近几步,低声道:“如蒙姑娘不弃,小生极想和姑娘兄妹论交。”
韩倩云羞涩的道:“小女子怎配和少庄主论交?”
珠儿瞧得紧抿嘴唇,差点“咭”的笑出声来!
丁好礼温柔的道:“妹子天人……”
他话没说完,伸手去握住她的右手。
韩倩云满脸通红,轻轻一挣,没挣得脱,也就任他握着,头却垂得更低了。
珠几站在窗外,想起自己和毕玉麟相识的情景,同样兄妹相称呼,心中总觉得这位赤城山的少庄主丁好礼,不像毕大哥那样正派纯洁,一举一动,使人有一种轻佻儇薄之感,同时对韩倩云却不禁油然生出无限同情。
韩倩云被他紧紧握着自己细手,只觉心头小鹿,虽在不住的狂跳,但周身却另有一种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甜美舒畅!
突然,她眼前浮起师傅枯瘦干瘪的面貌!自从去年双龙堡回去,师傅一怒之下,运岔真气,走火入魔,半身不遂,如果得不到万年温玉,以师傅的好强性格,极可能因此自绝……
她想得惊然心惊,同时玉手一缩,挣脱丁好礼掌心,绯红双颊的道:“小女子心切家师安危,少庄主答应赐助,不如立时动身追去,取到万年温玉,我才能安下心来。”
丁好礼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柔声道:“妹子只管放心,万年温玉保在小兄身上,只是……你必须在这里安心养伤,我明天就得走了,先替你去找解药。”
“我……”韩倩云惊愕的道:“我怎么了?你不是已经替我起下针来?哦,你还没替我解开腿上穴道呢!”
丁好礼苦笑道:“妹子,你千万安心养伤,小兄三日之内,一定替你办到解药,实不相瞒,小兄并没点你腿上穴道,这是……你……”
韩倩云听说并不是他为了起针,点住自己腿上穴道,那么怎会双腿麻痹如废?
心中一急,不由睁大眼睛,问道:“我怎么了,你怎不快说,瞧你吞吞吐吐的真急死人。”
丁好礼无可奈何的道:“妹子中的针上,淬有一种极为厉害的毒药,叫做‘麻人草’,凡是被淬过这种草汁的暗器,打中四肢,立即麻痹无力,最恶毒的就是无药可解。
因为经麻人草汁浸过的针身,不但铁色枯白,而且通体柔软,除了梅花针一类细小暗器之外,不适宜用在其他暗器上,所以极易辨认。”
韩倩云方才看到的十几支细如牛毛的针身,果然色呈枯白,不由惊颤的道:“我中了‘麻人草’浸过的毒针,这双脚岂不完了?你不是说无药可解的吗?”
丁好礼笑道:“中了‘麻人草’毒,普天之下,虽然无药可解,但却有一物,可法此毒。”
韩情云道:“那是什么?”
丁好礼道:“辟邪犀。”
韩倩云问道:“你是说严州段家的三宝之一?”
丁好礼点头道:“所以你安心养伤,小兄即去严州,三天之后即可回来。”
珠儿暗想:“好啊,原来你念头转到“辟邪犀”上来了,哼,姑娘可不怕你“一城三山”!
韩倩云道:“段家三宝,怎肯轻易借人?”
丁好礼笑道:“家父和段家上代,颇有渊源,借‘辟邪犀’一用,自无不允之理,何况小兄的火云日行千里,前往严州,三日也足可来回了。”
珠儿听丁好礼口气,好像自己祖父一辈,和“一城”还大有渊源,自己怎的没听娘说过?她心地善良,对韩倩云心中原有好感,如今再听丁好礼说出他父亲和自己家中,也有着渊源,不由回头朝毕玉麟轻声说道:“毕大哥,‘辟邪犀’就在我身上,这华山门下的韩姑娘又脚麻痹,我们就借她用一用可好?”
毕玉麟点头道:“天生异宝,原是济人之用,韩姑娘华山门下,正派中人,我们遇上了,自然该帮她法毒才对。”
珠儿听他这么一说,心中更是高兴,“咭”的笑道:“毕大哥,不是你说,我设想到这些大道理呢……”
话声未落,屋中“扑”的地声,灯火骤灭!只听丁好礼,喝道:“屋外是何方朋友?”
珠儿笑着应道:“我们是替你送‘辟邪犀’来的。”
“哈哈!”一声朗笑,忽然从自己身后响起!
珠儿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去,只见月光之下,丁好礼蓝衫飘忽,已卓然站在屋檐底下!
一双星星似的目光,瞧着三人,朗声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深夜光临的是毕兄三位,哈哈,人生何处不相逢,难得!难得!”
毕玉麟暗暗一惊,此人身法好快,一面连忙抱拳道:“丁兄好说,兄弟三人,因追踪天毒子,误打误撞,寻到这里,正好听丁兄说起到远上严州借取‘辟邪犀’疗毒,‘辟邪犀’恰好在我妹子身上,正待出声招呼,不想却先叫丁兄发觉了。”
丁好礼脸上一怔,忽然大喜道:“毕兄真人不露相,那天兄弟一见之下,早料到毕兄不同凡俗,这两位姑娘,不知如何称呼?”
毕玉麟替珠儿、辛文两人简单介绍。
丁好礼听说珠儿还是阴山散花仙子门下,辛文却是天琴子的传人,不由连声大笑,作揖道:“久仰,久仰,段姑娘令祖和家父交称莫逆,殷仙子大名,兄弟更时常听家父提起,大家不是外人,快请屋中详谈。”
说着引了三人,返身入屋,点上灯火。
韩倩云坐在床上,双腿已用棉被盖住,瞧着大家进来,直羞得粉脸通红,丁好礼满怀高兴的替人一一引见。
珠儿和辛文走近床前,取出“辟邪犀”,就替韩姑娘放在腿弯上吸毒。
毕玉麟、丁好礼却惺惺相借,一见和故,两人站在窗前,谈得十分投机。
一会工夫,韩倩云腿上余毒,业已尽法,只见一块通体透明的“辟邪犀”,此时色呈灰黄。
珠儿因为这时没有人乳,只好先行收起,等出山之后再浸。
韩倩云双腿麻痹一去,已能伸缩自如,只是时间稍久,微感麻软,心中对珠儿自是万分感激。
她从珠儿口中,得知她们此行经过,“万年温玉”,已被天毒子劫走,心中更是焦的。
同时她因辛文乃是天琴子的唯一传人,于是也把师傅走火入魔,半身不遂,自己奉命叩谒天琴子,求借“万年温玉”之事,说了一遍。
并还表示自己极愿和大家同行,从天毒子手上夺回“万年温玉”,自己只希望赐借一用,俾师傅得以修复玄功等语。
珠儿、辛文两人,自然一口答应。
丁好礼俊俏脸上,微现怒容,不屑的道:“这样也好,咱们就去找公羊锋去。”
说到这里,思索一下,又道:“不错,兄弟昨日碰上的两个汉子,准是双龙堡的人,兄弟好像听人们说什么观主在落山庙等候之言,只是当时并未留意,如今想来,可能公羊锋先在落山庙等候,后来怕两人债事,才又亲自赶上七星岩去的。”
珠儿听得眼睛一亮,急急问道:“少庄主可知落山庙在那里?”
辛文接口道:“落山庙就在正北山后。”
珠儿道:“辛姐姐,你知道,我们快去!”
韩倩云掠了掠发鬓,忙道:“珠儿姐姐,我也去!”
珠儿瞧她一眼,笑道:“韩姐姐,你身体尚未复原,我们既然一见如故、你去不去,都是一样,我们最主要还是先把‘万年温玉’夺回来,才是正经。”
韩倩云脸上一红,正待说话!
丁好礼朗笑道:“姑娘不要担心,此刻快先运功调息,一个更次,也好复原,毕兄他们此去落山庙,也得要五更时分,才能赶到,有我火云驹代步,大概在天亮以前,大家就可以在落山庙见面了!”
珠几见他当着大家面前,不好意思叫韩倩云妹子,仍以“姑娘”相称,心中觉得暗暗好笑!
毕玉麟点头道:“丁兄说得有理,韩姑娘还是趁这段时间,运功要紧,我们就在落山庙见面好了。”
说着便和珠儿,辛文,向丁韩、两人拱手作别。
出了茅屋,便由辛文带路,依然往山中奔去,这一路,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施展轻功,朝北疾行!
三人中间,论轻功造诣,自然要推毕玉麟第一,他自小就在山上练习功夫,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何况还服过一粒“紫雪丹”,近来内功大进。
是以尽管辛文、珠儿两人,展开轻功提纵,一路如飞,他却连万里飘传给他“万里飘风”轻功,都没有使出,只是蓝衫飘飘,略为加紧脚步,就毫不费力的跟在两人身后。
这样翻岭越涧,一口气奔了二三十里光景,辛文和珠儿,已跑得气喘吁吁,鬓角上都有了汗水,这就在一处林下,找了两块大石,前后坐下休息。
毕玉麟只是站定身子,负手瞧着山岭卸接,云峰相连的夜色!
“嘶!”
蓦觉一缕劲风,朝自己身后“背梁”穴袭到!
毕玉麟目前功力大进,耳目自然灵敏,反手一抄,已把打来暗器接到手中。
不!这一抄,接是接住了,但暗器入手,竟然轻若无物,心中不期一怔,急忙推开掌心,低头瞧去,原来只是一粒比黄豆还小的石砂!
这才当真把毕玉麟瞧得大是惊奇,急忙循声瞧去,却不见什么异样!但他这一动作,瞧得珠儿大是纳罕,抬头问道:“毕大哥,你发现了什么吗?”
毕玉麟微微摇头说道:“没什么!”
“嘶!”他话声未落,又是一声极轻微的细响,一缕极细劲风,朝自己“咽喉”打来!
这回毕玉麟有了准备,不动声色,只是左手摸摸自己下巴,伸出两个指头,轻轻一捻,接到手上的、当然又是一粒细小石砂。
他心知有异,回头低低嘱咐了声:“你们在这里稍等。”
说毕就纵身往林中掠去!
珠儿、辛文还当他一时内急,自然不好再问。
毕玉麟掠入林中,耳目并用,堪堪跃近石砂射出的方向,陡听自己左首三丈来远,果然响起一阵轻微的枝叶摇曳之声。
这分明就是偷袭自己的人,悄悄退走,光听这一阵声响,此人轻功,大是不弱,但不知这人是谁?
毕玉麟暗暗哼了一声,猛吸一口真气,身如电射,直向发出声音之处,疾扑过去!那知身形堪堪扑近,只听又是“嘶”的一声,那人已向左侧飞去。
这样几个起落,已穿出树林,陡见一条黑影,奇快无比的掠出树林,像巧燕穿云,飞一般往一座小山顶奔去!
毕玉麟瞧到人影,那里肯舍?脚下一紧,使出“万里飘风”轻功,急起直追!一前一后,两条人影,直如浮矢掠空,快速绝伦!
前面那条黑影,腾身急跃,十几个起落,已登上峰顶。毕玉麟和他只落后一丈来远,双方身形,何等迅速,前面黑影堪堪跃上,后面的毕玉麟也已追到,但就是这毫厘之差,等毕玉麟跃上山顶,业已不见对方踪影!
小山顶上,占地不大,围着疏朗朗的十几棵大松树,还有几块天然大石,点缀其问,松吟月,针叶笼烟,当真清幽已极!
毕玉麟正在打量之际,突然被人在身后轻轻推了一把,耳中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轻笑道:“快去看看你的心上人咯!”
接着,又听她大声叫道:“公孙师姐,你的心上人来啦!”
不,她推得并不轻,毕玉麟身不由主;一个踉跄,往前行出了四五步,才行收住,定神一瞧,只见一座假山似的大石底下,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女郎。
这女郎一身淡青色紧窄衣裤,头发上柬着一个紫色蝴蝶譬,被山风吹得翩翩欲飞!
瞧她年龄,最多也不过十六七岁,生得眉目如画,秀美绝伦,此时眨着一对大眼睛,瞥了毕玉麟一眼,紧崩着粉脸,倏地别过头去!
奇怪,她好象在生谁的气?
毕玉麟只觉这位姑娘似曾在那里见过,好生眼熟?但他不敢多看,慌忙转开目光,退后了几步。
那女郎忽然冷哼了一声,恨恨的道:“我又不是老虎,干么,这般害怕?”
毕玉麟听得一怔,心想:这位姑娘好大的火气!
不!这声音,自己又好象十分熟悉!不由拱了拱手,说道:“姑娘可是和在下说话?”
那女郎依然背着身子,哼道:“不和你说话,难道我和我自己说话不成?”
毕玉麟越奇,她声音、身材,自己虽觉有点眼熟,但只是想不起自己曾在那里见过?”
自己从出门到现在,总共也不过一个月光景,遇到的姑娘家,除了仙都山两个穿紫衣的小女孩婉儿玲儿外,那么只有一个珠儿,连今晚认识的辛文,和韩倩云一起算上,也只有三个,跟前这位姑娘,自己可说连见也不曾见过,那么可能是她认错了人!
心念转动,急忙含笑道:“在下和姑娘素昧生平,姑娘许是认错了人?”
那女郎听得更是生气,霍地站起身来,恨恨的道:“你有了好妹妹,自然不认识我啦!”
说话之间,蓦地转过头来!
毕玉麟这回听清楚了,她这一恨恨的声音,依稀和义弟孙燕使小性的时候,极相近似!
再定睛一看,她眉目口唇,也和孙燕生得极象,但那个肮脏褴褛的小叫花,怎会忽然变了一个如花如玉的美人?
毕玉麟吃了一惊,如痴如梦的双手揉了揉眼睛,说道:“你……你是……。”
下面的话还没出口,只听珠儿的声音,已从山脚下传来:“毕大哥……
毕大哥……你在那儿?”
那女郎双脚一顿,气愤的道:“你的好妹妹在找你了,你……你……永远别理我!”
她突然以手掩面,转身往山后疾奔,身形闪电般一闪,就掠入黑暗之中。
这当真快得象电光石火,毕玉麟连转个念头都来不及,她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一时不由楞得发呆!
“嗤!”有人在身后轻笑了一声:“真是一个大傻瓜!”
“嘶!”身侧不远,突然飞起一条娇小黑影,宛若离弦之箭,往山后射去,一闪而没!
毕玉麟瞧得又是一怔,这人身法之快,简直使人无法看清。但从声音听来,正是在七星岩出现,徒手收了鸠面神翁十把“天罗化血神刀”的紫衣小女孩婉儿!
想到这里,不由心中一动,方才准是她自己引来的,她口中的公孙师姐,也准是那女郎无疑,最奇怪的,何以那女郎的面貌声音,会和孙兄弟极像?
“啊!毕大哥在这里了!”
一条人影,掠上山顶,飞也似往毕玉麟身前跑来,口中叫道,“毕大哥,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害得我和辛姐姐找得好苦!”
珠儿人随声落,不待毕玉麟回话,眨着眼睛,向四下瞧了一瞧,忽然低声问道:“毕大哥,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说话之时,辛文手上握着一柄蓝汪汪的短剑,也纵身跃了上来。
毕玉麟迟疑的道:“没什么,我方才好像瞧到一团黑影,往山上飞来,所以跟来瞧瞧!”
珠儿紧张的道:“人呢?”
毕玉麟笑道:“原来只是一只夜枭!”
他不善说谎,这两句话,已使他说得俊脸不期一热。
珠儿、辛文同时“哦”了一声,他们并没注意他的脸色,其实即使注意,黑沉沉的也瞧不清楚。
这一阵耽搁,月色业已西沉,连星光都黯淡了不少,四外越发显得黝黑!
珠儿惦记着“万年温玉”
急急的道:“毕大哥,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快走呢,要是让韩姐姐和那姓丁的,后走的先到了,多不好意思?”
说着,人已急急拉了辛文,往山下掠去!毕玉麟知她个性好强,也就不再多说,跟着两人,往山下掠去!
此时天色将晓,山林之间,一片昏暗,几乎瞧不清方向,辛文也只是小时候,跟师傅赶路,走过这一段路,因离七星岩较远,而且并无山径可循,她依稀辨认,自然比先前走得要慢。
这样走了约莫顿饭光景,东方已渐渐露出曙色,珠儿不住的间着辛文,到底落山庙还有多少路程。
辛文计算路程,也早该到了,莫非自己走岔山路?
这时太阳刚刚升起,但见满天金霞,照耀着如屏如嶂的起伏山峰,苍翠欲滴,朝露如珠,清晨潮气,顿使人心胸一畅!
辛文极目搜望了一阵,红着脸道:“那重重山影,就是五岭山脉,我们方才走岔了路,现在该稍稍偏东才对!”
说着招呼两人,纵身就走,三人一阵紧赶,翻过两重山岭,已可望见右侧两座山峰交接之处,有一座规模不大的庙宇。
大家方待奔去,珠儿口中“噫”了一声,忽然用手一指,道:“毕大哥,你快瞧,那匹红马,不就是火云驹吗?韩姐姐他们已经先到了呢。”
毕玉麟随着她手指瞧去,果见一片树林前面,正有一匹红马,低头啃着青草,但只是不见丁好礼和韩倩云人影子。
珠儿心头直急,不迭地催促快走,一会工夫,便已赶到山前,三人在山脚下等了一阵,依然不见丁好礼和韩倩云的影子。
珠儿性急的道:“他们不要已经进庙去了,毕大哥,我们也快去咯!”
毕玉麟想了一想,觉得了好礼自恃武功,因等不到自己,闯进庙去找寻天毒子,也是极可能之事,当下点了点头便领先循着山道走去。
三人走近庙前,抬头一看,只见匾上果然横题着“落山庙”三个金字。
山门大开,从外面一直可以看到大殿,黄墙之内,前后两进,总共也不过八九间房子,望去静悄悄的,不见有什么动静:
毕玉麟瞧得暗暗奇怪,看情形可能天毒子并没在这里落脚,但山前那匹红马,分明是丁好礼的坐骑,难道他们临时发现天毒子踪迹,追了下去?不然,这里那会有如此宁静?
心中想着,便当先走入山门,珠儿,辛文跟着他穿过天井,跨上石阶。
只见大殿并不太宽,三尊金身佛像前面,只有一张供案,放着一座尺许高的铜香炉。冒着聚集青烟,便别无一物。
左首靠壁处,放着一张方桌,和一把木椅,桌上还有翻开的一卷经书。
整间大殿,打扫得十分清洁,但却悄无一人!
毕玉麟一阵打量,回头向身后两人说道:“奇怪,这庙里这般清静,不象有什么事故……”说话声未落,听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接口道:“落山庙本来就是清静之地,有什么事故?小施主是什么地方来的?”
毕玉麟三人同时一惊,转身望去,只见大殿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四旬左右的灰衣僧人,神情冷漠,一张蜡黄的脸上,瘦骨鳞峋,但太阳穴却鼓得老高,双目炯炯,盯着三人直瞧!
一望而知是一位内家高手!
珠儿微露不屑,扭头哼道:“大师父轻功真还不弱,你什么时候跟在我们身后,我们都不知道呢!”
他说话之时,迎着灰衣僧人逼去!
那灰衣僧人,两只眼睛,盯着珠儿,冷笑了声,徐徐的道:“女菩萨过奖,三位一清早就上落山庙来,想来不是进香的吧?”
珠儿柳眉一挑,娇笑道:“不错,无事不登三宝殿,姑娘虽然不是进香来的,却想随喜一番。”
灰衣僧人神态十分镇静,闻言又是一阵冷笑,道:“这么说来,三位施主大清朝赶上小庙,是找喳来的?”
毕玉麟怕双方无缘无故的言语闹僵,赶忙拦在珠儿前面,抱拳道:“大师父不可误会,我们原是找人来的,并且和敝友相约,在此见面,并无恶意。”
灰衣憎人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出家人口吃十方,如果怕事,山门就不会大开着了。
说到这里,目光闪烁了一下,笑道:“小施主说是来此找人,不知找的是谁?”
毕玉麟道:”这就是在下要想大师父请教之事,我们要找的是一位道长,道号天毒子。”
灰衣僧人“哦”了一声,诡笑道:“小施主说的可是金华观主,还有两位小道友随侍而来,”
毕玉麟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不知他可在宝刹落脚?”
灰衣僧人道:“金华观主是昨晚才回来的,正在小庙落脚。”
毕玉麟道:“那就好了,我们正要找他,烦请大师父带路。”
灰衣僧人摇头道:“不成,金华观主吩咐小僧,今日午时以前,不准任何人惊动。”
他不待毕玉麟开口,又道:“小施主方才曾说和贵友相约,在此见面,不知贵友又是何人?”
毕玉麟道:“敝友姓丁,是一位身穿蓝衫的公子,和一位姓韩的姑娘,不知可曾来过?”
灰衣僧人连连点头道:“有、有,那丁小施主和一位女菩萨,比三位早来一步,也是找金华观主来的,此时正在偏殿客室奉茶,小僧倒可以领三位前去,一同在客室中等候。”
毕玉麟听说不但天毒子果然在此落脚,而且丁好礼和韩倩云,也已赶到,但奇怪的这落山庙屋宇不多,总共只有前后两进,天毒子正在运功紧要关头,自然不会有什么声息。
丁好礼、韩倩云既为“万年温玉”而来,何以也没有半点声息?心中虽觉怀疑,口中忙道:“那么有劳大师父。”
灰衣僧人阴鸷地瞧了三人道:“小僧带领三位前去自然无妨只是三位可知本庙的规矩吗?”
毕玉麟听得一怔,道:“不知贵庙有什规矩,请大师父指教?”
灰衣僧人口角微带有笑道:“落山庙佛门清洁之地,后殿又是方丈所居,三位如要进内,请先把身上凶器,留在前殿。”
珠儿不耐的道:“区区落山庙有什了不起的,毕大哥,我们走!”
她话声一落,足尖移动,一个身子,有如行云流水般迳往大殿后面走去!
那灰衣僧人身如风发,倏然闪到珠儿面前,厉笑道:“落山庙虽是小庵小庙,却也不容有人乱闯!”
珠儿柳眉一挑,横眼道:“你恃怎的?”
灰衣僧人一脸厉色,阴恻恻的道:“这是小庙规矩,三位如果不愿留下兵器,那就得先闯过我这一关。”
珠儿咭的笑道:“那还不容易?”
话声未落,左掌“惊涛拍岸”,右掌“扬中止别”向灰衣僧人攻去!她一出手就双招齐发,使的正是阴山派二十四式“燕双飞掌”!
灰衣僧人眼看珠儿说打就打,来势如电,快速已极,倒也不敢大意,急忙一闪身,横跃开去!
珠儿双掌一收,停下步来,冷笑道:“原来你也只有这点能耐?”
灰衣僧人目露凶光,狞笑道:“女菩萨自寻死路,可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珠儿粉脸一绷,叱道:“贼秃,你身在佛门,还不改黑道口气,可见你们落山庙是个贼窟,今天碰上姑娘……”
灰衣僧人突然阴嘿一声,开气吐声,一掌往珠儿劈来!这一掌出处,劲风低啸,威势非同小可,毕玉麟瞧得一惊,一时生怕珠儿有失,正待出手!
只见珠儿咀角微露不屑,似乎丝毫不把对方放在心上,左手迎着掌风,一托一拍,手法异常巧,右手却是一招“分云取月”,直往对方胸口打去!
灰衣僧人只觉自己掌风,忽然被对方托起三尺来高,“呼”的一声,从敌人头上掠过,力道难以使实,心头不由大凛,他根本不识对方这一招叫做什么名掌?但就在他这一惊凛之间,珠儿右掌,业已当胸拍到!
灰衣僧人脸色一变,这次不肯再退,双掌疾翻,一招“前门拒虎”,避开掌势,左手一圈,掌心发出一股潜力,护住身子。
珠儿右手使出一记怪招,不知如何,已一下伸入灰衣僧人胸口,玉指轻弹,分袭“咽喉”、“将台”、“玄机”三处大穴。
这一手不但诡怪绝伦,同时暗寓兰花拂穴手法!
灰衣憎人连遇险招,眼看珠儿招式奇诡,出手阴毒,不由心头大震,暗想:“瞧不出这娇美如花的女娃儿,竟然是身负绝学!
他心念转动,对方细细玉指,已奇快无比袭上穴道。
一时那还来得及封架,赶忙身子一仰,施出铁板桥功夫,猛向右侧一翻,连滚带跃,才算从珠几手下让开去!
珠儿冷笑道:“怎么样,你这一关算闯过去了吧?”
灰衣僧人一张腊黄的脸色,也被珠儿说得一阵愧红,过了半晌,才冷冷的道:“女菩萨身手不凡,你们随我来!”
说完连头也不口,转身往殿后走去!
珠儿朝毕玉麟嫣然一笑,跟着灰衣僧人身后走去,一面叫道:“毕大哥,辛姐姐,你们快来!”
绕过佛殴,后面又是一座神龛,龛中供着一尊手执降魔柞的韦陀,面对通往后殿的一道门户,此处地势较狭。
那灰衣僧人领着三人,从大殿右侧走来,堪堪走近供着韦陀的神龛前面,突然双脚一顿,身如电射,往左侧掠去!
珠儿冷哼一声,左手连弹,灰衣僧人堪堪跃起,闷哼一声,栽倒地上。
他挣扎了一下,没有站起,但敢情负伤不重,一双凶睛,不住眨动,瞪着三人,越发显得狞恶!
“咭!”珠儿娇笑一声,指着地上的灰衣僧人道:“贼秃,你方才狗眼乱转,姑娘早知道你要出花样,就准备了‘散花针’,叫你尝尝滋味。”
灰衣僧人听到‘散花针’三字,不由脸色一变!
但就在此时,三人头上微风飒然,毕玉麟觉出不对,急忙举头望去,这一瞬之间,上面已像渔网般撒下一片乌云,离头顶已不及两尺!
此处地势狭窄,连后退前跃,都嫌不及,毕玉麟心头一急,大喝一声,双掌齐飞,向头顶乌云拍去,他全力一击,掌势虽然凌厉,但这片乌云,似乎不受丝毫影响,只被掌风波动了一下,依然疾撒而下!
珠儿、辛文给毕玉麟这声大喝,也发觉乌云盖顶而下,但已经迟了,这片乌云,笼罩的范围极广,而且速度极快,一下就把三人罩在里面!
这是一张巨大软网,网内还附着无数锋利倒钩,只要一被钩住,任你武功最高,稍一挣扎,就会越钩越紧,把你活活困住。
但就在巨网罩落之时,辛文赶忙震天琴一举,把网罩撑住,不让它下落。
“呛”!珠儿也同时挥出一道银练,随着她皓腕挥动,乱砍乱舞!
落山庙专门对付高手的夭罗地网,固是牛筋精制,异常坚韧,但碰上斩金截铁的盘珠剑,何消几下,登时划了几个大洞。
珠儿心中一喜大声哼道:“这点伎俩,也困得住我们?”
辛文笑道:“珠儿妹子,毕大哥的屠龙剑,还没出手呢!”
三人跨出破网,迳自向后殿走去!通过这道门户,是一个小天井,中间砌着一条白石通道,对面一排三间正屋,全是雕花落地长窗,围着雕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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