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了屋角,走完了一条小路,到了村外的一片树林里,在树林里草地上,大伙儿席地坐下。
皇甫林概略地说了说被害经过,左车也谈了谈祝融峰下的生活。
说完了这些,大伙儿的目光转到了沈东山身上。
皇甫琼双眉一扬,轻喝说道:“濮阳飞。”
濮阳飞应声拍醒了沈东山。
“恶师爷”翻身跃起,入目眼前几位,立即面如死灰,随即陪上一脸的强笑道:“姑娘……”
皇甫琼冷然说道:“沈东山,你先看看眼前都是谁?”
沈东山强笑说道:“沈东山不……不知道,姑娘请明示。”
皇甫琼道:“我跟濮阳兄弟你该认识。”
沈东山将头连点,道:“认识,认识。”
皇甫琼道:“那么我给你介绍这一位……”一指左车,道:“‘铁面巨灵’左车左大侠。”
沈东山目光一溜,道:“见过,见过,当日在‘长沙’城外见过……”
皇甫琼道:“那更好,现在我再为你介绍这两位……”
一指皇甫林,道:“这位是我爹‘南令’皇甫大侠……”
沈东山身形一震,没说话。
皇甫琼最后指向了白如雪,道:“这位是我雪姨白女侠……”
白如雪含笑说道:“沈东山师爷,我就是‘碧目魔女’。”
沈东山又一抖索。
皇甫琼冷然一笑,道:“如今我介绍完了……”
皇甫林突然说道:“琼儿,把沈师爷交给我吧。”
皇甫琼欠身说道:“是,爹。”
皇南林日光凝注,微微一笑,道:“阁下对你的大号,我是久仰。”
沈东山心惊肉跳,强笑道:“那是令主看重,过奖……”
皇甫林道:“阁下,你真认为我是‘南令’么?”
沈东山讶然说道:“令主这话……”
皇甫林道:“阁下,我在问你。”
沈东山忙道:“沈东山自然认为当面便是令主。”
皇甫林笑了笑,道:“那么,你那主人又是何人?”
沈东山一怔,道:“这……”
皇甫林淡淡说道:“阁下,请说话。”
沈东山目光一转,道:“令主真让我说?”
皇甫林道:“我以为阁下是多此一问。”
“那么……”沈东山嘿嘿一声强笑,道:“我以为敝上才是真令主。”
皇甫琼脸色一变,叱道:“沈东山,死到临头你还……”
皇甫林一抬手,道:“琼儿。”
皇甫琼立即闭口不言。
皇甫林淡然一笑,道:“这么说,你阁下认为我不是皇甫林?”
沈东山道:“事实如此。”
皇甫林笑道:“不愧名满武林的‘恶师爷’,的确是够机警的……”
顿了顿,接道:“事实上你该这么说,这样我就没办法问你那位主人是谁了,只是,阁下,斗心智你未必斗得过我……”
沈东山道:“我说的是实情。”
皇甫林听若无闻,道:“就算你说的是实情,但我仍要问,一旦你那主人扯下了面具,除去了那高明的易容,阁下,他又是何人?”
沈东山道:“据我所知,敞上没戴面具,没有易容。”
皇甫琼双眉陡挑,道:“沈东山,你是……”
皇甫林含笑说道:“女儿,别忘了,你已经把他交给了我。”
皇甫琼忍了忍气,道:“是,爹。”
沈东山突然说道:“我有个建议……”
皇甫林道:“说,能采纳的我无不采纳。”
沈东山目光溜向皇甫琼,道:“阁下何不问问琼姑娘,我以为她知道的该比我清楚。”
皇甫林笑道:“你明知她不清楚……”
沈东山道:“琼姑娘是敝上的掌珠,哪有……”
皇甫林道:“可是她的生身父如今就在你眼前。”
沈东山摇头说道:“我看琼姑娘是弄错了……”
皇甫林道:“阁下,别顾左右而言他了,我问你……”
沈东山道:“我认为敝上是真‘南令’。”
皇甫林像没听见,笑了笑,道:“阁下,我听说‘西魔’呼延海把费‘中尊’的儿子击落了‘祝融’极颠,有这回事?”
沈东山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皇甫林道:“我也听说你把这消息报与了琼儿,是么?”
沈东山义形于色,慨然说道:“这是我应该的,我知道姑娘……”
跟皇甫林道:“如今我知道了,费‘中尊’的儿子并没有死,而且我更知道琼儿擒了‘西魔’,然后把他带上了‘祝融’极颠,这你知道么?”
沈东山摇头说道:“这我不知道。”
皇甫林道:“你不是说在‘长沙’城外碰见了左大侠么?当时我跟谁在一起?”
沈东山道:“我不认识。”
皇甫林笑道:“就算你不认识吧,可是,你认为‘西魔’已经死了么?”
沈东山道:“我不知道,不过,据我看,论情,论理,只要他落在了琼姑娘手里,他就绝不该有活命的机会。”
皇甫林笑道:“不错,只是真要那样,琼儿她岂不成了罪人……”
沈东山摇头说道:“阁下这话我不敢苟同,琼姑娘是替费少侠报仇……”
皇甫林道:“费慕人并没有死。”
沈东山道:“可是呼延大侠把费少侠击落了‘祝融’极颠,这是事实。”
皇甫林道:“我承认,这是事实。”
“再说……”沈东山道:“琼姑娘并不知道费少侠没有死。”
皇甫林道:“我也承认,她是不知道,可是,你知道。”
沈东山一震,道:“我,我也不知道,‘祝融’极颠千寻,休说是被击落,就是失足跌下,任何人也会认为必死无疑。”
皇甫林道:“是理,然而你却是在碰到费少侠之后,才把这消息报与琼儿的。”
沈东山道:“我说过,我不认识……”
皇甫林道:“你那主人先害了我,然后再害琼儿,其心肠之狠毒,可想而知,琼儿这方面我已经拦住了她对你的惩罚,不过有一个人却不肯放过你。”
沈东山忙道:“阁下说谁?”
皇甫林道:“西魔呼延海。”
沈东山那张脸一下没了红色,失声说道:“他,他没死……”
皇甫林道:“我不说过么?他若死了,琼儿岂不成了大罪人?”
沈东山忽地转趋平静,道:“我不以为琼姑娘会饶了他。”
“当然。”皇甫林道:“若按琼儿的意思,再有十个呼延海也活不了,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在‘东湖’中了冷遇春的计,酒后失言……”
沈东山忙道:“冷遇春?”
“不错。”皇甫林道:“他计赚西域双妖脱身,赶往‘南岳’阻拦琼儿,可巧在半途碰上了我夫妇,我夫妇乃及时拦住了琼儿,你明白了么?”
沈东山脸色大变,咬牙说道:“好个冷遇春,原来他……”
住口不言。
皇甫林笑道:“别怪他,要怪只该怪你自己……”
顿了顿,接道:“呼延西魔的性情脾气是众所周知的,他对付恶人的手法,尤其是对害他的人的手法,其狠,其辣,恐怕你阁下不会没有听说过。”
沈东山身形为之一颤。
皇甫林微微一笑,又道:“不知道你信不信,呼延海如今就在左近,我只消轻啸一声,他会立即赶来看个究竟。”
沈东山身形又一抖。
皇甫林笑道:“阁下,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沈东山摇头说道:“我不明白。”
皇甫林道:“那么我告诉你,我跟你谈个条件……”
沈东山目光转动,道:“什么条件?”
皇甫林道:“我这个人手不沾血腥已久,同样地,我也不希望我的亲人朋友多造杀孽,我想把你交给呼延西魔……”
沈东山浑身一抖索。
皇甫林接着说道:“不过,假如你老老实实地答我问话,我不但不把你交给呼延西魔,而且担保你活命走路……”
沈东山嗓门儿有点哑地道:“你要我说些什么?”
皇甫林道:“只一句,你那主人是谁?”
沈东山道:“是‘南令’……”
皇甫琼双眉一挑,皇甫林已然笑道:“阁下,看来你并不在乎我把你交给呼延西魔。”
沈东山道:“你错了,我绝对在乎,可是我说的是实话。”
皇甫林道:“那么如今你认为我是谁?”
沈东山呆了一呆,道:“该是‘南令’。”
“是喽!”皇甫林道:“世上有两个‘南令’么?”
沈东山道:“那,那总有一个是假的。”
皇甫林道:“这才有点像老实话,你认为谁是假的?”
沈东山道:“要问我,我认为你是假的,可是看眼前的情形,似乎敝上该是假的。”
皇甫林道:“你你的意思是……”
沈东山道:“我只知道他是‘南令’,虽然如今我明白他有九分可能是假的,可是我不知道他是谁。”
皇甫林道:“真的么?”
沈东山慨然说道:“你便是把我交给‘西魔’,我也是这么说。”
皇甫林点头笑道:“我相信你,只是,沈东山,你为人卖命多年,到头来连主人是谁都不知道,你所为何来?”
沈东儿低下了头。
皇甫林吸了一口气,道:“如今,我不问你他是谁了,我问你他现在何处?”
沈东山摇头说道:“不知道,便是我也在找他。”
皇甫林道:“这话怎么说?”
沈东山道:“不瞒你说,在往日,只有我一人知道他的行踪,可是自从厉东邪的女儿在‘长沙’被费‘中尊’救去后,我就跟他失掉了连络,到现在为止,我没能找到他一点踪迹。”
皇甫林“哦”地一声,道:“这倒是怪事,他出了什么事么?”
沈东山摇头说道:“这只有问他了。”
皇甫林道:“沈东山,这也是实话?”
沈东山道:“我仍是那句话,就是你把我交给呼延西魔,我也是这么说,其实,跟敝上失掉连络的不只我一人,便连他那左右二奴也不知他现在何处?”
皇甫林道:“这么说,他是失踪了?”
沈东山道:“似乎可以这么说。”
皇甫林沉吟未语,旋即,他飞起一指点了出去,然后趁势摆手,道:“沈东山,你可以走了。”
沈东山机伶一颤,惊诧地望了皇甫林一眼,头一低,转身走去,他已经很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