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仙鹤神针》二六
八臂神翁刚刚把金丸收好,突听苏朋海一声大笑,把撕破的《归元秘笈》掷给他,人却缓步迫近玄清道人,冷冷问道:“怪不得你肯把秘笈慷慨送人,原来已有准备――以伪乱真,你们好坐山观虎斗,这办法实在高明。”
玄清道人怒道:“我取得《归元秘笈》后,从未翻阅,你不要含血喷人!”
苏朋海冷笑两声,道:“众目睽睽,我就是以伪换真,也换不了,再说也无此必要。”
玄清道人还未及答话,悟空大师已插嘴接道:“三清观主从不打诳语,他确未翻过《归元秘笈》。”
苏朋海怔一怔,道:“这么说起来,是我错怪好人了。秘笈现在杜兄手中,大家过目,便可了然清楚的了。”
八臂神翁手拿秘笈,慢慢走到两人跟前,放在草地上拼好,天龙帮三位坛主、川中四丑、马君武等全部围拢过来,欲一睹这部武林奇书。
玄清道人蹲下身子,翻开红殊砂写的“归元秘笈”四字封面,但见里面一页上写道:“巴豆吃不得,吃了拉肚,酱炖豆腐最下酒,又不生燥。”再往下翻,尽都是画些鸟兽之类,画的人似是毫无书画修养,只是大略绘出形态而已,可是笔力沉厚道劲,直透纸背。
待翻到第三本最后一页,却见写道:“酬谢往返徒劳,特绘禽兽赠阅,请一评书画如何?”
玄清道人急取怀中藏真图,摊开来和秘震上字迹比较,这一看,立办真伪,不但书法不同,而且墨色亦异。苏朋海和玄清道人都是绘画能手,一望即知,秘笈上墨色不过只三十年左右时间,那藏真图却是数百年以上遗物。
玄清道人掷图一叹道:“《归元秘笈》真本,早已为人所取,我们受人作弄不浅。数百年武林中传言奇书,至此成谜。”
大家都不禁呆了一呆,苏朋海察言观色,料知玄清道人所言非虚,转头一望,云中雁姚真已背负着垂危的师弟去远了。
这时,已是夕阳西下时候,晚霞流熙,红云如火、海天一叟望着姚真背影消失后,慢慢回过头,对玄清道人、杜维笙拱手笑道:“三年之内,天龙帮当柬邀九大正宗门派比剑,咱们后会有期了。”说罢,手扶龙头拐,在川中四五簇拥中,缓步而去,开碑手区元发等三位坛主,一个个单掌立胸,躬身相送。
直待苏朋海背影消失,区元发才看着陈彪冷冷问道:“你那半年履约天龙帮的诺言,还算不算?”
蛇叟冷笑道:“姓陈的如果不死,当然要按期践约的。”
胡南平笑着接道:“我们当恭候陈兄大驾早临,别忘了你也是江湖无门派的草莽,武林中纷争一起,号称九大正宗门派的高人,决不会容你立足江湖。孤掌难鸣,你要多想想。”言时一片傲色,说完,三个人同时转身退走。
悟空大师见胡南平走,手提禅杖就要追去,却被三清观主一把拉住。老和尚叹息一声,望着李青鸾浮现一脸凄然神色。
杜维笙眼看天龙帮都走完,笑对玄清道人道:“天龙帮雄心不小,咱们也得早作准备,小弟要先走了一步了。”
他刚转身欲走,猛听陈彪冷笑道:“杜兄慢走一步,我还有话请教。”
杜维笙回过头,道:“你还要怎么样?”
陈彪道:“我们两笔帐加起来,不算少啦,总该作个了断吧?”
八臂神翁杜维笙长笑一声,横杖答道:“我们现在来算算如何?”
陈彪摇头道:“不行,我还得替玉真子疗治蛇毒。”
杜维笙道:“我在华山绝峰等你,随时敬候教益。”说毕,几个纵跃,人已消失。
陈彪待八臂神翁去远,回身走近玉真子道:“女侠尽管放心,以你精湛内功而论,三五个时辰以内,蛇毒当不致攻心,加上我一瓶玉露解毒丸之力,足可支持两三天时间。只要一出括苍山就可配药疗毒。”
玉真子淡淡一笑道:“死没有什么可怕,你给我医好了,当心我要报仇。”
陈彪大笑道:“大概遍天下还没有能使你恢复功力的灵丹妙药,报仇的事,只有你两位师兄代劳了。”
玉真子一阵伤心,闭上眼不再答话。
玄清道人从旁插嘴,笑道:“先不谈这些事,我们该早些赶路啦。”说罢,李青鸾和龙玉冰一左一右扶着玉真子,沿幽谷出山,可怜名驰武林的一代女侠此刻如深闺弱女一般,竟难自行举步。
李青鸾一边扶着师父赶路,一面看着师父流泪,她似有千万句话要说,但又若无从说起,一副欲言又止、无限凄婉的神情。忽然她转过头问马君武道:“武哥哥,你知不知道,什么药可以医好我师父的伤?”
马君武被她问得一楞,摇摇头苦笑一下,答道:“我不知道。”
李青鸾叹一口气,转头看着陈彪道:“你那小金蛇坏死了,要是碰上那大白鹤,它一定会把你小金蛇吃掉。”
玄清道人被李青鸾两句话触动心事,猛然忆起来一位风尘奇人,回头问蛇叟道:“陈兄,金钱蛇毒,难道真的就没有人能疗治吗?”
陈彪冷笑道:“如果你不信我的话,不妨请几位名医试试。”
玄清道人笑道:“江西鄱阳湖妙手渔隐招公义,善治疑难毒症,力能回天,他是不是可治金钱蛇毒?”
陈彪沉吟一阵,答道:“金线蛇和墨鳞铁甲蛇。是一百二十八种蛇毒中,最毒的两种,平常人一经咬中,百步内必死无疑。我玩了一辈子长虫,治蛇毒这方面,自信尚有一点本领。我那玉露解毒丸,不敢说是独步天下圣品,但对解救毒蛇咬伤却是神效异常,除了是金线蛇和墨鳞铁甲蛇咬伤之外,只需服一粒即可无事。我陈某决不是危言耸听,故作惊人之言,任他妙手渔隐招公义,医道通神,只怕疗治蛇毒这方面,不比我高明多少。再说妙手渔隐早已不问江湖是非,武林中传言他已离开鄱阳湖了,就是他能医,恐怕道兄也难寻得到他。”
玄清道人答道:“招公义就是尚未归隐,也得请陈兄先代她疗好蛇毒然后我再去找妙手渔隐,看看能不能使她恢复功力?”
陈彪冷笑两声,不再答话,几个人都怀着沉重心情,向前走着。
走了一阵,天已入暮,连绵山峰都逐渐隐没在茫茫夜幕之中,晚风劲吹,松涛若海,夜里山色,倍增凄凉,玄清道人侧脸看师妹,只见玉真子柳眉紧锁,汗水隐现,似在强忍着极度痛苦。
他素知师妹性格高傲,如非有着极端难受的痛苦,她决不会流露于神色之中,心中无限怜惜,顾不得悟空大师和马君武等都在身侧,低声慰道:“你忍受一点,无论如何,今夜里要赶出山,好早点给你疗治。”
玉真子睁开星目,夜色中见师兄一脸忧戚之色,叹息一声,答道:“我就是疗好蛇毒,也成了一个废人,何苦让我去迁就别人?”
玄清道人笑道:“也许在十年之中,我能寻得灵药,使你恢复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