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飚》二六三
谷寒香冷然一笑,道:“这粒丹丸,毒绝天下,服下之后,若不沾染血腥,可保百日的性命,不过一沾血腥,顿时便得毒发身死。”
庞士冲仰天一笑,道:“好东西!你快服下,老夫是绝对不敢领教的。”
谷寒香注目望他一眼,忽以指甲在丹丸上一划,将丹丸割为两半,然后自行吞下一半,将另一半朝庞士冲掷了过去。
庞士冲接住半粒丹丸,不胜诧异地道:“你这丫头,可算是天下最为狡诈之人──”
谷寒香惨然一笑,道:“三妙遗珍,我是势在必得了。”说着目光一转,朝远处的毒火成全望了一眼,见他业已悄然跃起,往回路疾步奔去。
她冷冰冰的笑了一笑,收回目光,道:“我也不管你与我大哥之间,究竟有点什么纠葛,你要动手,只管请便,要想同取三妙遗物,少不了先将这半粒药丸吞下。”
庞士冲沉声一哼,将那半粒朱红丹丸投入口内,吞了下去。
谷寒香目凝神光,盯在他的脸上,看出他确实已将药丸吞下,方始含笑道:“自今以后,你须以阴手伤人,别令血腥沾到身上,取到三妙遗物后,我立即将解毒的单方告诉给你。”
她语音一顿,探手入怀,取出贴肉佩在胸前丝囊,一面神情漠然地道:“除了武功图籍之外,我一概不要,而且看过的拳经剑诀,俱都交还给你。”
庞士冲对她的话岂能相信,冷笑一声,语含讥诮地道:“原来你的心肠并不太坏,老夫倒是看错你了。”
谷寒香缓缓地拆丝囊,取出那粒银光灿烂,上面刻着一条八爪飞龙的“问心子”,仔细地反复审视。重又伸手怀中,取出那个破布小包,打开一看,果见其中藏的,是那半截寒犀小刀。
她左手持“问心子”,右手持定“寒犀刀”,将刀口按于球上,手指贯劲,将“问心子”徐徐一转。
天材地宝,果是不同凡俗,但听“嗤”的一声微响,那“问心子”随着她的手指转动,顿时被齐中割开。
谷寒香目光到处,发觉“问心子”果然中空,而且其中藏了一团白绫似的物体,但是年日过久,那团白绫已经变成了淡黄颜色。
她心头怦怦跳动,偷眼向庞士冲一瞥,见他目光如两道冷电,向四处扫视不已,对于自己,反而视若无睹,于是匆匆收起“问心子”的外壳和“寒犀刀”,将那团陈旧的白绫摊了开来。
只见这块白绫长宽不过五寸,非丝非帛,极为细薄,不知何物织成,白绫上亦无字迹,仅以浓墨画了一些山川木石,亭台楼榭的轮廓,着笔不多,极难辨认。
谷寒香乃是天资聪慧之人,她初初看去,只觉得不着边际,再看下去,忽感到颇为眼熟,继续再看,却是愈看愈为心惊,越看越是骇然。
忽听庞士冲冷声道:“江湖之上,立即就要因此轰动,说不定尚要掀起一场滔天的风浪,时间宝贵,若有不识的字,还是请教老夫吧。”
谷寒香心头有气,玉腕一震,将那块白绫掷了过去。
庞士冲伸手接住,双目炯炯,低头望去。
他才只看了一忽工夫,立时脱口说道:“果然在‘万花官’!可是老夫搜遍了那块地方,偏又毫无所获,难道那酸丁的遗物,已被佟公常捷足先登了不成?”
谷寒香何尝未将“万花宫”踏遍,只是搜索枯肠,也想不出尚有何等隐秘所在,未经自己发觉。
但听庞士冲问道:“佟公常的武功,你是否都摸清了?”
谷寒香道:“摸清了又怎样?”
庞士冲听她语气不善,不禁为之一怔,重又向那白绫凝视几眼,问道:“这草图的形式,你可记全了?”
谷寒香冷冷的道:“记全了又怎样?”
庞士冲微微一笑,将那白绫揉成一团,双掌一合一搓,霎时变成了一片黄粉,洒落在地。
谷寒香暗暗忖道:“毒火成全,阴手一魔,以及范家庄的人,俱已知道‘问心子’和‘寒犀刀’同时落入了自己手中,毒火成全和阴手一魔二人美梦成空,势必将消息泄露出去,鼓动江湖,兴风作浪,趁机图渔人之利,夜长梦多,看来自己确实应该尽快的下手才对。”
心意一决,立时对酆秋将手一挥,拔步往前奔去。
庞士冲暗暗皱了一皱眉头,袍袖一拂,默然随在酆秋的身后。
一路之上,谁也不开口讲话,奔到日中时分,三人在汝南城中匆匆吃了酒饭,然后奔出东门继续赶路。
江湖上消息虽是不胫而走,叵耐这三人的脚程过于快捷,因而三妙遗珍出世在即的风声,始终未能赶到三人的前面。
三人昼夜兼程,斜贯皖省,不消多日,由豫南赶到了浙东,抵达天台山下。
才入山内,半空中忽然响起一声刺耳怪声,一双铁翅大鸟划空而过,霍地又折翼转回,在空中打了两个盘旋,突然怪叫一声,铁翅一敛,俯冲而下。
只见谷寒香左臂一抬,嘬口低嘘一声,那怪鸟半空中几个翻滚,忽地落在她的玉臂之上,左顾右盼,嘎嘎嘎乱叫。
谷寒香玉手一伸,抚了抚怪鸟身上的羽毛,含笑道:“你倒是优游自在,可知你的主人,度日如年吗?”
庞士冲见她与一只怪鸟谈话,不禁哑然失笑道:“好丑的鸟儿。”
谷寒香玉掌一翻,倏地抓住怪鸟的两只钢爪,震腕一送,喝道:“通知九峰,说我回山来了!”
那怪鸟腾起半空,盘旋数匝,果然向山中飞去,口中嘎嘎嘎长鸣,叫得空山响应,回声四起。
她自与胡柏龄结识后,流转江湖,居无定所,计算起来,倒似在“万花宫”成了她的家业,如今小别数月,重返家园,由于几月来出生入死,迭经风浪,这时重归旧居,不禁兴起一种游子远乡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