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笔点龙记》八一
水燕儿道:“第二件事,登岸后,你无论遇见了什么样奇怪的事情,都不要生出好奇之心,要视若无睹,不可随便多问。”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如是在下不遵守这个规定,那将如何呢?”水燕儿道:“为了免去咱们之间可能发生的不幸,奉劝俞少侠,最好能留在这艘帆船上。”俞秀凡道:“第三个约定呢?”水燕儿道:“在离开这艘大船时,你要留下你的长剑。”俞秀凡双目盯在水燕儿脸上,但他见到的只是那一张蒙面的白纱,无法从那里得到任何暗示,也无法瞧到水燕儿任何神情。扬了扬剑眉,俞秀凡缓缓说道:“在下好像已经失去了贵宾的身份。”水燕儿道:“现在,你已面临着选择,愿为阶下之囚,或是愿作我们座上贵宾。”俞秀凡嗯了一声,道:“作贵宾必须遵守那三个约定了!”水燕儿道:“不错,那是必须遵守的约定。”俞秀凡道:“如是在下选择了阶下囚呢?”水燕儿道:“那是一种很悲惨的际遇。”俞秀凡道:“至少,用不着遵守那三件约定了,是吗?”水燕儿道:“这地方,水中有着重重的机关布置,刀轮,铁网,就算是那第一流水中工夫的人,也无法在水中行动,何况你根本不懂水中工夫?”
俞秀凡道:“姑娘的意思,是要在下答应了?”水燕儿道:“你无法生离此地,就算你能全部把我们杀死,也无法离开此地;至多,我们凿沉这条船,你和你的两位从人,都将葬身江中。”俞秀凡叹口气道:“贵组合的手段,不但恶毒,而且卑下!”他无法了解水燕儿的用心,也无法知道水燕儿的话是真是假,这几句话倒是骂得十分尖刻。水燕儿冷冷一笑,道:“兵不厌诈,就算我们用了些手段,那也不算什么卑下。”俞秀凡陡觉一股怒火,直冲上来,右手握住了剑柄。耳际间,突然响起了水燕儿的传音之声,道:“俞兄,为我珍重!”俞秀凡无法分辨真假,心中暗自盘算道:“就算我伤了他们所有的人,王翔、王尚势必要陪我葬身于此了。”心中念转,放弃了拔剑反抗的念头,道:“要在下答应三个约定可以;不过,在下也有一个条件!”水燕儿道:“你说吧!”俞秀凡道:“在下愿意答允三个约定;不过,我那两个从人,要安全离此。”水燕儿道:“可以,够格作本组织贵宾的,只要你俞秀凡一个人。”俞秀凡神情肃穆的说道:“在下要确知他们安全离此,才能交出兵刃。”水燕儿道:“我答应你了,自然要为你办到。”俞秀凡道:“好,让我看到他们离开。”
水燕儿道:“带王翔、王尚进来!”片刻后,王翔、王尚并肩而入。两人手中提着长刀,随时准备出手。水燕儿高声说道:“俞公子已志愿留此作客,两位作何打算?”王尚道:“咱们公子一言。”俞秀凡道:“你们去吧!我承燕姑娘看得起,留此作客数日。”王尚道:“我们在何处等候公子?”俞秀凡道:“回家去吧!”王尚怔一怔,道:“回家?”俞秀凡道:“不错。我离此地后,自然会找你们。”缓步向王尚行去,一面施展传音之术道:“离开了十里之后,就想法子易容,潜迹遁形,到璇玑宫去。”说完话,人也行到王尚身前,提高了声音道:“你们回家等我,如是我半年之后,还不回去,你们就不用等了。”王尚一欠身道:“公子保重。”俞秀凡道:“你明白了?”回目望向水燕儿高声说道:“燕姑娘,几时可以放他们离开?”水燕儿道:“立刻可以放他们离开。”俞秀凡道:“在下希望能看到他们离开。”水燕儿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咱们一起下船。”转身向外行去。
俞秀凡紧随在水燕儿的身后,两个女婢紧追在俞秀凡的身后。船身不知停在了什么地方,眼前是一片黑暗,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俞秀凡运聚了目力,向前望去,也不过能看出两三尺的距离。突然间,冷风拂面,星光闪烁,景物隐隐可见。俞秀凡回头看去,只见王翔、王尚鱼贯行出了一个黝黑的洞口。水燕儿停下了脚步,道:“送客马。”俞秀凡暗暗一皱眉头,忖道:“送客马,不知是怎么回事。”一个青衣女婢,转身而去。片刻之后,带着一个半百老者,牵着老马,行了过来。虽然是夜色幽暗,但几人刚从更暗的地方,行了出来,只见那两匹马,瘦骨嶙峋,但却鞍镫俱全。水燕儿道:“老马识途,这两匹马都已有近二十年的岁数,它们很老,但它们近十年来,一直出入这一片险恶之区,除了这两匹马之外,没有人能逃过这一片险恶之区。”目光转到俞秀凡的脸上,接道:“要他们马上走吧!”
俞秀凡道:“这是什么地方?”水燕儿道:“这地方叫作死亡带,有一个相当大的区域,里面有很多种的致命布置,任何一种布置,都可以取人性命,这地方共有一百七十四种布置。”俞秀凡道:“我如何能知道,他们安全离开此地。”水燕儿道:“这两匹马回来时,可以带回他们安全离此的信号。”俞秀凡道:“好!王尚,你们安全离去之后,留一个记号回来。”王尚点点头,道:“我们会在马鞍上留下安全与否的记号。”翻身跃上马背。水燕儿冷冷说道:“马出险区后,会自动停了下来,仰天长嘶,你们就可以下马离去了。”王尚道:“多谢指点。”水燕儿道:“还有一件事,你们应该知道。”王尚道:“什么事?”水燕儿道:“马鞍前面,挂着一副黑色的眼罩,两位应该把眼睛蒙起来。”王尚怔了一怔,道:“为什么?”水燕儿道:“因为你们要经过几处很险的地方,如若一个人不把眼睛蒙起来,见到的恐怖,必将会影响到胯下坐马,如是老马受了影响,行错一步,可能会要了两位的命。”
王尚道:“不知道有些什么恐怖的事?”水燕儿道:“我只能告诉你,你见到的恐怖,足以让任何人心生惊悸。”王尚道:“在下倒希望能见识一下。”水燕儿冷笑一声,道:“不要太逞强了,那恐怖不是任何一个人所能承受。”王尚道:“难道世上真有吓死人的事么?”水燕儿道:“希望你能相信,这是赌命的事。”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两位生死和我无关,但如是两位死了,这位俞少侠,很可能改变他自己的决定。”王尚缓缓取下马鞍前挂的眼罩,戴在头上。俞秀凡冷冷说道:“你们记着燕姑娘的话,戴好罩布,我在此地,等候你们平安的消息。”王翔、王尚一点头,提缰纵马而去。俞秀凡右手握住剑柄,肃然而立。
足足等候了一顿饭工夫之久,两匹瘦马去而复返。俞秀凡疾上两步,双目在两匹马鞍上瞧了一阵,突然举手,在第二匹马鞍上,拍了一掌。水燕儿冷笑一声,道:“用不着毁去他们留下的暗记,我答应放他们,就不会派人追踪。”俞秀凡回顾了水燕儿一眼,道:“在下是不是应该交出兵刃了。”水燕儿道:“不错。你交出兵刃之后,我才带你入城。”俞秀凡道:“什么城?”水燕儿道:“造化城。”俞秀凡望着那两匹被看马人牵走的老马,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很遗憾,在下未能一睹那能使一个人无法忍受的恐怖。”水燕儿道:“没有一个人能够忍受那触目惊心的恐怖。”俞秀凡冷笑一声道:“就算是真的触目惊心,那也不过是一种幻影罢了,在下想不出世上真有吓死人的事。”水燕儿道:“那是见识太少。”语声一顿,接道:“你是否准备交出兵刃?”
俞秀凡没有回答,却缓缓把长剑递向水燕儿。水燕儿接过长剑,顺手交给了女婢。俞秀凡道:“燕姑娘,告诉他们,好好守护着我的那把剑,在下能够生离此地时,我还要带走。”水燕儿道:“俞少侠,这把剑是一柄宝刃么?”俞秀凡道:“是一把道地道地的凡铁。”水燕儿道:“一把平常的宝剑,也值得如此重视么?本组虽非富有,但还赔得起一柄宝剑。”俞秀凡冷笑一声,道:“姑娘错了。一把剑的名贵,并非在它的本身,而在它能否受武林同道的尊重,武林人身上的佩剑大部沾染过血腥,那血腥有罪恶,也有正义。”水燕儿接道:“血腥就是血腥,还有什么罪恶正义之分?”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杀的是万恶不赦之人,那就是正义剑;杀的是无辜善良,那就是罪恶剑,这一点姑娘大概是不会否认了。”水燕儿道:“咱们不用辩论这些了,我们会好好的保管你这把剑。”俞秀凡一挥手,道:“那就劳请姑娘带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