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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笔点龙记》一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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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白衣人脸上垂着白纱,全身上下,不见一点肌肤,那一份无法形容的诡秘,给予人一种很强大的恐怖压力。俞秀凡又缓缓向前行进了两步。双方面更接近了,接近的只余下三尺左右的距离。白衣人仍然静静的坐着。像三尊雕刻的石像。像三个矗立的古坟前面的翁仲。俞秀凡提聚了一口气,突然大步向前行去。直到和白衣人身上成了平行之后,右首白衣人突然一挥手,闪起了一道冷电般的寒芒。就在寒芒闪起的时候,俞秀凡的长剑也同时出鞘。不闻金铁交鸣,也未闻呼喝之声,直接的看到了结果。双方都太快了,快得无法呼出叫声。

  靠右首的白衣人,突然间连人带椅子倒了下去,鲜血激射而出,湿透了白衣。原来,那白衣人被俞秀凡一剑刺过了前胸,剑势刺中了心脏要害,一剑毙命。俞秀凡肋间也透出了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敢情俞秀凡的右肋,也被对方的兵刃击中,衣裂皮绽。由于左臂的掩遮,看不出他伤口多大,但血却流了不少。这是俞秀凡自入江湖以来,第一次受伤,而且还伤得不轻。只听那居中的白衣人道:“老二,你怎么样了?”那右首白衣人早已气绝而逝,自然无法再回答了。俞秀凡静静地站着未动,长剑虽已归鞘,但右手仍然握在剑柄上。他第一次遇上这样强劲的敌人,使他尝试到江湖上搏杀的滋味,也使他尝试到受伤的痛苦,但也激起他的豪勇气概,强忍伤疼,蓄势以待。

  眼看着俞秀凡鲜血不停的滴落下来,萧莲花忽然有一股莫可名状的冲动,快步向前奔夫。江湖经验丰富的无名氏,似乎是早已料到了这一着,一伸手抓住了萧莲花,道:“姑娘!你要干什么?”萧莲花道:“你们没有瞧到么,他受了伤,不停的流着鲜血。”无名氏道:“看到了,他受了伤,但你过去有什么用呢?”萧莲花道:“我不能帮助他,但我可以替他包扎一下伤势。”无名氏低声道:“还有两人活着,你过去只能分他的心神,还可能白白的送上你一条命,对他无助,对你有害,这又何苦?”萧莲花道:“咱们总不能眼看着他不停地流血啊!”石生山叹口气,道:“萧姑娘,无名兄说得不错,咱们无法帮助他。数十年年在下在江湖走动,见过了大小恶战,不下百余次,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快速的剑法。任何人,只要稍一分心神,立刻就要伤在对方的剑下。”了然了利害得失之后,萧莲花镇静了下来。抬头看去。

  只见那倒卧的白衣人,身上白衣已完全为鲜血湿透,一把软剑,缓缓由袖中滑落下来。那是一把长逾五尺的软剑,薄得像纸。宽不过二指多些。只听居中那白衣人凄然说道:“老二,你可是死了么?为什么不答应为兄的话。”俞秀凡心中一动,暗道:右首白衣人血透重衣,早已气绝而逝,他竟然还未瞧到,难道他是个瞎子不成。居中白衣人的凄凉声音,突然间变得很高,道:“老二,你真的死了么?那也该听到一声惨叫、难道这世间真有使你无法出声的快剑。”俞秀凡道:“不错,很不幸的是,令弟遇上了。”居中白衣人啊了一声,道:“你一剑杀死了他?”俞秀凡道:“是!我一剑杀死了他。”居中白衣人道:“你刺了他什么地方,能使他一剑毙命,连一声惨叫也未出口。”俞秀凡道:“心脏要害,一剑致死。”

  居中白衣人声音有些颤抖,道:“好剑法!你可知道,杀人偿命这句话么?”俞秀凡道:“我知道。不过,如是令弟杀死了区区在下,事情又当如何?”居中白衣人道:“那要看你有些什么朋友,替你报仇了。但他有两位同生共死的兄弟,会替他报仇。”俞秀凡叹息一声,道:“看来,咱们之间是非要有一个很悲惨的结局了。”居中的白衣人道:“是的,这是没有办法阻止的事。因为悲剧已经注定了,不是你杀了我们三兄弟,就是你替老二偿命。”俞秀凡道:“人间惨事,莫过如斯。两位一定要报仇,在下只有奉陪了。”居中白衣人身子微微一拱,整座的木椅,突然转动过来,和俞秀凡成了面对面的相峙形势。俞秀凡道:“你是三位中的老大?”居中白衣人点点头。俞秀凡又道:“不论谁死谁生,这一战中定会有个结果。”白衣人又点点头。俞秀凡道:“因此,在下想请教一下三位的姓名。”居中白衣人答非所问的,道:“你不会逃走吧?”俞秀凡道:“在下可以血溅五步,伏尸此地,但却不会逃走!”

  居中白衣人道:“好!咱们三兄弟,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既然能杀死我们的老二,那就要杀死老大和老三。”俞秀凡道:“在下如是别无选择,只好舍命奉陪了。”居中白衣人道:“咱们三兄弟剑道造诣,一向在伯仲之间,你既然能杀死我们老二,自然也可能杀死我们两个兄弟了。不过,刚才你只是对老二一个,现在你却是对着两个敌人。”语声甫落,靠左首而坐的白衣人,突然身子一转,连座下的木椅,也突然飞了起来,转成面对俞秀凡。这时,两个白衣人双椅并列,相距也就不过是两尺左右。俞秀凡吸一口气纳入丹田,道:“两位的眼睛,是不是无法视物?”那自称老大的白衣人道:“是,咱们三兄弟都是瞎子。”俞秀凡叹口气,道:“佩服!佩服!三位不能视物,却把剑法练到了这等程度,实在是叫人佩服。”白衣人道:“咱们三兄弟练剑把睛睛练瞎了,并非是天生的瞎子。”俞秀凡呆了一呆,道:“练剑怎会把眼睛练瞎了呢?”白衣人道:“这是咱们兄弟的事,用不着对你俞少侠解说明白,是么?”俞秀凡道:“既然如此,两位连手吧!”白衣人道:“咱们兄弟,实未想到世间还有快过我们的剑法,俞少侠请多多小心,我们要出手了。”

  语声甫落,两道寒芒,突然飞闪而起,卷了过去。两个人没有招呼,也没有连络,但却能在同一时间中,两剑并出。其默契之好,实已到了心有灵犀相通的境界。俞秀凡长剑出鞘,剑光绕身而飞,幻起了一片绕身的剑幕。但闻叮叮咚咚之声,传入耳际,剑剑相击,响起了一连串金铁之声。剑气敛收,一切重归平静。俞秀凡长剑已然归鞘,但右手仍然握在剑柄上。两个白衣人仍然并肩而坐。俞秀凡轻轻吁一口气,道:“两位!咱们已拚了一招,未分胜败,似乎是用不着再打下去了。”白衣老大冷笑一声,道:“不行!就算我们明知非敌,也要打个生死出来。”俞秀凡道:“两位!请听在下一言如何?”白衣老大道:“任你舌粲莲花,也无法说服我们了。”俞秀凡道:“平心而论,两位的剑法,是在下所见到最快的剑法,但如说超过在下,那就是欺骗你们了。”

  白衣老大道:“如若你没有杀死我们老二,如若我们刚才没对拚一剑,我会觉着你的话十分狂妄。但现在情形不同了,你能杀死我们老二,刚才又和我们拼了一剑,证明了你确是我们的劲敌。”俞秀凡道:“两位既然有此感觉,为什么还能和在下决一死战。”白衣老大道:“因为你杀了我们的老二,所以,我们已成了誓不两立的局面。”俞秀凡道:“两位再想想看,咱们是不是还有商量的余地?”白衣老大道:“没有。绝对没有,你不用再存这份心意了。”俞秀凡道:“好吧!既然如此,两位也请小心了。”忽然拔剑一挥,有如一道长虹般,直飞过去。几乎在同一瞬间,两个白衣人双剑并飞,布成了一道剑幕。两张木椅和两个白衣人突然疾飞而起,分向两侧。俞秀凡挟一道闪电般的剑光直冲了过去。像一阵狂风般,由两人之间穿了过去。没有看清楚三个人交手的情形,也没有人看清楚双方面交手的经过。

  两个木椅再落实地之后,右首一张木倚突然分裂成两半,椅上的白衣人,也像木椅一般裂成了两半。鲜血和内脏,流了一地。俞秀凡也多了一处伤口,是后背上衣衫破裂,手掌大小一片肌肉翻垂下来,鲜血像泉水一般涌了出来。他似是很痛苦,脸上的肌肉微微在抽动,脸色也很苍白,但他却咬着牙,勉强忍受。对付这样的剑道高手,以一抵二,实是艰苦万分。俞秀凡的剑势偏向了白衣老三,但却无法再封闭白衣老大的软剑,削下他背上一片肉,还算他运气不错。暗暗吁长一口气,俞秀凡缓缓说道:“何苦呢?阁下!大家都拚得鲜血淋漓。”余下的白衣人,正是三人中的老大,急急叫道:“老三!老三!你怎么了?”声音充满着惶急、凄凉。俞秀凡叹了口气道:“他死了!”白衣人道:“我不信。为什么我听不到他的叫呼之声?”俞秀凡道:“他来不及呼叫,我一剑劈开了他的身子。”白衣人突伸手揭下了脸上白纱,圆睁一对环眼。那是一对失明的眼睛,瞳仁已模糊难见,果然是目难见物的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