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剪》八八
杨晋哈哈一笑,道:“谭二公子,如是岳秀没有飘然出尘的胸襟,又那来的那等为人作嫁的本质,想想看,他那一件事,为着自己。”
谭云道:“说的也是,就拿那千年何首乌说吧,如若东西落到我手中,我就不甘轻易再度拿出来。”
杨晋留客,谭云也希望再见见岳秀,而杨家又是最可能见到岳秀的地方。
就这样,谭云在杨家住了三天。
岳秀没有再来过,杨晋也忙着结案,一天难得在家。
这一来,谭云倒觉得很自由,看看书,打打坐,花园里练练拳掌。
麻烦的是成远,一口咬定了是杀死兰妃的凶手,应天府丞胡大人,连问两堂,成远都一口抢认是凶手,另一凶手名叫潘龙,虽没有抢着自认凶手,但却表现的很合作,问什么答什么。
这就使胡大人很为难,杨晋破案有功,保住他的前程,但一下子有两个凶手,却又闹的六神不安。
应天府中第一幕宾刘文长,听到有两个凶手,都甘认罪的事,心中很奇怪,正想召来录案的师爷,问问详情,一个青衣童子,带着一身便装的胡大人,行了进来。
刘文长急急迎了上去,一个长揖,道:“大人,有事派人招呼一声就是,怎敢劳动大驾。”
胡大人微微一笑,道:“文长,你坐下,咱们谈谈,我做了十年的官,还没有遇上过这等事情,杀死兰妃凶手,明明是只有一个,但两个人,却都甘认罪,文长,你知道,这是大逆重罪,很可能立刻凌迟处死。”
刘文长道:“事情确然是透着古怪,大人的意思是准备结案呢?还是要找出真凶?”
作一个首席慕宾,实在也不容易,既要读过很多的书,又要有一肚子主意。
胡大人笑笑道:“最好是找出真凶,让王爷发落。”
刘文长道:“这就是费点周折,法子倒有两个,一个是找杨晋来,问明内情,两择其一,呈请王爷发落。”
胡大人道:“我看这两人,都会认罪,如是杨晋能分辨出谁是真凶,也不会把两个凶犯齐送入牢中了。”
刘文长笑一笑,道:“大人,其实也非难事,咱们再问一堂,然后,选一个成分大一些的真凶,呈报王爷发落,另一个嘛?下入死牢,毁了他的武功,等王爷处死过凶犯,再设法把另一个凶犯,秘密杀死……”
胡大人站起身子道:“文长,有你的,我想了一夜,就想不出好办法,你却一下子解决了这个大难事,明天咱们就再审一堂,三堂定案,我也算很慎重其事了。”
刘文长低声道:“大人,本就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官。”
胡大人嗯了一声,道:“文长就照你做的办法,明天,你跟我一起到堂上听审。”
送走了胡大人,刘文长有些暗暗得意,胡大人虽然每月花了不少银子,但自己确帮他解决了很多困难问题。
再说杨晋忙了两天,大人没有传唤过他,也就落得少问。
回到家里,只见谭云迎上来,拱手道:“杨大人,案子还很顺利吧!”
杨晋道:“看样子,有麻烦也不会太大。”
谭云道:“那很好,我也准备告辞了。”
杨晋道:“二公子准备回湘西去?”
谭云道:“是的,区区的看法,近几年内,江湖上很可能要发生事情,在下也回去,禀报家父一声。”
杨晋道:“唉!这案子结了之后,在下也准备辞去这总捕头的职位了。”
谭云微微一笑,道:“只怕你很难趁心如愿?”
杨晋道:“我如坚辞不干,他们又能把我如何?”
谭云笑道:“他们不会把你如何?但他们只是不准,在下冷眼看宦海风险,似乎在江湖道上,没有太大的分别,上了道,就很难平安离开,再说,你杨兄,在六扇门中,确然算得是一位出类拔萃的人物,应天府要借重你升官发财,开拓前程,岂肯轻易的放了你。”
杨晋黯然了,沉吟了良久,才道:“我的辞意很坚,他们如是不准,我就一走了之。”
谭云话题一转,道:“杨大人,岳兄实在大可惜了!”
杨晋道:“二公子的意思是……”
谭云道:“我谭二在江湖上走动,老实说,很少有能叫我心生佩服的人,但对岳秀,我却是由内心中对他敬佩,并不是因为他对我有两度救命之恩,武林道上,恩怨分明,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我不一定要佩服他。”
杨晋道:“二公子佩服他些什么呢?”
谭云道:“那份气度才智,和叫人莫恻的武功,还有那一种轻淡富贵、不重珍物的涵养,就拿那千年何首乌说吧?若在我手中,我早就回到湘西谭家寨了,怎会还管别人的死活。”
杨晋道:“二公子说的对,这人确有人所难及之处。”
谭与哈哈一笑,道:“实在说,我对他很敬慕,敬慕的有一种常相追随之心,胆叟朱奇、顽童唐啸,宁愿甘仆从,得以追随左右,心中所求,只是能常见斯人,他们并非是为岳秀武功所慑,也并非感恩图报,而是一种由敬重生出的孺慕之情,有如童子之望父母。”
杨晋道:“我也觉得岳秀有一股很特异的气质,但却没有你二公子想的透澈。”
谭云道:“大人,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在贵府中留居数日么?”
杨晋道:“希望再见岳秀一次。”
谭云道:“不错,再见他一次,好好的和他谈谈,像他这样的人才,埋没了实在是可惜得很,如若他肯在江湖上走动,不难成为一派开山宗主,我谭云第一个听他的。”
杨晋摇摇头,道:“难啊!难!像他那样的人物,只怕很难常处于险奸江湖之中。”
谭云沉吟了片刻,道:“杨兄,像他那样的人,决不会眼看着邪魔横行,残厉杀戮,所以他要逃避,逃避在深山大泽之中,眼不见为净,耳不闻不烦。”
杨晋忽然若有所惊一般,猛地楞怔了一下。
谭云道:“杨大人,你有病……”
杨晋摇摇头接道:“没有,我想到了一桩惊心的事。”
谭云奇道:“什么事,可否告诉在下?”
杨晋沉吟了一阵,道:“二公子,在下就直说了!”
谭云道:“在下洗耳恭听!”
杨晋道:“关于小女的事?”
谭云是何等聪明的人,一点透,哦了一声,未再接口。
杨晋苦笑一下,道:“我觉得小女有些变了,不像去那样任性。”
谭云喝了一口茶,笑一笑,仍然想不出什么度适当的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