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剪》一八八
在场中人,大都是江湖阅历丰富的人物,一听两面传来了马蹄之声,立时觉出不对,不用谭云吩咐,已然各自戒备,移动坐位、身形,选择了最有利的地位,准备出手。
谭云寨中八名家将,也有着很高的警觉,一齐散布开去。
几乎是双方的快马,一齐到了茶棚的前面。
南面来的一群人,一行八人,八匹长程健马,但任何人一眼间,都可以看出来,八个人中,只有两个人才是真正的首脑,另外六个人,都是从属。
两个人的形貌都很怪,一个面如金纸,大蒜鼻子,身着一件金黄色的及膝大褂,一个面色惨白,白的不见一点血色,看上他两眼,就叫人生出寒意。
奇怪的是,他又偏偏穿了一件雪白的府绸长衫。
六个从属,一色的深灰色劲装,身上斜背长刀,长鞍前又挂了一把链子 。
这是软,硬两种大不相同的兵刃。
北面来了四匹马,骑着四个天蓝色劲服佩剑中年大汉,马后面,也有一辆篷车,车身狭长,一看之下,就知是制造特殊,专为长程奔驰的马车。
赶车的是五旬左右的黑衣老妪。
但最为刺眼的是那辆篷车,大红颜色,刺眼鲜红,红的像血。
时间算得是那么准确,两面的快马,刚好在茶棚前面碰了头。
双方收缰,马在茶篷前面,一齐停了下来。
两方面似不相识,对望了一眼,还带着一点仇视意味。
谭云望了那大红篷车一眼,不禁一皱眉头,回顾了身侧的白龙张越一眼,道:“张兄,兄弟见识不多,认不出这辆刺眼红车的来历,张兄……”
张越摇摇头,接道:“兄弟一向在岭南活动,对中原事物,知晓不多。”
王召道:“论江湖上阅历的丰富,无人能过朱兄,咱们请问他一声就是。”
谭云正想站起身子过去,胆叟朱奇已大步走了过来。
原来,几人座位,相距不远,朱奇已听到了谭云和王召对答之言。
朱奇轻轻咳了一声,道:“自从三十年前,赤地千里,乘坐的红色篷车之后,三十年来,没有人再乘坐红色的篷车。”
谭云道:“这人会不会是赤地千里呢?”
朱奇道:“不会,赤地千里,三十年前,已经被武林中各大门派连手搏杀于黄山老巢。”
谭云道:“赤地千里会不会有后人在此?”
朱奇道:“不会。”
谭云道:“近年来,崛起江湖的人物中,有什么人乘坐这特殊的座车?”
朱奇道:“没有听人说过。”
谭云道:“兄弟知道了,朱兄请回去吧。”
朱奇道:“老朽很惭愧,无法回答二公子的询问。”
谭云道:“可能是龙凤会中的人,故意设计很多花招出来。”一面发出令谕,要群豪戒备,一面向岳秀示意。
六个身着灰色劲装的大汉,突然举步向茶棚行了过来。
顽童唐啸一横身,拦住了去路,道:“诸位没有长眼睛么?”
当先而行的灰衣大汉,正待发作,那一身白衫的人,突然越众而出,喝退了灰衣人,望望唐啸,笑道:“你是什么人?”
唐啸道:“你自己不会睁眼瞧瞧么?这是金陵七王爷歇马的地方。”
白衣人道:“原来皇亲贵族,无怪乎如此狂妄了。”
唐啸冷冷说道:“阁下,你是有意找麻烦来了。”
白衣人道:“好说,好说,咱们江湖上人,眼中看法和常人有些不同。”
唐啸不见岳秀、谭云下令,也就故意拖延时间,道:“不论你看法如何?这地方不容你放肆,南边茶棚一角,足够八位休息了,那边去坐坐吧!”
白衣人冷冷一笑,道:“七王爷官势很大,不过,咱们跑江湖的,一视同仁,皇亲贵族,和贩夫走卒,在我们的眼中,全无区别。”
唐啸冷冷说道:“国有国法,你们冲撞了王爷的驾,就不怕依法惩办么?”
白衣人道:“行有行规,作我们这一行的,行规第一,国法第二。”
唐啸道:“照阁下这么个说法,咱们只怕难免有一番冲突了。”
白衣人道:“福祸无门,唯人自招。”
唐啸笑一笑,道:“国法难道不如行规?”
白衣人道:“这是见仁见智的看法,行规和国法之间,那要看什么人的看法了。”
唐啸冷笑一声,道:“七王爷这样好的修养,不计小节,阁下这等当面羞的事,不觉着闹的太过份了么?”
白衣人道:“一点也不过份……”
目光一掠那身着黄衣的人,接道:“那一位穿黄衣服的,就是人称金陵王的七王爷么?”
唐啸道:“不错,你看他是不是很有风度。”
白衣人道:“也许他有什么顾虑。”
这时,谭云也站起了身子,大步行了过来,一抱拳道:“阁下,怎么称呼?”
白衣人淡淡一笑,说道:“阁下你姓名呢,可否先行见告?”
谭云淡淡一笑,道:“在下湘西谭云。”
白衣人道:“原来是湘西谭二公子。”
谭云道:“不敢,阁下呢?”
白衣人道:“在下无名小卒,说出来只怕谭二公子也不知道。”
谭云道:“说说看,也许我会知道阁下。”
白衣人冷冷说道:“你不会知道……”语声一顿,接道:“我不明白,湘西谭家寨,在江湖上也是很有声望的人,为什么竟然甘作公门鹰犬。”
谭云道:“阁下,你实在太放肆了一些,别说你冲撞了七王爷,就是区区在下,也无法忍受你阁下这种狂妄。”
白衣人道:“狂妄又能如何?”
谭云道:“狂妄也该有一些狂妄的本钱。”
白衣人道:“谭二公子的意思是……”
谭云接道:“阁下也用不着这样强词夺理了,阁下似是有意找麻烦来了。”
白衣人哈哈一笑,道:“谭二公子,咱们不怕官府中人,那就算有罪了,是么?”
谭云笑一笑,道:“咱们会用最大的忍耐,对付阁下。”退回原位,坐了下去。
这变化很突然,原来,大家都觉着谭云可能要出手了,至少会下令别人出手,却未料到他会突然忍下去回归原位。
别的人还未觉着什么,岳秀却只看的暗暗点头,觉着这位谭云的是一位堪当大任的人,已能逐渐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似乎是不停的在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