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剑为媒》七
雷刚打量着那停在离地丈许的怪鸟一眼,失声向那鹦鹉道:“是你在跟老夫说话么?”
鹦鹉尖叫道:“你可是雷刚?”
雷刚愣愣的道:“老夫正是雷刚,你……”
他仅只说出一个“你”字,就突然住口,觉出自己这句要想问出的话,根本多余,谅那一只鹦鹉,并非人类,当然是不会有什么名姓的了。
但雷刚话音未落那鹦鹉也叫道:“雷刚,你千吗忽然不问我的名号呢?我叫小白啊……”
它那口气,直似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一般,究竟非我族类,不可用常情衡度。
雷刚愣了一愣道:“你也有名字么?”
那鹦鹉尖叫道:“你这老家伙好瞧不起人,我既会讲人言,自然是有名姓的了!”
雷刚心中暗感稀奇,口中却道:“小白,你贵姓?”
那鹦鹉道:“我主人姓甘,我自然也姓甘了,你这个人说来却也很笨,怎么连这一点小事都想不出来呢?我真替你难过的很。”
雷刚没想到自己堂堂八尺之躯,竟然被这个扁毛畜生一再的讽骂,他心中虽然十分不快,却又不敢口出不逊之言,只好苦笑道:“不错,老夫果然很笨……”
他话音未已,耳中忽然听得秦大姑叫道:“小白,你从谷中飞上来的么?”
那鹦鹉小白道:“不错!”
秦大姑十分着急的问道:“你瞧见我们的小主人没有?他刚刚摔下去啦!”
雷刚接口道:“小白兄弟,你快说话啊!”
那鹦鹉小白忽然尖声道:“你这个老糊涂,你怎么可以叫我小兄弟哩?我……人家是大姑娘呀!”
这下子雷刚可呆了半天方道:“原……原来你是小白姑娘!老朽该打,该打!”
小白大声道:“念你是个笨蛋,这顿打暂寄下了,但如下次再有对我不敬之处,我可就不会再饶你啦。”这鹦鹉口齿之利,倒是大出雷刚夫妇意料之外。
他们想不出那位甘大侠是怎生调教得出这等灵禽来,雷刚心中连声叫苦,口中却又不得不应道:“姑娘恩典,老奴感激不尽。”
敢情他三次回话,就换了三次自称,由老夫降到老朽,此刻已由老朽再降到老奴,俨然把这只扁毛畜生,也当作主人一般看重了。
那小白大概对雷刚的“老奴”两字甚觉中听,咯的叫了一声,说道:“雷老头,你很聪明!”此刻又赞雷刚聪明,使得雷刚有些哭笑不得!
这时,秦大姑狠狠瞪了雷刚一眼,喝道:“老不死的,你不能站在一旁少放屁么,你倘是再多话惹恼了这位小白妹妹,瞧我剥不剥你的皮……”
雷刚浓眉一皱,心中暗道:“我大概真是走了十足倒霉运了,被老婆欺侮不算,还要挨畜生的骂,真是好像活的有些不耐烦一般……”但他口中却恭谨的连声应道:“大姑说的是,我这就三缄其口……”说着,果真退了半步,闭口不语了。
秦大姑这才掉头向那鹦鹉道:“小白啊,你见到老身的小主人了么?”
小白红眼睛一翻,道:“看到了!”
秦大姑脱口道:“他怎么样了?”
那鹦鹉小白应道:“他很好!”
这句的声音,虽然刺耳难听,但听在雷刚和秦大姑的耳中,却是无比的受用和舒适,凄凉的笑容,登时打秦大姑的脸上显露出来。
雷刚更是有些忘形的仰天大笑道:“天佑吾主……”
话音未毕,陡然眼前人影一花,左颊已挨了一下重重的耳光,那秦大姑的声音,同时传入耳中道:“老不死的,你真是想找死么?”
雷刚只觉脸上火辣辣的,但却并不难受,反而呵呵大笑不止。
秦大姑气的想跺脚,但小白却尖叫道:“你们这对难夫难妻啊……真是配的蛮好,我问你们,你们要不要知道那跌下谷中那小主人的一切?”
秦大姑呆了一呆,道:“是啊,我真是糊涂……小白姑娘呀,我那小主人怎么样啦,他当真很好么?”
小白咯的一声,尖叫道:“你们放心吧,老婆子,你那小主人已经被我那主人收在谷中,当作衣钵弟子啦!”
秦大姑那冰凉发黑的脸上,陡地如沐春风,蓦地解冻,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小白,这话当真么?”
鹦鹉一扬小头,咯咯叫道:“我才不会骗你呢!”
秦大姑道:“小白,我那小主人没有受伤吧?”
小白道:“好啦,你们俩别再打岔,让我告诉你们吧!”
那头鹦鹉剔了一剔羽毛,又道:“你们那位小主人既没有受伤,也没有跌死,这会儿正好生生的在谷中拜了师父,你们也不必为他担心了。”
秦大姑回头看了雷刚一眼道:“当家的,我们要不要入谷去叩见甘大侠?”
雷刚略一沉吟道:“大姑,只怕那甘大侠不会让我们入谷呢?”
秦大姑道:“甘大侠既然应允收下小主人,想必也不会拒绝我们入谷去侍候小主人和他老人家吧!”
雷刚摇头道:“大姑啊,不是我要泄你的气,谅甘大侠如是要我们入谷,他老人家也不会让我们跪倒在这岩上那么久,不肯接引我们入谷了。”
秦大姑道:“当家的,这么说来那甘大侠是真的不许我们入谷了。”
雷刚道:“谅必如此……”
秦大姑长长的叹息一声,忽然向小白道:“小白姑娘,你那主人可许我们到谷内去侍候小主人吗?”
那鹦鹉道:“不许!”
秦大姑道:“小白妹妹,你能不能给我们求求甘大侠呢?”
小白道:“不行!”
秦大姑道:“甘大侠为什么这等绝情呢?小白啊!你难道忍心让我们空守在这岩上难过么?”
小白尖叫道:“我不管,主人要我告诉你们,七年之后,你们不妨再到这儿来接你们的小主人,不过……”
秦大姑脱口道:“不过什么?”
小白道:“主人说,倘是你们的小主人资质太差,那就得多留在谷中一年了。”
秦大姑听的呆了,七年可不是一个短日子,但她显然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瞪着那只可爱的鹦鹉,久久不曾说出一个字来。
雷刚浓眉一扬,大声道:“小白,你主人真是这么说的么?”
小白道:“你不相信就不必听,反正我已经把话传到就是!”
雷刚道:“老奴相信了!”
小白道:“我主人念在你们对主人十分忠心,但又瞧出你们的武功太不济事,怕你们将来在江湖吃了别人的大亏,所以要我带来两套武功,交给你们去练,我主人对你们可说是很看得起了。”
只见右爪一张,一本薄薄的绢册,凌空飞向雷刚。
雷刚独臂前探,伸手抓住那本绢册,垂自瞧去,只见那微黄的册页面上,朱书“过山拳谱”四个篆文,顿时雷刚不禁呆了。
显然,这位隐居谷中的甘大侠,竟然会赐给自己这么一套武林失传的拳谱,使他几乎难以相信。
敢情这“过山拳”他久已闻名,老主人在世之日,就曾说过,天下拳法之中,威力最为沉猛的拳法,应是少林伏虎拳,但既沉猛而又能伤人于十步之外的拳法,则是武林中失传已有百年的“过山拳”了。
而今,这等绝传之学,竟然就在自己手中,雷刚又怎能不惊喜得有些失措呢?
就在雷刚捧着拳谱发呆之际,那头鹦鹉又叫着秦大姑的名号道:“秦大姑,我主人也有一招武功传授给你呢,快接好这招图解……”左爪一扬,却见一片白纸,飘向秦大姑手中。
秦大姑探手接过那张白笺,睁目望去,只见那张白纸之上,划了一招专供妇道人家习练的脚法!
在白纸的右上端,除了注明这招脚法的变化和习练方法以外,还楷书写下了十个小字“颠僧秘学大千无影脚法”,在这十个小字的旁边,还另外写着“武林末学甘布衣摩石臆刻招”几个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