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明环3》五四
要跟踪龙鹰,近乎不可能,谅无瑕也办不到,但监视七色馆,易似探囊,田上渊这么现身七色馆门外,立即触动大江联在西京的情报网,如此直踩七色馆,谁都猜到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香霸挽着他左弯右曲的继续深进。
龙鹰随口问道:“荣老板生意如何?”
香霸喜上眉梢的道:“托赖,由开业到昨天,每晚都爆满。我做赌永远抱着一个宗旨,就是留有余地,绝不愿看着客人赌上身家财产,娱乐为主。”
龙鹰如听千古奇闻的忍不住问道:“怎可能办得到?”
香霸道:“就在‘限码限注’四字真言,我的女儿们均受过训练,深谙待客之道,故我因如坊异于其他赌坊。例如客人手风不顺,可劝他休息一会儿,又或改赌胜率较高的玩意。噢!到哩!”
两人停在一道桥廊前,接通一座雅致的水榭小筑。
龙鹰顺口问道:“二姑娘亦居于坊内吗?”
香霸摇头,答道:“她另有居所,现时她到了关西选料,有机会我安排她和轻舟见个面。”
他说得很客气,龙鹰却心知肚明,台勒虚云一方非不得已,不让他和沈香雪有碰头的机会。
香霸接着道:“小可汗在榭内等轻舟。”
龙鹰这才晓得台勒虚云单独见他,谢过香霸,举步踏上桥廊。
台勒虚云雄伟的体型映入眼帘,正负手立在一扇落地大窗前,凝望窗外池里一座假石山,深情专注,似可看出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和道理。
龙鹰不由自主的放轻脚步,怕足音打扰了他的宁静。
台勒虚云冷然道:“田上渊是否想赶轻舟离场?”
龙鹰来到他身旁,并肩立在水榭西面的窗前,视野开阔,入目的是仙界秘境般的亭台楼阁,答道:“逐我、杀我,范某已成田上渊的头号敌人。”
台勒虚云以充满感情的声音,徐徐地道:“答案一直在那里,可是,只有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才能理解、掌握。事实上在过去,总隐隐约约感觉到,表面看似无隙可乘的田上渊,有个大缺点,可惜我们却还没有达到看穿他的那个水平。现在,机缘终于来了,是由轻舟带来的,破田上渊之法不仅是现成的,且是唾手可得。”
龙鹰想不佩服台勒虚云也不行,同一的事物,他却可有与别不同的看法,将于自己来说某一模模糊糊的感受,清晰精准地描述。
田上渊的缺点在哪里?
敢作敢为、果断迅猛,野心大至难以克制。这种性情,贯彻在他与黄河帮和洛阳帮争霸北方的激烈斗争里,也带来了北帮空前的成功。然而,世易时移,原本令田上渊致胜的因素,在现今的政治形势下,优点沦为缺点。“敢作敢为”变为“过于霸道”,“果断”顿成“鲁莽”,野心招忌。
本插针难入的北帮,顿然破绽处处,更被有识者预见田上渊的行动。
要破北帮,言之尚早,可是千载一时的开始、起点,正在眼前。
台勒虚云续道:“从今个事件,可判定田上渊只接受习以为常的己观,执着于不加反思的态度,换言之就是未能与时俱进,认为大河仍像他刚击溃黄河帮和洛阳帮时的老样儿,茫不知有我们在旁鹰瞵狼视。”
每次面对台勒虚云,龙鹰均有心儿被分作两半的奇异感受。一半感到敬重和被 发,心情愉悦;另一半则为恐惧和悲哀,不知何时给他算中致命的一着,若如“北博之战”。
他的情绪,就在两种对立的心怀中飘忽游移。最难解脱仍数那宿命般的悲哀,终有一天,他们间须分出胜败存亡。
一时间,龙魔乏言以对,满腹想好的言词,不知该拿哪一句说出来。
台勒虚云朝他瞧来,道:“轻舟有何应对之法?”
台勒虚云随随便便一个问题,绝不易答,一是给他瞧破谎话连篇,或是被他悉穿底细,如何拿捏,煞费思量。
龙鹰沉着的道:“只要我抵达大河,将另有布置,可使田上渊吃个大亏。”
从西京沿漕渠东航,须经灞桥、新丰、渭南、华州、华阴、永丰,过潼关后进入大河,正式出关。
漕渠的宽度,最阔处仍及不上大河的四分之一,若于抵大河前被拦截,任战船性能如何优良,仍难发挥,船众人多的一方将占尽优势。
更要命的是北帮的总坛设于华阴,紧扼通往大河的水道咽喉,贸贸然闯关,与送死无异。
为打破困局,龙鹰用尽手上筹码。如果台勒虚云在此事上帮不上忙,那他们的结盟,尚有何意义可言?
台勒虚云道:“轻舟何时走?”
龙鹰答道:“七色馆开张那天,漏夜走。”
台勒虚云沉吟道:“那就是大后天的晚夜,轻舟坐的是否留下来的那艘船?”
龙鹰应是,补充道:“此船是到西京来三艘竹花帮的船里,性能最佳的一艘,若没载货,离城后又抛掉些不必要的东西,遇上拦截,非没有脱围的机会。”
台勒虚云道:“这就是依赖运气了。”
龙鹰不得不坦白,道:“我刚秘密见过咸阳同乐会的陈善子,由宇文朔穿针引线,届时若装作巧合的先后朝东航,可令田上渊因估计错误,乱了阵脚。”
台勒虚云道:“陈善子有多少艘船?”
龙鹰道:“能调动的有十七艘,若在阵式上玩花样,可发挥混淆敌人耳目的作用。”
台勒虚云道:“轻舟可知北帮有多少艘船?”
龙鹰道:“大约三百艘,是陈善子说的,可惜他不清楚在关内的数目。”
台勒虚云淡淡道:“是八十七艘。”
深望他一眼后,目光重投窗外,道:“如让他晓得你和陈善子的计划,正中田上渊下怀,来个一石二鸟。我几可肯定的告诉你,同乐会的行动,绝瞒不过他。田上渊虽未能在西京内称霸,可是他在水道上的势力,不容轻视。”
龙鹰苦笑道:“所以小弟来见小可汗。”
台勒虚云朝他瞧来,笑道:“今趟错有错着,令田上渊误以为轻舟的手段只得这么的一点点,大添他杀轻舟的信心。我们就来个将错就错,陈善子的船顺流走五十里后,逐一掉头回去,由实转虚。”
龙鹰大惑不解道:“有何作用?”
台勒虚云轻描淡写的道:“当田上渊的注意力全集中于轻舟闯关的船,我亲自领军,乘虚而入,从陆路突袭北帮在华阴的总坛,看可烧掉他们多少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