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在野5》二八
龙鹰迎上宇文朔深邃锐利的眼神,道:“大江联离关中太远,所以贵方没有切肤之痛,当年大帅黑齿常之忽然病殁,事实上是亡于大江联刺客之手,此事令圣神皇帝极之震怒,下令不惜一切,誓将大江联赶尽杀绝。”
今次包括宇文朔在内,两人均露出震骇之色。
龙鹰故作神秘的道:“在刺杀发生前,小弟为桂帮主护送道门的两位年轻女尼到慈航静斋去,在此岔开说几句,其中的明心,现已成道门的精神领袖,只要你们向她查问,当知小弟所言非虚,字字属实。”
两人露出无可掩饰的讶异,最令他们惊奇者,是一直言词闪烁的“范轻舟”,变得这般老老实实。
对龙鹰来说,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既给宇文朔直问与大江联的恩怨,与其吞吞吐吐,反不如实话实说,藉两人确立“范轻舟”在神都政坛上的身份地位,方便行事。否则如被宇文朔视之为敌,处处阻挠,日子将很不好过。
惊骇过后,独孤倩然瞄他一眼,然后垂下头去,会说话的眼睛似在说“算你哩”。
龙鹰的心弦给弹动了一下,知她误以为自己是因她的斥责而坦白,心叫糟糕,却没法纠正,亦不想纠正。
宇文朔松一口气道:“其中竟有如此转折,令人难以想象。”
龙鹰大生好感,宇文朔是真的为自己的“吐露真相”欣悦,显示他不想与“范轻舟”为敌之意。唉!自己怎样可以帮他一把?帮他等于帮独孤倩然,对美人儿他特别心软。
沉声道:“事情尚不止此,大江联的胡作妄为,惹出了龙鹰,在西域活捉大江联一个叫池上楼的妖孽,将他秘密送往神都,严刑逼供,得到珍贵的消息,导致后来属大江联分支的金沙帮被连根拔起,大江联自此偃旗息鼓,变为流亡的帮会,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唉!小弟可以说的全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出来,请宇文兄和独孤小姐多多包涵,若要说给一众世叔世兄听,可说大概,不言细节,否则小弟会被斩首示众。”
独孤倩然忍俊不住的道:“又露出那副德性,依倩然看,你是有恃无恐才真。”
龙鹰暗忖女人的直觉不可小觑,明察秋毫。
宇文朔回复那副似不为任何事所动的神态,缓缓道:“然而范兄刚才所说的,与北帮有何关系?”
想骗这个人真不容易。
龙鹰道:“有些事是不可以透露的。大江联到了哪里去?在大江他们已无立锥之地,必须化整为零,避人耳目。有很多不方便官家做的事,落到了小弟的肩膊去。如有选择,我会留在大江,吹吹江风,不知多么风流写意。”
十句真话后,说上两句假的,假话亦可以变真话。
现在宇文朔再没有阻止他上神都的道理,至妙为即使给发觉武 秘密召见他,还以为因他身负任务。
以前很多想不通的事,在给宇文朔逼得没法子下,反豁然而通,为“范轻舟”成功“定位”,仿如下棋,成为奠基的“定石”。不单能保不失,且是福从祸来。
独孤倩然欲言又止。
龙鹰讶道:“小姐想说什么?”
宇文朔代答道,“倩然如我般,想问北帮是否与大江联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龙鹰沉吟起来,指指脑袋,喃喃道:“小弟正思量遣词用字,看可以如何尽量说多一点,既不会冤枉好人,又让两位有足够的提防,以免变生肘腋之时,方如梦之初醒。”
宇文朔讶然道:“是我的错觉吗?当范兄说这番话之际,我不但感到范兄所知比我们多,更比任何人都要巨细无遗,大有洞悉一切之概。‘变生肘腋’内含玄机。”
危险却关键性的时刻来临了。
对宇文朔他再没有可多说的话,只看能透露多少事实,拿捏上非常困难,稍有失言,惹起杨清仁的疑心,将后患无穷,动辄破局。
他明白宇文朔,绝不讲人情,永远有着他的一套看法。
龙鹰道:“让小弟先作声明,说到底我只是个做生意的江湖人,在没有选择下踩入大江联这个泥淖,没有回头路走,只能坚持下去。在政治上则没有立场,也不想有立场。哈!”
独孤倩然不悦道:“做人怎可以随风摆柳的?”
龙鹰心忖你不欣赏我是好事非坏事,因如此发展下去,后果难料。他还有个计算,就是须与他们保持敌我难分的关系,不可太差亦不宜太好,否则势令杨清仁、霜荞等生出警觉。
以带点轻佻的语气道:“小弟从来不是个高尚的人,只是因缘际会下,‘水鬼升城隍’,发财立品,尽量做好些儿。独孤小姐对小弟的期望太高哩!”
此时来吃午膳者陆续进入食堂,显示决赛的一刻不住逼近。他们的一桌极为引人注目,不单有宇文朔和范轻舟般的“名人”,更因独孤倩然“空谷幽兰”似的美丽。
交谈进行了半个时辰,到了须结束的时候,人多耳杂,不方便密谈。
宇文朔阻止独孤倩然责怪“范轻舟”,仍毫无不耐烦的神色,涵养深如渊海,摊右掌示意范轻舟说出其关键性的话。
龙鹰收束声音,道:“大江联打开始便是神秘兮兮的,且必有才智高绝的人在暗里主持大局,进退有序,败而不乱,且与突厥人暗中勾结,实力若似无底深潭,如果认为他们的影响力限于大江一带,是大错特错。小弟可以用无孔不入、有隙必窥来形容之。宇文兄看到的,他们肯定看得到。哈!小弟够坦白了吗?”
独孤倩然秀眉紧蹙的道:“不可以说得具体一些吗?”
龙鹰道:“如果可以这么容易抓到他们的把柄,小弟就不用到神都去了。”
宇文朔神情木然的道:“即使再问范兄,亦不会问出什么,对吗?”
龙鹰不明白他的态度何故忽然转冷,心中一沉,点头应是。
宇文朔微笑道:“如此不阻范兄,待会马球场上见。”说毕起立。
独孤倩然也不望他半眼的,神色冷漠的随宇文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