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在野2》一
夜宴已成凶宴。
龙鹰在离班蒿等围坐的圈子三步处停下来,面向他的班蒿双目射出复杂的神色,朝他瞧来。除津希外,人人纷纷以怀疑的目光望他,在熊熊篝火的映照下,强调了他们的轮廓,也似将他们变成了陌路人。
班蒿代众人发言道:“我们要求一个解释。”
龙鹰暗叹一口气,如果自己表露真正的身份,后果难测,能否令他们相信,亦为疑问,试想如果自己真的是龙鹰,理该在南方与突厥人交战,怎会不惜千里迢迢的到这里来,趟“大汗宝墓”这趟浑水?而更大的问题是,时间再不容许自己去说服他们,风归一等一行五十多人,刚离开大明尊教的神庙,朝索桥移动。
除了表露身份这一招外,另一个可使这群漠丘部的年轻男女重新建立对自己的信心的办法,是透露军上魁信的秘密,则更非他之所愿,为军上魁信保密,是他的责任。
暗叹一口气道:“真的不要问,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不论你们如何看我这个人,事实将会证明我是站在你们的一方,不会因任何情况而改变。”
班蒿绷紧的脸容并没有因他的话松弛下来,沉声道:“他们两人到哪里去了?”
龙鹰道:“他们到了峡道去,好保着唯一逃路,真实情况的凶险,比你们能想像的更可怕百倍。能告诉你们的,是正从对岸走过来的家伙们,是由格伦部的人冒充的,阴山族也是如此,真正的身份是突厥人的走狗,突厥人亦没有离开,只是由明转暗,在旁虎视,今次来寻宝者,随时大祸临头。你们是否怀疑我,并不打紧,最重要是做好一切离开的准备,唯一生路是逃往厉鬼城去。”
各人现出震骇的神色,因触动了他们心里对突厥人的恐惧。今次来寻宝者,谁不心知肚明称霸大漠的突厥人绝不容外人染指他们祖宗的东西,只是见有机可乘,又抵不住“大汗宝墓”的诱惑力,存着侥幸之心皆险一搏,到赌桌下重注,全输或尽赢的机会,是一半一半。
沙扬向班蒿道:“老大呵!凭狄大哥的本事,害我们还不容易吗?”班蒿显然意动,向龙鹰道:“我们是否该立即动身?”
龙鹰道:“我族有句说话,叫‘棒打出头鸟’,轻举妄动,徒招敌人的攻击。不过机会快将降临,我还需你们起着领头的作用。咦!”
人人愕然瞧他,不明白龙鹰因何容色突变,且失声惊呼。
有些人朝北望去,自称歌克部者正来到索桥的东端,下一刻便登桥,围着数十堆篝火的各路人马仍是兴高采烈,表面看来,实找不出龙鹰惊愕的因由。
津希回复了生机的向龙鹰问道:“究竟是什么机会呢?”
龙鹰又急又快的道:“就是让你们有借口立即到厉鬼城去的机会,走得愈快,存活的机会愈大,敌人将被逼提早发难,千万要与格伦部和阴山族的人保持距离。我现在有十万火急的事,必须立即去处理,到峡道后,我的两个伙伴会接应你们。失陪哩!”
言毕朝斜道方向掠去,在众人眼中,化为迅似鬼魅的影子,没入火光照耀不到的暗黑里时,忽然冲空而起,投往下坡道旁的山林里去,整个过程在眨眼间完成,班蒿等是最接近他的人,仍看不真切,遑论野火宴的其他人。
如此身手,班蒿等不单未见过,连想都没有想过,比之任何说话更其说服力,就是龙鹰若要害他们,何用使手段?只要于他们早前拦路时,趁势施辣手,谁都没话可说的。
龙鹰落在一棵老树的横杈处,再弹起时,后方河原处先是烟花火箭往上窜的异响,接着“砰”的一声,在星夜衬托下爆为一团艳丽的红色光点,煞是悦目,似为野火宴助兴。
岸原夜宴本潮水般起伏的笑声歌声,倏地收敛,显示无人不被突如其来的烟花所慑,吸引心神。
此为龙鹰与军上魁信的约定,于格伦部战士踏上索桥的一刻发动,是龙鹰唯一能想出来的对策,以解开眼前的死局。
烟花火箭从在正对着索桥的土屋前发射,又在屋内点火照明,吸引各方到屋内看个究竟。
他们会发现朝思暮想、寻之而不得的藏宝图,给钉在墙上。这就是龙鹰指的逃生机会,此时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往厉鬼城去,所有人均会争先恐后,蜂拥而去,唯恐被人捷足先登。
在这情况下,敌人虽成功混杂在寻宝者内,但要发难并不容易,因此时人人提高警觉性,你防我,我防你的,任何人动手,会被视为想独吞宝藏。乐老大和连绮辛苦建立起来的“团结”气氛,将化为乌有。既然知宝藏在何处,更知久等不利,谁还有闲情留在这里,当然是以最快的速度,漏夜赶到厉鬼城去。
龙鹰往下落去,踏足另一老树之巅,凭干枝的弹力,朝左方山顶处的密林劲射,偏离下坡斜道。
他可以做的事都做了,现在一切只能看老天爷的心意。
符太的失踪,敲响了他心中的警号,也令他们三人心神不属,就像忽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没法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只知步入了鸟妖精心设置的陷阱,猎人者反成对方的猎物。
唯一的转机是整个寻宝热的始作俑者军上魁信,全赖他龙鹰方争回少许主动权。
再一次弹射,今回是贴着树巅翔行,然后一个翻腾,投往林地。
前方林木深处一道人影穿林过树的朝他奔来,赫然是口角衣襟沾染干涸了的血迹,面容苍白如死人的符太,且已到了油尽灯枯、随时倒毙的危急情况。
龙鹰压下心里的惊骇,迎上去将他接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