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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3》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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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忍辱负重

  刘毅惨然道:“大将军遇害了。唉!如他肯听你的劝告,此事便不会发生。”

  刘裕早有心理准备,目光投往淮水,道:“此事怎可能发生的,大将军不是有防范之心吗?”

  离天亮只有个许时辰,四周白雪皑皑,寒风呼啸,天地一片肃杀。

  刘毅涌出热泪,凄然道:“大将军口是这么说,可是,他心中仍认为司马道子会倚赖他、笼络他,而不会愚蠢到舍他而选反复难靠的刘牢之。所以,才会中了司马贼的奸计。”

  刘裕道:“冷静点!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刘毅抹掉泪水,压下失控的情绪,道:“大将军起程前,刘牢之忽然在我们淮阴附近的洪泽湖集结船队,兵胁淮阴。大将军本已改变主意,暂留淮阴以对付刘牢之,岂知,司马道子一天内,三次以飞鸽传书来催大将军赶往建康去,说桓玄大军随时可抵石头城。大将军不疑有诈,更认为刘牢之暂时仍未够实力突袭淮阴,所以,只在两艘战船护航下,坐帅船匆匆前往建康,却被王国宝以奸计骗上船,惨被杀害。事后,只有一艘船逃回来。现在,淮阴的兄弟上下一心,决意为大将军报仇,先干掉刘牢之,然后杀往建康去。”

  刘裕叹道:“你们的实力,一向及不上刘牢之,现在大将军遇害,你们更不是他们的对手。”

  刘毅道:“我们虽然个个恨火烧心,却没有丧失理智,大家商量后,认为目前北府兵内,只有你的能耐和声望,足以服众。所以推我作代表,来请你到淮阴主持大局。只要宗兄肯振臂高呼,宣布刘牢之的罪状,刘牢之旗下的兵将也会动摇,军心不稳下,刘牢之将不是我们的敌手。统一北府兵后,我们便可以趁荆州军进攻建康的一刻,找司马道子算账。”

  刘裕感到刘毅的提议有庞大的诱惑力,只要他点个头,何谦的旧部便会尽归他所有,足有三、四万之众,且有一支实力庞大的水师战船队,若再加上胡彬的寿阳水师,实力比之刘牢之亦毫不逊色。唉!可是边荒集又如何呢?还有是北府兵如此分裂作两个互相攻杀的派系,只会白白便宜桓玄。恐怕到桓玄攻陷建康,他仍和刘牢之缠战不休。届时,只要桓玄站在刘牢之的一方,他刘裕肯定只余下待宰的命运,在策略上实是愚不可及。

  目前的成就得来不易,他绝不可犯错,否则,所有努力均尽付东流。

  再进一步深思,纵使桓玄攻不下建康,刘牢之则败在自己手上,然北府兵已元气大伤,且因失去建康的支持,边荒集又仍然在慕容垂和姚苌的控制下,粮资的供应上将无以为继,北府兵会不战自溃。

  在这种形势下,只会便宜了在南方虎视眈眈,实力不下于任何一方的天师军。

  不过,他如令正高烧复仇怒火的淮阳军失望,会带来什么后果呢?他正处于两难的位置。

  刘裕暗叹一口气。

  于此最不应该的时刻,他想起王淡真。

  假设他不趁此机会打击刘牢之,淮阳军在群龙无首下,终会被刘牢之收拾,那时,刘牢之北府兵大权在握,再没有任何顾忌,王淡真的爹王恭便危险了。

  再暗叹一口气,想到自己怎能只顾一己之私,白白把谢玄精心培育出来的无敌兵团,毁于自己手上呢?

  道:“你先冷静下来,弄清楚目前的处境,否则,你和我都要面临抄家灭族的大祸。”

  刘毅愤慨的道:“还有什么好想的,我和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刘裕道:“我们可以公布刘牢之什么罪状呢?”

  刘毅毫不犹豫的道:“当然是他勾结司马道子,害死大将军的大罪。”

  刘裕道:“杀大将军的是王国宝,司马道子可把一切推到他身上去,然后立即处死他,来个死无对证,且先我们一步公布王国宝的罪状,如此,司马道子和刘牢之都可以置身事外,而事实上他们确没做过什么。刘牢之更可以振振有词,说在洪泽湖集结水师,是奉王恭之令讨伐司马道子。”

  刘毅登时语塞,好一会方道:“刘牢之怎会对付司马道子呢?”

  刘裕平静的道:“刘牢之当然不会真的去讨伐司马道子,他只需要一个下台阶,司马道子则是最佳提供下台阶的人。”

  刘毅剧震道:“你说得对,桓玄和王恭一方,打正旗号要讨伐王国宝,如王国宝被司马道子处决以应要求,桓玄等虽出师无名,但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但刘牢之却可以得到急切需要的下台阶。”

  刘裕晓得他回复了理智,道:“眼前最明智的策略,就是忍下去。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王国宝是刘牢之的下台阶,也是你们的下台阶,明白吗?”

  刘毅双目再次红起来,咬牙切齿的道:“我们怎能坐看刘牢之这贼子继续风光下去,还要听他的指挥,任他鱼肉?”

  刘裕道:“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复仇而是保命。刘牢之于现今的形势下,绝不敢逼你们叛变,只会设法安抚你们,而你们则虚与委蛇。北府兵内同情你们的将领大有人在,刘牢之在短期内是不敢过分的。现在对刘牢之最重要的事,是稳定军心,巩固权力,全力助司马道子,令桓玄没法动建康半根毫毛,他还要保存实力,以应付孙恩庞大的天师军。”

  刘毅打量了刘裕好半晌,似是首次认识刘裕是怎样的一个人的神态,道:“你的处境不比我们好多少,为何你仍然可以这么冷静?唉!不如你陪我到淮阴一趟,我的口才远及不上你,没有信心说服其他人。”

  刘裕晓得自己最少说服了他,道:“根本不用靠口才,只须说出实况,令所有人明白这不单是复仇的办法,且是唯一生路,没有人能违抗残酷的现实的。”

  刘毅颓然道:“只是一条忍辱偷生的路,我再看不到任何复仇的希望。”

  刘裕道:“事情当然非如你想象般的绝望,你可知,我刚击垮了想把荒人赶尽杀绝的荆州和两湖帮联军呢?”

  刘毅点头道:“当然知道哩!这确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有你领导我们,我们至少有一半成功的机会。”

  刘裕道:“粮资方面的供应又如何呢?南方最丰足的地区,就是建康及它附近一带。北府兵一向在这方面依赖建康。只有在一个情况下,我们方可以有自主权,就是把边荒集夺回来,那时,主动权将操于我们手上。”

  刘毅现出思索的神情。

  刘裕道:“我收复边荒集,亦完成军令状的任务,假如刘牢之敢阻挠我回北府兵,那时道理便在我的一方,我会教他死无葬身之所。”

  刘毅道:“如他编派你在投闲置散的岗位,你回归北府兵又可以有什么作为?”

  刘裕冷然道:“那须看他与司马道子的关系演变至何种局面,又要衡量桓玄和孙恩的情况。不过,无论在哪一种形势下,我们有边荒集作后盾,怎都比现在强胜百倍。”

  刘毅道:“明白了!”

  刘裕伸手抓着他肩头,道:“一切以大局为重,只要我能收复边荒集,终有一天会有好日子过。去吧!”

  刘毅断然转身,飞身上马,策骑去了。

  刘裕亦登上座骑,驰回在附近等待他的荒人精锐骑队。

  慕容战大喝道:“上马!”

  众战士轰然应诺,纷纷踏蹬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