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荒传说3》一九
在大雾弥漫的情况下,守军既看不清攻集荒人的虚实,固守阵地箭坑反成目标明确的箭靶,加上一下接一下的钟声,逐分逐寸的削弱他们的斗志。在恐惧夜窝子已经失守的严重心理威胁下,守军失去了顽抗招架的能力。
到撤退的号角声响起,负责守南门的羌军不理真假,争先恐后往北门撤走。原本无懈可击的防御线,立时现出缺口,慕容战的五千骑兵,立即像缺堤的洪水般涌往南门,摧毁拒马,长驱而入。
守卫河岸区的鲜卑军见势不妙,亦往后移。
屠奉三掌握时机,加重敌人的压力,缓慢而步伐稳定的朝东门方向挺进,拆除一切挡路的障碍。
此时,刘裕的荒人部队已占据东岸阵地,再把投石机推至岸边,隔岸以万火飞砂神炮投掷敌人西岸的阵地,一时毒烟弥漫,逼得敌人退往集内的第二重防线。
姚兴和慕容麟再没法有效控制军队。在城集的攻防战里,只要被进攻者突破一个缺口,牵一发而动全身,可引致大混乱,何况是南面战线的全军崩溃。
从南线败退回来的军队,其影响像涟漪般扩展,波及全集的守军,小混乱变成大混乱,兵败如山倒下,守集的敌人更是踟蹰不前,不敢冲锋陷阵,只余个别的将领指挥手下力图挽回败局。
蓦地,战鼓声震天动地而来,由远而近。
原来是十二艘曾大显威风的双头舰去而复返,十二艘舰上的鼓手拼老命打着战鼓,载着拓跋仪和他的三千战士,顺流而至,泊往小建康外的码头,在船上,箭手在连续不断射往敌人的劲箭掩护下,弃舟登陆,强攻入小建康去。
守军至此全面溃败,包括姚兴和慕容麟在内,人人闻风逃窜,弃甲曳兵的亡命朝北退走。
边荒集终于重入荒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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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玄策骑沿大江奔驰,紧迫在身后的是以干归为首的数十名亲兵,他今早忽然兴起到八岭山打猎,回城已是日落西山的入黑时分。
江陵城矗立前方。
江陵城不但是美丽富饶的江汉平原上最宏伟的城池,且是长江中游最重要的军事重镇,在任何一方面,都能与建康相媲美而毫不逊色。而其处于建康上游的优越地理位置,更令她在军事上占尽优势。
自晋室南渡后的荆扬之争里,只有荆州军攻打建康军的份儿,从来没有建康军逆流攻打荆州。
对江陵,桓玄有着深刻的感情。
江陵既是他的出生地,也是桓氏世代盘据的地方,他的少年时代就在此渡过,亦因此,他迷上了荆楚文化。
遥想春秋战国时期,楚王为了毕览长江胜景,于此设置别宫。只要想象着当年的盛况,浩瀚的江水在别宫前滚滚东流,桓玄便感到心迷神醉。
楚人最后以亡国告终,在斗争的过程里,国都不保,于楚顷襄王时被秦将白起拔郢,楚都被逼东迁,别宫所在之地,遂成为郡县的治所。秦设南郡,汉置江陵县,江陵城的得名就是由此而来。
这几天,他心绪特别不宁,每多感触,今早,他忽然感到需离开江陵城一会儿,可是回来看到江陵城,心中又涌起一股连他自己也有点弄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一回事的情绪。
难道竟是为了王淡真?
唉!
以他一贯的作风,如何动人的美女,相处过一段日子便会感到厌倦,问题在王淡真却是在他兴致最浓的要命当儿,自了生命。一朵高门大族最艳丽的名花,就在盛放的时刻不辞而去,即使以他的铁石心肠,也有些儿受不了。
从没有一个女人能像王淡真般打动他的心。
假如王淡真是最令他心动的美女,任青 便是他所遇女子中最难测的女人。
此女令他感到扑朔迷离。
他能与两湖帮结盟,全赖她代表逍遥教在中间穿针引线。他当然晓得她在利用他,目的是想要在南方呼风唤雨。可是,仍不由自主被她吸引,在她身上他看到自己的影子。
逍遥教因任遥之死败亡后,她忽然又来找他搭关系,献上行 司马曜的诡计,正中他下怀。
不过,他仍不明白她。
他晓得,此女正不住引诱自己,可是直到今日,她仍没有主动的投怀送抱,还坚持她仍保留处子之身,确教人难解。她不是任遥的女人吗?她与任遥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王淡真抵达江陵后,她便失去踪影,此女是否因妒生恨,离开自己?
桓玄放缓马速,召干归赶上来。
干归恭敬的道:“南郡公有何吩咐?”
桓玄若有所思的道:“你听过‘大意失荆州’的故事吗?”
论武功,干归是一等一的高手,谈历史却非其所长,怎比得上桓玄的文武全材。谦虚的道:“属下并不清楚此事。”
桓玄道:“三国之时,刘备向孙权借得荆州,再以荆州为据地,向西发展,建立蜀国,形成魏、蜀、吴三国鼎立之势,却不肯把荆州归还东吴,还派出大将关羽镇守江陵城。”
干归点头道:“关羽确是当时了不起的英雄好汉。”
桓玄冷笑道:“关云长确是一代名将,但为人骄傲自负,因看不起别人而轻敌大意,根本不把东吴军放在眼内,径向襄樊的魏军进攻,被东吴军乘虚夺取江陵城,最后更中伏被东吴军擒杀。”
干归大感受宠若惊,想不到桓玄会向他吐露心事。更明白,桓玄是借这个故事来道明他现在的处境和策略。
建康军好比当时的东吴军,而桓玄的形势就与蜀国相似,所以,桓玄暂时容忍殷仲堪和杨全期,就是怕建康军乘虚而入。
桓玄在等待机会。
桓玄再沉默片刻,道:“你听过近日在南方广为流传的谣言吗?”
干归道:“南郡公指的是否关于刘裕一事,此为荒人故意散播的谣言,南郡公不必放在心上。”
桓玄双目杀机大盛,沉声道:“可是,此事对我的声誉损害甚大,只这一项,荒人便罪该万死,我也绝不容刘裕活下去,四处以谢玄继承人的身份招摇撞骗。什么继承人?谢玄又没有当上皇帝,有什么资格弄个继承人出来。”
干归道:“只要南郡公点头,不论刘裕躲在什么地方,我也有办法令他横死街头。”
桓玄道:“刘裕该不难收拾,问题在燕飞,最近,他曾到两湖帮大闹一场,以聂天还的刁滑,仍奈何他不得。”
干归似乎不把燕飞放在心上,道:“请南郡公把此事交给我全权处理。”
桓玄点头道:“就这么决定,切不可像关羽的轻敌大意。”
一夹马腹,领头冲进刚放下吊桥的江陵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