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希望你能放弃出兵之事。刚才殿下所言,阿浓实在很感激……很感激,在我心中也为你喝采著。」
「傻瓜,我在思考时,你要保持安静。」
「要是你救不了父亲,而连自己的性命都……」
「你这个女人真烦,难道连自己的生母被杀也不感到可悲吗?你难道不想为死去的两个弟弟报仇?难道你不感到气愤吗?」
「不!我当然气愤,但我深怕我所爱的殿下被讨伐,这是我所担心的呀!殿下,您想想看,
既然义龙有本事攻打稻叶山,可见他和信行公子及犬山城已连络好了。如果殿下出兵美浓,那么尾张这些想反叛的人们都会趁机造反的。」
「阿浓!」
「是……」
「你一向都像是我的军师,可是现在你所说的话却都毫无意义,我劝你还是到佛堂为母亲及弟弟们祈福吧!」
「看来!你一定要出兵了。」
「你真烦,既然大家都称我为呆瓜,那么我这个呆瓜所做的事当然是不同於凡人。」
浓姬以埋怨的眼神看著自己的丈夫。虽然心存感激,但是她实在是很想大声地痛哭一场……事实上,正如父亲道三所言,就算信长亲自前来也是很难有胜算,这即是在暗示如果这边的情况有危险的话,那么也就不要来,这也是一个做父亲的顾虑,但是却更加强了信长出兵的决心。
当然,信长也忧虑出兵之後接踵而来的各种事情是否能摆平。但是如果不在这裏寻求活路,那么在往後的人生裏,又如何去渡过更多的困苦险恶呢!因此,他想利用这次的机会来考验一下自己,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信长完全无视於浓姬的忧虑、拦阻,只是默默地思索著。
今晚冬风特别冷冽,从木曾路吹到这个平野,再吹向南方。
今夜,信行一党也正秘密地商议著有关信长是否会前去救援道三的问题。
如果他出兵的话,那么清洲城将会面临危险,因为一旦信长前往美浓,则义龙与信行一定会对他进行夹击。
「啊!你还在呀?」
不一会儿,信长用手在火炉上轻敲了几下,他的神情恢复,朝向浓姬看去。
浓姬看他的模样,也松了一口气,她知道信长心中已有妙计。见到他那闪闪发光的眼神,浓姬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了,阿浓,要是你还在那裏的话,那么就到北边的房子裏去请武卫先生来。」
「啊!您是指岩龙丸先生?」
「是的!你也留下来听我要跟武卫先生谈的话,你就像个证人般地听我们谈话好了。」
武卫先生是以前也爱慕岩室却遭冤枉而被此城南曲轮的织田彦五郎所杀的斯波义统之子——岩龙丸。
事情发生後,岩龙丸死裏逃生,逃到古渡求救於信长,从此信长将他留在身边。这一次,也带他到清洲。
「岩龙丸先生与这一次美浓事件有关吗?」
「关系重大,你请他来吧!」
「是!」
浓姬点了点头,然後走了出去,将快满十六岁而又有个名字叫义银的岩龙丸带了过来。
「武卫先生,那边太冷了,到火炉边来吧!」
年仅十六岁的岩龙丸,在信长面前头得有些胆怯。但他到底还是出自於名门,长的眉清目秀,有著一般人所没有的高贵气质。
「是!谢谢你的好意。」
岩龙丸来到火炉边後又鞠了一个躬,然後端坐著。信长仍然以平常的语调说:
「武卫先生,看样子美浓的蝮就要被他的孩子给吞了。」
「被他的孩子所吞是指……」
「因为义龙可说已把他的头给砍下来了。稻叶山城已被取走了,而蝮自己也逃到鹭山城来躲了。」
「这么……有什么我义银可以……」
岩龙丸在事先不知道的情况下又在半夜被叫到这裏来,他心想一定是有什么不祥之事要命他去做,所以他有点恐惧地问道。
信长并没有笑,而是以皱眉来代替笑意。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信长决定要隐居,从今天开始,本城城主即是你武卫先生。」
「这……你……这个……又为什么呢?」
「你不要有这种表情好吗?再怎么说,你本来就是尾张国守斯波氏的嫡子,你来当这城的城主,支配尾张一国,对你的身分而书,这是不足为奇的呀!」
听到此事的岩龙丸与浓姬,当然都吃了一惊,尤其浓姬更是大为诧异。
这事一定有他深思熟虑之处,然而无论如何,这种决定也未免太唐突了。
「好吧!武卫先生,到今闩为止,我信长之所以能安泰地在尾张生活著,是因为有美浓的蝮做我的後盾。而现在蝮已倒了,我信长已无能力治理尾张。既然没有能力,那么也只有隐居了。」
「请等一等。」
岩龙丸显得十分慌张,眼珠仿佛要进出眼眶似的。
「信长殿下,连您都没有力量治理尾张,那么我义银又如何能治理尾张呢?」
「放心吧!虽然你现在没有能力,但只要自己想要有能力时,力量自然会出来的,何况我信长隐居起来,也会使你的能力增强。当然如果我没有十分的把握,也不会任意将尾张交给你,别忘了这件事。」
「依您这么说,不知您有何良策?」
「有的。斯波氏、今川氏与吉良氏,原来同是足利将军的连枝。换言之,你们是同一家,只是今川家後来逐渐隆盛,而你们两家逐渐衰微。如今,我信长将尾张让给你。如此一来,你们三家可以恢复以前的同盟。只要你们之间有了好的关系:那么就可以以今川氏为後盾了。而有了今川义元做後盾的话,那岂不是要比美浓蝮的力量来的更大吗?」
「啊……这样的事能成吗?」
「我信长不考虑那种不可能的事。骏河是今川氏、三河是吉良氏、尾张是斯波氏,这不是又回到以前的足利一族吗?至於我信长把尾张一国让给你的这番心意……武卫先生,相信你不会有任何异议吧?」
「这当然……」
岩龙丸不停地眨著那对像狐狸般的眼睛。
这是当然的事,从父亲那一代就寄居在此的名门孤儿,能一跃又重为尾张的国守,这简直像是在做梦,他岂会有什么意见呢?
「如果你没有异议,那么明早就发表我信长隐居的消息。然後就得赶快处理三家同盟之事。好了,今晚没事了,你问去休息吧。」信长说。
「如此一来,我也与岳父一样,成为空无一物的尾张隐居者。」
在岩龙丸的面前,信长突然两手一伸,深深地打了一个大哈欠,几乎可以看到喉咙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