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和松平两家的同盟终於成立了。
对信长而言,再也没有比这更强的力量了。
正如信长由密探所获得的情报一般,松平元康果真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人物。
在这附近恐怕再也找不出像元康这样的年轻人了。这和信行及义龙那种只是靠着父亲的势力而作威作福的鼠辈是不同的,元康他有著强烈的信念存在。
(这真是挖到一件宝物啊!)
信长就如急湍奔马般令人感受一股激情;然而另一方却有如河口裏的水,细水长流而安静。
在那当中,以元康的聪明和敏锐,却能充分了解信长的志向。或许正因为他也有那志向,才支撑他度过那些痛苦的障碍而来到这裏。
接下来的,就是要深入美浓领地在墨侯筑城的时候了。当与三河的国界划分完毕之後,信长便立即叫来柴田胜家。
「权六啊!你在元月时曾拍著胸脯向我保证墨俣筑城的事,现在马上去办吧!」
「是!」权六回答:「还有一件事,请你允许我在小牧山另筑一座城。」
「什么?小牧山……」
这和信长的想法不谋而合,因此他嘴边不由得浮起笑容。
「在小牧山筑城做什么呢?」
「是为了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顺利地在墨俣筑城了。」
「哦!原来如此!权六,你这计划倒是不错。好吧!在小牧山筑城的事,就由我亲自来做。此外,对於敌方,我也会尽力设法使他们住这边看,但我无法像先前一样的让你动用那么多兵力,你明白吗?如果明白,就赶快去准备墨俣的事吧!」
「遵命!」
於是权六胜家又再度聚集木材转向墨俣方向。
这时已是进入五月的晚春季节。这次尽管人夫比兵士还多,但是却仍平安地渡过了两条大川。
另一方面,在小牧山上也运来木材,钉槌敲打的声音此起彼落,使得敌人的注意力已完全被吸引过来。权六渡过川後,立即展开筑城工事,但是这一次仍然遭到敌人顽强的抵抗。
每天都有来自陆地上的夜袭,等到权六将注意力集中於陆地时,对方又出其不意的由河上发动袭击。
「不行!这不行!敌人是从河上来的。」
他们背後受敌,於是急急忙忙逃往陆地。但是在陆地上,却正有著比夜袭人数多了好几倍,将近三千人的部队及洋枪队在那儿等著。
「不要退!我们不能退啊!」
权六就像发疯似的站在阵前高喊着,但这毕竟是以人夫为主的部队,根本无法依照他的指挥行动。
人夫们当场四处奔逃,致使队形完全崩溃。被挟击於中间丝毫动弹不得的柴田势,几乎面临灭亡的危机,这是比佐久间右卫门那一次更困难的苦战。
「不要逃啊!否则即使是我方的人,我也会杀了他。」
柴田权六胜家骑著马前後飞奔著。
他一直站在最前线,像阿修罗般地勇敢作战,然而在前後受敌的情况下,他也实在无能为力了。
不!比前后受敌更严重的是,在权六的脑海中,一直浮现著信长的志向。
在这之前,他曾经在信长面前拍胸脯说道:
「——这次一定成功!」
而且又请他在小牧山筑城,信长甚至把自己的副将织田勘解由也归他任用,然後才来到墨俣。
如今竟然被这刚满二十岁的龙兴识破。
「——看来这次又要失败了。」
但是这叫他有何面目回去呢?要是就这么回去的话,真是颜面扫地啊!
(不过敌人却是由河那边坐船攻来的……)
权六来到水边。
「大家攻过去,打倒敌人,抢他们的船。」
当他如此说完後,又回头冲入敌人阵地:
「不要逃啊!后面是河,河裏也有敌人啊!」
他就这么不断的督促、狂叫著而迎接另一波袭击部队。
这时早巳进人梅雨时节,而天空也逐渐变得灰暗。正因为如此,河上的船纷纷点起灯火,火光映照在水面上,而陆地上也有点点火影辉映着。
由於军队中夹杂着人夫,因此当他们看到火焰时,都非常狼狈地逃走了。接着,下游的森林裏在夜空中响起了一声声惨叫……
前後夹击的敌军知道这场战争的胜负已决。然而在川下的伏兵,却使他们没有选择余地的拿着刀往这边冲过来。
无论如何,敌人的夜袭实在是非常巧妙,这不可能是年轻的龙兴一个人想得出来的,一定是曾经和织田作战而非常了解织田作战方法的美浓老臣们想出的计策。
但话又说回来,在敌人的阵营里,可以看到日根野备中、大泽正重、长井甲斐、安藤伊贺等战场名将,他们一定早已由间谍手中得知在小牧山筑城的用意。
至於川下的叫喊声,此刻则变成枪声。这时四周的火光更加明亮了。
夜袭的基本战法就是在黑暗中用兵,使对方陷入恐惧当中,然後再用火围攻。
权六这方已经知道敌人正逐渐接近,因为从河上可以看到来自船上的灯火,几乎布满整条河,背後的河面上全都是一片亮光。
然而任何事情总会有个缺口,而今那个缺口就是河川的上游。不过如果往那个方向逃走,对柴田势言是最不利的;而对敌人来讲,却是最有利的。
在所有的包围战中,一定会为对方留下一个缺口,这是兵法战术的常则。如果想要完全歼灭敌人,将会使其变得有如穷途末路的老鼠一般,拚命想为自己杀出一条出路,如此一来反而会使自己这方的人损失更多,因此一个真正懂得作战的人,绝对不会采取这种方式。
正因为如此,太明白这个道理的权六胜家於是更加感到绝望……
敌人直追著他们往川上走,这当中有些人掉入水中,也有些人夫已经投降而登上敌人的船。
至於反抗者中,有些已被杀死,有些则溺死河中。此外,由尾张运来的木材就这样地拱手献给敌人,十天以来辛苦建筑起来的城基,反而成为敌人对我方射击的堡垒。
即使明知如此,他仍然毫无办法地向川上逃去。
「到此为止!」
权六突然叫了一声。
「再上一步,就要从这边游泳渡河了。」
这时,逃走的柴田部队,就像网中的鱼一般,而敌人的火光却一步步更加明亮的向他们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