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海屠龙》62
席亦高道:“当然啦!试想你的浓妆艳抹,我们都看得多了,实在很难想像得到你卸妆之后,是何模样。”
石芳华道:“原来如此,这可是叫做贪新厌旧么?”
别的人都哄笑起来,席亦高已迅即答道:“这句话要看是指的什么来讲,有时候,贪新厌旧的心理,并非意味’靠不住’这类的坏意思。”
他停歇一下,又道:“天下问谁不爱新而弃旧呢?新年时孩子们穿新衣服,他们都很高兴,这算是坏事么?”
石芳华道:“啊!对不起,我恐怕真是错啦!”
席亦高道:“你也没有错,假如一个男人,对妻子也‘贪新厌旧’的话,当然是非常糟糕之事。”
石芳华秀眉微蹩,风韵楚楚,异常动人。
她生像是被这些道理弄糊涂了,所以现出无所适从的神情。其实她明白得很,只不过为使对方看不透自己的智慧,才特地装糊涂。此外,这也是她讨好男人的要诀之一,那便是:“设法使男人觉得自己有学问有本事。”
席亦高解释道:“若论‘贪新厌旧’心理的对或错,全看在什么环境之下,以及对象是什么。并不是一概都对,也不是一概都错。”
郑洪福发出和气的哈哈笑声,向胡总管道:“席公真了不起,像我这等整天做生意的人,脑袋中只有一个算盘,八辈子也想不到这等道理。”
帮总管也摇晃着满是脂肪的肥头,表露出钦佩的神情。
其余三个香主,也无不连连点头。
席亦高等石芳华在他身边的椅上坐好,才又道:“你这一回入浴,好像时间比平时特别长些。”
石芳华听了这话,暗中吃了一惊,忖道:“莫非他已查出徐少龙入浴室之事?”
当下送去一个媚笑,支吾道:“这是我们女人家的事。”
席亦高忽然换上慎重的神色,道:“那也不一定。”
石芳华心直跳,因为他这句话简直是在点破她的秘密,否则的话,他怎知不是“女人家的事?”
她惊骇中,仍然随口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席亦高缓缓道:“我意思是说,我可能猜得出你为何入浴较往日为久。”
石芳华心中更是骇然,想道:“是了,他分明已查出真相,故意慢慢的说出来,好折磨我……”
她耸耸香肩,道:“为什么呢?”
郑洪福接口道,“席公分明与我等在一起,寸步未出过此厅,也无人来向他报告,假如席公这样也能猜出石姑娘的举动,那就只好解释为‘心有灵犀一点通’了,哈!哈!诸位认为兄弟这个愚见如何?”
所有的人无不同声附和,于是形势摆得一明二白,这形势是:厅中人数虽不少,但都是为了帮席亦高凑趣而来,并非自有野心。。
席亦高道:“大家别过奖,这一猜对不对还不知道呢!我认为石姑娘必定曾经浓艳地化妆过,可是后来觉得不好,便又完全洗掉,改以本来面目相见。”
石芳华听了这话,差点就大大的透一口气。
自然她不会让任何人看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反而装出讶然之态,道:“席先生真了不起,好像亲眼看见一般。”
所有的男人都发出别有用心的哄笑声,因为假如席亦高亲眼得见这一幕,则她入浴也被他看见了。
男人们总喜欢用含有猥亵意味的事情或言语,与女孩子开玩笑,尤其是对很美丽的女子,更是如此。
席亦高笑着道:“别乱说啊!我还不致于急色到偷看你入浴的地步呢!”
石芳华捏起粉拳打他,厅中的笑声更响亮了。
在一墙之隔的偏厅中,那十几个年轻人都皱眉倾听。
当他们分辨出其中有石芳华的笑声时,无不忿形于色。
有好几个沉不住气,跳了起身。
这些衣服华丽的青年们,皆是总坛中显贵豪富的儿子,向来年少气盛,仗势欺人惯了的。
因此对于石芳华居然不来看他们,反而与别的人纵情欢笑,这实在太伤害他们的自尊心了。
几个年轻体健的领头向厅门行去,其余的人,也都跟着行去。
他们只须奔落院中,跃过那道围墙,就可以看见这边小花厅内的情景,要寻衅斗殴方便得很;当这群人行到院中时,带头的几个回头望住其余的人,其中一个领头的说道:“她也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我们一齐翻过墙去,把她辱骂一顿如何?”
所有的年轻人无不赞成,有一个补充道:“我们人多,不易记认,一过去就动手揍人,揍他妈的一个痛快。”
这话也得到所有的人同意,于是十多个人呼啸连声,一齐翻过那堵围墙,看见了灯火辉煌的花厅。
他们刚刚呼啸拥前六七步,还未到院落当中,便都突然停住脚步,个个流露出惊愕的神情。
原来在厅口台阶上,站着一排三个人,身上都佩带着兵器。这三个人居高临下,向他们虎视眈眈的望着。
青年们全都认出了这三个人,皆是本帮有名的高手,现任“香主”之职,身份都甚是高隆。
这么一来,他们饶是擅长惹是生非.血气方刚之辈,却也不得不煞住脚步,重新估计当前的局势。
论“武功”,他们当然斗不过这三名“香主”,何况人家都带着趁手兵刃?论“地位”,这些青年们的家长,其中固然有比“香主”地位更高的,但青年们的本身,却万万惹不起人家。
花厅内笑声早已收歇,石芳华急忙奔出来,高声道:“哎呀!我敢是该到戏院了么?”
她一直奔落院中,阻隔住青年们冲上台阶之路。其实应该说她拦阻住三名“香主”出手的通路才对。
十几对年轻的眼睛,转到她面上。他们本来已准备辱骂她,然而这一刻看她不施脂粉,却仍然是玉面朱唇,另有一种雅淡之美,不由得都看呆了,忘却要好好辱骂她一顿之事。
石芳华背向着大厅,所以席亦高等人无人看得见她的面庞,那十余青年但见她绽开一抹笑容,然而却是那么凄楚可怜,绝对没有一点“欢乐”的意味在内。因此之故,这些青年们更加怔住了。
她已走入他们的圈子中,轻轻道:“都是我不好,耽误了时间。可是……我只是个伶棺,有什么办法呢?”
十余青年都激起了怜惜之心,但觉似她这般美人的遭遇,实在太残酷可怕了,老天爷委实太不公平。
他们已不知愤恨谁才好,而且更不能再向她说什么。
是以其中一个人提议离去,其他都赞成了,纷纷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