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野龙翔》288
浊世狂客愤怒如狂,蓦地转身怒吼:“该死的东西!”
电芒飞旋,射向余小秋的背心。
辛文照早有警觉,奋身一扑,将余小秋扳倒在地。
那是浊世狂客的可怖暗器夺魄回风锥,得自鬼手丧门的独步天下奇学。
回风锥发出尖厉刺耳的锐啸,划过余小秋的左肩外侧。她如不是被辛文昭及时扳得向侧倒,必将正中脊心。
剑芒一闪,站在浊世狂客身左的一名弟子,一剑刺入浊世狂客的左肋,剑入体半尺以上。
这位弟子弃剑急退两步,阴森森地说:“十余年来,仇恨刻骨铭心,你死吧!”
这位弟子,正是在黄州山区跟来的六弟子之一。
所有的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
浊世狂客身形一晃再晃,长剑失手坠地,一手扣住贯入体内的剑身,怪眼圆睁瞪得大大的。
绝笔生花三个人,悄悄溜走了。
辛文昭扶住余小秋,相挽而起。
余小秋挽住辛文昭,突然放声大哭。
“你……你你……”浊世狂客叹声叫。
永旭举步走近,摇头苦笑。
一声剑鸣,第一支长剑伸向摇摇欲倒的浊世狂客,然后是第二支、第三支……
“住手!”永旭沉喝。
不远处的辛文昭也高叫:“他也算是一代之雄,不要毁了他的尸体。”
“砰!”一声,浊世狂客摔倒在地上挣扎。
“铮!”一声响,第一支剑丢在浊世狂客身上。
接连有十二支剑,堆栈在他身上。
第一个人转身便走,接着第二个人扬长而去。
人都快走光了,留下相拥着的辛文昭和余小秋。
梁志豪走近,探手入怀取出一条项链,悬着金镶的翡翠长命锁,感慨地低语:“物归原主,这是你和余小秋第一次出庄夺旗,行前交给我的信物。那一次,你受了伤回来,接着又受鞭刑养伤五日,事后我怕被查出来,不敢声张,你也不再问起。这几年来,我多次途经祥符县朱仙镇,始终不忍心挂在忠武庙岳王的圣像下,我知道你仍然活着。”
辛文昭把梁志豪也抱住,喃喃地说:“兄弟,谢谢你,这几年来,你和小秋曾多次通风报信或示警,我才能多次逃过庄主的毒手。”
余小秋倚在他怀中,抽噎着说:“你怎么说这种话呢?其实有几次的示警,谁也不知道是哪几位兄弟所为,暗中向着你的人不知有多少,你是我们的榜样。可是为了亲人的安全,我们……”
永旭走近笑道:“好了好了,天黑了,再不走就走不了啦!辛大哥,我在九华等了你三天。”
辛文昭苦笑道:“抱歉,江庄主一到,我和那些反叛的弟兄,吓得连夜逃下九华,可说望影而逃,怎么逗留,今晚如果没有你……”
“其实你们早该同心合力除去他的。这狂人的艺业有限得很,大罗剑并未获得狄老前辈的真传,你应该对付得了他的。只是久处淫威之下,心里怕得要死而已。”
“贤弟在何处落脚?我随你去。”辛文昭说。
“废话!少小被掳离家,十余年不敢接近故乡,你还不赶快回去与家人团聚?大哥,你走,大小罗天该是崩溃的时候了,还怕什么?”
“不,你这里……”
“我这里不要你管。”
“你……”
“我会到朱仙镇找你小聚,你走吧!珍重再见。”
永旭含笑挥手,一闪不见。
***
回到香海宫主隐身的坍崖,天已经黑了。
新月朦胧,繁星在云隙中闪烁。
满山虫鸣,不时传出三五声枭啼,打破空山的沉寂。
五个俘虏不但被制了穴道,更被香海宫主的迷魂药物弄昏,塞在草中沉睡不醒。
两个侍女一个在警戒,一个倚在树下睡着了。
香海宫主傍着永旭靠在土堆下,并肩歇息。
“永旭,你怎么不将绝笔生花擒住?”香海宫主问。
“怎么擒?”永旭苦笑:“那是一个丧了胆的怕死鬼,我没料到他会胆小得乘乱溜走。”
“也难怪他丧胆。”香海宫主摇头:“你一个人,就把他的瑞桑庄断送了,浊世狂客一死,他不逃才是不折不扣的大傻瓜。浊世狂客一代之雄,自食其果死得够窝囊。他替宁王卖命,在大小罗天替宁王训练刺客人才,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他却要在十年间训练一批超尘拔俗的高手。他先不择手段掳劫胁迫天下武林名宿任教头,再花三年工夫,在天下各地掳掠五六百名童男女,沿途淘汰,能活着到达大小罗天的儿童不到半数。八年非人的严酷磨练,直到大小罗天因为辛文昭的义纵费大学士毅然逃亡,官兵合围,大小罗天毁灭,剩下的弟子仅数十人而已,他造的孽可算是天人共愤,这样死已算是便宜他了。”
“如果李自然妖道不赶他走,他那些弟子真会成为宁王的得力死士,真是天意。顺天王派绝笔生花招引他入伙,可知顺天王的手段就比宁王高明。”
香海宫主用肩膀轻推他的肩膀,柔声说:“不谈这些。永旭,我发现你是一个无情薄义的人。”
“什么?你……”
“我发觉自始至终,你不曾问起过冷魅。”
“这……她……”
“她死心塌地为你奔波,爱你爱得发狂,不错吧?你说,你爱她吗?”
“爱不是挂在嘴上的。”永旭支吾其词。
“那你是爱在心里 ?”
“不害羞。”他笑骂。
“羞?我这老太婆……”
“算了算了,你脸皮厚,情海欲魔,我说不过你。”他竖起降旗:“她不是在大魔身边吗?”
“哪一个她呀?”
“去你的!”
“大魔已落在顺天王手上了,你不是知道了吗?”
“敌人扰乱敌方军心的谣言,那也能信?大魔的朋友众多,为人机警……”
“机警有什么用呢?人多也是枉然,顺天王身边的死党,都是艺臻化境的高手,任何一人也可轻易地将大魔置于死地。像毒王、顾兴、张大为、商世杰……这些都是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悍将。以绝笔生花商世杰来说,他比浊世狂客相差有限,但在顺天王的手下,还不算是将才呢!”
“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说:“在和州我见过张大为,踢碎了他的右膝骨,如此而已。”
“谁又能和你这条神龙比呀?”香海宫主忘情地在他额上点了一纤指:“你一个人,就把我那江湖人视为禁地的香海宫闹得乌烟瘴气。”
“好宫主,我已经道过歉了。”他笑着说:“我相信他们的香堂,绝比不上你的香海宫凶险。”
“不一定,至少,他们的人比我多。我想,你需要我帮忙,除非你不敢和我走在一起,怕影响你的声誉。”
“你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否认你是我的好朋友?你以为我神龙浪子是什么人?顶天立地的侠义英雄?抑或是道貌岸然正气磅 的不朽豪杰?”
“你是不是呢?”
“不是。”他答得顶干脆。
“不是还是不为?”
“反正就是那么回事。”
“你可以做得到。”
“谢了,真正的英雄豪杰太寂寞了,我还是做我的浪子比较舒服一些。”永旭由衷地说。
“你是个不失率真的好朋友。”香海宫主真诚地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和你在一起,我完全忘了你是一个异性大男人。”
“什么?你说我不是个大男人?不是太……”
“你急什么?急于表现英雄气概吗?”香海宫主媚笑着推了他一把:“我的意思是,你像是我相处多年的纯真老朋友,或者是一起长大的兄弟。”
“大概是我这个人对什么事都不太认真吧!我受不了那些一板一眼自以为是天下表率的人。”
“我想你不会拒绝我的帮助了。”
“你的意思是……”
“我已经问出不少有价值的口供,冷魅与欧阳老哥,真落在他们手中了,但不在顺天王手中……”
“清尘老道,不错吧?”
“对,清尘是南京地区敬天会的总负责人,茅山香堂的大法师。敬天会骨子里是白莲会的化名。白莲会的名称已改回为白莲社,不再供奉弥勒佛,香堂会社以外不再焚香,以免引起官府的注意。”
“哦!原来如此。”永旭恍然:“顺天王何时打入敬天会的?”
“香堂有三位法师,三法师清真就是顺天王造反以前的知交,绝笔生花也是顺天王的人。这两个人早在顺天王四川起兵之前,便已打入敬天会了。清尘老道道行甚高,他早就知道两人的底细,但并不揭穿,反正互相利用,故意装聋作哑。”
“他们总算合作了。”
“那是情势所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