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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声》自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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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几年内随手所写的短篇不下四十篇左右,但我却没想到集合着印出。这有两种原因:(一)是我离开了风沙漠漠的“旧都”差不多二年有余,当时匆匆出行,所有的文稿统锁在一个竹箧内存放于友人家里。后来所遇多舛,没有机会也没有兴致再去过一次;邮寄不能,因此便搁置下。(二)是自从去年初春多年相倚的母亲故去之后,我什么兴致都似丧失了!更少创作的意念。除了这两层之外,因为中国文坛近来热闹得很,看着怪有趣味,又何必自己忙着出版。这是我将从前已刊未刊的文字安放在屋隅敝簏中与蛛丝莓苔作伴的由来。

去年秋冬之间于十分烦郁里写过几篇又就刻下手中所存的二年前的两三篇集为一册,原是便于查阅,却非“自珍”。八月中由东京到上海晤及赵景深兄,他劝说我以出几本集子;因此一念,便先将写的时日较近的九篇印出。

什么风格,趣味,方法,我向来就是提笔茫然;更说不到“为什么”而来创作了。我只想将我这真实的细弱的“心声”写出;至于如何使读者感受?如何希望引起批评?——赞美或否——我想这本来不是什么“文学的”东西,何可妄存此念。——我只是由痛苦与烦郁中将所见,所闻,所感,所想象到的写出而已,至于写的好坏那只有无可奈何也。

不过附带说明的,这薄本子前三篇是一个时期写的,而后六篇是一时写的。

从街头晚步之后回到这清秋萧疏的山上,浮听着市声与凄零的落叶,总似是无意味地咀念着飞过去的生活(这生活或不是一个人的生活),这其中是微笑,是泪痕,是模糊的血迹,是哀壮与幽切的弦声?种种触感来袭此心,便不忍再翻此草册了。

却非纪念,却非欣求,只是向过去的余痕中想要抓住一撮待飞扬的尘土而已,——虽然是无价值的一撮尘土!

一九二八年九月